他真的忍不住想象,沒有他在參謀,老板是不是又說了什麽慘絕人寰的話,或者送了什麽慘絕人寰的東西,把人柏生又整生氣了——他一直很好奇那些禮品盒裏裝的都是什麽,畢竟從頭到尾他能看見的隻有那一株手工製作的奇醜無比聖誕樹。


    在聞鶴踏進來的那瞬間,方圓也開始緊張了。


    一邊緊張,他一邊又覺得自己的緊張很可恥——嗬嗬,有什麽好緊張的?柏生不是說過了不喜歡他嗎?不算喜歡四舍五入就是不喜歡,再四舍五入一下就是討厭咯,現在又有什麽好緊張的?


    兩個助理緊張地恨不得當場拔河,兩個正主倒是氣氛非一般的融洽,正在用和往常一無二致的對話模式進行一種電波係的交流:


    “那件,穿上了嗎?”


    “今天沒那麽冷吧。”


    “好。項鏈,沒戴嗎?”


    “誰會在花襖子裏戴那個啊……你幹脆叫我把聖誕樹頂在頭上好了。”


    “我沒有那種意思。”


    “……哼……”


    一來一回,竟然還挺和諧。


    今天晴光尚好,節目組也懶懶的,分任務時,柏生和聞鶴又被喜聞樂見的被分到一組,幫老大媽修葺屋頂去了。


    要是放在平時,方圓都由他自己去玩了,現在卻也亦步亦趨跟在人屁股後麵,盯賊似的。


    但他不知道,這世上有人的臉皮就是比賊還厚,聞鶴走上來時被他擋住了,兩人對視了一下——


    下一秒方圓就感覺自己被頂開了,以一種萬鈞之力。


    他差點一腦袋栽雪裏拔不出來,還是白手套最後看不下去,伸出援手。


    屋頂修葺完,頂燈的線路需要重新連一下,柏生對這種事情一竅不通,聞鶴搬了條矮腳凳在上頭麵無表情地搗鼓著,他就伸著脖子在下頭看,聞鶴一修完低下頭,對上的就是他那雙好奇的眼睛。


    鼻尖和臉頰肉都被凍得通紅,灰毛毛耳罩攏在耳旁,絨毛順著微風一抖一抖,可愛的要命。


    柏生昂著臉還有點酸:“這樣就弄好了嗎?”


    聞鶴點點頭,“按開關。”


    柏生跑過去按開關,又跑回來,燈泡用的時間比較長了,閃爍了兩下,最終還是亮了起來。


    柏生:“哇啊……”


    聞鶴:“。”


    嘻!


    一旁的白手套和方圓揣著手站在角落,兩個人都有點想死。


    ……這也就算了,為什麽看著這兩人,他們竟然油然而生一種“我家孩子長大了”的莫名叛逆感……他們還沒三十歲啊!!為什麽這麽早就生出了爹味,這種事情,不要啊……


    聞鶴在收尾時準備下來時,摸到了什麽,又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禮盒。


    他怔了怔,下意識把禮盒遞給了柏生。


    柏生也下意識伸出雙手去接——一旦下雪,他簡直全副武裝,手套也是毛絨絨的,小禮盒躺在毛絨絨的掌心裏,打開,裏麵是熟悉的醜東西。


    昨晚那個向日葵胸針,壓軸的醜,令人無法忽略的魔性。


    “昨天太緊張,”聞鶴癱著臉道:“不小心放回自己口袋裏了。”


    有那麽緊張嗎,柏生吸吸鼻子:“哦。”


    聞鶴又忍不住問:“你覺得好看嗎?”


    柏生禮貌:“我覺得謝謝。”


    方圓沒繃住:“噗!”


    白手套緊隨其後:“嗤!”


    聞鶴迷茫:“?”


    他的嘴角又忍不住向下滑動了0.5的弧度,俗稱,垮著個鵝臉。


    正當他傷感時,柏生又盯著醜東西看了會兒,還是好好蓋上,用毛毛手小心地塞到口袋裏,挺突然地抬臉對他道:“但我也沒有不喜歡。”


    說完,柏生就跟著方圓走了,帶著灰毛耳罩的後腦勺看起來圓溜溜的。


    聞鶴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具體是什麽樣的心情,要用什麽詞來形容,隻是突然覺得,自己的心開始漂浮,一直向上漂浮,穿過茅草屋頂,穿過白雲藍天,一路突破大氣層;他也隨著自己搖晃的心靈不斷在升高,他好像踩上了雲端,腳底下是那麽的不堅實,那麽的虛無——


    “砰”!


    他猛地一震,回頭一看,白手套正萬分驚恐地抓著他的凳子腿,自己方才忍不住向柏生的方向往前傾,和地麵就差呈45°角了。


    原來剛才的感覺不是錯覺。


    如果不是白手套及時抓著凳子腿,按照這個角度判斷,下一秒他應該就會直直撲到柏生和方圓麵前的水泥地麵上,順勢一翻滾,估計還來得及給倆人拜個早年。


    聞鶴沉默:“………………”


    白手套沉默:“………………”


    二人緩慢地對視。


    白手套在他看不出神色的冷冽眼神中,忍不住把手鬆開了。


    下一秒,聞鶴終於開口,“你。”


    白手套:“?”


    聞鶴:“加錢。”


    白手套:“?”


    聞鶴:“馬上領。”


    白手套欣慰到差點哭出聲:“……”


    看來談戀愛會漲情商此言非虛。


    ……這應該是他老板2021年以來,說過最動聽的文字。


    第77章 奉命暗殺


    之後的戀綜播放,似乎進入了一種平台期。


    觀眾們的熱度來的快去的也快,在沒有新刺激的情況下,很快就會被別的事物吸引走——隻有柏生的其他兩對cp粉仍然堅守著。


    讓她們堅守到現在的,已經不是熱愛了,那就是一種執念:


    「在我入土前能看見極柏熱起來嗎……明明隻出場了一隻手卻是在場最rio的為什麽………啊……我不能接受……」


    「我們伯伯也是啊……薄瑜都開始給小水獺織毛衣了,這很難說不是愛情吧……為什麽大家都跑路了……」


    「也沒有說是給柏織的吧?說不定是給憶寧妹妹織的呢?」


    「woooo~你在給傻逼織毛衣~」


    「樓上別唱了!」


    而唯一僅存的幼苗,封安國和劉韜的cp,尚未抽根發芽,就在聞蕭的自殺性襲擊下被蒙上了一層陰翳,劉韜頭一次給聞蕭主動打電話,人都傻了:“你昨晚去幹什麽了?”


    聞蕭在電話那頭邪魅一笑,非一般的雲淡風輕,“沒什麽,隻不過去警告了一些不知好歹的蒼蠅罷了。”


    為自己の女人而戰鬥,他好像覺得自己很帥氣。


    “……”劉韜深深呼吸:“你現在發張照片給我。”


    接下來,她就收到了數十張精修45°角藝術照,p圖師父顯然下了狠手,每一張看上去都有點不大一樣。


    劉韜:“……要你現拍的,沒發過的,素顏的,快點。”


    聞蕭哈哈一笑:“你從哪學的?這麽油膩。”


    劉韜:“發。”


    聞蕭:“想看我照片就直說。”


    劉韜不跟他多比比,一個視頻電話打過去,聞蕭猝不及防,接了,然後劉韜就看著對麵出現了一隻鼻青臉腫的土狗。


    傷敵八百自損一萬二,要知道封安國也就擦破了層皮。


    這也太丟智人的臉了!


    聞蕭眼看瞞不過去了,對著她詼諧一笑,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很帥:“別在意,這是男人的勳章。”


    劉韜冷若冰霜:“…………我要跟你分手。”


    聞蕭瞬間起立:“不、不要啊!那種事、不要啊!!!”


    這邊聞蕭正在不可置信地嚎叫,而那邊的聞鶴,卻很少有這樣輕鬆愉快的時光。


    以至於白手套都有點看不下去了。


    他真的不明白老板的腦回路。


    一般來說,在這種兩人無法確定關係的曖昧期(單向曖昧),他不應該像所有人那樣患得患失、茶飯不思,每天都在想“柏生喜歡我”、“柏生不喜歡我”,然後扯著花瓣來回橫跳的嗎?!


    為什麽你能這麽淡定啊!!


    眼下聞鶴正在給柏生剝小堅果。


    之前柏生一邊看劇本一邊懶得剝用牙啃,結果差點把門牙崩了,被方圓嚴厲斥責過後,他就開始不吃了。


    對,這種懶人的邏輯就是這樣,就算他很想吃,但是要剝好麻煩,所以他就幹脆不吃了。


    方圓表示誰慣他這臭毛病,但是一個看不住,就在全自動剝殼機器快遞還沒到時,竟然就被人趁虛而入。


    當他興衝衝拿著快遞進門時,就看到兩個人貼著坐在沙發上,柏生癱著看劇本,右手旁放了個白色的小碗,然後聞鶴剝一個放一個,他放一個吃一個,快活的要命,兩個人其樂融融,看上去異常和諧。


    方圓站在那邊,和白手套遙遙對視,雙方都感到一口老血湧到喉頭。


    賊人!!你萬分作孽!!


    他心想,確實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正好戀綜都已經進入中末端了——他應該把柏生多帶出去工作,免得老被奇怪的人黏上。


    聞鶴的想法也很簡單。


    他對於談戀愛這檔子事可以說是一無所知——以他的情商,也的確很難看出來柏生對他的態度有什麽細微的轉變,他隻是渾然不覺地提前過上了一種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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