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央怎麽會不認得她,梁王的嫡女,葉青玄上輩娶的人,臨陽郡主楚錦儀。


    “她是誰?”楚錦儀微微抬著下巴,明明看著季央,卻是再問旁人,姿態高傲。


    也怪不得她高傲,郡主身份尊貴,又深得太後喜愛,就是再驕縱一些又如何。


    隨行伺候的嬤嬤附到楚錦儀耳邊回話。


    季央起身遙朝著她欠身,“季央見過郡主。”


    楚錦儀上下打量了她半晌才從鼻子裏嗯了聲,“今日才知道,原來季府尹有兩個女兒。”


    這話一出氣氛頓時尷尬了起來,陳氏麵容已經不好看了,但還是笑著說,“郡主說笑了。”


    陳氏即擔心她與季央好不容易親近起來的關係又退回原位,又怕她受委屈,憂心二字都寫在了臉上。


    季央朝她微微一笑,示意自己無事,又朝楚錦儀道:“我不常出府,郡主不認得也是正常。”


    季瑤雖然年紀小也知道這不是什麽好話,她看著臨陽郡主,神色即認真又委屈,“郡主,我長姐是父親第一個女兒,我是第二個,你莫不是把我給忘了。”


    孩子童趣天真的話將氣氛緩和下來,楚錦儀微哼了聲,別開目光。


    季瑤在席下拉拉季央的手,湊近她的耳朵霸氣道:“長姐別怕,我保護你。”


    軟乎乎的話讓季央心裏歡喜得緊,她摸摸季瑤的臉,笑說:“好。”


    小樓內,裴凝看時辰差不多了起身對秦氏道:“兄長我已經讓人去催了,我先去前頭招待。”


    她目的就是為了季央,因為擔心嚇著人家姑娘,所以才辦了這麽個宴,又請了些人來。


    婢女摻著裴凝往外走,還沒到門口就聽見木樓梯被踩得咚咚響。


    下人喘著粗氣道:“三公主來了。”


    裴凝一臉驚訝,“公主怎麽會來了?”


    秦氏指尖繞著帕子,輕掩在鼻下,“我那日入宮,沒忍住就與你姨母說了。”


    裴凝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姨母這是自己不能出宮,所以讓公主來幫忙看?


    楚姮娥不僅自己來了,還從宮中帶了畫師出來。


    裴凝緘默沉靜許久,才道:“三公主,你這要是讓兄長知道了,他是真要生氣的。”


    楚姮娥雖貴為公主,但到底年歲還小,經不住嚇唬,此刻心裏不免也有些惴惴,她思索後道:“表姐,不如你尋個能瞧見的地方讓我躲起來,不讓表哥他發現不就好了。”


    裴凝心裏歎氣,眼看要不了多久裴知衍就該來了,隻能道:“公主隨我來。”


    裴凝將楚姮娥帶到花圃僻靜處,一間四麵有漏窗的小屋,臨走時還特意交待:“可不能讓兄長發現。”


    待裴凝離開,楚姮娥吩咐身旁的人說,“一會兒一定要畫仔細了,我是要拿給母妃看的。”


    傅澹將宣紙鋪開,“微臣省得。”


    楚姮娥又不放心得命令他:“這事你不可往外說。”


    “遵命。”傅澹一邊擺好筆墨,抬起頭是一張唇紅齒白的俊秀麵龐。


    *


    裴凝去到亭台處,稱自己有孕在身,不宜多走動,讓下人將蘭花一盆盆都移到廳內供眾人觀賞。


    季央喜愛蘭花,前上細細的觀賞。


    “不過就是些翡翠蘭罷了,本郡主還當是什麽稀罕品種。”楚錦儀用指尖挑著細長的蘭葉,不甚滿意地說。


    季央不讚同,這些雖不是特別名貴的種類,但品相都養得極其好。能看出來是用心在照料。


    看著楚錦儀尖長的指甲劃在葉片上她都心疼,忍不住開口道:“郡主,養花講究的不是花有多名貴,而是如何能將一朵花養到它最好的狀態,這是要花心思的。”


    楚錦儀放下手,慢慢斜眼去看季央,“你很懂?”


    季央道:“隻是略懂一些。”


    楚錦儀譏諷道:“略懂一些,也敢品論。”


    “季姑娘所言的確實不錯,這花是給懂花惜花之人賞的。”


    季央回頭看去,說話的是裴凝。


    裴凝輕笑道:“讓郡主失望了,可我這兒也就這些品種了,郡主要覺得看不上眼,就隻能去別處瞧瞧了。”


    不請自來也就罷了,竟還指手畫腳起來,換做旁人或許不敢說什麽,裴凝可不會慣著她的臭毛病。


    “你!”


    身後的嬤嬤忙拉住了楚錦儀,低聲道:“郡主息怒。”


    楚錦儀固然心裏惱火,但到底還是忍住了,沒有與裴凝起衝突,一個人坐到了旁邊。


    裴凝也不去管她,看到廳外快步走來的婢女使來眼色,裴凝起身走到季央身旁笑問道:“你似乎很喜歡蘭花?”


    季央方才就想與她說話,礙於兩人現在還不認識才沒有過去,她目光不自覺的落在裴凝隆起的肚子上,裏麵的小生命,應該很快就會出生了吧。


    這麽想著,她眼裏含著柔柔的歡喜,輕聲應道:“喜歡的。”


    因為季央樣貌生得太過惹眼穠麗,裴凝起先還擔心她性子會不好,沒想到交談之下卻是這樣惹人憐愛的嬌柔,難怪兄長別個都瞧不入眼了。


    裴凝腦中已經補了滿滿一出情根深種的戲碼,她用手遮掩住嘴,小聲對季央說:“我還私藏了一株“素冠荷鼎”,帶你看去。”


    素冠荷鼎是蘭花裏的珍品,可她不是說……看到裴凝朝自己眨眼睛,又示意她往臨陽郡主那裏看,季央抿住唇會意一笑道:“好。”


    “我也要去。”季瑤不知什麽時候擠到了兩人中間。


    季央不知道裴凝的打算,對季瑤道,“好,我們走。”


    裴凝如何能讓季瑤跟去,正巧見下人端了點心進來,她故意說,“瑤姐兒不吃點心嗎?等我們回來指不定就沒了。”


    季瑤小臉貼在季央的手臂上,想了想說,“長姐,你快去快回,我給你留著。”


    裴凝不由得笑起來,對季央道:“走吧。”


    季央覺得她有點奇怪,像是故意支開季瑤,但她也想不出原由,沒說什麽就跟著去了。


    花圃很大,說是占了半座集芳園也不為過,季央跟著裴凝一路走一路賞花。


    裴凝忽然哎呦了一聲,神色著急,“我怎麽將那事給忘了。”


    季央望著她道:“夫人若有要緊的事,我們就回去吧。”


    “那怎麽好,說了要帶你去看的。”裴凝想了想道:“都走到這了,不如你先去,我一會兒就過來。”


    季央不好推卻她一番盛情,點頭說,“那我就先過去等夫人。”


    等著季央按著她指的方向走去,裴凝長長吐了口氣轉身離開。


    季央走了一段回頭看去,發現自己已經不記得來時的路了,隻能繼續朝前走。


    先朝左,遇著岔路往右拐。


    季央走過墜滿白花紫藤的走廊,應約可見對麵是一座亭子。


    應該就在前麵了。


    季央扶開垂落的花藤。


    “來了。”


    再熟悉不過的聲音讓季央僵住,花藤從指尖滑落下,遮擋在眼前,季央看到裴知衍站在亭中,眉眼半垂,如玉白的手拿著銅壺在給那株素冠荷鼎澆水,專注柔和的目光,叫人毫無抵抗,頃刻就能沉淪進去。


    見沒有動靜,裴知衍放下手裏的銅壺,“叫我來,又叫我一番好等。”


    他朝季央的方向轉過身,再看見她麵容的一瞬間,聲音戛然而止。


    片刻後,複又啟唇,“怎麽是你?”


    季央剛想老實回答,可一想他上回說要再談卻沒了下文,分明就是哄她的。


    心裏存了委屈,膽子也就變大了,“怎麽不能是我,君不來就我……便隻能我來就君了。”


    季央撥開花藤,綴滿的白色花藤之下,她一襲紅衣,款款而行,如同妖魅。


    裴知衍就這麽看著她慢慢朝自己走來。


    季央故作正定的迎著他絲毫看不出端倪的目光,根本不知道自己泛紅的眼尾早就出賣了她。


    越走近,季央的步子就越是發軟,直到兩人之間隻隔了方寸的距離時,她終於耗盡了勇氣,動動唇瓣,隻軟軟地吐出一句,“你誆騙我。”


    第17章 傷人


    裴知望著她,“我騙你什麽了?”


    清淺似耳語的聲音讓季央幾乎站不住,嫣紅的唇瓣輕輕抿起,“你說要與我再談。”


    裴知衍的視線跟著垂落,聲音越發的莫測,帶著勾人心弦的沉暗,“那你等著就是了,急什麽?”


    溫熱吞吐的氣息讓季央麵紅耳赤,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會是好男色之徒,可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場夢,裴知衍貼著她耳畔輕言呢喃,喚她央央的夢。


    “我沒有急。”她又羞又惱,裴知衍身量很高,她隻仰著頭看他。


    “好,沒有。”裴知衍開口。


    季央垂下眼,又忍不住悄悄看他。


    流連的目光太過明顯,裴知衍想忽視都不行“季小姐在看什麽?”


    季央一個激靈,慌忙閃躲開視線,耳尖滾燙,聲音又細又小,“沒有。”


    “既然都沒有,我就不妨礙季小姐在此賞花了。”他說著邁出步子。


    見他又要走,季央情急之下去拽他的袖子,“有的!”


    雪白的緞子被她牢牢攥緊在手中,一雙烏黑透亮的眼眸閃閃爍爍,她的眼睛很漂亮,眼尾自揚,就那麽不偏不倚的勾在人心上。


    裴知衍心說,還好小姑娘還沒學會怎麽來使這雙眼睛,否則他真不知該怎麽招架。


    一絲笑意從他平靜無波的眼眸中泄出,然而極快又收斂幹淨。


    裴知衍猛然清醒過來,緊握住負在身後的手。


    他在想什麽,又在幹什麽。


    季央不明白他才鬆動了態度,為什麽僅在一瞬之間又變得淡漠之極,連同空氣都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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