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還記得,當年在邊關她與這個人交過手,結果被他繳了鞭子打下了馬。


    裴知衍隻當沒有覺察,目不斜視。


    殿中的文官各個搖頭,這一個月荑勇士的塊頭都能壓過他們兩個。


    承景帝看向京衛指揮使袁海震,“就讓你的部下上來比試比試。”


    袁海震領命派人上場。


    百官皆去到大殿外,一名親兵持劍走到高台之上,“請指教。”


    月荑勇士怒喝一聲直衝上前,他招事敵不過袁海震的部下,但勝在力量對比。


    裴知衍斂眉看著場上的局勢,在力量懸殊的情況下,便不能迂回,時間拖的越久,勝算就越小。


    果然,那名輕兵很快體力不支,被扔下了高台。


    承景帝眸色一沉,麵上誇讚道:“月荑勇士果然英勇。”


    藍雙得意的笑道:“謝皇上誇讚,不知還有沒有能人呢?”


    “小妹不得胡鬧。”烏穆烈看似嗬斥,麵上卻掛著得意的笑容。


    袁海震想要自己上去,承景帝用眼神阻止,一個區區月荑莽夫,要他們的三品大員上場,豈不笑話。


    藍雙笑眯眯的望著裴知衍,“小裴將軍,不如你來試試。”


    站在百官末列的季宴耳朵一豎,謹慎的打量起了兩人。


    承景帝笑道:“朕怎麽差點忘了,裴卿當年駐守邊關,與九公主應當是相識的。”


    裴知衍對上藍雙挑釁的目光,淡笑道:“與兩位勇士切磋想來還用不著本官親自上陣。”


    他命人招來高義,“你上去。”


    高義拱手道:“是。”


    高義長年跟隨裴知衍,自然熟悉月荑人的招式,沒有拖延,出手狠辣,幾招便將人製服。


    高義道:“承讓。”


    藍雙臉色變了變,又笑道:“大祁果然高手如雲。”


    承景帝龍顏大悅,“比也比過了,王子公主還請入殿。”


    宴到中時,藍雙上前道:“皇上,我有一個請求。”


    承景帝道:“公主且說來聽聽。”


    藍雙道:“我初次來到京師,也想見識見識這裏的風情,不知皇上能否派人帶我遊玩一番。”


    承景帝頷首,“這個自然沒問題,朕命人帶你好好領略大祁的風光。”


    藍雙雀躍拍手,“多謝皇上。”她眼睛一轉,抬手指向裴知衍,“我想要他陪。”


    承景帝道:“裴卿,既然你與九公主也算舊相識,不如你就帶她逛逛。”


    裴知衍抬眸,沉默一瞬後道:“臣領旨。”


    宴散,季宴終於忍不住了,大步追上已經出殿的裴知衍,質問道:“你與那九公主怎麽回事?”


    裴知衍目不斜視,“什麽怎麽回事。“


    “你少裝傻充愣。”季宴官位跟他沒法比,可也是他大舅哥,“你方才為什麽答應陪她。”


    裴知衍停下腳步,側目淡道:“方才是聖上下令,你聽見的。”他說完徑直往前走去。


    季宴被堵的沒話說,暗啐了一口,他就不信他還沒法拒絕了。


    *


    裴知衍去到蕭篁閣,正屋內已經熄了燈,碧荷猶豫著上前道:“稟世子,世子妃已經睡了。”


    裴知衍站在院中沒有上前,自從上次之後,季央就再沒有像從前一樣來哄著他,她是心虛,還是不在意了?


    裴知衍袖下的雙手緊握,繃緊到沒有血色,半晌後鬆開,已經蒼白的手才慢慢恢複血液流動。


    *


    翌日,季央得知裴凝來了府上,換了身衣服去前廳。


    才走在廊下,她就聽見了裴凝與秦氏的對話。


    “你兄長真是如此?”秦氏問話時仍有質疑。


    裴凝麵色凝重,“還能有假,昨夜褚子濯就與我說了,我今日特地去打聽了,兄長就是陪著那個什麽公主……”她說到這裏聲音壓低了下去。


    季央聽不見她說了什麽。


    秦氏怒不可遏道:“他真是要尋死,你這事千萬瞞著你嫂嫂,回頭等我問過他。”


    季央垂下眸,要瞞著她,還陪著什麽公主。


    她笑了笑,轉身往蕭篁閣走去。


    *


    陸念不日就要離京啟程回江寧,出發前,她專程又邀了季央小聚。


    兩人乘船遊湖,船夫搖船到了一處栽滿荷花的淺塘處,這個時節湖中的荷花已經全部開了,小舟推開層層疊疊的蓮葉,季央看到一朵並蒂蓮,探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


    陸念將頭靠在她肩上,“阿央,我舍不得你。”


    她這一走,是不準備再回來了,她們這輩子可能都不會再見了。


    季央心裏也難受的緊,她撫著陸念的手臂,“念念,你非得要走嗎。”


    她之前是支持陸念離開的,可是她發現,連陸念都走了,她就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陸念咬著唇點頭,她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待下去的。


    陸念開玩笑道:“舍不得我,不如你跟我一起走。”


    季央沉默下來,陸念剛想說逗她的,卻聽季央道:“好,幹脆我和你一起去。”


    陸念直起身子看她,“你要是沒成親,我還真就信了你了。”


    季央與裴知衍的膩歪勁她又不是沒見過。


    季央笑容發苦,不再說話,轉過頭看著湖中景色。


    遠處湖麵有一艘比她們這小舟大上許多的船慢慢行來,陸念眼睛尖,指著站在船頭的人揶揄道:“瞧瞧,還說跟我走,這就追來了。”


    季央不解看去,裴知衍一身茶白衣袍,玉冠束發,加上出挑清冷的麵容,在這碧水藍天間不入凡塵的仙人。


    陸念來不及說出下一句話,就見一個著紅衣的俊俏女子從船艙裏跑出來走到了裴知衍身邊,陸念眼睛瞪直,握著季央的手,氣憤道:“央央!”


    季央眼波不動,看著兩人,心想,哦,就這個公主啊。


    裴知衍似有所覺得看來,臉色頓時大變,季央平靜移開視線對船夫道:“把船撐回去。”


    她說這番話的時候已經用了全部力氣,以至於陸念再跟她說什麽她都開不了口。


    裴知衍心裏是從未有過的慌亂,“靠岸!”


    藍雙不解道:“恩?走了嗎,我還沒看夠。”


    裴知衍懶得理她,催促道:“還不快靠岸。”


    藍雙撇撇嘴,“那我們明日去哪裏?”


    “你愛去哪去哪。”裴知衍緊盯著那艘小舟,心髒都快停了。


    陸念看著季央失魂落魄一言不發的樣子,什麽也不敢說,難怪她說要跟自己離開,“你要是真的想走,就跟我一起走。”


    她也管不上季央的身份,也管不上裴知衍是不是肯放人,就這麽任性地說了。


    季央笑得比哭還難看,“我……”一開口眼淚便掉了下來。


    陸念抱住她,手足無措道:“阿央你別哭啊,讓這些混賬男人都去死。”


    船靠了岸,守在馬車旁的螢枝見季央上船時好好的,下來就成這個樣子,忙迎上去,也顧不上稱呼,急道:“小姐,您怎麽了?”


    季央抿住唇搖頭,她握了握陸念的手,哽咽道:“我先回去了。”


    船隻靠岸,裴知衍急奔到渡口,哪裏還有季央的蹤跡,隻有陸念在旁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


    “央央呢。”裴知衍幾步上前問道。


    陸念睨了眼還在船上的藍雙,譏諷道:“裴世子好雅興啊,還管我們央央做什麽?”


    裴知衍知道問不出話,也不與她多費口舌,轉身就走。


    他以為季央會回季府,問了門房說季央沒有回去過,他隻覺得腦子嗡了一聲,渾身徹骨透涼。


    又趕回定北侯府,看到停在府外的馬車才猛然鬆了口氣。


    裴知衍徑直回到蕭篁閣,跨進院子便問,“央央呢。”


    碧荷被嚇了一跳,忙道:“世子妃在屋內。”


    裴知衍推門而入,季央坐在安靜坐在凳子上,抬眸朝他溫柔一笑,“你回來了。”


    裴知衍忽然不敢上前,“……央央。”


    “正好我有話想跟你說。”季央已經止住了淚意,隻是笑得依然艱難,想了想,幹脆還是不笑了。


    “央央你聽我說。”裴知衍心中無愧,但他那次確實有辦法推諉掉烏穆藍雙的要求,隻是他沒有。


    他那時想得是,怎麽永遠都是他在不安,在患得患失,如果央央也對他吃味……


    然後他就答應了,可等他真的如願讓季央知曉,他才發現這個後果他根本沒有辦法承受。


    裴知衍走到她麵前,蹲下來,握著她的手,牢牢看著她,“你看到是月荑國九公主,聖上命我帶她在京師走走,我和她清清白白,若有一絲虛假,天打雷劈。”


    季央從他眼裏看到了慌張,她輕笑道:“我信你。”


    裴知衍驟然一鬆,不等他勾出笑意,季央又道:“可你信我嗎?”


    裴知衍看到季央唇邊揚著笑,淚水已經染濕了她的眼睫,“我以為隻要葉青玄死,我們就能消除隔閡,原來依舊不行。”


    “他活著的時候,你不信我,關著我。現在他死了,你還是不敢信我,還要用這種幼稚方式試圖讓自己好過一點?”


    她的話猶如一把刀剖開了裴知衍胸膛,紮進心髒,痛的他幾欲窒息。


    “央央,我錯了,我錯了。”裴知衍近乎卑微的乞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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