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知衍隔著衣衫,吻了吻她隆起的小腹,才直起身捏住她微皺的鼻尖,笑道:“脾氣是日漸大了。”


    “你是煩了我了?”孕期越長,季央的脾氣也越發古怪難纏起來。


    裴知衍有些擔憂這肚子裏的不是與央央一樣可愛的小閨女,萬一是跟他似的搗蛋鬼就遭了。


    “央央要冤枉死我。”裴知衍像受了天大冤屈似的盯著她看,直把季央看得沒了脾氣。


    他裝模作樣地歎氣,“隻有央央嫌我的份,抱一下都不肯。”


    唉聲歎氣的樣子讓季央一時沒忍住笑了出聲。


    “可算是笑了。”裴知衍誇張的長噓一口氣,執著她的玉手,在額前拭過,做擦汗的姿勢。


    季央抬著眼似嗔似惱的瞪他,“你怎麽如此能貧。”


    裴知衍正容與她說道起來:“央央不是就喜歡為夫像從前那般嗎?”他好看的眉心折起,“又改了?”


    季央自知比不過他的厚顏,不想跟他說了,躺下睡覺。


    裴知衍看到她賭氣微鼓起的麵頰,湊近親啄了一口,熄滅燭火,擁著她入睡。


    *


    承景帝自從之前大病一場之後,龍體就一直抱恙。


    而如今山西那邊饑荒,雖然已經開倉賑濟災民,但災民數量太大,發再多的糧過去也是杯水車薪,災民已經開始往外逃難。


    折子一封封傳來,承景帝更是怒火攻心,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朝堂之上不太平,邊關也接連傳來急報,原本紮營在邊城五百裏開外的月荑軍隊,乘著夜時前向移了一百裏,一時間可謂內憂外患。


    承景帝命楚玄帶著賑災糧食前往災區平定民心,又下了軍令,若不能勸月荑軍隊退回原地,直接出兵鎮壓。


    楚湛在府上一通的發火,“父皇讓七弟前去賑災,分明是傾向於他,好讓他得民心。”


    六皇妃施語柔端著茶進去,被拂落在地的花瓶嚇了一跳。


    楚湛抬眸冷冷看來,“出去。”


    施語柔臉色微白,屈膝退了出去。


    裴知衍留意了她一眼,才道:“六皇子不必心急,”他呷了口茶,慢悠悠道:“此一路過去,是得民心還是失民心還難說。”


    楚湛皺眉道:“你的意思是……”


    裴知衍偏了下頭,表示自己什麽都沒說,“顧大人執掌戶部,此事六皇子還是找他商議才是正理。”


    離開楚湛的府邸,裴知衍坐上馬車回府,他沉思了一會兒,對高義道:“安排下去吧。”


    父親太過愚忠,又認死理,他隻能出此下策,但願到時候他看在親孫子的份上,能少賞他一頓軍棍。


    *


    入了冬,十二月的風已經凍人了。


    趁著午後太陽大,風也不是那麽涼,季央捧著手爐,扶著腰在院中散步,見碧荷自月門下走進來,問道:“世子還在前院?”


    自從邊塞傳來軍情,季央就發現裴知衍一日忙過一日,即便是休沐時候也總有官員和幕僚來府上。


    碧荷點頭道:“正與沈大人在說話呢。”


    沈清辭?說起來,她還差他一聲謝謝,季央想了想,道:“我去看看。”


    碧荷為她披上狐裘鬥篷,才扶著她往前院去。


    沈清辭拖了把椅子坐在碳盆前暖手,嘴裏不住的嫌裴知衍小氣,不把前院的地龍也燒上。


    裴知衍睨了他一眼,“你怎麽這麽虛,讓許太醫給你開點藥調調。”


    沈清辭勾著唇冷笑,“你調過?”


    裴知衍淡道:“我用不著。”


    意思是他用得著了?沈清辭罵了一句,“還是打一架吧。”


    裴知衍壓了壓唇角,“幼稚。”


    沈清辭氣得嘴角都抽搐起來,“叫我來到底什麽事?”


    “你也別裝看不清局勢了。”裴知衍挑明了與他說。


    沈清辭坐直身體,“你這賭的成分太大。”他指的是嫻妃腹中那胎,就是神醫也測不出她腹中懷的是皇子還是公主。


    沈清辭頭一歪,“除非你不是這個目的。”他也不藏著掖著,“若是那樣我沒法幫你。”


    自古謀朝篡位的沒幾個好下場。


    裴知衍也不解釋,有些事他沒法說得太清楚,就比如他沒法解釋為什麽能確定嫻妃生得一定是兒子。


    “我隻是有事托你。”


    ……


    沈清辭神色凝重的從廳內出來,沒走兩步就被叫住了。


    “沈大人。”


    季央朝他微微一笑,沈清辭臉色稍霽,虛拱了拱手道:“嫂夫人,別來無恙。”


    他看見季央的肚子,咧嘴一笑,“還沒恭喜你。”


    季央略一頷首道:“是我差了沈大人一句謝謝。”


    當初要是沒有沈清辭那一番話,她可能還沒有清醒過來。


    “在聊什麽呢?”裴知衍從廳內走出來,握了季央的手在手裏,看她手不冰才放鬆了一些。


    沈清辭一看他就沒什麽好臉色,挑釁地說了句“秘密”,拂袖而去。


    等他走遠,裴知衍才頗為委屈的望向季央,“他不說,央央告訴我。”


    “都說了是秘密了。”季央看著他,“夫君有沒有秘密?”


    裴知衍閃了閃眸光,“哪有什麽秘密。”他替季央拉了拉狐裘的帽子,“外頭冷,回去了。”


    季央心越來越沉。


    又一日休沐,裴知衍難得沒有忙到不見人影,而是挽了衣袖,坐在院裏,親手給還沒出生的孩子做起了小木馬。


    季央午憩醒來走到院中,就見裴知衍扶著木馬的手柄一推,馬兒就前後要搖了起來。


    裴知衍看到她,笑道:“央央來的正好,看看如何,等將來那小東西出來就有的玩了。”


    他說著又從手邊拿起一個已經做好的撥浪鼓搖了搖,“如果是閨女就玩這個,如果是兒子,這就是他第一匹馬。”


    季央臉上沒什麽笑容,“現在月份還小,你那麽早做好了不是積灰。”


    裴知衍拍了拍手上的灰屑,起身把她摟到懷裏,“這不是怕到時候急急忙忙來不急做。”


    “怎麽兒子就有那麽大的木馬,女兒就隻有個撥浪鼓。”季延故意挑刺,說著已經紅了眼圈。


    “哎呦喂,乖寶怎麽了這是。”裴知衍哭笑不得,忙湊過去吻了吻她的眼,解釋道:“兒子皮一點沒關係,閨女得像央央這般,嬌滴滴的才可愛,千萬不能像裴凝和楚姮娥那樣。”


    季央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他就越是擔心他的小棉襖要保不住。


    季央躲開他的輕吻,忍著淚道:“你就是偏心。”


    她推開裴知衍往屋內走。


    被留在原地的男人有些摸不著頭腦,他追上去忍痛道:“好,好,木馬和撥浪鼓都給閨女。”


    就是將來真隨了他這一脈的脾性,他也認了。


    季央停住步子,眼淚直直的往下掉,她逼視著裴知衍,“我聽見你那日和沈清辭說得話了。”


    裴知衍神色微詫。


    季央哭得肩頭發抖,“你將我托付給他,你還提前做這些,你到底做的什麽打算!”


    裴知衍給她擦眼淚都來不急,又是哄又是解釋,“話聽一半就急成這樣。”


    季央淚眼婆娑,“那你把剩下那半告訴我啊。”


    裴知衍小心翼翼的抱她在懷裏,“楚湛心知肚明,我不是真心站他那派,我也知道他隻要一有機會就一定會對我下手,所以我要比他走早一步。”


    “會有危險。”季央閉眼靠在他懷裏,不然他不會與沈清辭說那樣的話。


    “不會。”裴知衍說得斬釘截鐵,可他心裏知道就算他布劃再周全,也不敢說有十成十的把握。


    所以他才讓沈清辭在他日後離京的時日裏護著侯府上下,護著季央。


    “未必會走到那一步,還得看楚湛上不上套,不告訴你就是怕你多想。”


    他俯身吻了吻季央的唇瓣,“央央隻要記得,無論什麽情況,都要相信我,我們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我且惜命著呢。”


    第78章 埋伏


    秦氏與裴侯爺多年來聚少離多, 就盼著每年歲節這短暫的相聚。


    如今邊關戰況不明,隻怕是不能回來。


    季央陪著秦氏在佛堂抄經,不多時秦氏就道:“你如今月份大了起來, 久坐可不好,這卷抄完, 就和母親去園子裏鬆動鬆動。”


    季央剛想說不礙事,秦氏又道:“你現在要是不多動動, 到時生產起來要辛苦的。”


    季央撫了撫肚子, 活了兩輩子, 這還是第一胎, 心裏總是怕的,她莞爾一笑,“聽母親。”


    園子裏畏寒的花已經凋的七七八八, 就見紅梅含苞欲綻, 鮮豔的很。


    “我這心裏總是不踏實。”秦氏笑笑說:“還好有你和這腹中的孩子讓我操心,不至於時時惦記著。”


    季央心裏感慨,“父親知道母親如此記掛他,也一定隻想著回來。”


    秦氏笑笑與她沿著石子路往前走,走了一段又微微歎氣:“尋常時候也不覺難熬,就是這一有戰事,不等捷報傳來, 怎麽安得下心啊。”


    “你是不知道當初他們父子兩都走的時候,我真是再多一顆心都不夠操的。”


    季央設身帶入的想了想, 覺得自己一定沒有秦氏的堅強與能幹。


    她這會兒還安慰秦氏, 不想還未出正月,就連著從邊關遞上來了三封八百裏加急的軍情。


    第一封,敵軍夜盜帥旗, 裴將軍帶人追之千峽關一帶,遭遇埋伏,此後不見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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