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不見秦眠瘦了一大圈,沈禾檸確定她是被邵延那個渣渣給摧殘的,再次催她分手,秦眠勾著她手指說:“檸檸,我一定跟他分手,但是不是現在,他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沒有拒絕家裏安排的相親,這樣的人……我還要報什麽希望。”


    “他喜歡我是真的,渣也是真的,”秦眠低著頭,“我會讓他更喜歡,喜歡到……別人替代不了,再徹底甩掉他,讓他再也愛不上其他人。”


    “你不用勸我,”她歎笑,“檸檸,二十八歲的成熟男人真的很會撩撥,要不然,我當初也不會被他騙。”


    沈禾檸很想反駁。


    同樣是二十八歲,她哥怎麽那麽克製,她什麽時候才能被他真正撩一撩。


    下午的商場人流量稀少,沈禾檸跟秦眠吃過飯,仍然耿耿於懷那個沒得到的吻,心不在焉地總是失神,默默計算著薄時予的時間,他現在應該會診結束了,不知道又去忙什麽,總歸是和她無關的事。


    同一時刻,薄時予手指按在白大褂最上麵的第一顆紐扣上,擰眉停頓,骨節緊繃著,沒有更進一步。


    幾輪會診剛散,醫生們本來已經各自走開,有一個又突然折返回來,動作太莽撞,撞掉了薄時予桌邊最上麵的一本專業書。


    書掉在地上,有張夾在中間的照片散落出來,不等人看清,就被薄時予俯身拾起來,攥在掌中。


    對方連連道歉,小心問了幾個手術要點就趕緊逃走,薄時予閉了閉眼,緩緩展開五指,沈禾檸被他主動吻過的那一夜,深夜躺在他床上的睡顏就顯露出來。


    嘴唇飽滿鮮豔,沾著淡淡的血。


    薄時予盯了幾秒,喉結無聲向下壓,凝固的手指終於解開扣子,脫下身上的白大褂,交代江原現在出門。


    沈禾檸跟秦眠還在商場裏,對滿眼的小裙子奶茶店提不起興致,商場音響一直在播輕音樂,完美掩蓋住了她後方時而響起的輕微輪椅轉動聲。


    她沒有察覺,被秦眠忽然拉住手腕才回過神。


    秦眠見她低落,指了指前麵一片拍照區,試圖調動起她的情緒:“檸檸,我去給你拍幾張,你如果想,可以發給薄先生。”


    沈禾檸順著看過去,商場在過道轉角的地方開辟出一片空地,麵積不小,裏麵各種拍照點,大部分是網紅風,但也有卡通可愛的,比較適合兒童,這個時間點是空的,一個人也沒有。


    中間有一個紅色小狐狸的立牌很顯眼。 嘉


    狐狸是站立的姿態,比她的坐高要高上一點,鼻子以下的一塊被完整掏空,拍照的人坐在立牌後麵,可以把嘴唇和下巴從那個空洞裏留出來,做各種表情。


    沈禾檸看到這個小狐狸,才覺得有點動心。


    她過去摸了摸,立牌隻有很薄的一層,還沒手機厚,拍起照來倒是比較出效果。


    沈禾檸把手機交給秦眠:“綿綿,你幫我多拍幾張索吻的,我要發給他。”


    她走去狐狸立牌後麵,本身是適合兒童站立的高度,但也貼心給成年人配了一把小椅子。


    沈禾檸坐下以後,要略微仰起一點頭,才能剛好把下半張臉露在狐狸掏空的位置處,她臉太小,調整好角度,剛好從鼻尖那裏,一直到下巴,都能完整露出來。


    但眼睛前麵是一層黑色紗網,隻能勉強看見一點外麵,不太真切。


    秦眠揚聲說:“檸檸,我要拍啦。”


    沈禾檸擺好姿勢,閉起眼,朝著鏤空,自然地鼓了一點嘴唇,潮濕胭紅。


    秦眠全神貫注給沈禾檸拍著照片,沒有注意到身邊什麽時候開始更靜了,像是被掃清了空氣裏一切雜音,針落可聞一般,隻響著一個人沉緩的呼吸聲。


    她手一緊,猛地扭頭,差點叫出來,被對方平靜注視了片刻,她鬼使神差似的忍耐住,捂著嘴沒發出一點動靜。


    輪椅朝她不疾不徐過來,男人爾雅地伸出一隻蒼白修長的手,觀音像在燈下搖晃著:“我給她拍。”


    秦眠在他麵前難以呼吸,順從地把沈禾檸手機交給他。


    他對著那隻不知疲倦變動表情的小狐狸,耐心按下拍照鍵,一張一張,像是不打算停止。


    秦眠在旁邊看著,氣也不敢喘得太大,沈禾檸忽然又在展板後麵說:“眠眠,剛才索吻的角度不夠好,你再幫我重拍幾張——”


    她的臉頰又更緊地貼在展板上,鼻尖嘴唇下巴從空洞間略微探出,皮膚白瓷一樣,嘴唇瑩潤,紅得充血。


    薄時予盯了幾秒,把手機放下,低聲說:“秦小姐,麻煩你轉過身。”


    秦眠得到命令,反射性地趕緊轉過去,仍然死死捂著嘴,緊張地想跺腳。


    她聽見輪椅聲離開她身邊,在向那塊狐狸展板靠近。


    商場的音樂聲一直很清晰。


    沈禾檸在展板後麵閉著眼,遲遲沒等到秦眠的回應。


    她嘴唇還輕輕鼓著,做出最能引誘到薄時予的姿勢,忍不住挑開眼簾,想透過那層並不清楚的紗網看看外麵怎麽回事。


    睜眼的一瞬,她隱約看見男人漆黑的瞳仁。


    像是幻覺,太不切實際的臆想。


    沈禾檸根本來不及反應,隻覺得耳中驟然躁動的嗡響起來,她本能地想張口說一句話。


    展板外麵,近在咫尺的地方,就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苗苗,是我。”


    沈禾檸完全怔住,一時間忘記自己要怎麽做,還保持著拍照那時的動作,卻難以自抑的,從混亂跳動的心髒處升騰起滾燙血流。


    她想叫“哥”,想問他怎麽會來,想知道,他這樣在向她表明身份一樣的四個字,到底是代表什麽。


    下一秒,她所有思考停擺。


    男人的唇直接覆蓋上來,咬在她為了索吻而嘟起的,微微張開的嘴唇上。


    全世界在這一刻瘋狂轟鳴。


    商場無人的下午,沈禾檸躲在一隻狐狸的背後,隻露出兩瓣紅唇,被薄時予吮吻廝磨,炙燙舌尖抵開她失神閉合的牙關,肆意占據裏麵的潮熱和甜軟。


    第25章 25.   就是欠教訓


    沈禾檸雖然嘴上一直念著要深吻, 但並沒有具體的概念。


    她對接吻的所有經驗,都來自於那個醉酒晚上記憶模糊的單方麵強吻,還有急診室裏薄時予唇貼唇的淺嚐輒止。


    她在電影和小說裏看過, 聽舍友激動描述過,可在今天之前, 從來沒想過真正的唇舌糾纏是這樣……


    把人最溫柔地包裹住,又燎原一樣地盡情燒毀。


    沈禾檸看不到薄時予, 眼前是一片被擋住的昏黑, 像是戴著一張麵具, 隻有嘴唇露在外麵, 就這樣一動不動的,被他無止盡地侵襲研磨。


    她恍惚記得唇上原本是幹燥的,有一些涼, 在短暫的幾秒鍾之後, 就鋪天蓋地被濕潤和灼烈占滿,唇肉的敏感神經不斷挑高放大,每一寸被他碾過的紋理都在叫囂著升溫,牽引全身血液向那裏激湧。


    舌尖已經不是屬於自己的,被他掌控。


    沈禾檸腦中完全空白,意識裏跳著焰火或者星河似的亮光,心震動到酥麻得沒了知覺, 一切都被雙唇上將要融化的觸感填滿。


    她想抱住他,伸手隻碰到一層冰冷的立牌, 眼尾忍不住沁出了急切的濕意, 卻比不過嘴唇上流淌的岩漿。


    沈禾檸遵循本能地去回應他,根本察覺不到自己的鼻息在斷點了,缺氧到開始輕微的暈眩。


    薄時予忽然退開少許, 同樣潮濕磨紅的唇略微開合,沉啞說:“苗苗,呼吸。”


    沈禾檸像是終於找回一點理智,聽話地努力喘著,解救自己隨時快爆炸的胸口,嘴邊淩亂的水痕跟著她的起伏閃出細小光芒。


    是熟透的石榴初次被人揉破捏碎,溢著糜豔醇甜的果汁。


    薄時予垂眼看著,手背在輪椅扶手上隆起青筋。


    這個狐狸立牌同樣也是他的麵具。


    在她麵前,藏匿他骨子裏漸漸脫離控製的……沸騰且偏激的貪欲。


    沈禾檸說不出話,拚命索求著氧氣,剛晃了晃神,男人就沉默摘下鼻梁上的眼鏡,再次壓迫下去,比之前更甚更難以收斂,不由分說地掠取攻占。


    她隻來得及很輕地“唔”了一下,就如同失了聲。


    想站起來,想出去麵對麵看他的表情,有沒有為她真正的失控過一秒,想馬上把這塊多餘的立牌推倒拿走。


    但沈禾檸全身的力氣都隨著交纏的吻流失,她自己知道,手腳軟綿得可能碰碰就要散架了。


    手機鈴聲混在商場的背景音樂裏,已經響得要自動掛斷,一直老實轉過身的秦眠都沒憋住往這邊扭頭看過來。


    薄時予的手扣到右腿膝蓋上,無度地往裏按緊,用殘腿的疼痛來製止自己。


    他移開唇,晦暗地盯了沈禾檸片刻,目光才落到手機屏上。


    是他的在響,聖安醫院急診,突發情況,剛送來的重傷病人,要盡快進手術室,耽誤不了。


    而薄時予的電話剛掛斷,沈禾檸的手機也在他這裏震動起來,看標注是古典舞係的輔導員。


    薄時予很清楚,他應該去這塊立牌後麵,當麵把手機交給沈禾檸,讓她自己接,然而一旦沒了這一層阻礙,他現在的神情,狀態,在她眼裏就會暴露無遺。


    一個吻的影響比想象中更大。


    薄時予代替沈禾檸把電話接通。


    輔導員沒想那麽多,開門見山地大嗓門說:“禾檸,你趕緊回來一趟,今年學校新宣傳片的主角剛定你了,急著要跟你確定動作,還有過兩天那場跟醫大合辦的舞會,你也得撐一下場麵,醫大那幫直男新生群情激動地想現場看你,害,總之你快點過來——”


    薄時予接起來的時候並沒打算回應,但聽完最後兩句話,他眼睫低下去,在下方凝出兩片深濃的暗影,慢慢說:“好,我會轉達。”


    輔導員當場受到了衝擊,瞬間腦補出各種畫麵,就憑這音色,這語調,說對方顏值低於當紅影帝,身家少於三千億都屬於嚴重低估。


    她八卦地想試探問問,通話被迫結束了。


    沈禾檸混沌著,額頭抵在立牌上,呼吸仍然急促,還是腳軟得沒能動彈。


    聖安醫院催促的電話緊跟著又來了第二次,薄時予終究沒有去後麵,向反方向轉動輪椅,把沈禾檸的手機交給秦眠:“你陪她坐坐,我讓車來接你們。”


    秦眠看著薄時予輪椅上的背影,說不清原因,隻覺得激蕩又酸楚。


    邵延吻她的時候向來隨心所欲,但剛才那個她偷瞄到的,隔著一塊立牌的吻,是她從未見過的隱忍和暴烈。


    薄時予安排的車十分鍾就到了商場地下車庫,秦眠把沈禾檸拉起來的時候,她一下子沒能站穩,捂著額頭緩了一會兒,才揉了揉有點紅腫的嘴唇,把狐狸立牌拔起來抱住,鼻音悶悶地說:“這個我買了。”


    司機一頭霧水的又叫了個小貨車才成功把狐狸拉走,沈禾檸坐在後座,後知後覺倒在秦眠肩膀上,亢奮的眼淚沾濕自己頭發:“眠眠,我跟他接過吻了,果然拔掉智齒就等於成年人,終於能幹點成年人的正經事了。”


    “結果呢……”她纖白的手抬起來,擋住臉上笑意,“親完連麵都不見就走,好渣啊。”


    她又哭又笑,紅透的耳朵快自燃,摸出手機給薄時予發特別氣人的微信:“哥哥,你怎麽能這麽渣,奪走少女的吻就消失,至少也要跟我親口說聲下課吧。”


    車開到舞蹈學院門前,司機本來想跟保安打招呼進去,薄先生叮囑過,讓他把沈小姐送到宿舍樓下,但沈禾檸想起這幾天的潑天髒水,還是選擇在門前下車。


    今天她坐的不是那輛邁巴赫,換了更騷包的,這要是滿校園招搖,還不又得風言風語。


    但很快她就重新認識到了這個世界的參差。


    學校論壇裏的帖子不知道什麽時候被徹底換了血,現在滿屏的內容格外整齊劃一,都是“驚天大逆轉!沈禾檸他媽的竟然是薄時予的溺愛小侄女!”


    “年過五十腰纏萬貫的叔叔就是陽春白雪他本人!哭著撲倒在沈禾檸腳邊還來得及嗎,求做小嬸嬸!”


    “求做小嬸嬸+10086!”


    沈禾檸氣得冷笑,這世上怕是隻有她,自己給自己做小嬸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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