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代表著醫療口最高話語權,半是悲天憫人半是資本的深厚根基,從來隻談公務,不涉及任何其他的官方賬號上,破天荒發布了一條娛樂視頻。


    總長四分二十秒,從第一幀到最後,全部是沈禾檸。


    視頻剪輯得簡潔明晰,配上一切詳細時間和地點,沈禾檸這支初賽的獨舞被完美分解,藏著少女心事,嵌入她深深戀慕的那些婉轉和飛揚,每一段她設計的動作,全部有跡可循,證據確鑿。


    從十來歲上高一的少女,到梳馬尾的高二校花,再到高三期間也堅持練舞的倔強小姑娘,直至大學裏她長發及腰,一次次或在無人問津的小劇院,或在學校並不嚴肅的小禮堂,她任何一次的動作,都被一個人親手記錄。


    高中期間溢出屏幕的驕傲和寵愛,以清白兄長的視角,步步跟著年幼妹妹的成長,到大學期間那些逐漸爆發的愛意,鏡頭在輕輕描摹她的臉,在從來無人知曉的陰影中。


    視頻最後是一行字。


    “屬於她的,任何人不能搶走。”


    這句話這樣動情,落款卻是嚴肅冷硬的克瑞醫療。


    整個事件的熱度幾倍的往上翻,全網輿論轟炸,完全想象不到會以這樣的速度,這種根本想象不出來的方式,踩爛了各種叫囂著的嘴臉。


    連被盜號都沒得說,人家落款就寫著克瑞大名!


    仍然有太多人不能置信,在官博下不斷留言,一個女學生,一個網紅跳舞的,怎麽可能被這樣興師動眾,隨後克瑞醫療就第二次出現,簡單至極更了一句話:“這是我們的小老板娘。”


    輿論大概有幾秒鍾的靜默,隨後掀起更大波瀾。


    克瑞醫療背後是誰,答案顯而易見,前些天還多次掛在熱搜上的薄天仙,多少人喊過老公娶我,而那個時候,是不是就有人提過,或許沈禾檸跟他是有關係的。


    “等等,我聽說過,不是叔侄嗎!就算不是親的,那也就隻是叔侄而已!”


    “我操不可能!是不是薄家別人在這兒亂用權利呢?老板娘是隨便叫的?隻有薄時予他女朋友才配好吧!”


    “沈禾檸這是掛上了薄家的誰,哪個沒聽過的小輩,膽大包天到這個程度了,動用官博,還敢說這種話,就想問問薄時予知道嗎!”


    “真敢太歲頭上動土啊,等薄時予發現,沈禾檸不是也得玩兒完?我還就敢說了,以薄時予的身份,要是真能跟沈禾檸有這種關係,我頭當場摘下來!”


    一分鍾,或者隻是幾十秒之後,一切喧囂被生生打斷拍停。


    隻因為有一個官方認證過的個人賬號,名字是最清晰明了的三個字——


    薄時予。


    代表著克瑞醫療,代表神經外科的金字塔頂,無論是否身殘,隻要一個名字擺在這裏,就是不可逾越,難以觸摸的天塹。


    而他向來沉寂無聲的這個賬號,發了一條字數並不多的微博。


    “小公主慣著長大的,脾氣確實好不起來。”


    “她沒受過這種委屈,作為男朋友,我也不可能讓她受。”


    第57章 57[一更].   癲狂


    紅燈倒數結束, 車不能卡在路口,繼續往前開,小助理不停刷新著手機頁麵, 尖叫幾乎就沒斷過,不時拔高一下, 激動的紅著臉,替沈禾檸實時播報著網上那些天塌了一樣, 山呼海嘯的反應。


    她語速快, 吐字清晰還抑揚頓挫, 自帶生動的表演效果, 給沈禾檸朗讀那些微博和評論內容。


    一開始頁麵上沒別的,大大小小的賬號,全是各種語氣和標點的“臥槽”, 然後就徹底炸了鍋。


    ——“我一時連感歎號都來不及打, 我就想問問,到底是我手機壞了,還是我這腦袋需要讓薄醫生切開手術了。”


    ——“我靠他知不知道他在說什麽!小公主啊啊啊啊瘋了吧!!!沈禾檸是有什麽逆天的魔力!讓薄天仙這麽公開表白?!而且重點是,艸啊小老板娘竟然不是他媽的水貨,純金啊親們!她對象是貨真價實的薄時予啊!”


    ——“我窒息了天呐!!盯著那條微博發呆三分鍾,懷疑世界了……這什麽刺激的禁忌cp!位高權重配清純大學生,年近三十配剛滿二十, 腿殘的輪椅大佬配靠腿為生的天才舞蹈家,聽說之前還是一本正經的叔侄?!”


    ——“救命誰懂我!這語氣真的好寵啊啊啊啊啊啊!薄時予平常怎麽可能這樣對人說話!這就是江湖傳言中的年齡差等級壓製, 金戈鐵馬殺伐果決, 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到最後隻為你溫柔折腰?!”


    ——“艸我還是不能相信,叔侄變情侶, 這他媽也太豪門秘辛感了,腦補了一大堆精彩海棠文……我說沈禾檸怎麽次次出鏡都更美,被薄時予這麽嬌養著,不美就怪了吧!”


    ——“隻有我在幸災樂禍那些號稱隻要薄時予跟沈禾檸有曖昧關係,就直播裸奔倒立給沈禾檸舔鞋的……所以什麽時候開直播兌現,我好去圍觀!”


    ——“要我說,現在跳腳的網友就是孤陋寡聞,作為親身經曆過前一場薄老師私人講座的醫大學生,我無所畏懼。”


    ——“作為在災區現場支援過,親眼看見薄醫生在懸崖邊全程的人,更無所畏懼謝謝。”


    接著就變成了全網“操操□□有一個朋友臨死前就想知道一下詳情——”


    沈禾檸攥著滾燙的手機,向後緊靠在椅背上,好半天才眨了一下眼,漸漸撐不住歪倒身體,半躺在後座上,手背擋住灼紅的臉:“別念啦——”


    小助理意猶未盡,翻到精彩的正想再補充兩條,突然一頓,興奮地轉身半跪在副駕駛,把屏幕拿給她看:“檸檸,最開始帶節奏說你抄襲的營銷號,還有視頻裏那幾個所謂原創的跳舞的,都出來給你道歉了。”


    道歉內容聲淚俱下,盜取沈禾檸動作的幾個人都在懺悔,詳細描述了自己怎樣無意中看到沈禾檸的舞蹈,又把其中的精彩部分拿出來偷用,給她徹底洗脫了髒水。


    但事情並不會這樣輕輕放下,沒過兩分鍾,克瑞醫療的公開律師函就正式發布,對這些人追究到底,一個也跑不掉。


    畢竟——“我們小老板娘年紀還小,受不得這種事,欺負她,就得合理合法付出代價。”


    沈禾檸捂著眼,盡量控製著情緒,等稍微穩定一點,馬上坐起來清嗓子,讓自己聽起來一切正常,才給薄時予打電話。


    幾乎一秒就被接起。


    她總能在第一時間找到他,看得到的時候,他目光一直追隨,看不到的時候,他也永遠在撐起遮天蔽日的羽翼,為她遮擋一切風霜。


    聽筒裏的聲音低低叫:“寶寶。”


    沈禾檸用手扇風,給自己眼睛降溫,嘴硬說:“其實我,我自己也能找到的。”


    他很淺的笑:“有哥在,你費那些辛苦幹什麽,別人就是看我們檸檸沒人護著,好欺負。”


    沈禾檸記得他今天有多忙,喉嚨哽著:“我比賽完了又沒什麽事,慢慢弄總會搞清楚,你這不是浪費自己時間嗎,你的時間比我金貴太多了。”


    他語速沉緩,慢慢回答:“沒有你的貴,檸檸不知道,我每天的心願,就是你能多點時間來陪我。”


    薄時予清而磁的笑著:“哥哥需要你更多關愛。”


    手機貼得很緊,他嗓音直接傳導,沈禾檸耳朵完全紅了,垂下眼說:“可你在醫大那樣已經很過分了,現在這麽公開,克瑞醫療和薄家肯定都接受不了,你會很為難,我不著急,我能等,我可以……再快點變優秀,讓身價高一點,也許應該——”


    沒能說完,就被他打斷。


    “現在在哪。”


    沈禾檸怔住,下意識報了自己地點,得到一句“等著”。


    她是今天最後一個登台跳舞的,本來時間就不早了,又鬧了這麽一場,天已經黑了大半。


    沒過多久,黑色邁巴赫穿過一路漸次亮起的燈光,碾著剛落地的薄薄月色,安靜停在舞蹈學院的保姆車旁邊,車門從內推開,隱約露出男人暗色的袖管和蒼白皮膚。


    在司機和小助理激奮的目光裏,沈禾檸心跳如雷地攏緊大衣,邁下車向他靠近,兩輛車相隔不過一米,兩步就到了,但車裏的人仍然不想等,伸手過來把她拉住往臂彎裏一帶,不等別人看清,車門隨之關上。


    江原迅速踩下油門。


    沈禾檸半張臉還埋在大衣的衣領裏,往身邊人懷中拱了拱,小聲問:“我們是不是回家,初賽結束,係裏說了讓我休息幾天,我可以不回學校……”


    薄時予拍了拍她的頭:“先不回。”


    沈禾檸以為他還有其他事,沒想到車居然開向她十九歲跳過舞的那個私人小劇院,被薄時予帶進去的時候,她還有些懵,等跟著他的輪椅重新走上那個舞台,所有照明燈光一時間全部熄滅。


    她的緊張甚至還來不及上湧,就被吸引著仰起頭。


    這個小劇院,是她第一次公開演出的地方,那時候的屋頂雖然高,但樸素簡陋,而現在……


    她目之所及,從整個舞台到觀眾席的最外沿,所有她視線能夠觸及到的屋頂,都是投映出的浩瀚銀河,如同掀開建築物的遮擋,驅散雲層,站在這個世界最不能企及的最高處,伸手就能觸到星辰。


    有流星在眼前劃過,一瞬間根本無法分辨真假,拖著銀白的光閃過沈禾檸睜大的眼瞳。


    全世界寂靜,隻有一聲聲放大的心跳和呼吸。


    沈禾檸之前被潑髒水汙蔑沒有想哭過,但這一刻說不清原因,眼眶脹的有些發疼,她想起自己第一次演出的那個晚上,跟一起的同學說過幾句話。


    而男人微微低啞的嗓音比她更早,合著星辰閃爍,碾進她耳中。


    “那時候我坐在看台的二樓,有個小姑娘第一次公開演出很緊張,讓同學陪著到處走,她經過我身後的一刻,沒有注意到這個陌生的,坐著輪椅的背影。”


    “同學問她,如果今天演出成功了,最大的願望是什麽。”


    “她笑眯眯說,想讓這個屋頂消失,在舞台上去摸一摸銀河,說不定能看到流星。”


    有什麽順著小巧的下巴落到舞台地板上,留下一圈圈印記。


    她記得啊。


    她信口胡說的。


    薄時予盯著她,瞳色深沉:“哥哥不能帶你去摸真的銀河,也等不到流星什麽時候來,所以今天我們檸檸演出成功,我隻能造個假的,給你慶祝。”


    沈禾檸哽咽了一聲,她今天是以全國各賽區第一名的成績晉級決賽的,但因為抄襲風波,沒有一個人想起要恭喜她祝賀她。


    直到現在,她從唯一在乎的那個人口中,得到了最高的嘉獎。


    她輕聲問:“可你想沒想過,銀河本來也不是真的銀河。”


    沈禾檸望了望二樓空蕩蕩的看台,又看向身旁近在咫尺的男人,抹掉眼淚,爬到他腿上抱住他脖頸,在漫天星河的映照下,吻著他耳廓:“哥,我後悔,如果我早知道……我那時候就不應該說得那麽隱晦。”


    “我應該直接在你背後說——”


    “銀河就是薄時予,我想去的不是天上,是德國,想見的也不是星星,是你。”


    薄時予攬住她,往胸前緊扣:“星星歸你,薄時予也歸你,所以你擔心的那些,公司和薄家人又能算什麽,我走到今天,就是為了那些東西傷害不到你。”


    他唇蹭過她長發,緩緩壓在她嘴角上,含著笑意問:“所以小公主,跟哥哥接吻嗎。”


    -


    接吻到喘不上來氣,被順著脊背才掙紮著活過來是種什麽體驗,沈禾檸又可以長篇大論寫一篇小作文了。


    她嘴上說著不在乎星星,行為卻很誠實,臨走前對著屋頂拍了各種照片視頻,還被哥哥笑:“不用拍,想要隨時就有,這個小劇院已經重裝過,也是你的,可以隨便來練舞。”


    好的,哥哥把他第一次動心的劇院也買了。


    離開劇院回到車上,沈禾檸心髒不但沒穩下來,反而震得變本加厲。


    這種月黑風高歲月靜好的晚上,全網估計都在鬧騰她跟她哥的事,但她一眼也不用看,難得她哥把工作都趕著忙完了,現在她隻管扣著他手一起回城南公館……


    做最應該做的事。


    小禾苗必須支棱起來,一雪前恥,得到她哥的人。


    江原莫名覺得車裏氣氛旖旎得不行,搞得他滿臉通紅,加緊往城南公館的方向開,再轉一個路口就接近大門的時候,薄時予手機響起。


    沈禾檸心一緊,知道哥哥電話響準是有事,果然是聖安醫院,神經外科年過半百的主任親自打了電話:“時予,5病房3床的患者你應該有印象,今天馮醫生手術之後出現休克反應,家屬現在鬧得厲害,你盡快回來吧,會診看還有沒有希望。”


    人命關天。


    對於薄時予的職業性質,沈禾檸也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做醫生的女朋友,尤其是她哥這樣負擔過重的醫生,她當然要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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