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六樓到了。”


    溫柔的女聲在電梯裏響起,蘇卿卿連忙揉揉臉,手動消除抑製不下去的笑意。


    虞星野拉住她的手,輕笑道:


    “寶貝輕些,臉都紅了。”


    顧逍無視兩人甜蜜的互動,拒絕吃這碗狗糧。


    他看著敞開的電梯門,外麵雖然空無一人,但還是條件反射地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


    看上去非常地令人如沐春風,如飲甘霖。


    如果忽略他微微抽搐的眼角的話。


    顧逍帶著他們從後門進入試鏡現場,剛一打開門,蘇卿卿就收到了所有人的視線。


    有驚豔,有審視,有慈愛也有好奇。


    唯獨沒有嫉妒和惡意。


    蘇卿卿瞥了顧逍一眼,別看他總是在他們麵前露出一副和善好欺負的樣子,實際上他的眼光和手段是遠超同齡人的毒辣果斷。


    顧逍溫和地向大家介紹:


    “這兩位就是蘇老師和虞總。”


    顧逍還記得剛才的“吵架”,他不看虞星野,直接跟蘇卿卿介紹:


    “這位是咱們的總導演田賀陽,田導。”


    田賀陽是一個看上去非常幹練的中年大叔,蘇卿卿上輩子聽說他在片場罵哭過不少演員,但現在卻隻在他飽經滄桑的臉上看到了他不甚熟練的笑。


    “您好。”


    蘇卿卿揚起禮貌的微笑:“您好,久仰大名。”


    顧逍繼續介紹:“這兩位是副導演,唐施和宋瓷。”


    唐施是一位三十多歲的山東大漢,將近兩米的身高和肌肉虯結的壯碩身材相當地惹人注目,他往那一站就像是一座小山。


    他撓撓頭,臉上滿是豪爽的笑:


    “您好您好,叫我小唐就好。”


    宋瓷則人如其名,蒼白的臉上掛著不健康的紅暈,蘇卿卿離得這麽遠都能聞到她身上的中藥味,雖然身體不太好,但她的眼光毒辣,總能精準地找到演員的閃光點並有效地放大它,這也是她被顧逍選進劇組的原因。


    “您好,咳咳,抱歉,最近氣溫變化太大,嗓子不太舒服。”


    蘇卿卿搖搖頭,示意沒關係。


    “很高興能與你們共事。”


    虞星野雖然隻是安靜地站在蘇卿卿身邊,但眾人連眼睛都不敢往他那裏瞥,更別說主動打招呼了。


    他們就站在離蘇卿卿三五米遠的地方,一個勁地和她寒暄。


    顧逍見時間差不多了,也不再介紹旁邊眼巴巴等著的其他人,直接帶他們往早就安排好的座位走去。


    他邊走邊輕聲叮囑助理:


    “通知試鏡開始。”


    導演們和其他工作人員也各就各位,顧逍給虞星野和蘇卿卿準備的位置就在他們身後,整個屋子的正中間,視野相當好。


    為了不引起演員們的注意,顧逍還特意把他們頭頂上的燈關了,就連窗戶都被遮光簾仔仔細細地擋住,隻照亮前麵表演的空地。


    蘇卿卿在昏暗的光線下,放鬆地靠進虞星野懷裏,嗅著熟悉的消毒水和沉香混在一起的味道,下意識以為這裏是家裏的影音室。


    虞星野親親她耳後的朱砂痣,輕聲道:


    “回去陪你看電影。”


    蘇卿卿驚喜地發現兩人竟然想到了一起。


    她握住虞星野放在她小腹的手,笑道:“好。”


    顧逍處理完瑣事,悠閑地坐到了他們旁邊的單人沙發上,蘇卿卿好奇地問他:


    “你不坐前麵嗎?”


    顧逍微微一笑:“戲還是坐在幕後看更好些。”


    一語雙關。


    蘇卿卿懶得想這其中的彎彎繞繞,隻百無聊賴地纏著虞星野的手指玩。


    虞星野溫柔地親了一下蘇卿卿的臉頰,隨後瞥向顧逍,淡聲道:


    “訂婚後的生活怎麽樣?”


    顧逍臉上的笑容一僵,沒好氣地說道:


    “肯定沒有你們琴瑟和鳴,鶼鰈情深。”


    他看著門口進進出出忙碌的服化道員工,冷笑了一聲:


    “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宋家雖然是我父親的一把刀,但這把刀也不是隻能認他一個人。”


    虞星野:“與虎謀皮,好自為之。”


    “嗯,也快結束了。”他看向蘇卿卿,笑道,“到時候請我們蘇老師再看一場好戲。”


    蘇卿卿欣然應允:“我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幾人談話間,化好妝的試鏡演員走了進來,助理們輕輕地關上門,隔絕了外麵的視線。


    蘇卿卿的這本書是個悲劇,但裏麵又充斥著各種揭露人性的細思極恐的冷笑話,這就需要演員們既能演出角色表麵上的喜,又能演出蘊藏在各種玩笑中的悲。


    蘇卿卿看著看著,就從一開始的興致勃勃逐漸變得開始懷疑人生。


    她記得她的男主在大仇得報之後滿是空虛迷茫,怎麽這個演員演得像是個瘋子一樣在大喊大叫。


    還有男配隻是計劃出了意外,間接害死了自己的妻子,但不代表他不愛她啊,這麵無表情、斷情絕愛的樣子是幾個意思。


    一連送走七八個試鏡的演員,不僅是蘇卿卿,前麵的導演們也戴上了痛苦麵具。


    雖然他們每一次選角都會經曆這些,但每一次也都能遇到不重樣的辣眼睛演技,實在是沒法習慣。


    直到徐佳麗進來,導演們精神一振,眼裏終於有了點笑意。


    蘇卿卿看到徐佳麗的第一眼就知道女主隻能是她。


    徐佳麗是個非常標準的淡顏係美人,她身穿道具組準備的白色連衣裙,臉上隻打了個底,但這樣卻越發凸顯出她身上我見猶憐的氣質。


    她含羞帶笑地看著導演,那微微顫抖的睫毛和帶著鉤子的嫵媚眼神,把蘇卿卿筆下女主看似羞澀實則勾引的形象完全演了出來。


    田導平淡的聲音響起:“開始吧。”


    這是一場和男主對峙的戲,但沒有對戲的男演員,所以她隻能無實物表演。


    徐佳麗微微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的時候,眼裏的羞澀全然不見,隻餘嘲弄和不屑。


    她聲音輕柔,說出來的話卻直刺男主內心:


    “我就是愛錢,錢能買到我想要的一切,感情能嗎?”


    她點點男主的臉,輕聲說道:


    “你說我為了錢能委身於任何人,確實,我不否認。”


    “我跟他們睡一晚最差都能得買一身名牌首飾,而你,為了你所謂的感情,我不僅白天要上班掙錢,晚上給你洗衣做飯打掃屋子,好不容易有放鬆的時間了,還要聽你的牢騷安慰你的委屈。”


    她直起身坐回椅子上,吹吹自己精致的美甲,柔聲道:


    “作為既得利益者,你大可以站在道德頂端抨擊我,但我們早就分手了,現在你又有什麽立場來說我背叛你的感情。”


    她好像聽到了什麽笑話,沒忍住笑出了聲。


    笑聲剛落,她臉上的表情全然消散,隻餘冷漠。


    “白家是你的仇人又和我有什麽關係,他給的錢多,我巴不得和他多睡幾次。”


    男主這時候摔門而去,但由於沒有人給徐佳麗對戲,導演示意工作人員去拍門。


    “砰”地一聲響起,虞星野安撫地親親蘇卿卿的耳垂,抬眸瞥了一眼大門,便繼續低頭抓著蘇卿卿的手細細地把玩。


    徐佳麗聽到門響後,渾身一顫,僵坐在椅子上。


    良久,她才緩過來倒向椅背,抬起手臂擋住眼睛,聲音似有哽咽:


    “抱歉。”


    短暫的試鏡結束,蘇卿卿看得意猶未盡,她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虞星野,小聲道:


    “星星,這就是我的女主!”


    虞星野見蘇卿卿如此興奮,也不由得勾起嘴角,他同樣附到她的耳邊,小聲說道:


    “那就選她。”


    田導神色不明地又問了徐佳麗幾個問題,得到滿意的答案後,才終於鬆了口:


    “演的不錯。”


    徐佳麗自信一笑,她抬頭看向導演,剛要說話就發現後邊還坐著三個人,隻是光線太暗,隻能看清是兩男一女,看不清麵容。


    唐施咳了一聲,喚回她的注意力:


    “三天後會和你的經紀人聯係,感謝你的試鏡,辛苦。”


    徐佳麗看出來田導的不悅和副導演們的催促,隻好不甘心地告辭離開。


    關上門的瞬間,徐佳麗瞥到了顧逍嘴角熟悉的弧度,她玩味地眯了眯眼睛。


    她想,她猜到那三個人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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