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詩遠忽然笑了一聲,“說不定還會說我愛慕虛榮,被甩了活該。”


    餘自新笑不出來。


    “我從來不怕暴力脅迫我的那些人,想硬著來?大不了魚死網破!你敢搞我?我也要讓你脫層皮!可是……”宋詩遠歎口氣,“可要是這個人給我送涼茶,給我幫忙,還給我鋪路,幫我找工作,說不定以後還對我更好,電影裏追女仔的橋段都用上——這是糖衣炮彈啊!我老實說吧,我怕糖衣炮彈。我知道自己招架不來。”


    “你跟我說過羅誌安那個鱉孫說的話,其實,我覺著,他還真沒說錯,我們這種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但凡誰對我們好點,給一兩分真心,我們就會把整顆心捧到人家臉前去。可人家稀罕麽?要是有一天不想要這顆心了呢?要是一臉嫌棄把它扔了呢?它也是肉長成的呀!”


    宋詩遠說完還在微笑,餘自新從心底到眼底都是酸的,心疼二姐,心疼得想哭。


    不知道上輩子二姐和林通求經曆了多少波折,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她那對父母又跑來攪黃了婚事。


    她都不敢想象二姐當時受了多大的傷害,才會一走了之,從此在他鄉隱姓埋名。


    現在,二姐很明顯是感覺出喪彪對她不大一般了,所以不想再跟他有瓜葛。


    可是——


    餘自新揉揉發酸的鼻子,“可是,你怎麽就確定他給你的是糖衣炮彈,沒準也是一顆真心呢?二姐,你聰明,漂亮,勤勞,你自己不都說你個大好的人才嘛?即使不是喪彪,也會有別人喜歡你。你不能因為害怕,就幹脆試也不試了。”


    你這是因噎廢食啊。你這麽好,別的女孩擁有的,你也值得擁有。


    宋詩遠還在笑,“真要是那樣,我就更不敢連累人家了。咱們是沒辦法選,投胎投的不好,能怪誰?這份兒罪我自己受著就夠難過了,哪能讓對我真心好的人陪著我受罪?”


    她們這樣出身的女孩子,有這樣的父母,別的事上還成,可一談到戀愛婚嫁,就好像天生矮人一頭,被人追求愛慕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是歡喜享受,而是,害怕。


    怕人家知道她們的父母是這種人後連帶著鄙視她們,更怕真心對待她們的人被她們連累了——她們是沒法選擇父母的,可是人家原本可以不跟宋大明李桂香這對壞逼有任何瓜葛!


    她該怎麽跟二姐說呢?喪彪上輩子都跟你談婚論嫁了,他要真是打著談戀愛的旗號玩弄女性的人,幹嘛要跟你結婚呢?


    唉,就像她沒法勸大姐直截了當跟徐山平分手一樣,她也沒法勸二姐跟喪彪在一起。


    這不僅是信息不對等,更因為,人是會變的。


    誰知道這輩子已經醒悟的、跟家裏決裂的大姐啪啪揮著小鞭子,會把徐山平打造成什麽樣?


    他現在已經不再甘心到廠子裏打工了不是嗎?隻要他們繼續留在城市裏,就會繼續被周圍的環境改變,現在看來,大姐絕對不可能再重複上輩子買個衛生巾的自由都沒的命運了。


    那二姐和林通求呢?


    她上輩子根本沒見過林通求,也不知道他們是在什麽情況下認識的,發生了什麽事,現在二姐和他結識的時間提前了好幾年,對他第一印象極差,林通求都變成喪彪了!再加上羅誌安這雜碎造謠的事,可能二姐的顧慮比上輩子更多。


    誰知道他們會走向哪裏?


    餘自新擦擦鼻子,“二姐,你得拿出點做生意的魄力來!他糖衣炮彈打過來,你怕什麽?你也打回去呀!以後等你當了女老板,說不定喪彪還不敢接你的糖衣炮彈呢!”


    宋詩遠噗嗤笑了,餘自新正色說,“還有,二姐,你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我們已經不在廠子裏了。”


    “我們周圍的人,也變了。也許我們還會遇到那種等著找機會看我們笑話的人,看到我們過得好就眼紅得睡不好覺的人,但是,像黃阿姨,林老師,還有成教招生處那些老師的人也更多了,是不是?隔壁雜貨店的鄭姐,我看也是個正派人。你再也不用擔心有人把你筆記本扔垃圾箱了!我和大姐也不會故意弄髒你的毛巾!”


    他們已經離開了逼仄的廠區,不能再帶著在那個環境裏為人處世的態度,外麵的世界充滿了機會,好的,壞的,如果眼光還停留在廠區裏,那麽,就很可能與這些機會失之交臂。


    人已經在舒適圈外麵了,心也得跟著出來才行。


    姐妹倆招了輛出租車回家,坐在車上,兩人都覺得有些疲憊了,沉默著靠在一起休息了一會兒,餘自新問,“二姐,你會覺得我連累了你麽?我是你的累贅麽?”


    宋詩遠立刻坐直了,斬釘截鐵說:“不會!從來不會!你咋想的?我怎麽會覺得你連累我?”


    餘自新笑了,“那不就得啦。要是一個人真心對你好,就像我對你,你對我這樣,咱們遇著什麽事是一起分擔,一起想辦法,絕不會覺得對方連累的自己。二姐,你忘了,你說過,覺得我是你的守護天使。”


    宋詩遠明白小妹在說什麽了,她緊緊握住妹妹的手,小聲說,“你就是我的天使。”


    “你也是我的天使。”餘自新也緊緊握住姐姐的手,“以後,你還會遇到好多天使,跟我一樣真心對你,心疼你,為你驕傲,你高興的時候也覺得高興,你難過的時候幫你想辦法,逗你開心。”


    宋詩遠張了張嘴,把臉轉向車窗,隔了一會兒用力“嗯”了一聲。


    餘自新抹掉眼角的淚花,逗二姐,“喪彪那德性,跟天使沾邊麽?那你更用不著躲著他了!”


    二姐破涕為笑,“我想通了。待會兒到家了我就聯係林通求,明天跟他去他朋友店裏看看。”


    回到家已經下午三四點了,大姐去找黃阿姨還沒回來,徐山平在後院跟工人們熱火朝天蓋房呢。


    他們這個小院子還算方正,原先房主在院子中間鋪過磚,四角留著泥地種花,隻是現在地磚有不少損壞了,泥巴地裏長著雜草,牆角堆著垃圾雜物,現在都收拾幹淨了,缺的磚塊也重新鋪上,灑上砂礫,壓平整,頓時看起來大了不少,得有快三十平方米。


    新廚房搭在院子右上角,挨著牆角,這一下就省了兩麵牆,比現在的廚房大了好多,也不知道工人們從哪兒弄來了幾個木頭柱子,看著有點像古老的電線杆子,鋸短了用來當廚房牆柱了,舊磚頭塊砌起牆,留著窗戶和門的空位,房頂也快搭好了,靠著牆放了幾塊淡藍色的半透明瓦楞板,這種板用來搭房頂很方便,有預留的孔,鑽緊螺絲就能固定在頂棚的木架子上了,但是不隔熱,透光,不過用來建室外的廚房正好。


    廚房建在這兒,離居民樓遠了些,就算有油煙,樓上鄰居應該不會有太大意見。


    他們來搬來一兩天,隻跟樓上的鄰居打過一次招呼,不知道為人如何。


    徐山平一見她們回來了,“正想跟你們商量你們呢,要不要在你們屋起一道牆?”


    她們住的客廳和改成店堂的臥室相連,又和通向廁所廚房的走廊相連,徐山平在紙上畫了個草圖,“在這起一道牆,安上門,做生意的時候鎖上,就不怕有人從店堂走進來了。”


    昨天就有買衣服的人穿過店堂去找廁所,他們四個的行李都還沒打開,就那麽擱在客廳裏支的小床板下麵呢。誰知道什麽人會混進來?


    他昨天晚上都怪害怕的,到了快打烊時,家裏放的現錢都快兩萬呢,這要是讓誰順手牽羊偷了,他們到哪兒哭去?


    或者更可怕,誰藏在屋子裏院子裏,等他們睡著了再出來害人,怎麽辦?


    家裏隻有他一個男人,姐妹三個都這麽漂亮,可得防著壞人!院子裏又沒有拉電線,一個燈泡也沒,晚上隻有家屬院的路燈,那麽點光亮,能照見什麽呀。


    兩個妹妹一聽都說好,餘自新還格外表揚他幾句。


    徐山平心裏挺美,先跟妹妹們把客廳裏的東西都搬進店堂去鎖上,又跟工人說加蓋牆的事。


    工人們進來看了看,一個人說,“這要壘上牆,屋子就暗多了呀,又是一樓,你們不怕潮嗎?”


    徐山平沒想到這個,他看看倆小姨子,用商量的語氣問,“那,起半截牆,安上一溜窗戶?”


    餘自新又鼓勵他,“我看你這辦法行!”多鼓勵就能多進步。


    徐山平跑去後院一看,又跑回來商量,“有兩個一樣的窗戶,本來要給廚房用的,我看這樣吧,這兩個窗戶用在你們房間,廚房嘛,湊合一下,咱不是運回來好幾扇門麽?掏個洞,安上玻璃,一樣能當窗戶使,還少砌了一截牆呢!”


    “行!就這麽辦!”


    宋秋鳳給黃阿姨送丸子回來,家裏已經大變樣了——後院的廚房已經起好了,比原先的還大很多呢!挨著牆根壘了幾條磚柱子,上麵蓋著水泥和磚塊的廚台,等幹了之後再貼一層白瓷磚,比原先的廚房還好呢。他們還從廚房拉了一條水管過來,一個不知從哪兒撿來的不鏽鋼水池也裝上了,這要是把煤氣灶也搬過來,就能開火了。工人們正在用水泥抹地平,看樣子已經要收尾了。


    再走進屋子一看,謔,這以後她們就有真正的房間了,美中不足是隔斷牆上半截是窗戶,亮和通風是有了,窗子現在還沒玻璃,門上也隻有鎖洞。沒事,雜貨店有賣門鎖的。


    等這半截牆幹了,他們自己再刷刷大白,安上窗簾,那就完美了。


    秋鳳笑盈盈地跟未婚夫說,“你看,咱們是不是過得一天比一天好了?”


    第49章 各自的成功   二姐的港風搭配,大姐的蘿……


    周六晚上五六點開始, 大學附近的小街道迎來了一周中最熱鬧的時候。


    學習了一周的大學生們呼朋引伴走出校門,在別的學校念書的朋友也來了,一群群笑嗬嗬走在街上。


    黑叔鴨飯改頭換麵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 有些女生昨晚看到室友買的衣服, 今天白天已經來打聽過一次了, 拿上錢包跟小夥伴來了, 一看店門口這活招牌, “哇,好靚啊!”


    宋詩遠穿了件紅色掛脖吊帶背心,牛仔短褲下麵是大長腿, 雙黑色粗方根皮涼鞋一穿身高立刻又拔高幾分,腰上係一條黃銅大方扣的黑色皮帶, 顯得腰更細了,還給這身嫵媚的裝扮注入了一點英氣,她把長發卷成大卷,蓬鬆散在肩頭,一副墨鏡當發箍卡在頭頂,塗著紅唇, 背後是輕輕閃爍的小燈泡組成的“姐妹”招牌又給她額外加了一層光, 整條街道這一刻都變成了展示她美麗的背景。


    她這套港風到極點的裝扮大受歡迎,許多女生走到店麵前直接說,“阿姐,我要你身上穿這一套!”


    宋詩遠微笑,“好呀靚女!你穿什麽碼?進來試試吧,我們今天還有促銷活動,消費滿五十元送精美小禮物!”


    客人裏也有不少昨天吃了芋圓又來的,“今天有翡翠芋圓麽?”


    宋秋鳳立刻招呼她們, “有!今天還多了兩個新品,珊瑚和白玉!也是兩串一元,嚐嚐吧?”


    昨天買過衣服的也來了不少,有人嗔怪,“今天這幾身衣服更好看!嘖,昨天買早了。”


    餘自新笑著說,“靚女們,衣服再好看也要看情形穿,跟朋友出去玩,要拍照的話今天的衣服更上鏡,平時上課去圖書館,昨天的更合適,是不是?你穿今天這身衣服去圖書館,哪還有人能認真看書?都顧著看你們了!”


    連解釋帶恭維,搞得女孩們心裏美美的,高高興興看起今天的“上鏡”衣服。


    這些女孩看著宋詩遠身上的掛脖背心和牛仔褲,再看看宋秋鳳穿的小飛袖上衣搭配米色長裙子,心動了。哎呀,那件玫瑰襯衫也好好看,像妹妹這樣穿在吊帶外麵,下擺係個結,袖子卷起來,轉過身,背心的紅飄帶垂在背後,真像哪個港劇女主角的樣子。


    餘自新一看她們的目光,趕緊推銷,“這是防曬衫,防曬霜那麽貴,又要塗臉又要塗手臂哪裏夠?走在太陽下就披上這件衫遮陽,早晚冷一點的時候穿上也正好。穿在小飛袖上衣和你昨天買的t恤外麵也好看!你試試看。”


    幾個回頭客覺得這件也好,那件也很有用,還能和昨天買的幾件衣服搭配,捏著錢包跺腳,“哎呀!你們家衣服為什麽這麽好看!”


    “這個月要破產了!”


    她們商量著,五一節快到了,出去玩這麽穿,拍出的照片一定好看,而且行李也不用背很多。


    宋詩遠趁機推銷膠囊衣櫥的概念,“這就是膠囊衣櫥、一衣多穿最棒的地方啊!你看這件衫——”她拿一件玫瑰襯衫,先當披肩披上,把墨鏡戴好擺個姿勢,再把襯衫係在腰上,“是不是又多兩種樣子?一件當三件,簡直買到就是賺到。”


    哎呀,可不是嘛,係在短褲外麵,就像穿了條短裙,紅色背心和玫瑰相稱極了。


    女孩們越商量,越想買,唉,先試試吧!


    一試穿,不願意脫下來了。


    她們坐在店裏等朋友試穿時又買了幾串芋圓,哇,白玉的比昨天的翡翠和金珠還好吃!是薑汁撞奶味!珊瑚是草莓味。一串串握在手裏都好可愛呀!


    “你們家真會起名字,好豪華啊,又是金珠又是白玉的!”


    “圖個好彩頭嘛!”


    “哈哈那就一樣給我一串吧!”


    “你們有沒有想過把芋圓穿成手鐲賣呀?”


    “以後有機會做!”


    一會兒又有人來問:“我是昨天定了牛仔短褲的,26碼的!”


    “靚女你腳上這種大方跟的涼鞋怎麽賣?”


    “皮帶有沒有?”


    宋詩遠應接不暇,餘自新回答,“鞋子我們沒進貨,你們可以到小商品城看看!皮帶有的,真皮的八十一條,pu皮的十五一條。進得不多,想買就要早下手了。”


    那女孩猶豫,“真皮的貴好多啊!”


    餘自新建議還是買真皮的,“一分價錢一分貨。”她拿出兩條皮帶對比,“真皮的怕是能戴到天荒地老,人造皮的再好也有限,而且真皮的確實更有質感。”


    她正招呼著客人,忽然注意到一個在店堂裏試衣的女孩拿了件小飛袖襯衫鬼鬼祟祟要往自己包裏塞,連忙大聲說,“那位靚女,買五十以上有小贈品,去賣芋圓串串那邊領。”她說著,將身子堵在門口,手肘碰一下宋詩遠,“你帶她去拿贈品。”


    宋詩遠和小妹對視了一眼才反應過來遇到賊了。


    周圍的女孩們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跟嗷嗷待哺的小鳥似的嘰嘰喳喳,“昨天的條紋衫你們還會再進麽?”“買三件衫加兩條褲子能不能領兩份贈品啊?”“真皮皮帶能再便宜點麽?”


    餘自新微笑著一個一個回答,目光時不時往店堂裏掃一下。


    做小生意就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誰會想到文文靜靜的大學女生裏也會有小偷小摸的?要不是餘自新上輩子擺攤練就一雙火眼金睛,真就叫得手了。


    偷一件還好,就怕盯住她們了,還有同夥,一件一件往外偷,放進背包一轉手,找誰去?又沒防盜條碼又沒監控。


    賣衣服還比賣鞋子要好些,鞋子能動的手腳更多,一雙鞋要是少了一隻就不能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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