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玲不以為然,“那又怎樣?”


    餘自新呼口氣,難怪鄒玲知道了,她笑一笑,“我的公司,上市不上市,跟你有一毛錢關係啊?”


    鄒玲沒笑,“你忘了當初你們姐姐妹妹一群人怎麽對付我的了?”


    餘自新更覺得好笑,“你不作怪,沒人要搭理你。事情全是你搞出來的,你要害人,被抓住了,還成人家欺負你了?你這f大的四年書真是念到狗肚子裏了。”


    鄒玲這時反而笑了,“你姐姐當初跟我講,我這性子不要進娛樂圈,不然要惹大禍害人害己,多謝她,我現在在大佬耳朵邊吹幾句風,你辛辛苦苦準備幾個月就白幹了,這個圈子比娛樂圈更好呢。”


    餘自新搖頭,“我從前以為你壞是壞,怎麽也算個聰明人,沒想到你蠢得這麽厲害。在小舢板上蓋樓房,蓋得再漂亮,潮水風浪一來,整個頭朝下掉進水裏去。你現在有什麽勢力?什麽能力?狐假虎威都算不上。你以為大佬喜歡你?狗屁。他根本不尊重你,你就是方悅棠賄賂他的一件禮物!他跟方悅棠,沒一個拿你當個人!”


    鄒玲臉色陰沉,餘自新繼續說,“你是f大高材生,為什麽不能找個工作自食其力?大佬49年出生的吧?比你爸爸還老兩三歲。你惡心不惡心呀?”


    鄒玲這一點真是讓餘自新服了,她居然還能笑著,“自食其力?一個月月薪多少?三千?五千?一萬?兩萬?為了這點工資熬夜熬到禿頭,老板打電話隨叫隨到,讓你站著死都不敢坐著死!自食其力?哼,坐班也一樣會被老男人揩油,他們又能給我什麽好處?一個月那點工資,攢半輩子錢能住上濱江花園麽?”


    濱江花園大平層現在就快兩萬一平米,小區裏有好幾個花園,好樓層好方向的公寓三麵江景,以後漲到一億一套還沒人出售。


    餘自新站起來,“盡管慶祝你以為的勝利吧。”


    第188章 2006年   女人想保護自己的財產和事……


    2006年平平淡淡過去了。


    這一年中唯一算得上大事的大概就是時予新和劉洋在郊區的房地拆遷了。


    姑父乍一聽到要拆遷, 嚇得差點昏過去,他當初到底是怎麽想的,為什麽要買吳胖子這塊地!再一聽先前拆遷政府給的補償方案, 他又精神了, 哈哈, 老天不欺負好心人。不過, 很快他又焦慮起來:輪到他拆遷的時候, 還有這麽好的補償嗎?


    這麽折騰了幾個月,終於拿到賠償方案了,劉家成心滿意足, 劉洋卻不覺得很高興,反而有點惶惑, 他跟表妹說,“裝修公司辛辛苦苦做了一年,淨利是拆遷款零頭。那我們做這麽辛苦幹什麽?幹脆都買成房子收租好了呀,旱澇保收。”


    餘自新苦笑。是啊,全國房價起飛的時代就快到了。除了提醒劉洋給自己公司職工搞福利貸款鼓勵他們盡快買房,還能怎麽樣?


    海市還算好的, 北京更可怕, 常在網上看到二手房房主寧願賠定金也要毀約的事。因為房價漲得快。更可憐的是賣了舊房準備換新房的人,好多現在握著現款卻無家可歸,有人拚命跟親朋好友借貸,趕快加錢買房,實在借不到錢的隻能哭了。


    劉家成父子商量後給甜水村小學捐了一座圖書館,剩下的拆遷款學著餘自新她們的姐妹資產管理,全買成房子和股票,以後每年拿出一部分出息捐款做慈善。


    劉家成跟二姑都覺著, 這筆拆遷款從天而降,不拿出一些做善事怕天不喜。


    時予新的拆遷賠償款餘自新和劉雯雯決定全部投入姐妹基金。這幾年她們聘請了更多專業人才管理基金,在國內外購置優質資產,各國股票也買了不少,有時餘自新還憑著記憶提名幾個,投資經理起初不以為然,漸漸驚訝,“餘總眼光厲害。”於是更加兢兢業業。


    在家鄉重修小學後,她們寒暑假之前還會再捐贈一批衛生巾和衛生紙,由李廣濟這位村支書牽線,直接送到小學附近幾個村子,再由村支書的老婆或是婦女主任負責當衛生宣傳員,發給每家主婦。


    當初宋秋鳳提議在村裏搞個額外的衛生宣傳員是想給李廣濟一點好處,不圖他幫忙至少能別礙事,沒想到他兒媳婦宋娥是個熱心人,說話辦事讓人信服,做得遠超她們預期。


    宋娥當時衛生宣傳員半年後,給餘自新打電話,說她想借著秋收的機會在村公所搞了次婦女聚會,發月餅,還有有獎問答,問題全是婦女健康衛生常識,答對了就有小獎品,想讓時予新讚助。


    餘自新喜出望外,立刻送物資支持。


    之後宋李村的婦女聚會漸漸成了慣例,每兩個月搞一次,要麽是在村公所,要麽是在李廣濟家裏。大家坐下拉拉家常,得知誰家男人打老婆打閨女,宋娥就發動嬸子大媽們去這家談心,看看宋大明啥下場?你也想那樣?


    學校裏有老師,村裏有像宋娥這樣的熱心大姐和嬸子,這兩年附近幾個村裏的女孩再沒誰初潮時驚慌失措。


    但時予新在中學高中設對女學生的助學基金的事並不很順利。


    第一年設立助學金就有人向校長反映這不公平,憑啥她是女的就能拿助學金?應該按學習成績競爭,誰學習好給誰。


    餘自新聽了氣得冷笑,按學習成績給?家裏的男孩在學習甚至在玩耍的時候,女孩在幹什麽?幹農活,做家務。


    就像她小時候,要做飯洗衣,要喂豬喂鴨子,農忙起來睡覺時間都嫌少,可宋家寶呢?他連雙襪子都沒洗過,他寫作業有專門的書桌,她隻能坐在地上用床當桌子!


    上輩子宋家寶碩士學曆,她隻初中畢業,難道是她智力不如他?還是她不如他用功?


    雯雯賭氣說,“就隻給女生!”


    老校長和王老師麵有難色。


    餘自新明白,有些家庭不是窮,是短視,覺得女兒總要嫁人,念了書也不會回饋父母,多一分錢都不想投資在女兒身上,不如早早叫她們輟學去打工,嫁人前那幾年工資還能貼補家裏。


    就跟宋大明李桂香當年一個樣。


    即使有了劉雯雯和她們姐妹仨的例子,照樣有人這麽想。


    餘自新歎口氣,“這樣吧,要是家裏願意讓女孩繼續上學的,除了給女孩助學金,男孩要是成績優秀也給一個獎學金。但要是不給閨女上學,那就什麽都沒有了。”


    她跟雯雯商量,看來還得請人去宣傳女孩受更多教育的好處。上學後能找到好工作,能賺更多錢。


    或者,再開一條路線,在城市裏資助出門打工的女性學專業技能。


    助學事業做起來千頭萬緒,打交道的人中還不少是像宋大明這樣愚昧短視又極度自私的人。真是份苦差。


    辦不成自然氣得要嘔血,辦成了,也覺得心酸。


    姐妹基金招了好幾批人,十個裏隻有三個試用期過後還想留下。


    難。真是難。


    可再難,也要幹下去。


    這年過春節時花姐終於決定從花想容離職,加入新新。新新的彩妝線越做越大,急需花姐這樣的人來掌舵。


    花姐離開花想容那天,姐妹團專門給她辦了個跳槽派對,金姐在大酒店訂了間總統套房,用蝴蝶蘭裝飾,還開了好幾瓶香檳,一幫女人又唱又跳慶祝。


    花姐喝醉了,嗚嗚哭,“整整十二年啊!十二年!”越聽越像控訴垃圾渣男毀我青春。


    餘自新扶花姐去廁所吐,安慰她,“這些年也不是全無收獲啦!”她所遭遇的種種挫折,在逆境下的執著,還有最後的頓悟,這些全是寶貴經驗,全憑自己體驗,誰都替不了。


    2007年的春節期間,餘自新見到了一位故人。


    喬自珍。


    她去大學對麵的丸子店找人,但那一片早拆完了,幸而遇到了原先在隔壁開小賣部的鄭姐,輾轉見到了宋秋鳳,這才在春節時見到了餘自新。


    喬自珍這幾年仍然在g市打工,她攢了些錢後離開工廠,先在市郊開了個早點攤子,後來又在海珠區一間中學旁邊租了小店麵做煮炒,今年終於買上房子了。


    她想提醒餘自新,羅誌安就要出獄了。


    按說這事她見著宋秋鳳時說也一樣,但餘自新感覺到,喬自珍找她還有別的事。


    果然,兩人見了麵,喬自珍苦笑,“我今年沒回家過年,為啥?家裏給我訂了親事!我怕回去就走不掉了。我改了名字,可是他們每一個還叫我‘引娣’……”她抹淚,“要不是先回家的老鄉偷偷打電話提醒我,我還不知道我爹媽給我找了個男人,連彩禮都收了!”


    他們說什麽?二十七八的老閨女了,還每年往外跑?丟人不丟人?是要嫁給外省人麽?那更不行!咱村就沒有遠嫁的閨女。閨女嫁的遠,沒娘家撐腰哪行啊?


    餘自新聽得火大,“你跟我都是八一年出生的,怎麽就二十七八了?”還撐腰?撐個屁!


    怎麽算的?喬自珍她們那個地兒閨女興早嫁,虛歲得多算一歲。


    日他先人的。


    喬自珍眼圈紅紅,“我這幾年沒虧待他們啊,怎麽就不把我當個人看呢?幸好沒跟他們說我在g市買房的事。”可這事怕是也瞞不了多久了,喬老爹在電話裏暴跳如雷,“過完年我就帶人去抓你回來!你個下作小娼婦,肯定是在g市有野男人了!”


    餘自新跟兩個姐姐鼓勵喬自珍,“不怕。就不信他們在城市裏還敢把你綁走!”


    大姐給喬自珍傳授她的經驗,“你先把每月寄家裏的錢斷了。我當初就這樣,誰敢罵我?罵一句扣一百。”然後又問她當地居委會、片警都熟不熟,這些人要經常見一見,搞好鄰裏關係,有時候呀,近鄰比爹媽親人還靠得住。


    餘自新擔心羅誌安那渣滓出獄後找喬自珍麻煩,特意找喪彪幫忙,好言好語,“姐夫,這是我朋友,你可得幫著看顧。”


    林通求聽到那句“姐夫”笑得嘴角要咧到耳朵根了,“放心,妹妹頭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表完忠心,他又跟餘自新訴苦,“你也勸勸你姐姐,跟我回家見一見家長,總不能這麽……這麽呀!”


    他膚色黑不怎麽看得出臉紅,可是罕見的忸怩,把餘自新看得咬住腮幫子才忍住不笑,簡直想問他:總怎麽呀?又怕喪彪翻臉。


    去年宋秋鳳跟金姐買同一小區的小別墅,宋詩遠就在後麵一排買了一座,林通求的車時不時停在那裏,有時大姐還招呼他們一起來吃早餐,哪會不知道。


    宋詩遠是這麽跟小妹說的,“他撒癡撒嬌我就要跟他結婚給他名分啊?那接下來不就要催我生崽?他是會懷孕還是會喂奶?”


    餘自新故意說,“那你就放人家自由嘛!”


    宋詩遠奸笑,“那我哪舍得?他有次還跟怨婦似的,問我是不是看他學曆低,不登對,我就也用他這招,問他,我都跟你這樣了,你還要懷疑我的真心?”弄得喪彪再不敢多嘴。


    但有時他還半真半假說,是宋詩遠設計他,引他上了賊船,這輩子不敢下了。


    不過,宋詩遠還是打算結婚的。最多再拖個一兩年。


    她和喪彪這幾年好的蜜裏調油,越來越默契,不管是緣是劫,她決定試一試。


    她還跟林通求認真談過,兩人結婚前找律師做協議,互不幹涉內政。


    林通求當然一口答應,宋詩遠的生意是買手店、服裝公司,他本來就不懂時尚潮流。


    但原先幫大姐跟徐山平分手的曾律師提醒宋詩遠,你的公司要是成了股份製公司,或者想要上市,到時你的配偶要是搞事,影響可不小。


    尤其是如果你以後想在美國上市,哈哈,那裏律師都是訟棍,婚前協議?婚前協議就是給他們雞蛋裏挑骨頭賺客戶錢用的。這幫混蛋每小時谘詢費上千美元,恨不得有錢人每個都離婚。


    要是夫妻倆都隻有仨瓜倆棗,那連婚前協議都不必簽,可是,你擁有多少?你手下多少人靠你吃飯?你想不想保留對你公司的絕對控製權?


    那你要把籌碼全押在配偶的良心上?還是押在自己周密的準備上?


    宋詩遠聽了這些話,就又有些猶豫。


    這次餘自新回來,她問兩個姐妹,怎麽辦?


    要擱以前,大姐肯定說,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林通求對你多好呀!結婚結婚!


    可現在,她揉揉鼻子,出了個主意,“你倆要是生崽能上戶口麽?要是沒問題,那就見見父母,意思意思,擺酒也行,不扯證。”當年幸好她沒扯證。


    餘自新同意,又補充,“我再找個美國律師幫你問問專業意見。目前我所知道的是,如果你們倆各自保留住所,最多法院判同居,事實婚姻,那他就算想離婚,要你公司股份,對分財產有質疑,也很難讓法院凍結你財產。”


    宋詩遠想了想,忽然笑了,“真要這麽算計麽?”


    大姐小妹異口同聲,“為什麽不!”


    遠的不說了,就看看近的,香港那些富豪,女明星給他孩子都生了幾個,就是不給名分隻給錢。就這還被稱為“厚道”“慷慨”呢,有了私生女一個子兒不給的,讓老婆隱婚幾十年的,多著呢!


    怎麽,換做女人想保護自己的財產和事業了,就成算計了?


    餘自新其實不久前找楚健谘詢過美國上市公司大股東離婚可能造成的股權分割問題。


    時予新幾位有最多股權的元老孫娜娜、李霖、劉雯雯,可能很快都到婚齡。李霖和男朋友準備今年十一結婚。


    這可不是某個人或者某一家的事,時予新現在上上下下有快五百多名工作人員,如果公司股權出了什麽問題,影響的可是他們的生計。


    楚健剛一聽餘自新的問題全身血都涼了,再一聽放鬆下來,原來不是她要結婚。


    但下一次呢?


    他約小布去喝酒,一排龍舌蘭酒飛速灌下去,又開了幾瓶香檳請人全場人喝。


    第二天楚健醒來頭痛欲裂,小布扔給他一個軟趴趴滿是黑點的香蕉,“吃了!補充電解質。”


    楚健接住香蕉呻|吟,發現自己躺在她家客廳兼廚房地上,身下是一塊沾滿貓毛和貓味的地毯,身上蓋的毛毯貓味也不輕,一掀開毛毯,裏麵啥也沒穿。


    楚健趕緊蓋上毛毯,“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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