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洲字跡潦草:“他欠揍。”


    傳本子時,他明顯掠一眼喻池那邊,又拉回來補一句:“不幹你的事,不要多想哈!”


    “……”


    祖荷悄悄指一下喻池,歪著腦袋困惑不解。


    唐雯瑛不點名地強調完紀律,過渡回校運會話題。


    “我們班喻池同學在5000米長跑中取得第四名的好成績,這是非常值得表揚的——”


    唐雯瑛的話給一陣突兀的掌聲打斷,言洲剛才打架有多用勁,現在擊掌就有多賣力,如果一手是鼓麵,估計都給他擊穿了。


    祖荷扭頭欣然望著他,跟著鼓掌,把手送到喻池麵前擊打。


    同學紛紛回首,整個教室掌聲雷動,估計其他班的同學要分神納悶:哪班又發生什麽好事了?


    唐雯瑛也把掌聲送給喻池的角落。


    喻池笑笑,掃了祖荷一眼,耳廓又露出標誌性的紅。


    祖荷伏在課桌上扭頭瞧他,低聲道:“喻池喻池,你真的很喜歡臉紅。”


    喻池轉了一下中性筆,耳朵比紅筆芯還厲害。


    唐雯瑛繼續道:“喻池同學的‘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精神也是非常值得嘉獎;還有我們傅畢凱同學,堅持跑完全程,也是非常值得肯定;那除了我們的運動員,我們的後勤同學也非常給力,尤其言洲同學,賽前每天陪喻池同學訓練,兩個月來早讀再也沒遲到——”


    祖荷竊笑著朝言洲比大拇指,喻池也衝他默契一笑。


    言洲罕見嬌羞起來,其實他偶爾陪跑一圈兩圈,就一頭紮進食堂吃熱乎早飯了;倒是甄能君比較刻苦,一天不落地早起,跑步倒沒跑步,而是在田徑場角落讀英語。


    掌聲再度響起。


    唐雯瑛從講台下的包中掏出些什麽:“所以,喻池同學能跑出第四名的好成績,離不開同學的幫助和激勵,當然最重要的是他自身的努力和堅持。我覺得應該給予一份特別的獎勵,這是我自掏腰包製作的獎牌,‘最佳勵誌獎’,它最適合頒給挑戰自我,突破自我的喻池同學。”


    “好——!”言洲帶頭嚎一聲,又使勁鼓掌,誇張的樣子令人想起古裝片裏喝彩的群演,但他無疑飽含深情。


    喻池這位主角也破天荒望向“群演”。


    唐雯瑛說:“下麵請喻池同學上台領獎。”


    祖荷起身讓喻池出去,想著一會還要再讓一次,她幹脆坐進他的位置。


    唐雯瑛接著道:“那有請我們的體育委員傅畢凱同學為喻池同學頒發這個特別意義的獎項。”


    祖荷和言洲麵麵相覷。


    言洲每每望向祖荷這邊,4點鍾方向的傅畢凱總會進入視線邊緣,這會眼珠子下意識要轉向這位體育委,忽地記起剛才齟齬,硬生生回視正前方。短短一瞬,思緒萬千,表情可謂別扭怪異。


    傅畢凱接受喻池幫助,讓他頒獎表示感謝也不為過,唐雯瑛這一招讓全班同學明麵上知道兩人和好如初,維護大環境和諧。但傅畢凱心高氣傲,估計私底下咽不下這口氣。


    傅畢凱人上講台去了,心估計還呆在座位不想走。兩相對峙,卻不再是白天的黑熊與鹿,傅畢凱杠上一隻帶傷疤的獅子,嘲諷猶在耳邊——


    “幸好你沒跟我賭,不然會輸得更難看。


    “有什麽關係,校記錄還是我的。”


    後腦勺側對同學,他無法自已蹙了下眉頭,仿佛被剝奪了一枚獎牌。


    喻池的目光隱然從他雙眼,移到獎牌,催促他不要忘記任務。


    傅畢凱把綬帶掛上去,那眼神要勒了喻池似的。


    唐雯瑛帶頭鼓掌,把兩人留在講台邊,說:“還有一麵獎牌,最佳後勤獎,要獎給我們言洲同學——”


    言洲一掃鬱氣,微笑領獎,然後也一頭霧水被留下。


    三人之中,唯有傅畢凱胸前空空,陪跑選手身份再明顯不過,他麵色逐漸陰沉。


    唐雯瑛掏出最後一麵獎牌,說:“最後一個獎,最佳動員獎,應該頒給我們的體育委員,在鼓勵同學報名上功不可沒,非常積極,我們班是全年級報名人數最多的一個班級。”


    “……”


    傅畢凱笑也不是,不笑更不是,薑還是老的辣,唐雯瑛這個頒獎順序實打實挫滅了他的得意與狂妄。


    唐雯瑛朝祖荷示意:“班花,帶相機來了嗎?給三位勇士合影留念,要是沒帶,就用你的手機。”


    “雯姐,我可沒帶手機啊——”祖荷麵不改色說謊,從桌屜掏出相機,跑到中間過道找好角度。


    唐雯瑛又指揮道:“靠近一點,站那麽遠不認識對方啦?拉手,搭肩,選一樣。”


    “拉手!”


    “當然是拉手啊!”


    “拉手拉手!”


    底下同學看熱鬧不嫌事大,拊掌拍桌,賓斌首當其衝叫最大聲:“必須拉手啊,搭肩哪有拉手有愛!”


    喻池和傅畢凱這對發小紋絲不動,言洲不幸處於c位,隻得硬著頭皮勾過兩人脖頸,豁出去一般:“來來來!”


    不就是勾肩搭背,足球合照最愛姿勢,又不是沒幹過。


    祖荷半蹲閃了幾張,照片上的男生們半臭著臉,沒有多少領獎的喜悅,三人心知肚明,從此以後有些東西微妙了。


    “雯姐,你要不也上去啊?”


    ……


    一番折騰,終於眾神歸位,唐雯瑛開始做總結陳詞。


    喻池回到座位,像投圈套物,把獎牌投到祖荷的脖子。


    金色獎牌以麥穗為環,內圈飾一條跑道,跑者左小腿部分是一道彎鉤——可不就是喻池嗎!


    祖荷沒太聽清唐雯瑛後麵內容,喜悅堵塞耳朵,用口型哇了好幾遍。


    言洲和甄能君不可能像隔壁那桌一樣親昵,直接遞給她說:“應該給你才對。”


    校運會上,甄能君如果沒有被祖荷拉著四處閑逛,就是在大本營寫廣播件投稿,給班級積分。言洲每回找不到人手,她總是第一個說“我來”,當之無愧的最佳輔助。


    獎牌的麥穗環中心印著一個表揚拇指,她正反麵研究好一會,笑著還給他。


    賓斌向傅畢凱熱切伸手,說想看,主任直接丟進桌屜裏,險些夾扁他的手。


    他吹著自己的手,咕噥道:“好凶哦。”


    祖荷還在研究喻池的獎牌,吹、敲、彈、掰、貼,硬邦邦的搞不動,還被她悟暖了,真是非常硬氣的最佳勵誌獎。


    喻池淡然道:“給你了。”


    “好啊,明天還給你。”


    “後天你也留著。”


    祖荷也很堅定:“這是你費心盡力得來的,我可不能拿。我就玩一晚上。”


    剛一敲響晚讀下課鈴,她就從喻池座位上站起來,捏著獎牌說“喻池喻池,你看我”,說罷,一甩獎牌,搖頭晃腦,獎牌像傾斜的摩天輪,悠悠轉了好幾圈,日光燈之下金光閃閃。


    喻池笑開了,兩顆虎牙出來觀賞異景,手中紅筆竟不自覺跟著轉了轉。


    言洲也望過來,忍不住樂嗬:“憨妞。”


    喻池聞聲回頭看了他一眼,兩個說熟不熟、說陌生也不陌生的男生乍一對視,彼此生出一股微妙的感覺,有同盟感,也有一點點尷尬。


    他們迅速錯開眼,但那份快樂似乎更濃了。


    甄能君後知後覺從錯題本抬起頭,那邊的“摩天輪”已經打烊,她疑惑地看看三人,但是沒問什麽。


    祖荷的招牌笑顏倒是還在營業,她重新撿起獎牌,叫道:“阿能,你看我。”


    話音剛落,“摩天輪”又特地為甄能君延時運行了好幾圈。


    甄能君不禁咧開嘴,祖荷歡歡欣欣的樣子總令她想起小她十來歲的鄰家妹妹,妹妹因為有大人庇護和偏愛,總是最天真爛漫的一個。但後麵妹妹變成弟弟的姐姐,似乎就懂事又規矩了。


    她站起來,習慣性扯一下衣擺,指指天花板,問祖荷:“去嗎?”


    那是她們上四樓女廁所的暗號。


    祖荷:“好呀!”


    喻池起開給她讓路,準備將椅子推進桌底,祖荷來了聲“不用”,一手撐著桌麵,一手抓著椅背和後桌一線桌沿,直接跳欄。


    喻池:“……”


    言洲一路瞄著,笑道:“媽呀,女俠好身手。”


    祖荷回頭手背衝著言洲比耶,蹦躂去勾上甄能君的臂彎。


    甄能君看了眼她獎牌的圖案,說:“你要戴著這個去嗎?”


    “噢噢,對哦——”


    祖荷一把掀開獎牌,折返遞還喻池:“暫時還給你啊,一會我回來再要。”


    就連晚上回家,祖荷也充當喻池的獎牌架子。


    喻池騎著祖荷的單車,祖荷喜歡跟他背對背坐後座,感覺他使不上勁時,就蹬兩腳,或者幹脆跳下推車,獎牌跟著在她胸前跳躍翻滾。


    在家門前,祖荷才踮起腳掛回他脖子上。


    綬帶沾上她的體溫,好像溫暖臂膀環上來,喻池莫名脖子一梗,連回應晚安也卡頓片刻。


    *


    期中考試結果暫沒公布,階段性考試加校運會容易叫人鬆懈,祖荷次日沒趕上喻池同行,踩點到教室。


    走近險些以為走錯地方,一看言洲竟然和喻池坐一起,還聊得挺起勁,不細看還以為互相檢查背書。


    祖荷敲敲桌板,說:“鳩占鵲巢,快走快走。”


    言洲說:“借用一節早讀。”


    祖荷拿了語文書坐到他的座位,說:“租金多少?”


    言洲把她桌上貼著花花綠綠貼紙的飯卡遞過去:“飯卡隨便刷。”


    祖荷沒接也沒再理會,跟甄能君打過招呼,捂住耳朵開始背古文。


    早讀結束,言洲果然把座位還回來。


    祖荷問喻池:“你倆咋突然好上了呢?”


    喻池把課本塞進書立間,隨口道:“不知不覺?”


    言洲在旁聽見,插話道:“你嫉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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