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來到邱氏身後,輕輕的將兩隻手搭在她肩膀上,體貼的提醒:


    “老夫人,那我按咯。”


    邱氏沒說話,碧蓮和碧池在旁邊給她鼓勵和加油。


    賀平樂收著力氣,在邱氏肩膀上撫弄兩下。


    “你沒吃飯啊?用點力!”


    邱氏閉著眼睛斥責,她已經做好準備,等這丫頭待會兒稍微用點力的時候,她就裝疼,找個借口處罰處罰她,也好讓她知道知道,侯府的規矩可不是擺設,侯府嫡女更不是那麽好當的。


    收到指令的賀平樂有點為難,這普通人的用點力……究竟是多少力?


    是她捏碎一隻碗要用的力氣,還是她拍裂一張桌子要用的力氣呢?這兩件事對她而言都不算用力。


    猶豫了片刻後,賀平樂決定用捏碗的最小力度開始試,如果邱氏還覺得不夠,到時候她再往上慢慢加就是了。


    於是,隻聽一聲清脆的‘哢嚓’在鴉雀無聲的堂屋中響起。


    賀平樂動作頓時僵住,整個人都不敢動了。


    而邱氏也感覺到不對,問:“什麽聲音?”


    問完之後,她才後知後覺的扭頭看向身體異樣處,她的右肩好像不對啊,像是為了應證她的這個思想,邱氏的右胳膊毫無知覺的垂落在軟椅墊子上。


    世界安靜了幾秒之後,一聲穿透屋頂,直奔雲霄的慘叫聲從壽安堂的堂屋傳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半個時辰後。


    賀平樂以謀害祖母的罪名被推進祠堂的院子,院子大門從外麵關上,咣咣落鎖。


    她自知惹禍,絲毫不敢抵抗,畢竟邱氏的右胳膊被她直接捏脫臼了,太醫讓邱氏先吊個二十天的繃帶觀察。


    真是太不禁捏,太脆弱了。賀平樂感慨。


    “大小姐,老夫人讓您跪在祠堂外麵的石蒲團上反省。”


    負責‘押送’賀平樂來的丫鬟叫碧湘,在賀平樂被罰期間,她負責看守和管教。


    她將賀平樂帶到祠堂外用高起突石打磨出來的三個祥雲紋石蒲團前,看著那幾塊堅硬無比的雕花石蒲團,碧湘暗自感慨大小姐運氣不好,老夫人說胳膊不舒服好幾天了,許是今天剛好犯病被大小姐趕上,要不然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能有多大力氣,怎麽會把人胳膊生生捏脫臼呢。


    如今被罰來跪石蒲團,這麽硬的地兒,別說跪一夜了,就算跪半個時辰,對膝蓋而言都是災難。


    賀平樂低頭看了一眼石蒲團,按照邱氏的要求,這三個石蒲團就是她今明兩天的活動範圍。


    忽然想起件事,問道:


    “不是說我娘也在祠堂抄經嗎?她人呢?”


    碧湘指了指祠堂緊閉的大門,回道:


    “侯夫人應該是在裏麵抄經,老夫人讓大小姐跪在外麵。”


    好一對難母難女,母親被罰在屋裏抄經,女兒被罰跪在外麵反省,嘖嘖嘖,可憐可悲呐。碧湘心想。


    正感歎著,就見賀平樂往緊閉的祠堂大門走去,碧湘不禁阻攔:


    “大小姐,你不能……”


    話音未落,祠堂大門就從裏麵直接打開,葉秀芝麵上略帶驚訝,看著賀平樂問:


    “你怎麽來了?”


    賀平樂無奈一歎,往碧湘看去,碧湘對葉秀芝行禮後,將壽安堂發生的事情簡略說與葉秀芝聽。


    “……如此這般,老夫人便叫大小姐來祠堂罰跪了。”


    葉秀芝聽得眉頭微蹙,麵色凝重對賀平樂質問:


    “嘖,你那麽用力幹嘛?”


    賀平樂喊冤:“我沒用力!就那麽輕輕又輕輕的捏了一下。”


    你的輕輕捏一下……深知女兒是什麽德行的葉秀芝頓時語塞。


    賀平樂往昏暗的祠堂裏麵探頭看了看,問:


    “娘,你抄經怎麽不開門,不嫌悶得慌嗎?”


    葉秀芝堵在門口不讓賀平樂往裏看:“去去去,跪你的去,管我做什麽?”


    賀平樂敏銳的察覺出親媽這語氣中的貓膩,忽然上下左右晃動腦袋,想從葉秀芝刻意阻攔的縫隙中看出點什麽。


    碧湘在旁邊就那麽看著這對母女對舞似的各自變換姿勢,心道她倆還挺樂觀,被罰來抄經和跪祖宗還有心情玩鬧,心態真好。


    母女的掰頭最終因為賀平樂的堅持不懈而勝出,隻聽葉秀芝破罐破摔道:


    “好了好了,給你看給你看!”


    說完,葉秀芝放下攔在兩扇門扉上的手,讓到一邊,讓賀平樂進門。


    賀平樂進門後,覺得裏麵有點暗,親媽抄經不僅把門兒關得嚴嚴實實,還把祠堂裏的窗戶都關上,東南角有燭光閃爍,大概抄經台在那邊。


    祠堂裏供奉著賀家十幾代祖先的牌位,從左到右大概長十米,高三四米的樣子,幾百個牌位上下擺放整齊,一眼望去十分壯觀。


    放在最下方正中的就是賀平樂親祖父的牌位,賀公宜春,牌位下各種供品堆積如山,瓜果糕點應有盡有。


    賀平樂順著光源繼續往裏走,然後她就看見了一個令她疑惑不解,忍不住瞪大雙眼的畫麵……


    葉秀芝在門邊對碧湘招手:


    “你也進來吧。”


    碧湘對這位敢把祠堂當自己房間的侯夫人略帶敬畏,客氣的搖頭:


    “多謝侯夫人,奴婢是奉命前來,在此等候大小姐就好。”


    葉秀芝卻一個箭步上前,不由分說扣住了碧湘的胳膊:


    “在外麵等多無聊,還是進來吧。”


    碧湘被葉秀芝不由分說拉進祠堂,聽見身後傳來一陣關門落栓聲……她猛然轉身,隻見侯夫人葉氏像換了個人般,嘴角噙著一抹叫人害怕的笑,陰惻惻的問她:


    “小丫頭,會、寫、字、嗎?”


    碧湘:……


    一刻鍾後。


    賀平樂和葉秀芝坐在牌位下方的蒲團上,悠閑自在的吃供品台上的果果,賀平樂不時往東南角的光源看幾眼。


    她剛才走進來就看見那幾個原本邱氏派來監視葉秀芝抄經的女使,全都規規矩矩的圍坐在一張桌子旁抄抄寫寫,而現在,碧湘也加入了她們,一張桌子四個人,勤勤懇懇的埋頭替葉秀芝抄經。


    邱氏動不了,邱氏手底下的人還動不了嗎?


    讓葉秀芝來抄經,她求之不得,這樣就不用在邱氏身邊看她那張婆婆臉了。


    至於抄經這種事……


    葉秀芝會不少表麵看不出傷卻巨疼的擒拿招式,再點個啞穴,讓她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隨隨便便把幾個來看她抄經的女使收服,把邱氏讓葉秀芝抄經書的壓力全都轉嫁到邱氏的心腹身上,來個反向監督,至於這些女使脫困以後會不會找邱氏告狀,葉秀芝根本不在乎。


    得知真相的賀平樂暗自感歎:親媽還是那個親媽,鐵血真漢子。


    就說叱吒江湖小半生,有‘長風第一鏢’之稱的彪悍女俠怎麽可能會乖乖站在那裏挨打吃癟?開玩笑嘛不是


    第9章


    有親媽在祠堂罩著,賀平樂的罰跪之旅相當輕鬆。


    吃了幾個水分十足的果子,賀平樂感覺有點內急,跟親媽說了之後,親媽說:


    “這裏沒茅房,但你不能從祠堂大門出去,會給人發現這裏事的。”


    賀平樂問:“那怎麽辦?”


    葉秀芝把賀平樂拉到身邊,在她耳旁輕聲說了兩句,順便指了指祠堂的側麵方向。


    見賀平樂苦著一張漂亮的小臉蛋,葉秀芝往她肩上一推,做鼓勵狀:


    “去吧。”


    賀平樂被親媽推出門,懷著極其疑惑的心情來到親媽‘指導’的方位——祠堂左側草堆。


    這裏前後通透,叢草翠綠,可惜連棵遮擋的樹都沒有,旁邊雖然是圍牆,可那圍牆上有好幾個花形窗,親媽說隔壁沒人住讓她放心……


    賀平樂走到牆邊,墊著腳透過那四葉花形窗往牆後看去,得知這後牆是跟隔壁人家共用的一道,牆後是一座美輪美奐的院落,應該就是碧溪說的那可富可富的有錢人家。


    也不知是什麽規格,感覺比宣寧候府還要奢華,園子裏空蕩蕩的,像是還沒裝修好,兩個仆婢在遠處掃地,賀平樂偷看的時候,正有七、八個工人抬著棵一人粗的大樹從院子東側的垂花門走入,他們把大樹抬著放到牆邊地上就走了,看樣子是去搬後麵的樹。


    這環境也太不安全了。


    賀平樂想要不算了吧,可某種生理反應又非常積極的響應著大自然的召喚,越來越急。


    就在這時,賀平樂的耳中忽然聽見一陣水流的聲音,涓涓細流,若隱若現,人越是在意什麽,就對什麽感知得越清晰。


    尿急的時候聽見水流,是憋得要升天的節奏。


    怎麽辦?讓她席地解決肯定是不能的,忽然賀平樂看見另一側牆角處,隔壁那比自家牆頭高出好些的假山,冒出一點想法。


    反正隔壁主人家還沒入住,她去借用個茅房應該沒事吧。


    隻要避開園子裏的掃地仆婢和抬樹的工人,一切不就神不知鬼不覺?


    生理極限不容她多想,一個箭步就衝上牆頭,賀平樂不會武功,但力氣極大,隻要被她抓住牆頭,她就能像壁虎一樣輕輕鬆鬆爬上去。


    賀平樂如願翻上隔壁人家的假山,踩著突起處,幾步就從兩人高的假山上跳下去。


    貼著隔壁的牆根剛走了兩步,賀平樂就察覺到了不對。


    她剛才眼角餘光好像掃到了什麽。


    懷著確認的心情,賀平樂順著眼角餘光的方向扭頭看去,這一看,幾乎社死。


    兩個英俊不凡的男人麵對麵坐在棋台兩側,用疑惑、震驚、不解的目光盯著自己,執黑子那人一身玄衣,眉目清俊,坐在四輪椅上寒氣逼人;執白子那人一襲青衫,手搖紙扇,瀟灑迷人。


    他們在一汪煙氣彌漫的池水旁對弈,池水上方有個出水口不斷往池水中注水,仙霧繚繞,意境十足。


    在自己家搞這種□□也就算了,最讓賀平樂接受不了的是,那下棋的倆人,其中一個她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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