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氏坐在釀酒台旁搗著什麽,不時停下聞一聞,賀平樂過去沒敢打擾,把用紅絨布遮著的盤子放在桌上,邱氏聽見動靜,回頭看了她一眼,這才放下罐子,說:


    “沒有新酒,你一天來三趟也沒用。”


    賀平樂將紅絨布掀開,將押在銀票上的銀錠子碰了碰,發出悅耳的聲音,說:


    “祖母就是這麽對財神爺的?”


    邱氏這才看見賀平樂手邊的銀子盤,頓時眉開眼笑撲過來清點,先看了看厚度,說:


    “比上個月又多了些?”


    賀平樂拿起一根甘草把玩:“供不應求啊,我在想下個月要不要多開幾壇出去賣。”


    邱氏一邊數錢一邊說:


    “不用。就這麽多夠了!賣多就不值錢了。”


    賀平樂其實也這麽認,達成共識,不禁催道:


    “所以,新酒要提上日程。”


    邱氏數錢數得勁兒了,心情大好,回道:


    “知道啦。再過二十天吧,有三種酒應該能開壇了,我覺得應該還不錯的。”


    得了肯定回答,賀平樂心滿意足,見邱氏數完銀票之後就往外走,不禁跟上,問道:


    “祖母這是去哪兒?”


    邱氏急急說:


    “上個月看中一塊翡翠石,我得趕緊去拿下,請內造的潘桂公公給我打一套金鑲翡翠的頭麵,剩下的再給你娘打一對手鐲。”


    之前的邱氏不差錢,但攏共就那麽幾處來錢的地方,每年都沒什麽變化,她怕坐吃山空,平日裏花銷還算克製,如今多了家賺錢的酒坊,每個季度手頭能多不少銀兩,可讓她高興壞了,從前舍不得買的東西現在都敢看了,並且這份錢用得舒心,全都是她自己掙來的!


    邱氏花自己的錢很大方,對別人也大方,買東西的時候常考慮給家裏兒媳孫女帶一份,侯府內的關係肉眼可見的融洽起來,賀嘯天對此深表疑惑,卻對結果十分滿意。


    **


    康平王離京三年驟然回京,陛下他廣開宮宴接風洗塵,宣寧候府眾人也在受邀之列,但賀平樂以酒坊繁忙由拒絕隨行。


    宮宴第二天,她有事要出門,剛到門口就被幾個家丁攔住。


    一個油頭粉麵的公子哥兒故作瀟灑的搖扇來到賀平樂麵前,油腔滑調的說:


    “賀小姐這是要去哪裏?”


    賀平樂白了他一眼,不想搭理這種送上門的白癡,調轉腳尖往旁邊走。


    那人一個手勢,讓他的手下把賀平樂能走的路都給堵住,兩個酒坊夥計見狀趕忙出來攔在賀平樂身前,勸道:


    “這位公子請自重,有話好好說。”


    那公子瞪了一眼兩個酒坊夥計,高聲斥道:


    “滾開!你們算什麽東西?也配和本公子說話。”


    兩個酒坊夥計對視一眼,無奈搖頭。


    喝住酒坊夥計後,那公子就換了一副溫柔的語調對後麵的賀平樂自報家門,原來他姓趙名天誠,是剛剛從邊關回京述職的威武將軍趙崗之子。


    趙天誠半個月前曾隨父親到宣寧候府拜會,在門前與賀平樂有過一麵之緣。


    這位趙公子看到賀平樂之後,她美貌折服,驚天人,後得知賀小姐在城中開了家酒坊,就時不時過來碰碰運氣,這還是他第一次在酒坊遇見真人,哪能輕易錯過這個機會,就是攔也要把人攔下,要是能再發生點什麽就更好了。


    聽說這些京中貴女極重名節,落個水被男子救起都要以身相許,若真是那樣就太好了,他既能抱得美人歸,又能攀上宣寧候府這樣的門第,怎麽算都是自己占便宜。


    “我是真心愛慕賀小姐,還請賀小姐給在下個機會。”趙天誠合上折扇,對賀平樂作揖。


    這種愣頭青賀平樂不是第一次見,忍著踹他一腳的衝動,沒好氣斥道:


    “滾蛋!”


    趙天誠沒想到這位看起來嬌滴滴的賀小姐居然是個小辣椒,愣了愣就恢複油膩,欲上前一步,被擋在賀平樂身前的酒坊夥計攔著,他一聲令下,手下就上手把酒坊夥計拉開,嚇得酒坊夥計當即大吼:


    “喂,你們想幹什麽?我可警告你們,別找死,我們東家可不是好惹的。”


    趙天誠以這些酒坊夥計說的‘東家不好惹’,指的是賀平樂的身份,要說這個他可不怕,他正愁調|戲賀小姐的事情傳不出去呢。


    酒坊夥計被趙天誠的手下拉走之後,趙天誠得以湊到賀平樂麵前,近處將美人容顏收入眼底,趙天誠忍不住在心中讚歎:


    漂亮!


    真他媽漂亮!


    他長了二十年,自問見過的美女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可他所見過的那些與眼前這位賀小姐相比,頓時成了庸脂俗粉。


    美貌當前,趙天誠鬼使神差的將手中折扇伸出,欲挑起賀平樂的下巴,正兒八經調|戲一回。


    賀平樂不動聲色站在原處,看著趙天誠越靠越近的扇子,拳頭和腳底都隱隱做癢,而那兩個被拉開的酒坊夥計也偏過腦袋,不忍直視。


    東家美貌,每隔一段時間就有這種送上門挨揍的炮灰,那炮灰以他們剛才是在護著東家嗎?呸,那是在護著他呀!


    畢竟他們可不止一回見過東家出手,那叫一個狠辣無情。他們阻攔,主要是怕東家在自家酒坊門前鬧出人命,影響風水。


    就在此時,不遠處傳來一道聲音怒斥:


    “你想幹什麽?給我離平樂遠點!”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承王秦照騎在馬背,身邊還有一位清俊雍容的世家公子相隨,那公子衣著華貴,通身貴氣,他眉若遠峰,目露寒芒盯著趙天誠,那眼神竟比冬日裏的風霜刀劍還要厲害幾分。


    第53章


    秦照聽說皇叔要來找平樂,自告奮勇給他帶路,但其實是想趁機見一見平樂。


    隻怪當年他年少衝動,不通世故,跟平樂發生了一些小誤會。


    自去年百花宴上,她一襲綰色長裙亮相,輕妝淡抹,眉目如畫,像從花間走出來的仙女,美得不可方物。


    那一刻秦照仿佛感覺自己的心髒被這撲麵而來的美貌擊中,當場連汗毛都豎了起來,之後就再難忘懷。


    老遠看見有人對平樂不懷好意,秦照根本沒來得及多想就大吼出聲,而後翻身下馬,火速跑過去支援,將平樂護在身後,全然忘記她一拳能打飛十個他的設定。


    秦照將趙天誠一把推下酒坊門前台階,趙天誠的手下慌忙接住自家公子,紛紛指責秦照:


    “你什麽人?敢推我家公子。”


    秦照氣不打一處來,衝上去三拳兩腳把趙天誠和他的手下打得抱頭鼠竄,色厲內荏讓秦照等著,要給秦照好看雲雲。


    “什麽玩意兒!”


    秦照還真沒見過敢在他麵前叫囂讓他等著的人,想追上去再打一頓,那邊就跑得不見蹤影了。


    鬆鬆拳頭,秦照回到賀平樂麵前,見她在看自己,秦照忽的害羞,扭捏低頭問:


    “你沒事吧?”


    賀平樂搖頭表示:“多謝殿下出手,不勝感激。”


    “別客氣,應該的。”


    秦照難為情的抓了抓臉頰,眼角餘光瞥見秦硯,秦照這才想起今天來的目的。


    對賀平樂說:“對了,你看誰回來了。”


    賀平樂將目光轉向秦硯,將他從頭看到腳,好一番打量後,冷淡道:


    “我道是誰。小女見過康平王。”


    一聲‘康平王’讓秦硯摸不著頭腦,淺笑道:


    “平樂,我回來了。”


    說著近前一步,誰知他一靠近,賀平樂便向後退了退,與他保持距離。


    “康平王回來便回來吧,何須特意與我說起。”說完,她問秦照:


    “承王殿下要買酒嗎?”


    秦照下意識搖了搖頭,不過很快就反悔連連點頭:“呃,要,要啊。哈哈,來都來了。”


    賀平樂對秦硯問:“那康平王呢?買酒嗎?”


    秦硯仍未從平樂的冷淡對待中回過神來,聞言頷首:“買。”


    賀平樂聞言,立刻招呼酒坊夥計出來,側首小聲吩咐兩句後,便對秦照和秦硯行禮告辭:


    “那二位慢慢挑,我還有事。”


    說完,賀平樂便頭也不回爬上了自家馬車,瀟灑離去。


    秦硯站在酒坊門直到看不見馬車的影子了還愣愣不動,秦照喚他:


    “皇叔,進去吧。”


    秦硯回頭便看見酒坊來了三四個夥計,全員微笑,客客氣氣把他們迎入酒坊之中。


    這酒坊上下共三層,但實際放酒的就兩層,與其他賣酒的酒坊相比,這家酒坊的裝修實在太過豪華,所有放酒的櫃子全都是琉璃打造的,存放不同酒的琉璃顏色也不同。


    “現在是月中,四季酒已經沒的買了。隻能買點其他的,不過這裏的酒隨便哪一款都很香醇。”


    秦照算是這裏的常客,他雖不好酒,但平時也能喝點,關鍵是看見這酒就想到平樂那長俏生生的臉。


    秦硯第一次來,沒什麽偏好,就隨便挑了兩壇,秦照那邊直接要了十壇。


    秦硯將兩壇酒放在櫃台上,掌櫃就開始劈裏啪啦打算盤,秦照掏出荷包準備付錢,掌櫃與他說:


    “殿下別客氣,我們東家走之前說,您的酒不收錢,權當謝您出手相助。”


    “是嗎?”秦照欣然,客氣道:“那怎麽好意思,還是給吧。”


    掌櫃擺擺手:“東家說的,您就別客氣了。”


    “那好吧,替我謝謝你們東家。”


    酒坊夥計將十壇酒分別裝入小竹簍子裏,一邊五壇,主動出去幫秦照掛在馬背上。


    秦照正要伸手去拿秦硯的兩壇酒,卻聽掌櫃的甩了甩算盤,對秦硯說道:


    “這位公子,謝謝惠顧,一共兩百兩。”


    秦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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