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德全不住點頭,心想,您高興就好。


    ——


    皇上說太子明日回京,打了弘晏一個措手不及。他想象的是半月後,最不濟也是十天後,把一切事務安排得明明白白,便能高高興興迎接阿瑪歸來,萬萬沒想到,他爹連通知也不通知一聲!


    他還是他爹最心愛的崽嗎?


    忽然想起大伯這回事,眼見著夕陽西下,很快就要入夜,弘晏嚴肅起小臉在臥房奮筆疾書,準備給大貝勒府送一封信,串好口供要緊。畢竟吃人嘴短,拿人手軟,船隻模型都是寶貴的財富。


    半個時辰之後,他長長出了一口氣,就要招來外間等候的三喜。


    倏而聽到一聲喜悅的通報:“太子爺的車架到宮門口了!小爺可要出宮迎接?”


    第151章 治河   一更


    問是這麽問,弘晏作為太子唯一的寶貝兒子,能不去嗎?


    低頭望望寫好的信,陣陣涼意竄上心頭,汗瑪法的報信居然不準,他爹莫不是插上翅膀飛了過來,火箭升空都沒他快。半晌,弘晏終於給自己做好心裏建設,鼓作鎮定地踏出門,小手一揮,“走。”


    外頭等候的人喜氣洋洋地應了:“哎!”


    弘晏踏出門幾步,又問:“我額娘呢?”


    “太子爺體諒太子妃,吩咐奴才遲些稟報,萬萬不用動身出迎。”


    “……”弘晏再三確認靈敏的耳朵沒出錯,腳步停了一停,深深覺得受到了恩愛攻擊。


    他愛新覺羅元寶就不在體諒的範圍內嗎?


    懷著點點小心虛,還有點點小受傷,弘晏成功接到了太子。父子倆許久未見,太子揉揉兒子的臉蛋,嘴邊弧度更疏朗幾分,同他說起南下見聞與收獲,不僅有作物種子,還帶了好些種田經驗回來。


    見他爹沒有秋後算賬的意思,弘晏眨眼鬆了口氣,不僅認真聽講,表現前所未有地捧場。這副父慈子孝的場麵,讓見到的不少人感動,瞧瞧,小爺才幾歲的年紀,聽聞太子爺回京,就急急出宮相迎了!


    不到半天時間,皇長孫殿下孝順聰穎,實乃大清之幸的感歎傳遍巷裏,唯有大貝勒聽了不怎麽高興。


    有太子攪局,他和侄兒的快樂時光就一去不複返了,不用想就知道胤礽會千般萬般地阻撓。懷中抱著啟蒙學字的弘昱,胤禔滿麵思索,忽而靈光一閃,不如學習老四的法子,另辟蹊徑從下一輩入手。


    聽聞弘暉早就在毓慶宮熟臉,胤礽能拒絕他,還能拒絕弘昱不成?


    於是太子回京的第二天,上朝麵聖一刻也不得閑,弘晏下學之後忙於整理資料,立誌將種田手冊補充完全。大貝勒牽著弘昱,和牽著弘暉的四貝勒於毓慶宮院前相遇,胤禔驚訝著露出笑容:“四弟?好巧。”


    胤禛:“……好巧,大哥。”


    弘暉探出胖乎乎的小臉,和弘昱虎頭虎腦的模樣對上,慢慢癟起嘴。


    小小的心靈種下大大的警示,這麽多人要和他搶弘晏哥哥,不努力一點兒怎麽行?與二伯最要好的是阿瑪,與弘晏哥哥最要好的也得是他!


    四爺半點不知弘暉的雄心壯誌,瞧一眼麵前的大哥,隻得捏著鼻子認了。如今毓慶宮前院的管事們見到幾位爺,做得到麵不改色寵辱不驚,上稟太子妃後,笑著迎他們前去弘晏所居的小院。


    弘晏還是頭一回見到大貝勒的嫡子弘昱,不由放下筆,懷裏抱著弘暉,手上拿著拚圖給弘昱玩兒,感歎父子倆長得真像。至於胤禔和胤禛,他們一樣端著茶盞,一樣笑吟吟地不說話,二人之間彌漫著詭異的氣氛,繼而被下衙來尋兒子的太子撞了個正著。


    太子:“……”


    胤禔:“……”


    弘晏:“……”壞了,大伯主動暴露了。他總覺得阿瑪在暗中謀劃大事,這不是上趕著遞杆子嗎?


    因為從始至終站在太子那一邊兒,胤禛來毓慶宮來得頻繁,故而最是淡然。太子盯著胤禔,嘴邊的弧度稍稍落下,他不是不知道老大試圖拐帶他兒子的貓膩,沒想到膽大包天,今兒竟登堂入室來了。


    南下之時,他便查到了許多端倪,不過自有打算,引而不發。而今……


    他負手而立,淡淡一笑:“大哥好興致。”


    大貝勒笑容有些僵,這進也不是,退也不是,他專門挑胤礽不在的時候上門,誰想胤礽處理完朝事就徑直往元寶房裏來?


    誰家阿瑪有他粘糊?真是開了眼了。


    因為主場原因,胤禔自詡鬥不過,隻好僵笑一下,牽著弘昱和弘晏道別,“你大伯母已經備好了膳,弘昱下次再來尋你玩兒。”


    轉身背影很有些蕭瑟,太子嘴邊落下的弧度又收了回去,胤禛幅度極輕地笑了笑。


    弘昱頭一回接觸到同齡堂兄弟,還有一見就親切的哥哥,和親爹如出一轍的眼睛滿是不舍。弘暉用力牽著弘晏的手,在心裏驕傲地想,他有熊寶這個乳名,大伯家的哥哥沒有!


    ……


    弘暉沒有想到,回到府中的大貝勒正琢磨著給自家兒子取一個。


    比熊厲害的有獅虎豹,豹寶總不好吧?聽著像寶寶,不好不好。


    比較一番獅與虎,胤禔糾結半晌,最終拍板:“就叫虎寶!”


    回頭和福晉一說,大福晉收起淡淡的態度,少見地支持這個決定。見取名惹了福晉歡心,大貝勒別提有多高興,眼睛一眯,計上心來,和她低聲說了句什麽。


    大福晉眼眸微睜:“你要帶著弘……虎寶去皇莊?”


    ——


    翌日。


    “虎寶自小沒見過農田,多看看也是好的。”迎著眾位弟弟訝然的神色,胤禔笑得很是爽朗,“龍子鳳孫,養在內院怎麽行?自小學起,日後還能幫上元寶的忙。”


    弘晏:“……”弘晏真真沒有想到,對知己極為執著的大伯竟是坑他最深的人。望著刺目的天空,他暗暗歎了口氣,不敢再看太子的臉色。


    八爺:“……”八爺也沒有想到,大哥居然會有這般舉動。帶弘昱前來也就罷了,虎寶不是他先預定的嗎??


    八爺早就不是從前的八阿哥,他上前一步,不顧四爺還在一旁,笑得如沐春風,語氣委婉地提起:“大哥,虎寶這個名兒,是弟弟和福晉成婚之時便商量好的。”


    “果真?”大貝勒驚疑地看他。如今麵對犯蠢舊事,他早就心平氣和,於是歉然拱手,死不悔改:“八弟,實在對不住。不是還有個獅寶麽?這名字也不差。”


    “……”四爺黑了臉。


    虎寶,獅寶,圖謀昭然若揭,以為他聽不出來?


    五爺臉色也不好看,成日獅啊虎的像什麽樣?有勇無謀,沒有半點文藝氣息,還是鶴寶最好聽。


    眼見氣氛變得劍拔弩張,九爺悄悄後退一步,眯了眯眼,同目瞪口呆的十爺耳語:“還是爺聰明,覺得銀錠這名字不錯。老十啊,你覺得銅板怎麽樣?”


    十爺看熱鬧看得恍恍惚惚,聞言順嘴答應下來:“好。”


    “好!既然這樣,日後你和娜林的孩子出生,就叫銅板了。”九爺迅速敲定,表示銅板有他的見證,抵賴不掉的,興高采烈接著說,“哥哥這就去同汗阿瑪報備!”


    十爺回過神來,頭頂緩緩冒出一群問號:“???”


    ——


    太子同樣在一旁,笑容不變,顯得清貴而雍容。


    孤的取名水準,又豈是你們可以超越的?“元”為第一,又有黃金的意思,誰都越不過他兒子。


    這般想著,不動聲色地看了眼弘晏,又看了眼胤禔,微笑越發像丈量出來似的,周身有些冷。


    這場由虎寶引出的風波,最終被弘晏可憐、弱小又無助的一聲“幹活”消弭,知己們立馬回歸種田模式,隻不過積極性與競爭力度更上一層樓。


    這本就是他們的職責,不能輸給幫忙砸場子的不是?


    就這樣你卷我我卷你,效率別提有多迅速,就在【農的傳人】消失的最後一晚,《種田手冊》大功告成。


    弘晏回房睡了昏天暗地的一覺,第二天神采奕奕地起身,在入宮求見汗瑪法之前,頗為淡定地迎接新能力的來臨。


    準時準點,又是活潑而熟悉的電子音:“係統能力【治河高手】,持有者靳浦、李光地已綁定,使用時長三個月,不可解綁。”


    “季拋能力啟動中……”


    弘晏:“……”


    第152章 冊封   正文完


    心心念念,期盼已久的【治河高手】終於來了,但圓夢的同時,弘晏覺得不是很合適。


    年齡問題先放在一邊,他正在無逸齋讀書,且上的都是要緊課程,難不成還得翹課去治河?


    治河,頭一個治的定是千百年來困擾沿岸百姓的母親河黃河。前幾回都在京中,這回少說也要到黃河岸邊,汗瑪法不同意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九點九。


    弘晏沉思片刻,決心趁上呈《種田手冊》的時候敲邊鼓,探探汗瑪法的態度再說。


    ——


    凝聚了眾位阿哥的心血,還有農事官、管事、務農百姓心血的《種田手冊》就在眼前,皇上龍顏大悅,認真聽弘晏敘完功勞,這才慢慢翻開。


    任誰都看得出皇上的重視,還有越翻眼底越濃的讚賞之色,李德全輕吸一口氣,按捺住自己看神仙的眼神,心道小爺如今要有需求,皇上那是要星星不給月亮。


    這怎麽是常人能辦到的事?


    幾位爺貢獻良多,可若沒有知己的名號,沒有小爺從中調和,能把他們擰成一股繩,勁往一處使嗎?


    結果一早就定下,《種田手冊》隻有小爺能辦成。


    這些道理,李德全都能看明白,皇上如何能不清楚。他瞥向禦桌另一邊,鎮紙按壓著的一卷明黃聖旨,向來深邃的鳳目滿是欣慰與驕傲。


    是時候了,便是推元寶到台前,也無人能夠騙他傷他。除了朕與太子,叔伯都是他的後盾,兄弟齊心,而不是視對方為仇人,這是朕盼望的,也是朕夢中遺憾未能做到的。


    可是元寶能。


    那條衝天而起的金龍仿佛再一次現於眼前,爆發出灼灼金光,驅散一切黑暗夢魘,皇上露出笑容,輕柔地摸摸弘晏的額角。


    不等他大加褒揚,就聽乖孫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您可還要派人巡視河道?”


    皇上一愣,因著心情極好,笑著不吝回答:“上回朕派了你大伯,過些日子,讓他再去一回。”


    上回去的是永定河,下回再去多些地方。皇上琢磨著摸清情況好辦差,他也不必凡事親力親為,兒子已長成,何必不用呢?


    “……”弘晏僵著臉,心道壞了壞了。


    阿瑪已經如此不對勁,要是和大伯一道治河,他還能全須全尾出毓慶宮嗎?


    但大伯才是熟悉河況的那個人,他要換人豈不是無理取鬧。何況還有課業的事,路程安全的事……


    路漫漫其修遠兮。


    抬頭看看汗瑪法,下巴是那麽的堅毅可靠,就連短須也給人無可比擬的安全感。弘晏油然而生一種依賴的感動,然後小小聲地問:“汗瑪法,我能和大伯一起去嗎?”


    想了想,又補充說:“神女昨晚教我治河之術。”


    “……”皇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李德全漸漸變得緊張。


    皇上頓了許久,沒有和他扯六歲七歲怎麽治河的問題,嗓音罕見地帶了嚴厲:“都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你年紀尚小,如何能夠直麵泛濫之景。何況出京萬裏,課業該如何?朕和太子又該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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