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君岱終於澆完水,把水壺放在置物架上。悄悄走到南絮身後,從背後一把抱住她,聲音輕的不像話,“許許,咱們都快奔三了。”


    他的下巴擱在她肩膀上,溫熱熟悉的氣息將她包裹,“零零後都開始獨當一麵了,我們已經不年輕了。”


    南絮想扒開他的手,可惜他摟得緊,她扒不開。隻好任由他這麽抱著。


    她沒好氣地說:“不用你提醒我。”


    夏君岱兀自抱了一會兒,鬆開她,隨意地往玻璃門上一靠,屈起一條長腿,像是在醞釀著什麽。


    男人注視著她那雙漂亮的眼睛,眼底小小的淚痣尤其明顯,他的嗓音低而沉,娓娓道來:“咱們分開五年,今年春天才重逢。三月到現在九月,已經浪費了這麽長時間了。我不想等我三十歲了依然孑然一身。你知道的,如果等不到你,我寧願一直單下去。你真的忍心看我孤獨終老嗎?”


    作者有話要說:  文名叫《假壞》,文裏有好人也有壞人,真壞也好,假壞也罷,好人壞人都會有他們應有的結局。


    越長大越清醒地認識到,這個世界並非非黑即白,還存在很多中間地帶,好人與壞人也沒有一條嚴格的界限。但在世人心中總有一杆秤,能夠區分好與壞,善和惡。寫這篇文的初衷就是希望深情不被辜負,善良不被踐踏。


    第54章


    第54壞


    孤獨終老嗎?


    南絮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和夏君岱分開的這些年, 她一直都是一個人。內心貧瘠荒蕪,孤獨是常態。心裏蓄著一捧火,燃了滅,滅了又燃, 反反複複。


    情緒也是時好時壞, 起伏不定。有時充滿希望, 有時又往死裏厭棄自己。


    好像缺了一個人, 人生就不會重歸完整。如果從始至終都是她一個人她也認了。最難過的是得到又失去, 才讓人感到絕望。


    很長一段時間南絮都打算就這麽過了, 這輩子就一個人好了。寧缺毋濫, 隻要不是夏君岱她就不要。孤獨終老也不是不可以。


    她已經這樣了, 為什麽他還要跟自己一樣?


    她不能幸福, 他為什麽也要不幸福呢?


    這個世上不幸福的人太多了, 她身邊不幸福的人也太多了。香消玉殞的詹雨霏,痛失摯愛的常遇, 中年失獨的詹父詹母,愛情婚姻雙雙破滅的傅婧嫻, 還有夫妻關係名存實亡的父母……


    有這麽多不幸福的人存在, 如果可以的話,她還是希望他可以幸福。


    可是現在他說沒有她,他就寧願孤獨終老。他怎麽可以這麽傻?


    “我一直覺得我這個人不適合結婚,不適合成家,我太糟糕了,我不想禍害你。”南絮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近乎呢喃。


    她一直都控製不好自己的情緒,抑鬱症反反複複,總也好不全。情緒發作的時候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她根本無法控製自己,不止會苛責自己,傷害自己,甚至也會傷害到身邊的人。


    他從來沒有見過她發病的樣子,她會蜷縮在一個角落瑟瑟發抖,會感覺全天下都拋棄了自己,會忍不住想要自殘,用鋒利的小刀一點點劃破自己的皮膚……


    她自己都厭棄那個糟糕的自己,他不會想見到那個像怪物一樣的她。她也絕對不會允許被他看見。


    她這樣的人怎麽可以結婚,怎麽可以組建家庭,她隻會禍害她的另一半。


    愛得有多深,就越是不忍心讓他受到傷害。她情願一個人深陷泥沼,哪怕再痛苦,也不想把他拖下水。


    “沒有誰禍害誰一說,如果有也是我禍害的你。”想當初那麽乖的一個小姑娘,法學院的院花,學霸一個,典型的乖乖女,跟男生說話都會臉紅。後麵上了他這條賊船,什麽不良嗜好都學會了。


    那兩年南絮是真瘋,肆無忌憚。他完全把她給帶壞了。


    “我餓了,點外賣吧!”知道這樣僵持下去沒什麽結果,南絮找了個理由結束話談話。


    ——


    兩人的這次談判自然是沒什麽結果的。對於這件事南絮非常抗拒。


    知道她抗拒,夏君岱適可而止。他沒打算逼她馬上同意。凡事都得循序漸進,總有個過程。他要有耐心。何況他對自己有信心,隻要他夠不要臉,他就能贏。


    有些事最好別開頭,一旦開了頭,隻會愈演愈烈。事態發展完全超出了南絮的預期。


    夏君岱現在是真不要臉,天天賴在他家,趕都趕不走。南絮開始還煩他,後麵也就習慣了。


    隻要他不提結婚啥的,那就一切都好說。


    慢慢的,默認複合,兩人變成了同居狀態。


    夏君岱早就把南絮家當成自己家了,什麽東西都往樓下搬。衣服褲子蠻橫地霸占了她的衣櫃。電腦、ipad也占據了她的書桌,家裏角角落落似乎都散落著他的東西。


    兩人就跟別的小情侶一樣,一起上班,一起睡覺,晚飯全靠外賣。有時間一起出門逛個街,搓頓好吃的,看個電影。


    大部份時間都各做各的,互不幹擾。親密,卻又互相獨立。


    這一天天過去,南絮竟然越來越習慣兩人這種相處模式。


    ***


    一轉眼就到了十月中旬。


    十月份,合歡花的花期已過。花絮落盡,隻有滿樹的綠葉。沒了千絲萬縷的花朵點綴,堰山一帶的環境都單調了很多,明顯黯然失色了。


    南絮暫時沒接別的案子,一門心思給好閨蜜打離婚官司。


    白彥出軌毫無懸念,傅婧嫻離婚也毫無懸念。由南絮親自代理她的離婚官司。


    南絮執業五年,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居然會代理閨蜜的離婚官司。


    果然世事無常,誰都想不到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愛不會消失,但愛會轉移。男人愛的時候情真意切,任勞任怨,可惜絲毫不影響他日後變渣。


    這樁離婚官司自然也不是好打的,前期的調查取證就花費了不少功夫。


    離婚官司的重頭戲就是財產分割和孩子的撫養權問題。白彥在妻子哺乳期出軌,孩子的撫養權歸屬毫無爭議,自然是歸傅婧嫻所有的。


    剩下的就是財產分割問題。兩人名下的房產和車子就是一大筆數目,何況還有共同所有的公司和其他資產。


    凡事一旦牽扯到錢,再簡單的事情都會變得複雜棘手。像白彥這樣心機深沉的渣男,他自然不會坐以待斃。這是一場硬仗,勢必需要南絮打起十二分精神仔細對付。


    傅婧嫻的訴求就是要讓白彥淨身出戶,南絮拚盡全力也要幫好友達成。


    ——


    周六南絮在家休息。正好夏君岱也輪休。


    律師和醫生都是忙到頭禿的兩個職業,一旦忙起來就跟陀螺一樣團團轉,根本就停不下來。


    知道兩人第二天都休息,夏院長自然也就愈加肆無忌憚了。頭一天晚上就拉著南絮喝酒。


    兩杯紅酒下肚,微醺,正好可以幹壞事。


    南絮喝了酒可比沒喝酒的時候熱情多了。平時很少主動,喝完酒可就主動多了。


    雙頰緋紅,雙唇水潤飽滿,主動湊到夏君岱耳旁細細軟軟的聲音叫一聲老公,都能讓他骨頭酥掉。


    他掐著她纖細柔軟的腰肢,興奮難耐,沒忍住下了狠手,往死裏折騰,一點都不知道克製。


    溫熱的氣息糾纏不休,葷話不斷,一句比一句露骨。


    這人壞起來真要命。


    南絮飄飄欲仙,感覺自己都快死了。


    結束後夏君岱抱她去衛生間清洗。南絮是一點力氣都沒有。


    給她洗完,裹上幹淨的浴巾抱回臥室。


    南絮躺在床上昏昏欲睡。


    床頭燈微弱地亮著,暈暖的一捧光。


    燈下男人麵容清俊,神色溫柔。


    夏君岱從床頭櫃抽屜裏摸出一隻紅色絲絨小盒子,裏麵原本是一對情侶對戒。如今隻剩下一隻女款的素戒了。男款的在他手上,他一直戴了五年。


    他取出那枚素戒,悄悄套上南絮的無名指。鉑金光華璀璨,在黑夜裏悠悠發亮。


    南絮實在是太困了,眼皮子直打架,眼前一片模糊,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她隻隱約感受到有人往她手指套了個什麽東西。


    她含糊不輕地問:“夏君岱……你幹嘛?”


    男人含笑道:“套牢你。”


    她聽茬了,皺眉嘟囔:“要打我?”


    夏君岱:“……”


    他不免啞然失笑。俯身吻她光潔的額頭,言語霸道,“許許,你隻能是我的。”


    ——


    太放縱的結果就是兩人都睡到了日曬三竿。


    南絮到衛生間洗漱的時候才注意到自己的無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單調的指環,任何字母和花紋都沒有,樸素過了頭,近乎簡陋。


    這戒指南絮見過,而且非常熟悉。和夏君岱手裏的那枚是一對。他五年前就買好了,打算當做畢業禮物送給她的。可惜當時沒送出去。


    情侶對戒,又將它戴在了她的無名指上。夏君岱的心意已然不言而喻了。


    看到這枚戒指,南絮非常心慌,她給不了他任何希望。他的期許終究是要落了空的。


    水池裏水聲瀾瀾,她緩慢地把戒指給摘下來了。


    男歡女愛,各取所需,她可以。


    結婚,相守一生,她做不到。


    ——


    中午點外賣填飽肚子。


    兩人坐在餐廳吃飯。


    夏君岱發現南絮無名指上的戒指不見了。他的眼神一下子就暗淡了下來。


    “夏君岱,咱們眼下這樣就可以了,再往深處的我給不了你。”南絮醞釀一下,覺得自己有必要跟他說清楚。


    男人捏緊筷子,沉默一瞬才開口:“對不起許許,是我心急了。你怎麽開心怎麽來,以後我不會再提了。”


    她暗自鬆了一口氣。可是眼角酸澀,心裏脹脹的,十分難受。


    夏君岱就跟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照舊和南絮說話,談笑風生。


    在他這裏一切如常,戒指的事早就翻篇了。


    可是南絮卻食不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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