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孩子閉了閉眼,輕聲一歎,隻好招手道:“蒼黎,你過來,能聽懂嗎?”


    蒼黎聽到聲音隻是抬了下頭,但對自己的名字似乎沒什麽反應。


    “到這裏來,我叫忘煙,他叫半樂,要是想留下來,就開口叫我們的名字。”那個女孩說道,“你是魔,你知道嗎?我們這邊都是仙修,你要是能說話,我……我就留你。”


    沈湘也心急不已,恨不得替蒼黎喊出聲。


    蒼黎盯著他們看了好久,在忘煙將近失望時,沙啞著嗓子叫了一聲:“爹,娘。”


    忘煙紅了臉,半樂轉過頭去,偷偷樂開了花。


    蒼黎把米糕掰開,一人一半,遞給了他們。


    “吃。”


    半樂輕咳一聲,說道:“你看,不傻嘛這小子,還有孝心,就留下吧。”


    忘煙又氣又羞,捶打著半樂的背,惱道:“混蛋!一個大混蛋,一個小混蛋!”


    她跺腳走了。


    半樂抱起蒼黎,樂嗬嗬追上去,低聲誇道:“幹得好,誰說你傻,你天下第一聰明。你哪都不要去了,以後跟著爹,爹罩著你!”


    眼前的一幕又消散了。


    再有畫麵時,沈湘嚇了一跳。


    昏暗潮濕的長廊盡頭,一男一女兩隻妖身魔物正在纏綿雙修,身顫音抖,一浪高過一浪。


    沈湘一尬,回頭卻見蒼黎正站在不遠處,他長大了些,許有七八歲,瞪著漆黑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


    “蒼黎,你怎麽又亂跑,很危險的!”忘煙追過來,看到此情此景,也是一愣,而後罵罵咧咧甩出個結界,把蒼黎拉走了。


    蒼黎:“他們在做什麽?”


    這時的他已經可以順溜的說出一整句話了。


    忘煙又是一陣罵,罵完回答:“在睡覺。”


    “為何離那麽近?”


    “男女睡覺就是這樣!”


    “他們還摸摸。”


    “小孩子家的,不許問!”忘煙說,“這種事,成婚了才可以!”


    “什麽是成婚?”


    “半樂,半樂!”忘煙叫,“把你這傻兒子領走!”


    “什麽是成婚?”蒼黎又問。


    半樂嘻嘻哈哈從欄杆上跳下來,提著蒼黎的衣領跳走了。


    “成婚就是……能美滋滋跟漂亮姑娘睡覺了。”半樂說,“再也不用你一個人睡覺。”


    蒼黎:“不懂。”


    半樂:“總會懂的,哈哈!”


    忘煙在身後喊:“你教點好的吧!不然他這樣的以後出去了,要禍害多少姑娘!”


    沈湘嘴角剛剛往上彎,就見眼前又是一暗,再回過神來,蒼黎已是現在的模樣,提著染血的劍,黑發垂在地上,金色的眼眸中看不清情緒。


    半樂就倒在他的劍下,屍身幹涸,睜開的雙眼白茫茫一片。


    蒼黎愣了好久,收起劍,垂頭默默上踩著白衣上的血,長發遮著他的側臉。


    “師父是在養蠱嗎?”他問。


    沈湘這才看到,不遠處的高欄上,站著一個麵具人。


    “痛苦嗎?那就記住,你有今天,是拜路隨霜和他的那個女人所賜。”銀麵具仍用最是平常的聲音說道,“你的父母,他們的父母,以及我最愛的人,都已死在落月城。記住你這份恨,去殺了你恨的根源。”


    蒼黎眼眸一凜,手中劍劍呼嘯而刺,揚起厲風一劍穿過麵具人,釘入他身後的牆。


    銀麵具化煙消散,蒼黎跪地,吐出一口血,手指緊緊捂著心口。


    銀麵具的聲音回蕩在四周:“你殺不了我。你隻有一個使命,唯有殺了路隨霜,你才能得到解脫。”


    沈湘頭痛欲裂,有一瞬間,她以為自己體會到了蒼黎頭痛起來的感覺。


    好半晌,沈湘緩緩睜開眼睛,風吹著血色的桃林,入目是蒼黎那一雙金色的眼眸。


    他的手搭在她額頭上,見她醒來,那點錯覺似的溫柔消失不見,蒼黎收回手,道:“是本座養傷還是你養傷?比我睡得都熟!”


    沈湘懵了好久,她抬起手,摸了摸蒼黎的臉,溫熱的。


    她又使勁掐了掐,在蒼黎錯愕的神情中,她說:“誒?是真人。”


    作者有話要說:


    又超了點。


    今天寫的好盡興!


    第18章 .摸摸腦袋


    沈湘懵了會兒神,蒼黎捏了回來。輕輕捏了一下,心情甚好的跟她扯平了。


    此時此刻,兩人都還在地上坐著,蒼黎也是剛醒沒多久,仙界來了兩位客人,等在魔宮,鬼沾被他打發出去鎮場子了。


    沈湘雙手使勁拍了拍臉,深吸一口氣,從夢中回來,而後一把拉住蒼黎的胳膊,在他皺眉疑惑的表情中,做了一件這輩子從沒做過的“大膽”之事。


    她抱住蒼黎的腦袋,用力按進自己的懷裏,摸了摸他的頭發,安慰小孩兒一般,還噓噓輕哄:“蒼黎,原諒你的奇怪了,大家都不容易……”


    蒼黎藝高人膽大,沈湘拽他時,他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本著看她做什麽的好奇,由他拽著自己。


    結果一下子把他按進懷裏,這要是柔軟寬闊的懷抱,蒼黎也沒什麽意見,但沈湘的懷抱並不軟也不寬闊,他砸那一下,生生聽見了撞在肋骨上的聲音。


    蒼黎臉先是一陰,還沒來得及斥責她胡鬧,忽然就被撫摸了頭頂。


    蒼黎金色的瞳孔瞬間張大,圓溜溜的愣著,蒼白的兩頰浮上了微微的羞紅。


    小時候有沒有被親生父母摸過發頂,他已經不記得了。就是在思絕樓裏,忘煙和半樂也不常摸他腦袋。


    後來他長大了,長高了,沒了忘煙,也沒了半樂,更沒了那些夥伴們,就再也沒人揉一揉他的發頂了。


    蒼黎閉上了眼睛,久違的懷念起在思絕樓的日子。


    那群夥伴裏,半樂是最後一個,半樂沒了之後,思絕樓就空了。而他在空蕩蕩的思絕樓裏,渾渾噩噩,可能待了又有十年。


    若非後來有鬼沾陪著,他也許連話都忘了如何說。


    師父時不時的會喂給他一些散修,就像抓些活物投喂籠中的猛獸。


    他們也不知自己是如何進來的,更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有些修為比他還要高一些,蒼黎見了也不說話,就靜靜坐在最高處的欄杆上,冷冷盯著他們。


    許多人會問也不問就對他出手,慌張又恐懼。


    有的會問他這裏是什麽地方,他是什麽東西。


    蒼黎一般都會笑。


    因為這兩個問題,他也不知道。


    還有一些人,會觀察他,或是用毒,或是擺陣,但這種無疑死得更慘。因為最後不是他們瘋掉,就是他頭痛發作,在發狂中殺了他們。


    鬼沾是突然有一天,開口說話的。那時鬼沾還沒有身體,他看不到鬼沾,聽到鬼沾說話,總以為是自己疼瘋了出現的幻覺。


    他的父母開始頻繁出現在他的幻覺中,哼著搖籃曲的女人,麵容模糊的男人。


    他們似乎是很普通的魔修,就住在落月城。


    父親會打獵,母親會織布。


    每天都在織白色的布。


    他每一次都想開口告訴他的母親,他想要漂亮的顏色,紅的黃的綠的,還要染好多花,總之再也不要白色的布了。


    這個時候,父親就會回來,肩上扛著獵來的食物,跨進門時,說:“快些吃完,我們去看煙花,明日就是比試會的最後一場了……”


    這個時候,父親和母親都會碎成血霧,從他眼前消失。


    白布上是淡淡的人形輪廓,淡淡的紅色。


    他會抬起頭望著夜空。


    看到一個人懷抱著銀色的滿月,一呼一吸間,抹去整座城。


    那個人的臉越來越清晰,是路隨霜的模樣。


    他把夢不厭其煩的說給鬼沾聽。


    鬼沾說,那是水月鏡,傳說中遺失千年的昆侖秘寶。據說可以奪走人的魂魄和修為,成為掠奪之人修煉的養料。


    “越是修為高,就越容易被吸幹,如夢泡影般消失不見,身魂俱滅。”鬼沾說道,“當年落月城內有許多仙魔兩界修為頗高的新秀們等待最終一日的切磋比試,所以路隨霜一鏡子下去,最少也能收割千年的氣運修為……”


    蒼黎問:“那我們呢?我們又是如何活下來的?”


    鬼沾就說:“你沒發現,活下來的都是修為不高的小孩子嗎?修為越高越能瞬息滅魂,我們這些就僥幸留了口氣,然後被師父救回來……”


    “師父哪來的?為何能救下我們?”


    鬼沾不說話了。


    蒼黎道:“師父為何自己不去找路隨霜報仇?”


    想不通,想不明白,頭痛,痛得像被人徒手撕開一樣。


    蒼黎慢慢睜開眼,推開了沈湘。


    他的指尖仍然冰涼,還發抖。


    沈湘若有所思,捉住他的手問道:“還在疼?”


    蒼黎嘴角微微一撇,並不在乎。


    於他而言,隻要能忍,那就是還好。


    “走吧,讓本座看看,是哪個仙修急不可耐地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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