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烜緩緩低下頭, 將將要觸及那雙讓他魂牽夢縈許多時日的唇瓣,卻見眼前卷翹的長睫顫了顫,薛妙睜開了眼睛。


    初醒的朦朧過後, 薛妙目光匯聚在近在咫尺的楚烜的臉上,懵懵懂懂地看了他一眼, 眼皮一點點耷拉下去。


    眼看著她就要重新闔上眼睛, 楚烜暗自鬆了口氣,一口氣將將呼出一半,薛妙“唰”地再度睜開眼睛。這一次, 她是徹底醒了,眼睛睜得渾.圓,眼裏閃著光,直勾勾地盯著楚烜, 臉上是毫不掩飾的亢奮激昂。


    飽滿的唇瓣微啟,似乎要說些什麽。


    楚烜渾身一僵,趕著她的話說出口前,單臂撐在她身側,身子直直壓下去。


    兩雙唇, 四片唇瓣,撞在了一起。


    “……”


    “……!!!”


    這一撞, 楚烜自己先愣住了,他對上薛妙黑白分明的眼睛,腦中一片空白,什麽也想不起來,就這樣維持著現有的姿勢, 嘴對嘴貼在一起。


    呼吸相聞,鼻息交融, 一開始的驚詫過後,薛妙睫羽輕輕扇動,眼中流光閃過。她伸出舌頭,飛快舌忝了一下楚烜的薄唇。


    濕軟溫熱的舌尖蜻蜓點水般掠過唇瓣,楚烜先是渾身一僵,而後顫栗自尾椎一路流竄至腦中,一路血脈激蕩,銷骨噬魂而來。


    他喉結迅速滾了滾,呼吸和眸色一齊沉了下來。


    感受著他又沉又熱的鼻息,薛妙心裏暗自得意這一次的撩.撥成功,她挪動著頭向後退開些許,噙著笑張了張嘴,“您……”


    楚烜想也不想就知道她會說什麽煞風景的話,他低頭重重地吻了下去,不再是唇與唇淺淺相貼,而是疾風驟雨般的一個吻,薛妙正說著話,嘴唇微啟,甚至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他趁機侵入,急促而難耐地在她口中攫取掠奪。


    薛妙幾乎是瞬時便被他奪去了所有呼吸,她呼吸一滯,本能地掙紮著往後撤,卻被楚烜扣在腦後的大掌再度按了回來,抵在他胸口帶了推拒意味的手也捉住,他強硬地分開她蜷起的手指,與她十指交扣,將她的手壓在了錦被上。


    這滋味美妙,勝過他夢中無數次的難以忘懷,楚烜勾纏著薛妙的舌,一波波的顫栗白浪拍岸般在他體內激蕩,讓他情不自禁地吻得更深。


    良久,吻漸趨於輕緩,他從她口中撤出,意猶未盡地與她耳鬢廝磨,輕輕地啄吻著她柔軟的唇,在她唇角輾轉流連。


    薛妙四肢發軟,腦中一片空白,張著嘴急促地呼吸著微涼的空氣,好一會兒才逐漸找回該有的思緒。


    她看了眼麵前明顯同她一樣還未緩過神來的楚烜,挑了下眉,手撐在身後稍一用力,刹那間 ,兩人上下位置顛了個個兒。


    猝不及防被薛妙掀翻在床,楚烜第一個反應竟是抬手護在她腰上,待意識到這一點,他的手懸空著稍稍一滯,頗有些任命般地搭在了薛妙腰上。


    薛妙一手壓著他結實的胸膛,略微撐起上半身,無意識地舌忝了下被吻得水潤嫣紅的嘴唇。


    楚烜瞧見她的動作,目光微滯,剛剛平複了些的呼吸又錯了一息,他強逼著自己錯開視線,卻見她身上荷粉的寢衣因著剛才一連串的動作而有些淩亂,領口半敞,胸脯一起一伏……


    楚烜喉結滾動,搭在薛妙後腰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了點力氣。


    順著他的視線,薛妙低下頭瞧了瞧自個身上領口半敞的寢衣,臉上浮現一抹心知肚明的笑,眼裏流光溢彩,透著幾分狡黠,她緩緩屈肘,湊到楚烜耳邊正要說話,殿外忽然傳來一聲——


    “皇叔!”


    隨著這道清脆敞亮的聲音響起,殿門猛地被推開,一個圓滾滾的紅團子興衝衝跑了進來。


    “……”


    “!!!”


    晨風經由大敞著的殿門吹進殿內,帳幔一陣緩蕩,露出殿內大床上姿勢……難以言喻的兩個人。


    楚佑,也就是紅團子,腳下急刹,傻愣愣地站在了原地。


    他身後,拂冬和念兒神色焦急地邁過門檻,提裙小跑著跟進來,見楚佑愣在原地,兩人一齊抬手望去,然後如楚佑一般,齊刷刷地定住。


    拂冬反應稍快些,她迅速收回視線,與此同時抬手捂住了楚佑的眼睛,心中默念,非禮勿視非禮勿視,十殿下莫怪。


    這般念著,她忍不住又朝裏看了一眼。


    大床之上,如遭雷劈的楚烜總算反應過來,他猛地撐身坐起,卻忘了薛妙還坐在他腰上,他這樣突然起身,薛妙一個沒坐穩,身子一歪,一骨碌滾下了床。


    不遠處呆呆愣愣站著的三個人捂著眼睛齊齊扭頭,恨不得在背後寫上一句話:“我沒看到”。


    待回過神,念兒低著頭拉著身旁的拂冬,拂冬捂著楚佑的眼睛,三人悄不作聲地退了出去。


    笨重的殿門“吱呀”一聲關上,薛妙爬起來,幹脆盤膝坐在了地上,一邊揉著頭一邊仰頭看楚烜,口中道:“您這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得魚忘笙——用過就扔嗎!”


    前麵那幾個詞還算正常,最後那一個“用過就扔”實在是……語義深厚叫人浮想聯翩,當真是,用得妙極了!


    殿外守著的一眾人眼神不約而同地微妙起來。


    楚烜掀被下床,聞言腳下一陣虛浮,左腳絆右腳,險些撲倒,他扶了把床柱站穩,收回手背在身後,另一隻手掩唇欲蓋彌彰地清咳一聲,“王妃可還好?”


    “您說呢?”薛妙沒好氣道。


    被按著親得差點厥過去的是她,被毫不留情掀下床的也是她,她怎麽就那麽……


    薛妙咬牙切齒地在心裏想了又想,覺得自己現在的心情若要找個貼合些的形容,大抵隻能是——與嬌娘偷.情的書生被藏在床底下那一瞬的心情。


    問題的關鍵是——她還是楚烜明媒正娶的王妃。


    怎麽辦?更氣了。


    薛妙薅著腳邊的軟毯,恨不能幾下將這毯子薅禿。


    楚烜心知自己理虧,但讓他解釋是萬萬不可能的,他再度清咳一聲,目不斜視地走到薛妙跟前,伸出一隻手。


    薛妙自下而上眄他一眼,抓著他的手借力站起。然而沒等她站穩,腳下一軟,身不由己地撲進了他懷裏。


    一捧綿軟結結實實地撞上胸口,楚烜再一次,從頭到腳僵了個徹底。


    許是還在氣剛才的事,薛妙一改常態,破天荒的沒有趁機在他懷裏過多逗留,她退開半步,喚來拂冬。


    待兩人梳洗更衣完畢,楚佑才磨磨蹭蹭地進來,他一見到薛妙腦中就不可自抑地想起剛才見到的那一幕。


    沒想到皇嬸看起來嬌軟可人,纖細柔弱,私底下竟、竟是如斯剽悍的女子,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他心裏想著,偷偷瞥了眼楚烜,又飛快收回目光,眼觀鼻鼻觀心,盯著麵前的粥。


    皇叔、皇叔原來喜歡這一款……


    薛妙本就臉皮厚,加之這會兒心裏還在介懷方才楚烜將她掀下床的事,她神態自若,麵上全然看不出一絲的尷尬和羞赧,溫和地笑著給楚佑夾菜,“十殿下,快吃吧。”


    “多些皇嬸。”楚佑道了聲謝,總算想起這次來的目的,他正了正坐姿,挺直腰板,嚴肅道:“皇叔、皇嬸,我此番是來替父皇傳話,昨夜的事父皇已知曉,是禦林軍排查不力才讓刺客混了進來,父皇已罰了邵長盛,命他暫交禦林軍統領一職,閉門自省,底下的一幹禦林軍也已跟著罰了俸。”


    他說著望向薛妙,詢問道:“父皇讓我問問皇嬸,如此處罰可還滿意?”


    薛妙將桌上的菜各夾了一筷給楚佑,斂了眸色,道:“陛下聖明,妾自沒有不滿之處。”


    楚佑用過早食,回去向皇帝複命,楚烜喚來常旭,“替了禦林軍統領一職的是何人?”


    “右統領何行易。”常旭答道。


    五皇子楚簡的人。


    楚烜放下藥碗,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告訴胡引刀,給這位何統領找些事做。”


    既然有人按捺不住先動了,那便不妨讓這水更混些。


    常旭領命退下,楚烜看了眼薛妙,還沒開口,薛妙已然先站了起來,噙著笑同賀嬤嬤說了幾句話,帶著拂冬出了殿門。


    從頭至尾沒正眼看他一眼。


    剛在在飯桌上便是這樣,她隻管扭頭和楚佑說話,給他夾菜擦嘴,與他說笑,楚烜坐在一旁竟沒一個人搭理。坐了小半個時辰的冷板凳,楚烜覺得吃下肚的那些東西都莫名的沒滋沒味。


    薛妙走了,楚烜坐在榻上拿著那卷《輿地記》繼續往下看。


    近一個時辰過去,連著先前看到一半的那頁,楚烜手裏的書才翻過了七頁。


    賀嬤嬤進來添茶的時候發覺了這件事,她換下楚烜麵前的茶盞,笑眯眯地對他道:“難得出來一趟,王爺還是不要鎮日在屋裏坐著,不妨出去走走。”


    賀嬤嬤話音未落,便聽晴空一聲霹靂,肉眼可見的,天色暗了下來,西邊黑壓壓一片烏雲壓了過來。


    這不是天公作美是什麽?


    賀嬤嬤“哎呦”一聲,看著窗外的天色連聲道:“這可怎麽辦?眼看著要下雨,王妃出去的時候也沒帶把傘……”


    她話還沒說完,楚烜已然放下手裏的書,喚來常旭。


    賀嬤嬤尋了兩把傘,遞到常旭手上,給了他一個眼神——“有點眼力見兒,該瞎就裝瞎該聾則裝聾。”


    常旭手一頓,點了點頭,接過傘推著楚烜出了殿門。


    賀嬤嬤看著主仆二人的背影,在心裏默默嗑起了瓜子。


    作者有話要說:


    初吻get√


    不那麽日常的鳴謝——


    第039章 遇險


    圍場上, 一行人在密林裏慢悠悠地轉,不時獵上一隻運道不好撞上來的野雞野兔。


    正是草木共發萬物繁衍的時節,寶京之中桃李杏芳, 灼灼成雲,山上的花卻尚困於花苞之中, 枝葉透著新綠, 嬌嫩欲滴,處處生機盎然。


    薛妙不精於騎射,是以並不逞能, 騎著匹溫馴的棗紅馬不遠不近地跟在眾人身後,馬背上倒掛著兩隻野雞,是蕭雲婧分給她的獵物。


    她這會兒實在後悔,作甚要想不開應了這群人的約?是武舉的擂台不好看麽?今日比武器呢!也不知孟洪比得怎麽樣。


    薛妙與薛錦如對視一眼, 兩人俱是從對方眼裏看到了十足的百無聊賴。


    前方,薛衍傷了隻野兔,循著它的蹤跡找到了一窩才出生不久的幼兔。


    幼兔皮毛純白,周身上下沒有一絲雜色,小小的三個團子頭對頭擠在一起, 幼雪可愛。薛錦如喜歡的不得了,一掃方才的意興闌珊, 愛不釋手地將幼兔捧在手心,問薛衍:“大哥,我想把它們帶回去養在府裏,好不好?”


    薛衍對底下的三個妹妹一樣的疼愛,自然沒有不答應的, 當即命侍衛去取籠子。


    薛錦如今日穿了件胭脂紅的對襟襦裙,梳著尚未及笄的少女才有的雙鬟丫髻, 蹲在地上懷裏抱著三隻玉雪可愛的幼兔,臉上是天然不加矯飾的欣喜。


    少女不經意間流露的姿態與神情最是驚鴻,在場的幾名男子不由多看了幾眼。


    這一群人中,蕭雲婧雖為“寶京第一美人”,然她業已出嫁,於是薛錦妤便成了眾多男子的追捧對象,一路而來可謂是眾星拱月。


    習慣了眾人注視的目光,乍然被人奪去了自己應有的關注,縱然這個人是自己的妹妹,薛錦妤心中也有些不舒服,她強忍著心裏對這等不幹不淨的帶毛畜生的厭惡,下馬幾步到啾恃洸了薛錦如麵前,側身蹲下,讓自己最美的側麵麵對眾人,裙擺鋪開一個漂亮的弧,臉上揚起一抹喜愛的笑,伸手輕輕摸了摸薛錦如懷裏的幼兔,對薛衍道:“大哥,我也想養一隻……”


    又對薛錦如道:“四妹妹不會怪我跟你搶吧?”


    薛錦如幼時薛衍曾送給她一隻奶貓,異瞳雪色,生得高貴漂亮,薛錦如喜歡極了,抱著貓去給薛錦妤看,薛錦妤卻是一臉嫌惡地推開她,說她不喜歡帶毛的畜生。


    那隻貓沒過了多久便丟了,然而薛錦妤那時的神情卻叫薛錦如記了許久。


    薛錦如看著薛錦妤臉上溫婉得體,挑不出一點錯的笑,餘光瞥見不遠處騎在馬上的一眾公子們,心下了然,她並沒有與薛錦妤為敵的打算,便笑了笑,與她演姊妹情深的戲,“自然不會。”


    她二人你來我往彼此心知肚明的演戲,薛妙在人群中冷研看著薛錦妤嘴上說喜歡,手卻連碰都沒碰到薛錦如懷裏的兔子,不免覺得百無聊賴,掩唇打了個哈欠,下一瞬便聽薛錦妤道:“幼兔如此可愛,二妹妹難道不想養一隻嗎?”她伸出食指虛點其中一隻幼兔的額頭,“恰好三隻,我們姐妹一人一隻,豈不美哉?”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嫁給病弱王爺後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井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井酒並收藏嫁給病弱王爺後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