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旻深深看他一眼,繼而垂下頭來,雙手握拳:“大師兄等等,我這就給你拿來。”


    等張旻拿來卷軸,周晏也沒進屋,他就站在院中,一目十行的看完了整個事情的經過。


    將卷軸重新還給張旻,周晏朝他道謝:“多謝你了,以後你有什麽要幫忙的盡管找我。我還有些事,就先走了。”


    見他就要走,張旻急忙道:“大師兄這是要去哪?”


    周晏彎了彎眸,眼中卻沒有絲毫的笑意:“清涼峰。”


    不費幾番周折,周晏就找到了趙仙尊的清涼峰。


    清涼峰趙望是同光宗第一刀修,一座清涼峰中也多是刀修,一個個人高馬大的弟子各個背上背著一把刀,平日裏膽小的女弟子都不太敢靠近清涼峰。


    周晏懷中捧著一枝桃花,上了清涼峰,倒像是來郊遊的。


    他踏上清涼峰的那一刻,清涼峰頂趙仙尊的親傳弟子們就已經知道了他的到來。


    不過一刻鍾,就有一腰間係著寶藍色玉牌的人來到了周晏麵前。


    周晏看了一眼他玉牌上的名字——李響。


    李響的目光在周晏的身上轉了轉 ,在他手中的桃花枝上多停留了一下,彎了眉眼笑道:“大師兄拿著桃花來我們清涼峰,倒給我們清涼峰添了幾分春色。”


    周晏垂眸看著他也笑道:“我來辦個小事,不知道劉棲雪在嗎?”


    聽見他說出劉棲雪的名字,李響的眉心一跳,不知為何總有些不安,他笑道:“小師弟最近修煉多有感悟,正在閉關,大師兄來得不巧了。”


    他說話黏黏糊糊,每個字都像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一樣,配上那副虛假的笑容,周晏看著,隻覺這清涼峰上的空氣都膩歪了起來。


    周晏淡淡道:“這不是還沒感悟出來嗎,我見一見又怎麽了?”


    李響被他噎的一頓。


    不管李響的臉色,周晏自顧自的往峰頂行去,李響連忙跟上他,柔聲道:“大師兄找我小師弟有什麽吩咐?不如給我說說,師弟不才,但如果為師兄辦事,那絕對是兩肋插刀一往無前。”


    “不用了,”周晏道,“你我又不熟。”


    李響:“......”


    他這個大師兄會不會聊天啊?!


    不理會李響的嘰嘰喳喳,不過一會兒,周晏就徑直來到了清涼峰頂,一個大殿出現在他麵前,大殿前,一穿絳紅色衣裳的少年正盤腿坐在殿外草坪上。


    他容貌姣好,發也未束,眉眼中一股驕矜之色,正在把玩著手中一柄短刀,而在他旁邊,有個背刀的弟子,正捧一條發帶,小心翼翼地低聲哄著他些什麽。


    兩人都發覺到有人來了,少年抬頭,先是懶懶掃了李響一眼,最後將目光放到了周晏身上,他掃視了周晏兩眼,仰著下巴點了點周晏懷中的桃花枝:“你懷裏那枝桃花開得正好,給我拿來吧。”


    他說的如此順口,好像這桃花枝本來就該是他的一樣。


    旁邊的李響聽見他這句話,手抖了抖,連忙跑到他麵前,低聲道:“小師弟,他是無極峰的大師兄。”


    周晏微微笑了笑,溫聲問道:“你是劉棲雪?”


    劉棲雪聽了李響的話,又聽到周晏問他,隨意點了點頭,理所當然道:“你既然是大師兄,自然更要讓著我了。”


    “你當時用哪隻手,將沈妄丟下清涼峰的?”周晏指尖輕輕點了點懷中的桃花枝,又問道。


    李響和捧著發帶的弟子心中俱是一驚,劉棲雪還沒回答,李響就上前擋到了他身前:“大師兄,當時是我小師弟不懂事,傷了沈妄之後,我們已經讓他在殿前站了兩日作懲罰。”


    “當日你用哪隻手,將沈妄丟下了清涼峰?”周晏沒有理會李響的話,又問了一遍。


    劉棲雪撇了撇嘴,頭一仰,無所謂道:“兩隻手都推了,怎麽了?”


    “你自己承認了就好。”周晏微微頷首。


    說完,他收起笑容,手腕一轉,伏在臂彎處的桃花枝在空中劃過一個弧度,就枝頭朝下,被他右手握著斜斜地垂在了身旁。


    枝頭與他虎口齊平,是握劍的姿勢。


    下一瞬間,周晏就出現在了劉棲雪跟前,充滿著靈力的桃花枝上每一朵桃花瓣都變成了堅硬的劍刃,桃花枝狠狠地抽到了劉棲雪膝蓋上。


    劉棲雪隻來得及叫了一聲,就被抽得蜷縮在了地上。


    “第一下,沈妄收徒大典名聲在外,下一輪對手與你清涼峰有些關係,那人因懼怕求了求你,你就給了那人稀骨符,中稀骨符者全身骨頭靈根俱碎,此生無法入道,你說你該不該打。”


    周晏淡淡道,神色不變,手中桃花枝一楊,下一瞬就抽到了劉棲雪背上。


    劉棲雪哀嚎一聲,逃無可逃。


    “第二下,”周晏轉了轉手中桃花枝,“沈妄避開了稀骨符,還打斷了陰他人的腿,那人心生不忿,你與他勾結,叫了幾個內門弟子,將沈妄騙到清涼峰上,仗著沈妄還未靈氣入體,便想折斷他雙臂雙腿,折辱他來取樂,你認還是不認?”


    花枝再次楊起落下,同一個地方兩次被抽,花瓣劃破袍子,染上了鮮紅的血色。


    周晏微微歪了歪頭,眉目間冷意流轉:“第三下,沒想到的是,你們三個內門弟子差點連沈妄都打不過,於是便設計將沈妄推下清涼峰,將他逼入死境,這些記錄在刑法堂卷宗中,你們以為沈府被屠,沈妄一介凡人無依無靠,所以刑法堂追查你們都懶得做絲毫偽裝的全盤托出,對嗎?”


    劉棲雪拜入清涼峰後,便被如珠似寶地養了起來,一點油皮都沒破過,哪被這樣抽過,此時蜷縮在地上涕泗橫流,說不出話來。


    周晏轉了轉身,對旁邊目瞪口呆緩不過神來的李響溫聲道:“站兩日算什麽懲罰。”


    他拿桃花枝輕輕點了點地下的劉棲雪彎著的脊背:“這叫小懲。”


    周晏俯身,分別捉住了劉棲雪的兩個手腕,輕輕一扭,哢嚓兩聲,他的兩條胳膊就以一種極其詭異的姿勢彎曲了起來。


    劉棲雪張了張嘴,無聲的哀鳴。


    “這樣放才能大誡。”周晏起身,溫言道。


    垂眸去看劉棲雪,周晏笑道:“你推沈妄下去時說什麽?你說殺死他連刀就不用拔對嗎?真巧,我若想抽你,隻需隨手折一株桃花,也無需祭出灼日劍。”


    將手中那一株桃花隨手扔到劉棲雪麵前,失了靈力的桃花瞬間變回了柔軟,淡粉的花承受不了靈力帶來的衝擊,紛紛從枝頭落下,沾了血的花瓣落到劉棲雪麵前,滾入泥土中。


    “你不是說喜歡它嗎?”周晏道,“給你了。”


    淚水糊了一臉,劉棲雪望著他,俱意中含著惡毒的恨。


    周晏教訓完人,眉目間冷意散去,施施然的就要下山。


    經過如化石般的李響跟前時,周晏想到了什麽似的,停住了腳步,轉過身去,直麵著他。


    他看著李響道:“我這幾日都不太會出無極峰,等你師尊回來後,如果心疼他的小徒弟,大可來無極峰找我。”


    李響終於緩過來神,抿了抿嘴,他聲音暗啞:“那沈妄不過是一個凡人,你就算是同光宗首席師兄,也不用這樣事事都管。”


    他說話終於不黏黏糊糊的了,周晏聽起來舒服了些,於是他好聲好氣的跟李響解釋道:


    “倒也不是這樣的,沈妄參加收徒大典的名字是我讓寫到名冊上的,如果不出意外,收徒大典後他就要入長青峰。”


    周晏眉眼彎彎:“所以我這次來,是為我新入師門的小師弟報仇來的,你們的小師弟有師尊寵的無法無天,我的小師弟自然也有師兄為他報仇雪恨。”


    第六章 就比如師兄身上,有股槐花香


    周晏在無極峰等了幾日,也沒等到趙望的到來。


    他去清涼峰的那日,趙望因事沒在清涼峰,兩日後他回來清涼峰後,竟也沒到無極峰來找周晏。


    沒來就罷了,他回來後,還派弟子來了無極峰,送了好些靈藥,讓弟子告訴周晏,劉棲雪很對不起沈妄,是他這個做師尊的教導無方,送來靈藥,望沈妄早日康複。


    周晏自然不信趙望如此好意,但還是把那些靈藥收了,隻有這樣,整個同廣宗四十九峰,才知道沈妄惹不得。


    沈妄才能專心談戀愛。


    轉眼到了五月初夏,收徒大典接近尾聲,近萬人中選了五百五十名弟子入內門四十九峰,同光宗挑了個風和日麗的好日子,這留下來的五百五十名弟子,從集體宿舍無名峰出發,前往各自拜入的峰,至此後修道之路便有了歸處。


    周晏站在謝長青身後,在長青峰疊疊的花樹下,又一次見到了沈妄。


    幾個月間,他又長高了不少,一身黑衣短打,配上鋒利俊朗的眉眼,倒能稱得上一句豔豔少年郎。


    原著中沈妄和謝長青可謂是一眼萬年,周晏恨不得捧著瓜子花生圍觀這愛情的開始,結果他看來看去,越來越發現兩人這也太正常了。


    這他麽就是正常的拜師啊,這也太不正常了!


    沈妄規規矩矩地跪在地上給謝長青磕頭,又規規矩矩地叫師尊。


    謝長青坐在那裏,和藹笑道:“你受了傷,如若為師開口,你本應能直接入長青峰,可你傷好後,又去繼續了接下來的比試,為師很欣慰。”


    沈妄規規矩矩的斂眉道謝。


    謝長青指了指周晏:“你好好認認,這是你大師兄周晏。”


    “這是柳三眠,”謝長青又指了指他身旁一言不發神色冰冷的少年,“他是在你師兄閉關的時候拜入長青峰的,算你的小師兄。”


    沈妄眼珠一轉,先是對柳三眠說了聲小師兄好,目光就看到了周晏身上,他仔仔細細從將周晏從頭看到腳,看得他渾身發毛,一直沒有什麽波瀾的臉才扯開一個笑,一字一句道:“師兄好。”


    周晏差點聽成殺了你。


    他內心心驚膽戰,但麵子上隻淡淡地嗯了一聲。


    謝長青揉了揉眉,聲音中含了點疲憊:“咱們長青峰沒有什麽規矩,不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就好,為師累了,先去休息,你和你的師兄們認識認識吧,對了,你們家的事現如今是你大師兄負責,你好好配合他,早日調查清楚。”


    他說完就起身,柳三眠抱著他的披風,亦步亦趨跟著他走遠了,顯然沒有好好跟沈妄認識認識的打算。


    不過一會兒,長青峰清幽的小道上,就隻剩下兩人了。


    一道風吹來,吹落了萬千花樹。


    周晏沉默了半晌,對沈妄道:“你也看出來了,師尊他身體不太好,很容易就累了。”


    沈妄點點頭:“那我少去打擾他。”


    周晏:“……”


    我是讓你多去關心關心他好嗎?


    “師尊為你做了這麽多,你應當關心關心他。”周晏輕咳了一聲,覺得應該適當點撥一下他。


    卻沒想到沈妄突然上前了兩步。


    兩人本來就離得不遠,他此時猛然上前了兩步,兩人之間的距離就更近了,周晏恍惚間又有了那日站在灼日劍上的感覺。


    他不由得退後了一步。


    隨即,他就感受到一溫熱指尖落到了自己耳畔,周晏一驚,像烏龜受到刺激縮回殼子裏,又連忙往後退了一步,他向沈妄看去,就看見沈妄站在他麵前,已經收回了手,將手放在了兩人中間。


    他掌心中臥著一個小小的青蟲。


    下一刻,那青蟲就被他捏在兩指之間,輕輕一碾,就死了:“剛剛有風過來,師兄耳邊被刮來一隻蟲子。”


    周晏揉了揉被他拂過還帶點癢意的耳朵,聽他這麽說,有些尷尬地嗯了一聲。


    人家給他捉蟲子,他雖是反派人設,但也不好意思給人家使臉色。


    沈妄笑笑,他將捏過蟲子的手背在身後,去看周晏:“忘了謝謝師兄,為了我去了清涼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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