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長好眼光,”老板附和道,“這個是瀛洲島特有的赤玉,我前段時間好不容易得來的,整個靈州恐怕隻有這一份呢。”


    捏著赤紅的蓮花,周晏興趣滿滿:“我實在喜歡,但卻不明白靈州也不缺賣玉的,您老人家哪裏得來這獨一份的赤玉蓮花呢?”


    聽他這麽問,老板胡須抖了抖,壓下聲音道:“不滿仙長說,前幾個月有個從瀛洲島來的客人,問了我些事,我給他說了之後,他便給了我這個赤玉蓮花做答謝。”


    在旁一直沒說話的沈妄突然開口道:“你怎麽知道他是瀛洲島的人,就憑這個赤玉蓮花?”


    “那可不是,”老板連連擺手,“他操著一口瀛洲島那邊的口音,我年輕時去過瀛洲島,聽得那邊的口音呢。”


    周晏道:“您給那人說了什麽,他竟然給您這赤玉做答謝。”


    老板沒說話,隻是伸出手來在虛空中斜斜地指了一個方向。


    正是沈府所在的方向。


    “既然這赤玉蓮是真的,我就買了。”周晏看了他的動作後,笑道。


    他放了一片金葉子在鋪子上:“這些夠麽?”


    “自然是夠的。”老板捧著金葉子,滿臉的皺紋笑的疊在了一起。


    隨手將赤玉蓮放到儲物戒裏,周晏便沒有再逛了,而是帶著沈妄直直地往同光宗的方向走去。


    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線索,就沒必要在逛街上浪費時間了。


    沈妄一直微微落後他一步跟著,就在兩人踏入同光宗地界時,少年開口叫住了他:“師兄很了解玉?”


    周晏看了他一眼:“和你有什麽關係嗎?”


    沈妄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我看看師兄剛剛這樣胸有成竹,就想讓師兄幫我找個人。”


    他說完,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放到了周晏麵前,少年那雙侵略意味十足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著他,認真問道:“師兄知道同光宗哪峰弟子,是用這樣的暖玉哨子聯係的嗎?”


    周晏望著他親手交到沈妄手中的暖玉哨子,沉默了。


    良久,他道:“這種哨子隨處可見,不過是仙門弟子普通的通訊工具之一,不是哪個峰特定能用的。”


    他偽裝的這麽好,沈妄肯定不會懷疑他和燕溪是同一個人,周晏說的肯定萬分:“既然入了長青峰,就好好在師尊處修煉,別整日裏弄這些沒用的。”


    聽到他這麽回答,沈妄嘖了一聲,有些遺憾道:“可惜了。”


    周晏轉身就走的步子頓了頓,心底的好奇還是壓抑不住,周晏用最隨意的聲音問道:“可惜什麽?”


    “送我這個哨子的人一直不願意告訴我他是哪個峰的弟子。”沈妄給周晏解釋道。


    周晏心道那是自然,我肯定不能告訴你我住哪。


    他邊走邊豎起耳朵,聽沈妄後麵的話。


    就聽到沈妄可惜道:“我心悅於他,都不知道去哪裏找他。”


    我心悅於他,都不知道去哪裏找他。


    周晏一個趔趄,差點頭朝地栽了下去。


    沈妄驚訝的聲音響起:“師兄這是怎麽了?”


    周晏穩住心神,他抿了抿嘴角,又抿了抿嘴角,猛地轉身去看沈妄:“你不能喜歡他!”


    他說的急,聲音大了些,回蕩在這小小的四方天地內。


    沈妄眉眼含笑,一張臉無賴極了:“怎麽,師兄管天管地還管我能不能喜歡誰不成?”


    他目光在周晏臉上轉了轉:“難不成是師兄心悅於我?”


    周晏立馬道:“胡說!”


    “那不就成了,”沈妄一根手指頭勾著係在腰間的玉牌,一下下的在空中轉著圈,一步步地朝層巒疊嶂的同光宗中走去,走得活像個滿身逆骨的土匪。“待我找到他,一定好好對他,將他捧在手心裏,與他好好過日子。”


    一個個字砸到了周晏耳朵裏,周晏穿越到現在,還沒聽過像這段話這麽恐怖的東西,他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一時間竟緩不過神來。


    沈妄走了一段路,見周晏沒有跟上,他轉了個圈,回身去叫周晏:“師兄怎麽不走了,我還等著回宗門,找我的心上人去呢。”


    周晏咬牙切齒道:“你想都不用想!”


    第八章 師兄師妹都不太正常就是說


    他說完這句話後,就見不遠處的沈妄看著他,眼中笑意不斷地放大,最終化為大笑從口中流露出來。


    少年放肆的大笑聲響徹在同光宗門前,就連陰沉的天都明媚了幾分。


    周晏被他笑的耳尖通紅,才明白過來沈妄是在開玩笑。


    他藏在廣袖中的手抓著衣裳,在衣裳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褶皺,才穩住心神。


    不動聲色地從沈妄旁邊掠過,周晏聲音四平八穩:“回去,再多說一個字,你的嘴不用要了。”


    可比平常匆忙幾分的步調,不管怎麽看上去,都有些手足無措的慌張。


    到了晚上的時候,周晏還是以燕溪的身份,去找了沈妄一趟。


    拜入長青峰後,沈妄就開始靈氣入體正式修道,周晏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後院練一套劍法。


    普通的木劍被注入了靈力,盡管在周晏看來還很微小,但是卻隱隱蘊含著煞氣,是隻有沾染過真正的鮮血後,才能有的殺戮之氣。


    感覺到周晏的到來,沈妄的劍法並沒有停,帶起的淩厲之氣直衝周晏麵門而來,周晏輕輕一抬手,一道更加強大的靈力就將這道淩厲之氣壓製了下來。


    沈妄見此,停了攻擊,隨手將劍往石桌上一放,走進周晏,他臉上因練劍生出了薄汗,一靠近,周晏就感覺到屬於少年的熱氣朝自己撲麵而來。


    “怎麽來了?”沈妄倒是隨意,他從周晏身邊走過,朝他身後的小水井處走去,邊走邊問道,“你這還是第一次來找我。”


    周晏回過身,還沒回答他的話,就見沈妄脫了上半身衣裳,他拿起水井旁的一個小水桶,直接照著脖子澆了下去,冰涼的井水劃過溝壑分明的肌肉,再順著肌肉流到下半身,最後沒入地下。


    雖已經五月多,可周晏有時還常常覺得在峰上晝夜溫差大,此番見沈妄如此操作,要問的什麽都忘了,他結結巴巴道:“......不冷嗎?”


    倒是沈妄奇怪了:“不都是這樣的嗎?”


    像他們這種修道之人,平日裏甚至都不用洗澡,掐個訣什麽都解決了,如沈妄這種還是習慣用水衝一下的,都是這樣隨便一衝,再掐個訣使個清洗術就完事了。


    一直用木桶拿熱水泡澡的周晏閉上了嘴。


    待沈妄回屋換了身幹爽的衣服,再出來後,周晏將今日來找他的目的宣之於口:“我接了宗門一個任務,這幾年可能不會再回宗門了,所以來給你告個別。”


    沈妄那個玩笑話後,周晏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讓燕溪這個人消失比較好,就編排了這個理由,等過幾年沈妄和謝長青有情人終成眷屬後,就更記不得燕溪這個人了。


    沈妄的動作一頓,不知這裏麵話哪裏惹惱了他,他斂了笑容,表情陰晴不定:“你這是開玩笑都開不得了?”


    周晏以為他不信,覺得自己是在與他開玩笑,於是認真道:“我不是開玩笑,是真的接了任務要離開宗門一段時間。”


    他笑道:“你好好保重,以後要還能相見,一起喝酒去。”


    當然,到時候能喝上你的喜酒是最好了。


    氣氛沉寂了下來,周晏心下頓時喘喘不安了起來,就當他正要再說些什麽的時候,卻見沈妄臉色突然轉晴:“好,那你也好好保重,一定會再相見的。”


    他最後這句話說得意味深長,但周晏此時正滿心的不用再玩角色扮演的歡喜,沈妄那一長句話,他就聽進去了個好字,連忙嗯嗯地點頭。


    解決完燕溪身份的事,周晏滿身的輕鬆,回想起宗門麵前沈妄的玩笑話,也能隻當做玩笑來看了。


    而沈府那邊的進展,自那日買了赤玉蓮花後,周晏就一直想找一趟謝長青。


    他覺得沈府之事如果要追查清楚,應當去瀛洲島一趟。


    可謝長青最近因為修煉之事,需閉關一段日子,周晏隻能靜心等謝長青閉關出來。


    如此過了七八日,這一日周晏正在同光宗和靈獸峰的小師妹看新來的一批靈獸時,突然感受到長青峰一陣靈力波動,養靈獸的小師妹抬頭笑道:“這是謝仙尊出關啦!”


    周晏起身,溫聲笑道:“我師尊出關,我先去看看,明日無事,師妹來無極峰找我,我將生噎草給你準備好。”


    他今日一早就被靈獸峰的小師妹找來,說靈獸峰進了一匹長耳靈兔,但新到同光宗不太適應,一不小心受到了驚訝,開始不停地打嗝,就這樣,靈獸峰一整夜都回蕩著幾千隻兔子的打嗝聲。


    而周晏無極峰上特有的生噎草恰巧能治好兔子打嗝,天沒亮,負責照顧這批靈獸的一個叫白枝的師妹就來到了無極峰拜訪。


    周晏也是沒見到過兔子打嗝,於是便親自裝了一儲物戒的生噎草,來靈獸峰拓展視野來了,卻沒料到這一儲物戒的生噎草隻夠這幾千隻兔子吃兩日,而治好打嗝,需連續吃七日才好。


    周晏就讓白枝明日再來他無極峰一趟。


    白枝抱著一隻長耳靈兔站了起來,脆聲道:“師兄,我跟著您跑一趟吧,無極峰就在長青峰前麵一點,我現在也沒事,正好去割點生噎草,本也就是我們靈獸峰的事,麻煩師兄了一次,不好麻煩第二次啦。”


    她懷中雪白的長耳靈兔餘嗝未消,在她說完這句話後,慢悠悠地打了個嗝以表同意。


    周晏被一人一兔的配合給逗笑了:“這樣也好。”


    兩人就這樣往長青峰走去,卻不料半路中突然下起雨來,雖也不大,但這樣走過去,衣衫終究難逃一濕。


    周晏為兩人掐了個訣,在一片風雨中來到了長青峰下。


    到達長青峰下後,周晏卻見到了令他驚奇的一幕。


    沈妄和謝長青正結伴從小道中出來。


    兩人一前一後,沈妄落後了謝長青一步,正是初夏,蔥鬱的綠色層層疊疊,隱隱綽綽間,兩人的相伴而行的身影異常和諧。


    周晏看到他們後,愣了一下,連忙拉著白枝躲進了一塊假石山後。


    白枝不解,但也配合他乖乖躲在了石山後。


    許是氣氛突然凝重了起來,白枝壓低聲音道:“師兄,那不是謝仙尊嗎,我們怎麽不上前?”


    周晏差點熱淚盈眶,這兩人多少天了,終於有了一個單獨相處的空間,他隻要腦子正常,當然不會這個時候上前。


    “師兄自有師兄的道理,”周晏也壓低聲音回答白枝道,“你剛剛有沒有看清楚,我師尊和師弟是不是沒打傘也沒有用避雨訣?”


    白枝肯定道:“我剛剛看清了,謝仙尊和沈師弟確實沒有打傘也沒有用避雨訣。”


    周晏腦子中頓時閃現過無數個經典影視劇中戀人們一起避雨的經典片段。


    “那就好,”周晏彎了眉眼,溫聲道,“小師妹,你能幫師兄一個忙嗎?”


    他從儲物戒中翻出一把傘:“你幫我把這把遞給我師弟吧。”


    白枝看了他一眼,她覺得她這個師兄好看是好看,但腦子實在不怎麽好使,但她們養靈寵的,講究的就是一個心態寬容,和理解一些不是人能理解的東西。


    於是白枝接下周晏手中的傘,寬容道:“師兄怎麽不自己去給呢?”


    周晏伸出四根手指頭:“四個儲物戒的生噎草。”


    白枝立馬摟緊了手上的傘,又將懷中一直抱著的長耳靈兔塞到了周晏懷中:“師兄這就客氣了,幫我照顧一下靈兔,我去去就來。”


    周晏將溫熱柔軟的兔子在自己懷中妥帖安放好,想了想又給自己掐了一個隱身訣,就這麽蹲在假山後,伸出一隻眼睛去看白枝走向沈妄和謝長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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