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名單要要一事,對神灼衛來說可大可小。但不能完全放著不去理會。


    至少還是要去適當處理一下。


    從趙恒的府邸出來以後,李月白就去了神灼衛總司將從趙萱那裏得來的消息告訴了莫問清。


    莫問清聞言後笑道:“這件事情……細細去思慮,還真有可能是那位陛下做出來的。隻是單單壞一些神灼衛名聲,卻也沒什麽。但放著不去管,也不行。這樣吧,與其等這份名單送到,把不相幹的人名字爆出來。那不如我們自己先自查吧。”


    “自查?”


    “神灼衛內部也不是固若金湯,總會有那麽一些人想著投機取巧。平時我看他們也有些能力在身上,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嘛……可以先推他們出去,給百姓一個交代。這樣即便名單上的人後續泄露出來,外人百姓至多以為我們神灼衛還在自查。所謂的影響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莫問清對著李月白緩緩說道。


    說話的同時,他又示意身邊的幾位銀牌子的神灼衛去辦這件事情。


    頓了頓,他又道:“至於楚家嗎?我不怎麽想去動它。隻是有些事情遇上了,那就順帶一塊處理吧。”


    他說著的同時,用手敲了敲麵前的棋桌,忽而兩道身影憑空出現。明明是白天,但著二人在出現後,他們所在的地方卻是一片黑暗。


    這值得讓人注意的是,這二人看著身形相似,服飾也差不多一樣,隻是兩個人臉的位置上則是在血肉上分別鑲嵌了兩麵銅鏡。血順著鏡子,緩緩滲到了脖子上的衣服裏。


    此外,這二人的手裏,一個拿著要一柄銅錘,一個則是一麵銅鑼……


    李月白這便想起他們是誰了。


    若她沒有猜錯的話,這二人就是十二少司之中的,守更人塗申、塗南。


    莫問清又道:“楚家近來一年之內的事情,去查仔細了。”


    在得了莫問清吩咐以後,二人隱沒於黑暗憑空消失。


    “隻需再一年的時間。倒是朝廷上,我再行事,就不用任何顧忌了……”


    莫問清緩緩說著,像是在說給李月白聽,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事實上,李月白明白,正如莫問清所說,再有一年時間,莫問清所物色出點一些人基本就能取代朝廷上那些士族的位置,到時即便沒有這些士族大家,朝廷也能正常運轉。


    或許到了那個時候,莫問清也將會收起他溫柔的一麵,真正開始大開殺戒。


    “莫老,楚家這件事情?我有什麽想做的嗎?在外閑待了三年,我想我這次回來也該做點事情了。”


    李月白對著莫問清說道。


    “其實爺沒什麽事情讓丫頭你去做的。畢竟我說過,我處理好一切之後,還天下一個清明,到時候你再選擇做不做我這個位置……在那之前的事,都由我負責就好。”


    莫問清緩緩說道。


    頓了頓,他又道:“要陪我出去走走嗎?”


    李月白注意到,在他身邊的棋桌上,放著一隻洗撥好的雞和一小壇子桂花清酒。她頓時明白,莫問清想要去那裏了。


    似乎上,莫問清得空閑的時候,都會去南城外的顧家坡去找一壇那個老瞎子乞丐。


    ……


    南城郊外的顧家坡。


    三年過去,那個老瞎子乞丐依舊待在那裏。他身體還算硬朗。且相比較以前,他身邊多了一個半瞎的少年。


    李月白記得三年多之前,這個少年有了獨屬於他的名字。


    隻是少年大概還是喜歡天上的雲彩那樣飄來飄去,所以又給自己改名叫了顧雲飛。


    三年的時間,他會擠出一點空閑去隔壁村子的私塾,爬在窗子上聽人家先生講課,就這樣三年下來,也竟然認下了不少字。隻是大多時候,他這樣的行徑,被私塾的那位先生發現了,少不了會打他一頓。


    此外,當年種在這裏的那顆桃樹,越發的枝繁葉茂。每年結出的桃子也是又大又甜。


    而在過去的三年間,莫問清隻來過兩次。


    而兩次過來。乞丐的生活都在向好的地方發展。


    像這一次,他主動和少年開墾了門前的一小片荒地,並在裏麵撒下了糧食。


    放在以前,他是完全不敢這麽做的。因為種地就因為著你要交稅,有些時候這個稅務高到,你甚至都會莫名其妙倒欠了。


    現在好多了……


    不說別的地方,至少京城附近種地隻用叫四成的稅收。


    這個占比聽起來很高,但比較以前真的好了很多。從中也可以間接看出,莫問清過去三年整頓朝廷,初見了成效。


    這一次李月白過來發現,在顧家坡除了老瞎子一家一外,還多了幾乎人家。


    隻是大家的共同點……都是眼睛瞎。


    這裏唯一眼睛算好使的就是顧雲飛了。


    這次,少年老遠就注意到了莫問清,麻溜的走了前去,並且注意到這次李月白也跟著走了過來。


    他欣喜道:“木姐姐也來了?”


    李月白有些驚訝。


    她記得這個少年的眼睛,是屬於半瞎的,就是隻是大概看清一個事物的輪廓,但具體又看不太清楚。


    能認出她,她多少有些驚訝。


    少年則淺笑道:“我是記得姐姐的聲音的。”


    姿態略顯靦腆。


    老瞎子在聽說莫問清過來後,也顯得開心,雙手插著袖筒拉著後者聊起了天。至於做叫花雞的事情,則完全扔給了顧雲飛去做。三年的時間,少年做這一道菜已經是輕車熟路。


    這邊兩個瞎子聊起了天。


    另外一邊,顧家坡其他的瞎子聞言這裏有熱鬧全都跑了過來。


    一群瞎子全都動作一致,雙手插著袖筒聊天,場麵一度看著歡喜。至於所聊的東西,什麽都有,下到雞毛蒜頭自己貓下了一窩崽的小事,上到近來京城的動靜……


    對於京城,瞎子們各抒己見,每個人都能說出一些自己的見解。


    隻是這些見解也就是莊稼閑漢蹲牆根說出的閑話範疇,沒有一丁點的實際作用。要是真有用,他們也不至於隻能在這裏曬太陽閑聊天了。


    對此,作為神灼衛總掌司的莫問清,隻是和氣笑笑。


    另外一邊……


    相比較三年前顧雲飛能和李月白無話不談,這一次他顯得拘謹了許多。


    三年的時間,也給他帶來了成長。


    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男女有別的道理,也雖然他具體看不清李月白的容貌,但他覺得根據這位姐姐說話的語氣和氣質,應該是個很漂亮的人。


    因此和她說話的時候,就總是會顯得拘謹。


    為此,他做叫花雞時,許多步驟若不時李月白提醒,都出了差錯。


    李月白也看出了少年的拘謹,索性就聊起了他讀私塾的事情。


    聊起這個時,少年的眼睛顯得炯炯有神。李月白之後隨便考了他幾個字後,發現,這個少年差不多將大半的字都認了下來。


    隻是礙於眼睛限製,許多字,他往往都得靠近一些才能看清。


    而三年的時間,能通過自學差不多將字都認下,李月白覺得這少年一定是付出了極大的努力。


    在簡單聊了一會兒之後。


    少年又聊起了他對以後人生的規劃,他的想法很簡單,等多學一些字和知識 又或是能運氣好學習一些武藝後,以後就開始闖蕩世界,像天上的雲彩一樣自由自在。


    但得益於他眼睛的限製,李月白覺得他真付出行動去實現的時候,大概率會很不容易。


    想了想,她在和少年說話的時候,悄悄在指尖聚集出一道氣打入他的體內,然後用這道氣疏離了一下他身體的脈絡。


    這樣一來,少年的身體體質應該會比同齡人要好上許多。


    而一眾顧家坡的人正說著。


    顧家坡不遠的地方卻敲敲打打響起了喜慶的聲音。


    應該是近出的哪家姑娘要出嫁了……


    可這個時候,無論是外麵和莫問清聊天的一眾瞎子,又或是和李月白聊天的顧雲飛全都閉上了嘴。


    這個時候,李月白放出神念再去細看外麵的送親隊伍,卻是發現幾隻成人大小一般的四隻大老鼠,人立而起穿著人的衣服,人模鼠樣抬起一頂花轎。


    仔細再看,卻又發現這四隻老鼠其實是人假扮的。


    花轎內則又是有著一個身穿紅衣的姑娘。隻是她周身都被捆的嚴實 ,嘴巴也被堵上,眼中含著淚珠,對於這所謂的婚事 她一點都不高興。


    “這是?”


    李月白看向了一邊的顧雲飛。


    後者思索少許後道:“姐姐,這個我小點聲給你講吧。”


    接著他小心翼翼把最近發生在顧家坡一帶的一件事情說了出來。


    說出半月前開始。


    顧家坡南邊莫名多了一座神廟。


    神廟內的神案上,供奉著的卻是一個無頭的女子雕像。


    從這之後,每天就有人會抬著一個女子到那廟中,將女子的頭給砍下後,放在雕像上供奉一天。


    “這件事情你們報官了沒有?”


    “這……姐姐……你要知道,我們這個顧家坡就是一個偏僻地方,我們又都是一群瞎子,如何摸到京城?”


    顧雲飛苦笑一聲對李月亮說道。


    再者說起來這事情發生就幾天時間,按照朝廷近來京城的巡邏製度,這裏的事情不被發現也正常。


    外麵的莫問清大概也是聽說了這樣的事情,對李月白用神念傳音道:“丫頭,這裏的事情你聽說了吧?”


    “聽說了。”


    “那就隨老夫去看看吧。老夫倒是要看看是何人在裝神弄鬼。”


    莫問清對李月白說道。


    之後,二人便以離開為由,起身告別了顧雲飛等人,實則是向南邊而去了。


    在離開顧家坡大概十裏後。


    在一處半山腰上,他們果然見到了一座占地規模不算小的廟宇。


    在老遠的位置,就看到廟宇內供奉這一尊無頭神像。


    此刻的神像缺了頭顱的位置,放著一個女子的頭顱。女子神情猙獰而又痛苦,眼中還帶著恐懼,和一整尊帶著肅穆的神像相比較有些格格不入。


    神像之下,則是一大群戴著麵具的人。


    其中一個戴著白色麵具的人對著身後的人道:“石仙餓了,該誰做供奉了?”


    他話罷,有人主動站了出來。


    就見那尊無頭的神仙肚臍的位置赫然出現一張大嘴,神像上四隻手臂將那人倒提而起向大嘴送了過去。


    “京城附近,還有人敢如此行事嗎?”


    莫問清已然邁入了廟宇之中,一雙隻有眼白的雙目盯向了那尊無頭神像。


    片刻之後,他似是想到了什麽笑道:“傳聞京城之中楚家的先祖在舊唐時求仙長生不成,不知從哪兒學來了一套煉仙的法子,企圖造出一個活神仙來,度化自己成仙。隻是最後在晚安的時候,也就是要造成仙的時候,他卻又擱置了這件事情。並且告知後人永遠不要碰煉仙的方法……這麽著?如今你們楚家是在京城坐不住了,要走這樣一條路?”


    見對方道破了他們的來曆,戴白色麵具的人道:“你是何人?怎麽知道我楚家的事情。其實早幾年前,造仙就已到了關鍵階段!可恨,那位神灼衛的總掌司從那個什麽神灼衛總司天井回來了!我楚家的造仙計劃隻能擱置。”


    而現在,他們也不得不去進行造仙計劃。


    因為他們造出的這尊石仙長久不得血滋養,已經出現了腐朽的跡象。


    現在出來京城,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你是……莫問清?”


    那人說著的同時,也認了出來,眼前的這個看似平和的老頭,正就是他們嘴中痛恨的神灼衛總掌司。


    而在他身邊的則好像就是那位在京城消失了三年的木子白。


    神案上,那尊神像似乎發現了下麵的人對祂大不敬。祂四隻手倚天托起,整尊神像開始顯得猙獰,散發出一種恐怖的氣息……


    無數隻白骨手,從四周延伸了出來。片刻時間,一整座山都變成了白骨地獄。連天上的雲朵也受祂影響,都變成了骷髏手。


    “仙?”


    莫問清看向那尊神仙搖了搖頭後平淡道:“這世上,就是天上那些真神見我也要盡低眉。何況你這造出才一半的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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