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夫子雖然頭發已不剩幾根,但依舊卻把僅剩的那幾根頭發打理的油光華亮,極為整潔。


    見他下了青牛之後,卻又遲遲不肯踏入神灼衛總司的大門。


    聽著他自言自語道:“神灼衛的這些人雖然一向不講道理,但未必就代表我也不講道理。按照規矩來說,既然對方沒有邀請我進去,那我便在門前等著便是。”


    然後他就立在了神灼衛總司的大門前,頭上那立嘚跟棒槌一樣高的發冠極為顯眼。


    而丘夫子的到來……


    自然也是在京城之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一直很少露麵的裴家老祖在裴喬兒的攙扶下走了出來,眯著眼看了眼立在神灼衛總司大門前的丘夫子緩緩開口道:“這個老東西……按理碩不是已經作古了嗎?怎麽又回來了,這京城又要不太平了。”


    其他世家之中,平時不怎麽露麵的老怪物,今日也紛紛露出了麵:


    “還真是這丘老學究啊!年輕時候我在太學府念過幾天書……沒少被這老東西打啊!”


    “這老家夥不是已經死了嗎?突然又出來……這是要做什麽?”


    “這老東西!我還是希望他死了算了現在回來,少不了要聽他嘮叨了!”


    說起這個丘夫子,其實世家們過去也不怎麽待見他。


    畢竟這個老學究的古板和不講道理是出了名的!他雖然口口聲聲說自己一向講道理,可偶爾腦子抽筋便是要到你家中硬要給你講上一天的舊唐聖賢道理。


    這老東西修為雖然遠不如李玄幾個神灼衛總掌司,可又是超出一般人一大截的!他要硬講道理,誰敢不聽呢?


    還不得就乖乖聽他將那幾個道理翻來覆去的講上幾遍。這個過程通常就是一種折磨。


    眼下世家們的老東西看丘夫子立在神灼衛總司門前卻也是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各自用神念交流道:


    “李玄道這丫頭,倒是強製的很。現在出來個人敲打她一番也是不錯的。”


    “是啊……這丫頭,是該好好敲打一下。”


    裴喬兒看世家們圍在神灼衛總司門前皆是一副幸災樂禍的神情,不由有些擔心李月白轉身看向身後的裴家老祖道:“祖爺爺,這個丘老頭很強嗎?”


    “何止是強。別看其他那些世家老東西一個個自吹自擂把自己誇的多厲害,在這老東西麵前估計一個回合都撐不過!雖然現在又劃分了玉司煉氣士,可老夫認為玉司煉氣士也分強弱的!若是把玉司煉氣士三個檔次的話……這位所謂的世家老祖大多都算是第三檔。”


    裴家老祖說道。


    裴喬兒又問:“那祖爺爺,我大姑姑算幾檔?你呢……又是幾檔?”


    “你大姑姑李月白應該是第二檔。但我猜測那丫頭要是拚起命來,應該還能往上提一提。我嘛,勉強算第一檔。”


    裴家老祖笑著說道。


    “那祖爺爺,這丘老頭呢?”


    “在玉司煉氣士之上。”


    裴家老祖對著裴喬兒說道。


    “那……大姑姑豈不是……”


    裴喬兒擔憂道。


    “嗬嗬。別那麽悲觀。丘老怪物雖然修為高,但做事還是有分寸的。未必就以大欺小去為難你大姑姑。”


    裴家老祖倒是顯得樂觀。


    神灼衛總司這邊,李月白在眾位神灼衛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見似乎是正主出來了,丘夫子走上前去先自我介紹道:“在下丘廣白,勉強受人尊敬得了一句丘夫子的稱呼。”


    “卻是不知丘老先生來我神灼衛何事?”


    李月白明知故問。


    同時她思索起來,這老頭過來到底是想做些什麽。


    丘廣白接著開口道:“你便是神灼衛現在的話事人嗎?老夫知道你,你父是李玄對不對?說起你爹!那簡直就是莽夫,不可理喻……講道理講不過我,便要動武!得虧老夫命大,這才撿回一條命!隻是老夫今日過來,卻也不是舊事重提的。”


    頓了頓他繼續道:“畢竟你爹是你爹,那都是上一輩人的事情已然過去,再提起免得被人說我以大欺小!這多沒麵子?倒不如以後有機會再見你爹,老夫再和他論道理!”


    看起來這老東西還是講點道理的。


    可突然他話鋒一轉道:“不過前代事雖說不得,可當代事老夫還是可以說上一說的。丫頭,你可知你神灼衛有幾大罪?”


    “罪?”


    這話不要把李月白問的不明所以,連其他神灼衛也是不太明白對方說這話什麽意思。


    也不管對方願意不願意聽,丘夫子喋喋不休說了起來:“這第一罪嘛……便是你神灼衛在京城一家獨大,明著是處理妖邪的一個部門,實際上間接影響了京城的朝廷局勢。”


    “第二罪嘛,便是你神灼衛的人網羅天下的煉氣秘籍,卻私藏在藏書閣中!須知,眼下大劫將至,該布公典籍供天下人借閱研讀!”


    “這第三罪嘛,神灼衛權力太大,有人獨坐這個位置難免天長地久會生出血別的想法來,禍亂天下!要我說,神灼衛這個機構的權力該交由京城世家共同把持!”


    丘夫子將神灼衛數落一頓後馬上又對著李月白道:“還有丫頭……有一點老夫得提醒你。”


    “還請老先生講明。”


    李月白似乎並不生氣示意丘夫子講下去。


    “你前些日子抓了京城的世家後輩子弟……這可有些不太好。眼下大劫將至,此舉無疑是加劇世家和神灼衛之間的矛盾,著對應對大劫可不利啊!”


    丘夫子說道。


    “那以老先生之言,我該怎麽做?”


    李月白又問。


    “首先嘛……應該放了那些世家子弟。然後主動和世家們示好。此外,現在的神灼衛大小事務都是你處理吧?你該把你手中神灼衛的權力分出去一些,這是世家們樂意見到的。於你自己而言,不是也能輕鬆一些嗎?不必每日在案牘之間勞累!”


    丘夫子說著撫了撫自己的白色胡須。


    並且他還又道:“最重要的……你該大度一些。人生在世,最該大度。就像昔年你爹對我那樣……我都能輕易放下。”


    “嗬嗬……先生所言我要是做了……”


    “甚有道理是吧?當真是孺子可教啊!孺子可……”


    “那我便是天下最蠢的蠢材了!”


    李月白看著丘夫子一改剛才的神情,轉而臉上多了幾分冷意。


    接著李月白又道:“要真按照先生所言,我放了世家子弟,再將神灼衛權力分給他們……然後再放開神灼衛是藏書閣。世家們很快會把藏書閣占為己有!然後利用神灼衛的權力大肆斂財……”


    “真要大度!世家們也該大度才對!不如就大方一點每家拿出個十萬兩,五萬兩捐給百姓,五萬兩充入國庫。老先生,你說對嗎?”


    “你這簡直就是歪理!”


    丘夫子變了臉色,臉上多了幾分怒意。


    隨著他一聲冷哼,他手中出現了一把戒尺,他對著李月白等一眾神灼衛道:“老夫讓你們大度一些,這也有錯嗎?”


    “嗬嗬……我倒是覺得老先生在胡攪蠻纏!”


    “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聞言李月白的話,丘夫子抬起了手中的戒尺隔空向著李月白一眾人的方向壓了下去。


    冥冥之中,李月白等一眾人身上似乎多了無名的力量,讓他們如同背負著大山一般,再隨著丘夫子緩緩壓下戒尺,李月白等人身上大這股力量也陡然增加。


    李月白感覺得出來,這老東西是少有的所修一身正道的人!


    當今時代正道循規蹈矩的煉氣不被人看好……反倒是大部分人都願意做些歪門邪道。


    但丘夫子是正兒八經練了一身書生浩然氣,如今作用在李月白等人身上卻是威力極大。幾乎就鎖住了所有人的一切煉氣手段。


    連李月白都隻是隻能動用燧火和畫妖的手段……


    李月白明白,自己也不是這老東西的對手!


    甚至他們所有人加起來也未必是這老東西的對手。


    但對於這老家夥對她的一頓莫名其妙的說教,李月白是不承認的。她冷笑道:“叫你一聲先生是尊你是長輩!隻是如今看來,你隻知歪理小禮,卻全然不知大義!”


    “丫頭……你倒是會說。你說說看,你認為大義是什麽?”


    丘夫子問道。


    “大義嘛……當如神灼衛總掌司莫問清莫老一般,默默無聞鎖住另外一個世界十幾年,硬生生將危機推遲數年!不求一絲回報,這是大義!而你……明知大劫將至!卻和我在這裏講什麽無用的狗屁道理!你若真有大義,倒是也學學莫老一般,去我神灼衛總司的天井下走上一遭!”


    李月白說道。


    頓了頓她又罵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滿口道理,滿口的什麽不是帶著私仇來,而是隻為講道理而來!可講的道理,卻是處處針對我和神灼衛!所謂的修行前輩,恕我說句不好聽的……便是狗屁!舊唐那樣一個時代,怎麽獨獨就讓你這等獐頭鼠目的東西活了下來?老東西,你這幾百年便是都活到狗身上了!”


    她罵完卻也不害怕。


    雖然莫問請是無瑕顧忌天井結界以外的事情,但那也隻是相對的!她相信,要是這丘老頭做的過分了!莫問清一定是會出手的!


    “丫頭……你……你……簡直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丘夫子聞言臉色通紅。


    丘夫子氣的跳腳,將手中的戒尺又壓下去一些。


    眾神灼衛中,有人身上直接出現裂紋有血滲了出來。


    李月白見此大怒,即便知道自己的左手還沒有完全恢複,她手中燧火出現化成筆對著丘夫子畫了下去。


    然後肉眼可見……


    丘夫子那把戒尺出現了裂紋,隨後那些裂紋更是蔓延到了他握著戒尺的那隻手上麵。


    這使得手他一痛……


    手鬆開,戒尺掉落到了地上。


    這使得李月白一眾人有了喘息的機會!


    “這是燧火……不對!不單是燧火,丫頭!有點兒意思!”


    丘夫子有些驚訝。


    李月白雖然傷到了他,但也僅僅就隻是傷到一隻手的程度。沒有動其根本!


    丘夫子則彎下腰再次將戒尺撿起說了一聲“合”,便見戒尺上到裂紋緩緩合上。


    隨後他再次將戒尺對準了李月白等一眾人道:“老夫認為,老夫的道理才是道理!”


    “嗬嗬……真是狗屁的道理!我說這麽今天總司這邊好大的酸臭味!原來是你丘酸儒回來了啊!當年李玄兄沒將你打死,我隻能說是李玄兄修為不到家了!”


    卻聽自神灼衛天井的附近,一道聲音傳了出來。


    正是莫問清。


    隨著他的聲音傳出,丘夫子施加在李月白一眾人身上的力量也消失。


    “是總掌司大人!哈哈哈!”


    神灼衛們聽到總掌司的聲音也是倍感親切和興奮。


    “老酸儒!你不是喜歡講道理嗎?那老夫爺便同你講講道理!”


    忽而,一枚黑色棋子從神灼衛總司飛出,飄落在了丘夫子的頭頂上 。


    隻是輕飄飄的一顆棋子,卻是如同十萬大山壓在身上一樣,丘夫子變了臉色,乃至於膝蓋都彎了下來。


    他神情難堪道:“你……是莫問清?你……你不是去那個世界了嗎?”


    李月白和一眾神灼衛看著都十分解氣。


    此時莫問清又道:“丘酸儒……我且問你,你的道理都是狗屁對嗎?”


    “這……這,自然我的道理都是真理!”


    丘夫子故作堅持。


    可話罷之後,他身上的重量就加了一些。


    “老朽……老朽知錯了!”


    丘夫子眼見如此,隻得認錯。


    李月白算是看明白了,這丘夫子就是個虛偽之輩,什麽刻板和隻講死道理!在遇上比他強得多的莫問清的時候。


    他這些道理便不是道理了。


    遇上比他弱的李月白等人,他就又支楞起來了……


    “丘酸儒……你這麽喜歡講道理!正好來天井下和那些東西講講道理,看看他們聽不聽。老夫正好得閑出來透透氣!”


    話罷,就見莫問清已然出現在了眾人麵前,丘夫子則是被他丟到了天井結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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