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丘夫子罵懦夫。


    南蕭山三人並不反駁。


    昔年舊唐之時,但凡他們有點骨氣,也早就死在那場大劫之中了。


    南蕭山單手一招,九把九子劍向他而來,再次向丘夫子而去。何秀才手中出現一把朱色毛筆,隔空寫下一個“折”字。


    這個字,他過去寫得最多,也練了一輩子。


    對於丘夫子的話,他嘴唇微動苦澀一笑道:“懦夫啊……我做了一輩子,也不在乎別人怎麽說我了。”


    舊唐時,他出身書香門第,隻是家道中落。他這一生向來都喜歡“寧折不彎”這個詞,可到頭來唯唯諾諾做了一輩子人。


    年少時,他才學滿腹,由秀才取得了舉人的資格,可因為被上層士族占取了他舉人的資格,他敢怒不敢言,自此隻能是何秀才。


    後來他機緣巧合又成了煉氣士,本以為能揚眉吐氣,卻是發現不過是由一個圈子入了另外一個圈子。依舊有人占著他的名額……


    寧折不彎這幾個字,似乎離他越來越遠。


    此刻,紅色的“折”字在空中寫成,那像是一道敕令,施加在丘夫子身上要他折腰,同時也一定程度束縛了他的行動。


    作為樵夫的屠一刀,一生的經曆就要簡單多了。四十歲之前,他就是個普通的樵夫,忙活了大半輩子,也都是本分做人。直到一次上山砍柴,得到一位煉氣士指點,自此走上了修行。


    那位煉氣士就傳了他三招斧子的招式。


    這三招……


    他就練了一輩子。且每次他亮出這三扳斧,三招之內必殺人。


    “開山!”


    她


    他怒吼一聲!


    這是三招之中的第一招!


    在他手中平平無奇斧頭,但這一刻似乎已然劈開一座座連綿大山,攜萬鈞之力而來!


    “朽木不可雕也!”


    丘夫子搖了搖頭。


    麵前的這三人的的確確就是真正的懦夫,且單單隻是罵是罵不醒他們的。


    他手中戒尺陡然被他拿起,然後隔空拍了下去。


    無形之中,一股莫名的力量作用在了丘夫子正前方,將向他飛來的九子劍和那個“拆”字給拍飛出去。


    連帶著屠一刀和他手中的斧頭也被拍飛了出去。


    “有錯並不可怕……怕的是知錯,錯在哪裏其中不肯悔改!破罐子破摔的東西!看老朽打醒你們!”丘夫子怒斥罵道。


    他手中戒尺再起,又是一落。


    他體內浩然正氣湧動,不斷加持在他手中的戒尺上。


    南蕭山三人似乎是領教到了丘夫子手中戒尺的厲害,三人互相打了個眼色分別向著不同的三個方向飛去。


    可結果是無論他們三人飛到哪兒……


    戒尺的力量還是作用在了他們身上。就好像戒尺已於他們三人產生了一種因果聯係,無論他們三人跑到哪兒,戒尺落下之時,他們必定會吃痛。


    就像是三座大山落在了他們身上一樣,三人直接從半空中被拍下來掉到了地上!


    但也不等丘夫子再落下第三下戒尺。


    南蕭山三人已然發動了他們的攻擊。


    他們察覺得到,眼前的這位老者修為應該是要高他們一些的。如果他們三人一位想著躲,恐怕最後的結果就是被逐個擊破,然後被他手中的戒尺拍成肉泥。


    三人明白,他們要想贏必須得抱團取暖!且剛剛他們被戒尺結實拍了一下,著實也受了一些傷。


    眼下,他們來不及調整氣息去管那些傷,並且三人也不做保留。


    南蕭山再次引動九子劍。


    九劍開始散發出一種邪異的氣息……隱隱約約看到這九劍幻化出了少年的模樣。


    嬰兒長成了少年,要撫養他們自然要更費精力。


    這意味著,要是被這九劍傷到,劍能吸取到的修為會更多。


    而少年正值叛逆,九劍多了些乖張戾氣。


    何秀才再次寫下一個“折”字。


    這個折威力勝過之前,讓丘夫子行動遲緩了下來。


    “裂海!”


    屠一刀揮出來斧子。


    這是第二招,帶著排山倒海的氣質!


    丘夫子眼見如此,改攻為守,手中戒尺立在身前。


    戒尺,並非也是要警醒世人,也要警醒自己不驕傲自滿。所以當戒尺作用到自己身上的時候,展現出來的便是安如磐石、不動如山的姿態。


    它抵擋了屠一刀的斧子和和秀才的攻擊。


    甚至抵擋住了九子劍。


    可到底九劍之中,有一劍抓住了空檔在丘夫子胳膊上劃下一道淺淺的傷口。


    傷口並不嚴重。


    可瞬間,丘夫子約有小半成的修為被此劍給吸走。


    一連九把劍,姿態有了改變,它們由少年幻化出了青年的姿態。


    正就如南蕭山所說,父母含辛茹苦將九子撫養長大,可九子卻並不領情。他們好吃懶做,活脫脫就是不成器的街溜子,他們將榨幹吸取父母最後的價值!


    由此,九把劍變得暴虐。


    丘夫子也明白,跟這三個人不能再耗下去了。


    這短暫一交手,他看出來了。


    雖然目前看來,他是上風。而繼續耗下去,這九子劍會越來越強!而他則會落敗!


    而對麵三人看似南蕭山是核心。


    畢竟他的九子劍發揮的作用更大。但實際上不如說核心是何秀才。何秀才的手段可以禁錮人。


    而輸出和幹擾都由另外二人負責。


    一旦何秀才死了。


    對方的攻擊手段,丘夫子大可都避開,不必再站著挨打。


    打定主意,丘夫子抬起手中的戒尺。


    對麵三人這次有所預感,三人迅速靠在了一起。


    可結果,丘夫子的戒尺隻作用在了何秀才一人的身上。


    “丘老哥……好手段!”


    南蕭山開口說道,眼中神色陰晴不定。


    “不然呢?老朽的戒尺想打誰就打誰!”他接著連續拍下三次戒尺。


    即便南蕭山和屠一刀擋在何秀才身上。


    可戒尺三次都作用在何秀才身上。直接將他打的吐血,打成了重傷。


    丘夫子乘勝追擊,在此揮動戒尺。


    “丘老哥可真是大意了……都不注意身邊嗎?”


    南蕭山眼神變得冰冷。


    就好像此前他那頹廢的姿態都裝出來的。


    “老朽……能不知嗎?”


    丘夫子冷笑一聲。


    任九子劍中的其中一把劍穿自己的左肩。


    這一次,丘夫子有一成的修為被吸走。九子劍威勢更甚!


    “你們……真的賺了?”


    丘夫子麵無表情。


    “不好……”


    南蕭山像是反應過來了一樣,立刻向何秀才飛去。


    何秀才本人也感到一陣絕望,大喊道:“南兄!屠兄!快救我!”


    可到底還是吃了。


    另外一邊,丘夫子戒尺的力量已經作用了過去。


    何秀才連人帶他修出的元神,都被丘夫子戒尺打成了飛灰。


    沒有了何秀才束縛他的行動。


    接下來,九子劍將再也碰不到他分毫。


    南蕭山麵色變得難看。


    這一波戰鬥博弈,看似他們賺了。但實際上,沒有了何秀才的他們,將再無資格和丘夫子打消耗戰。


    因為你九子劍傷不到人,就無法發育九劍。沒法發育,可不得就得被對方耗死?


    “屠兄!我們隻能速戰速決了!否則……我們必死!”


    南蕭山麵容扭曲。


    “南兄……值得嗎?”


    可突然,屠一刀問他道。


    “什麽意思?”


    “我是說……我們殺了眼前這個人!那個蠱神真就會給我們自由嗎?”


    屠一刀似乎失去了一開始的興致勃勃。


    “一定會的!一定會的!”


    南蕭山表情越發顯得扭曲。


    屠一刀見狀則是苦澀一笑。人都是會把事情往好方麵去想,連他們也不例外。正如他問出的這個問題,答案一開始三人都心知肚明。


    可為了那渺茫的希望……


    三人誰都不願意開口。


    但現在,已然死了一個人。這個問題就得擺出來去好好思考一下了。


    可南蕭山依舊是那麽執拗!


    “好!我懂了!不勝便死!”


    屠一刀咬牙切齒,試圖換回自己一點血性。


    他刻意讓自己變得猙獰,然後用出了最後一招,他大喊道:“破天!”


    這一聲,他喊的嗓子沙啞,聲音從他嗓子裏出來,似乎連他的喉嚨都要撐破!極東之海上,也因為他這一聲,海浪此起彼伏!大地上沙石亂飛!


    他手中那把斧頭,像是從天而降。由或是像神罰一樣,將這天破開,毀滅大地上的一切。


    “很不錯的一招!”


    丘夫子漂浮於極東之海上,抬頭看著這神罰一擊的“破天”。


    他灰白胡須和頭發被風吹的亂舞,一身衣服獵獵作響。


    在這一擊之下,顯得格外渺小。


    而南蕭山引動全部修為牽動九子劍向丘夫子而來。


    就像是一個賭徒,南蕭山一下子下注了所有籌碼!


    他明白,這時最後的機會!


    打不贏……真的隻有死了!


    而屠一刀這一招,幾乎將極東之海這片地方給籠罩了,丘夫子沒辦法避開。


    而這一次,他放下了手中的戒尺。


    他喃喃自語一笑道:“古來夫子……可不都是隻會用戒尺教訓人。知道嗎?古時聖賢講道理,對方若是不聽,便是打到你聽!”


    他說著,手中那把戒尺漸漸變成了一根錐子,或者說是一把短劍。


    舊時,常有頭懸梁錐刺股之說。


    他舊唐求學時,便是這麽過來的。


    而戒尺,終究隻是打人傷人,並不能殺人。而劍則是真正的殺人。


    隨後,他猛然出劍。


    劍破開天,直接破開屠一刀的招,並且將他給一劍砍成了兩半,死的不能再死。


    隨後,他避開向他而來的九子劍,然後出劍殺向南蕭山。


    這一劍很快,南蕭山根本沒法避開,直接被洞穿。


    “哈哈哈哈哈哈……我要自由!我要自由!我要自由!我不能死在這兒!”


    南蕭山癲狂大笑,口吐鮮血。


    同時九子劍向丘夫子飛來,其後兩劍洞穿了丘夫子的胸痛。


    約四成的修為被九劍給吸走。


    但現在這也不重要了……


    因為南蕭山已然要死了。


    “真是可悲!”


    丘夫子手中,那把劍變回了戒尺的模樣然後落在了南蕭山是頭上。


    “你到底死不悔改!”


    丘夫子搖了搖頭。


    南蕭山則是緩緩閉上眼睛,跪在丘夫子麵前,已然沒有生息。


    南蕭山死了。


    但他的劍也似乎感知到了。就像是失去了父親的九個孩子,九把劍顯得慌張。


    “子不教父之過!以後由老朽教你們吧!”


    丘夫子說著緩緩坐了下來。


    九把劍像是有感知一樣,落到了他身前。


    “嗯……李丫頭。老夫應該是沒法幫你了!”


    丘夫子看了眼身前的傷口。


    這些傷不致命,但也讓他一定程度受了重傷。


    待到他將傷療養好,估計那邊的戰鬥也要結束了。


    ……


    而恐燊部這裏。


    諸多人人眼見天地間突然出現一顆巨大頭顱,尤其是看到李月白被困於其中顯得焦急。


    而戰場上,恐燊和五毒聖會已然是強弩之末,兵敗如山倒!


    他們敗隻是時間的問題。


    但諸多人又都明白。


    真正決定最終勝負的……


    還是要看蠱神頭顱內,五毒聖會大長老東墨沙能不能堅持到最後。堅持到蠱神破開封印的那一刻。


    頭顱內。


    李月白麵前已然堆滿了一具具的屍體。而他周身之間,一個個血紅色的“罪”字越發凝實。


    且隨著她麵前死的人越來越多。


    李月白多少有些感受到東墨沙嘴中所說的罪孽了!


    就像是一把把的枷鎖施加在她身上。


    她現在行動顯得有些沉重了。


    當然,對麵的東墨沙情況也不見得有多好。


    他要維持眼前的境況,不但要消耗他的修為,好要消耗他的壽元。


    現在……


    就是看誰能堅持到最後。


    “諸位蠱神的子民……再堅持一下!我們必贏!我們必贏!哈哈哈哈哈哈!”


    東墨沙徹底癲狂。


    似乎神誌也顯得不清醒。


    諸多人在他的蠱惑之下,向著李月白衝來。


    而每死一個人,就會有一份罪孽施加在李月白身上。


    無形之中一層層的枷鎖放在李月白的身上,讓她的行動逐漸緩慢下來。


    但即便這樣,李月白腳下的速度卻不曾放慢,反而加快了步伐。


    “如果世上隻有一個李月白,那罪孽的確應該有一個李月白來承擔!”李月白說著,放開了燧火對自己臆想症狀的壓製。


    她身後,許久消失不見的第二李月白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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