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棲客棧中,一樓台中央的說書先生聽到三神閣幾個弟子講“書說的好有賞”,也是清了清嗓子準備賣上一把力氣把書說好。


    他道:“話說還是兩月之前,那苦刹頭陀老祖去追那苦情道宗餘孽……”


    而他說的這段正好就是兩個月前苦刹頭陀去追李月白一行人的事情。


    隻不過呢,關於這段事情,苦刹頭陀回到三神閣之後,沒有具體跟任何人說過。


    外人也隻是知道有這麽一回事。


    可話說回來,人家三神閣內部的人對於這段事情都不甚清楚,這說書先生一個外人又怎麽可能知曉?


    不過要不說,這說書先生賺的就是這份耍嘴皮子的錢。那沒有影子的事情,到了他嘴中都能說的有鼻子有眼。


    當日苦刹頭陀去追苦情道宗餘孽發生的事情,愣是讓他編了出來。


    於是乎,在他的嘴裏,當日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苦刹頭陀追上苦情道宗餘孽後,兩夥人當即打了起來。


    隻不過苦刹頭陀修為高深,自是把那苦情道宗餘孽打了個落花流水。苦情道宗一夥餘孽,眼看自己一夥人就要殞命,卻也是在這個時候產生了分歧。


    一部分不畏生死,自是要和苦刹頭陀戰到最後一刻。一部分人則是眼看不敵,準備就地投降。


    說書先生說到這裏,將手中扇子再次合上往桌上一拍笑道:“所謂英雄間惺惺相惜,那苦刹頭陀老祖自是英雄無疑,於是對於苦情道宗中那些不怕死的高看了一眼!至於那些個軟骨頭的,自是全都殺了……”


    他一番講述下來,苦刹頭陀一個不算正派的人物,也愣是有了些豪氣幹的意味。


    甚至順帶著誇了三神閣一番。


    說什麽三神閣出來的,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少見的英雄好漢。


    這讓台下幾個三神閣弟子聽著也是一樂。


    幾個人一邊吃著菜,一邊對著說書先生道:“不錯不錯!有點兒意思!”


    “幾位大人聽著還算喜歡吧?那我便給幾位大人再說上一段故事。這所謂寡婦門前是非多……”


    說書先生眼看這幾個三神閣弟子聽的歡喜,便又說起了一段故事。


    隻不過接下來這個故事嘛,就是香豔居多,大抵算是個民間葷段子了。


    說的是某地一個姓洪的寡婦,死了丈夫,模樣俊俏,年方二八就要守著活寡。而某一日村外來了個賣荷包的繡娘。


    這繡娘同樣長的好看,二十歲左右的年紀。


    隻不過這繡娘卻是個男子假扮的,且是這一帶出了名的采花賊。也不知這采花賊是從哪兒學得一手男扮女裝的本事,四處遊走以繡娘的名義,說是幫著一些個良家婦女做針線花。


    實則是以這個為由借機向一些良家女子下手。且尤其是那些獨居的寡婦得手成功率最高。


    這一次嘛,這采花賊便把目標放在了這洪姓寡婦的身上。


    當然,故事講到這裏,大抵這故事和那些個其他葷段子故事也沒什麽出奇的。


    這故事奇就奇在,這采花賊費了好大力氣接近洪寡婦後,借機以做針線活為由留在了寡婦家中。


    這當天夜裏麵,和寡婦同臥一床的采花賊自是行動了起來……


    隻是前麵大抵還都正常。


    可事情進行到一半的時候,這采花賊卻是從洪寡婦身上摸到了一根同他一樣的東西。


    故事戛然而止。


    一旁的掌櫃和一些客棧的客人都覺得傷風敗俗。


    可一眾三神閣弟子聽得嘖嘖稱奇!直道“這故事新鮮”。


    且越是這個調調,幾個三神閣弟子聽得越是歡喜。


    說書先生便更賣力氣了,便又上趕著說了一段故事。說的嘛,自然還就是葷段子。


    可說著說著,他不免有些口幹舌燥了,他喝了一口茶,微微皺起了眉看了一眼台下的三神閣幾人。


    他說了好大半天了,這些人怎麽半點沒有表示一下的意思?


    說好的書說的好唷賞呢?


    但他也不敢直接去向這幾個人要,於是拿起手中的折扇往自己說書的屏風後戳了戳。


    見屏風之後,走出來了個十來歲的綠衣小姑娘。


    小姑娘生得圓臉圓眼,麵容白淨,眉宇間稚氣未脫,帶著些天真可愛。


    她像是隻飛舞的小蝴蝶一般,腳步嫋娜走到了三身閣幾人麵前,手中托著個盤子笑嘻嘻看向他們道:“幾位爺……我爹說的好的話,還請給個賞錢!”


    事情到了這裏,換作別人,不說是看在說書先生說書賣力的份上,便是看在這嬌俏小姑娘的份上也會投上一份賞錢。


    可三神閣這幾人卻是互相之間打量一眼,而後其中一人慢吞吞從腰間拿出一個錢袋扔到了說書先生麵前。


    說書先生拿起錢袋掂量了一下,心中一喜。


    從這份量來看,這至少有個七八兩碎銀的份量。


    雲棲客棧掌櫃和一眾客人心道自己看走眼了,卻是沒有看出來這幾個三神閣弟子還是個講究人,說給錢就給錢。


    可下一刻卻聽得這幾個三神閣弟子道:“書說的不錯。不過嘛……你這女兒長的也不錯!我買了!”


    此話一出,說書先生和他女兒都變了臉色。


    說書先生道:“這……幾位爺!我女兒便是我的命根子,這……這……”


    “你什麽你?我們不是給你錢了嗎?”


    三神閣幾個弟子中,有人嬉皮笑臉看向說書先生。


    說著這便要拉著說書先生的女兒奔著客棧道二樓走去。


    說書先生眼見女兒就要遭難,連忙跑到幾個三神閣弟子麵前,拉住其中一個人的手道:“幾位爺……那說書的賞錢我不要了!還請放過我女兒!”


    “滾開,莫要擾了爺的興致!”那弟子卻是一把將說書先生推搡開。


    說書先生一個踉蹌從樓梯處跌落下來,先前那三神閣弟子給的錢袋子也跟著掉落了出來。


    卻見錢袋子裏哪兒有什麽銀兩,不過是裝著幾塊碎石子而已。


    “你們……你們!還講理嗎?”說書先生從地上爬起,顧不得臉上的傷痕,言語中帶著些質問和氣憤看向三神閣幾個弟子。


    “嗬嗬……講理?”


    三神閣幾個弟子聽聞這話卻是互相看了一眼笑了起來。


    隨後其中一人朗聲道:“三神閣抓捕苦情道宗餘孽,敢妨礙者……以同黨論!”


    說著,這人便大步走上前去將這說書先生像是抓小雞仔一樣提起,對著他的麵門便是狠狠一拳,直打的說書先生牙齒混著鮮血吐出、眼冒金星。


    這人又小聲對著說書先生道:“老東西……看你嘴皮子利索,說的事兒還有意思。哥幾個還打算放過你的,你倒好……還蹬鼻子上臉起來了!你不死誰死?”


    被打了一拳,說書先生又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頂著漏風的牙對著這名弟重新哀求道:“爺……您行行好。您怎麽打我都成,放過我女兒……”


    “遲了!我說你是苦情道宗餘孽,你就是餘孽!”


    這弟子說著,卻是已然拔出刀架在了說書先生脖子上。


    “爹!爹!求求你們放過我爹……”說書先生的女兒看到這兒心急如焚,嚶嚶啜泣的同時向著幾個三神閣的漢子們不停求饒。


    可惜,被一位漢子死死扛在肩膀上的她,任是哭的再大聲也沒有人去理會他。


    至於客棧裏其他人……


    掌櫃,店小二,又或是其他客人都是低下頭默不作聲。


    仿佛眼前的事情隻要不去看,就已然和他們無關了。


    可實際上,眾人對於這對父女自然是同情的。


    固然,要不是因為這說書先生上趕著拍三神閣幾個弟子的馬屁,也就惹不來這禍端。


    可這年頭……


    說書先生行如此行徑,何嚐又不是隻為了混口飯吃?


    說到底還是三神閣這幫子人,實在混蛋,做事和禽獸無異。


    眼看著說書先生就要死在三神閣弟子刀下。


    卻聽著當啷一聲,卻是那刀被一股無形力量折斷掉落到了地上。


    緊接著,一同掉落的還有這幾個三神閣弟子的頭顱。


    這一幕,驚的在場之人都說不出話。半晌之後,才有人扯著破鑼嗓子道:“殺人了!殺人了!”


    客棧內頓時亂作一團。


    那說書先生則是趕緊跑到女兒身前,將其一把抱住道:“女兒啊!為父以後再也不說書了!這說書……今天差點害了你我啊!”


    客棧一樓角落裏,李月白則是和孫雲戴著鬥笠,將點好的酒菜收到青銅古燈中悄然離去了。


    而後見得客棧中央留下一張字條,上寫——殺人者,空空道人!


    客棧之外,已然走遠的孫雲開口問李月白道:“前輩……為何要到此時才出手?”


    毫無疑問,那幾個三神閣弟子是李月白殺的。


    隻是孫雲不解,那幾個三神閣弟子進入到客棧的時候,他就想動手了。


    但李月白卻叫他看看再說。


    而後他見看到這位李前輩,聽那說書先生說起葷段子聽得津津有味。


    待到後來,他看到那幾個三神閣弟子給說書先生拋出錢袋的時候,他又準備出手。


    因為他看出來了,那錢袋子裏裝的是石頭。


    可李月白依舊不讓他出手。


    李月白聞言則是笑道:“要不說你出來行走還是少了……要是早點兒救那對父女,那明日後日以後,那說書先生再說書招來今天的禍端,又該如何?這救人嘛,救到恰到好處,那說書先生才會記下今日這麽一茬。”


    孫雲聽著點了點頭,算是受教了。


    至於說李月白又留下那一張字條,卻是有她的用意。


    雲棲客棧的那些人到底隻是些普通市井小民。


    他們就此殺人離去,那些市井小民卻沒法負擔來自三神閣的報複。


    留下字條,回頭三神閣那些人問起來,客棧的人也好給三神閣有個交代。


    且此番李月白出來,倒不是單單為滿足口腹之欲,買些酒食回去。


    主要是打探一些近來的消息。


    兩個月之前,李月白一行人自苦情道宗逃散後,縱然大部分人借著小挪移符成功逃走。但還是有一小部分人被三神閣所抓。


    這一小部分人落到三神閣手中後,大多都沒有好下場。好不容易活下來的,卻也是被打個半死,將其吊掛在各個城門口……


    這麽做,自然是為了吸引苦情道宗其他人前來營救這些人。


    固然田驚穹早先對散於各處的宗門子弟打了招呼,可還是有一些個子弟看著昔日的同門師兄師姐被抓受苦,忍不住出手。


    這一出手,便就著了三神閣的道。


    就這樣陸陸續續下來,苦情道宗的子弟竟然有一成左右都落入了三神閣的手中。


    對於這些被抓的苦情道宗子弟,三神閣準備在兩個月之後,在宗門山門前搭建一處絞刑台一同處置。


    屆時會昭告北地各個宗門前來觀看。


    毫無疑問,這是三神閣又設下的一個局。


    這便是李月百二人打探到的第一個消息。


    他們打探到的第二個消息是,玲瓏閣準備召開一場拍賣會。


    隻是這拍賣會要賣的卻不是什麽物品……


    而是昔日玲瓏閣中,那一個個聖潔、麵容美麗的女弟子。隻不過都能拿出被拍賣了,想必也是被三神閣的采補了又采補,渾身不剩一點修為,隻剩個美貌空殼子的爐鼎。


    可即便是這樣,相信彼時也會有很多人會趨之若鶩。


    畢竟,這些個玲瓏閣女弟子過去高高在上,一個個都是如仙子一般不可侵犯。


    即便如今落魄了,卻也叫人心馳神往……


    巧合的是,這拍賣的日子正好就和三神閣處置苦情道宗弟子的日子是同一天。


    再聯想一下玲瓏閣和苦情道宗之間的關係,不如說這就是三神閣給苦情道宗設下的又一個局。


    彼時,少不了會有苦情道宗弟出現在拍賣會搗亂。


    除開這兩個消息……


    便是第三個消息。


    現在整個北地都開始通緝起了一個名為空空道人的煉氣士。


    顯然,這也是三神閣的手筆。且三神閣的人 ,隻要稍微查一下苦情道宗除魔大會那一日進出的煉氣士名冊,自然就會查到李月白所用的這個化名。


    當然,作為當事人的李月白則是直接忽略了這則消息。


    她反倒更在意前兩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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