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飛奔到教學樓,迎麵卻遇見一個行色匆匆的學生。我們和他檫肩而過,那染卻突然停了下來。


    “等等!”他突然轉頭對那個學生說。


    那個學生猶豫了一下,突然,有加速向前跑起來。


    “站住!”那染憤怒地朝他伸出手。


    “別傷害他!”我連忙抓住他的手。開玩笑,如果真的讓那染出手,那個學生就會沒命了。即使是壞人也好,我也不想看見那染殺人。


    那染不解地看我時,我已經朝那個學生飛奔過去。很快,我就趕上他了,一腳把他踹倒在地上。


    “我讓你跑!說,你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鬼鬼祟祟的!”我踩在他的背上厲聲問道。


    “我,我沒有啊,我什麽都沒有做啊。”那個學生有點害怕地抱著頭。


    這是那染也趕上來了:“沒有做虧心事,為什麽我們叫你也不停下?”


    “我,我不知道。是,是主任要我這樣做的。他要我寄一封信,並叮囑我如果路上遇到蘭斯老師和苔微,一一定要避開。”那個學生嚇得全身發抖。


    “寄信還要避開人?主任要你做的一看就不是好事,你居然答應他?你知不知道,你已經成為了罪犯的共犯了。”我忍不住大聲嗬斥他。


    學生愣了一下,隨機帶著哭腔說:“我什麽都不知道。主任說我隻能把信寄出去,他就幫申請獎學金,我下個學期的學費就有著落了。”


    我和那染對視了一眼。


    “主任給你的心呢?拿出來給我們。”我挪開踩在他背上的腳,那個學生哆哆嗦嗦地站了起來。


    結果他手中的信,那染連忙拆開,看了一眼後就皺起了眉。


    “這是什麽文字?苔微你知道嗎?”


    我接過信紙一看,發現上麵不是普通的文字,而是一些很奇怪的符號,類似原始的甲骨文。


    “這不是文字,是密碼。我以前看見老爸用過這種符號,他應該能看懂。”


    “看來隻能去問主任本人了。他居然匆忙讓一個學生幫他送信,一定是遇到了緊急事件。不好,我們快去找他!”


    “嗯。”我點了點頭,扔下仍然摸不著頭腦的學生,跟著那染往主任辦公室走去。


    可是,當我們衝進辦公室的時候,裏麵沒有人。不僅人不見了,就連辦公室裏的東西也一並消失了。看來大伯早就有了準備,隻要我們發現他的身份,他就會立刻撤離。


    “可惡啊,居然讓他跑掉了。”我不甘心地捶了捶桌子。整個辦公室被大伯都清空了,什麽證據都沒有留下。


    “別衝動。苔微,你現在馬上組織學校的獵人尋找主任,我去聯係院長。”那染鎮定地看著我說。


    “我?那些人會相信嗎?我隻是一個學生……”我有些忐忑地看著他。


    那染歎了一口氣:“苔微,總有一天你會成為獵人同盟的領袖,你必須學會麵對那些比你強大的人。況且我們手上還有布魯克,聽了他的供詞,大家會相信你的。”


    “那,那好吧。”


    我還是有點不安,但有了那染的鼓勵,似乎沒有那麽害怕了。


    我用老爸的名義,把所有留守學校的獵人精英都**起來。我把布魯克的陰謀跟大家說了,大家都義憤填膺地出去找主人,說要把他大卸八塊。


    可是那封信的密碼還是沒有人能破譯。據長老們說,老爸真的是去國外研修了,而且還是去南太平洋的某個小島,暫時無法聯絡上。


    不用像這次研修活動一定是大伯提議的,他在這個時候讓老爸出國,一定有什麽機密的動作。這麽說,想知道那封信的內容,非要找到本人不可了,因為老爸根本聯係不上。


    “那染,你說主任會躲在哪裏?我覺得格裏格森林的可能性最大。但森林太大了,我們人手不夠。”我和那染也在校園裏尋找他。


    “放心,會有人帶我們去找他。”那染胸有成竹地走在我身邊,似乎並不擔心。


    “誰啊?”我納悶,有誰會知道大伯在哪裏嗎?


    就在我跟著他到處走的時候,突然,我們的前方出現了幾個黑色的身影。


    “血族!”我大喊一聲,身邊的那染已經全速朝他們飛奔過去。


    我連忙跟上他,雖然很吃力,但還是隱隱發現他們是朝森林的方向跑去,因為熟悉地形,我勉強跟上了前麵的人。


    跑到森林裏,那些黑衣的血族突然不動了,那染的身影也停在了前方。我穿過前方遮擋著我視線的樹叢,來到那染身邊,眼前的一切豁然開朗。


    可是,我卻很驚奇地發現,那染的前方,那些黑衣的血族中間竟然站著一個我以為看錯了的人——塞巴斯蒂安。


    夜色中,他還是那麽華麗而高雅,黑色風衣裹住他修長的曲線,黑色的長卷發將白皙的臉襯托得更加精致,嘴角洋溢著若有若無的笑容。


    塞巴斯蒂安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他不是華麗血族的公爵嗎?為什麽他會和低等的血族站在一起呢?


    “塞米,真的是你。”那染的眼神中流露出痛苦的的神色,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


    那染認識塞巴斯蒂安?而且,他叫他塞米?這麽親切的叫法,這兩個人很熟嗎?我的視線忍不住兩個人之間梭巡。


    現在到底是什麽狀況,難道說塞巴斯蒂安就是華麗血族裏的叛徒?


    “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懷疑我的?”塞巴斯蒂安笑了一下,似乎並不是很期待那染地回答,隻是隨口問出來。


    “那天我在溫妮的房間發現了曼珠沙華的刻痕。”那染的聲音隱隱壓抑著什麽。


    “哦,刻痕能說明什麽問題嗎?”塞巴斯蒂安似乎無意識地旋轉了一下手指上的銀戒。


    天哪,他真的是那個叛徒!我還清晰地記得上次和塞巴斯蒂安見麵的情景,對他還很有好感!


    “你的銀戒!我從沒告訴過你,我在你的銀戒上看見過曼珠沙華的圖案。”那染有些痛苦地別過眼,語氣卻很冷漠,“塞米,你從不離身的東西出賣了你。”


    “原來是這隻戒指。我真是太不小心了,居然忘了除了自己外,還有一個人能碰我貼身的東西。”


    那個人就是那染……我的目光在這兩個絕美的人之間梭巡,他們站在一起的畫麵,就像一幅賞心悅目的油畫,可是這幅畫上的兩個如天神般俊美的男子,卻在這一刻,變成了敵人。


    我突然理解了總是出現在那染臉上的憂傷。他曾經對我說過的那個很厲害的朋友,就是塞巴斯蒂安吧。我和布魯克,那染和塞巴斯蒂安,嗬嗬,真的很像。


    “曾經有人對我說,那染是我唯一的弱點,我不相信,或許我以為我能夠容忍這個弱點的存在。可是……”塞巴斯蒂安突然意味深長地說。


    塞巴斯蒂安,打算殺了那染嗎?我連忙緊緊拉住那染的手腕。


    塞巴斯蒂安頓時皺起了眉。


    “苔微小姐,我們又見麵了。”他的目光停留在了我的臉上。


    “你們認識?”那染似乎很驚訝,把我拉到他身後。


    “我們曾經見過一麵,苔微小姐給我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塞巴斯蒂安對我笑了,笑容卻很殘酷。


    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這個人,和上次見麵時完全不一樣了!我可以感受到他身上強烈的殺氣,似乎僅僅用眼神就能把我撕碎。


    “塞米,你是不是應該先對我解釋你出現在這裏的原因?”


    那染的話讓塞巴斯蒂安收回安放在我身上的狠毒目光,他偏了偏頭,麵對著那染時眼神變得溫柔無比:“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整個計劃都是我設定的。隻差一步了,隻差一步我就能成功。那染,把那封信交出來,回到我身邊,我會跟你解釋的。”


    “塞米,我不會把信交給你的。你這麽重視這封信,甚至不惜把我引到森林裏來,這封信上一定有你背叛華麗血族的證據。”那染厲聲地說。


    塞巴斯蒂安的眼神陡然陰沉下來:“那染,什麽叫背叛?我從來沒有效忠過華麗血族,也就無所謂背叛!你忘了我們的過去嗎?忘了我們過去是如何被那個腐朽的種族侮辱的嗎?”


    那染的目光陡然變得清明:“你做這些就是為了報仇?為了報仇就要傷害更多無辜的人類嗎?塞米,你太殘忍了。”


    “我一直都是這樣。那染,你不會到今天才了解我吧?你想想,是誰讓你擁有今天的一切,你真的要為了哪些卑賤的人類背叛我嗎?”那讓的話讓塞巴斯蒂安的目光更加危險。


    “今天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努力得來的!茉莉王朝傾注了我所有的心血,我絕對不允許你毀壞它。”那染的語氣師從所為有的憤怒。


    “那些東西有什麽用?隻有你才會把它們當作寶貝一樣。你想要一個王朝嗎?可以,隻要我成功了,整個世界都是我們的,隻屬於我們倆的。我沒騙你,那染,你知道我從來不會騙你,我的計劃裏一直都有你的存在,我一直都想與你分享這世界。所以,把信交給我,馬上。”


    塞巴斯蒂安的話就像甜美的毒藥,明知危險,卻讓你難以拒絕。他居然想跟那染分享這個世界,在他的心裏,那染一定也是最好的朋友吧。換了別人,或許會很高興的應允,可是我知道,那然不會……


    我有些同情的看著那染的背影,似乎能看見他哀傷的眼眸。


    “塞米,你永遠都不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麽。信,我是不會給你的,你的王朝,我也不想要。”


    強烈的殺氣從塞巴斯達的身上散發出來:“你想要的是什麽?就是那個腐朽的王朝嗎?”


    “你說的那個腐朽的王朝,是我這一生最想要保護的東西。我這麽努力,不斷變得強大,隻是想要和你站在一起,你為什麽要毀掉我的夢想?”那染的聲音充滿了控訴和無奈。


    “那染,我做的一切就是為了我們的將來。你說我毀掉你的夢想,難道你不是在毀掉我的夢想嗎?”塞巴斯蒂安的怒火也熊熊燃燒起來。


    “不,你所擁有的不是夢想,是野心!為了你的野心、你的仇恨,你傷害了多少人?”麵對塞巴斯蒂安的怒火,那染絲毫沒有退縮。


    “嗬嗬,那染,你到現在還沒有認清自己的位置嗎?你是什麽,你隻是我塞巴斯蒂安的寵物,憑什麽教訓我!”


    當塞巴斯蒂安說出“寵物”這個詞時,我可以想象那染的瞳孔霎時收縮,憤怒的火焰從他身體裏隱隱流瀉出來。


    劍拔弩張中,我有些害怕,我怕那染會失去理智,我不想讓他變成那個樣子。他這樣痛苦和憤怒,讓我覺得心痛。


    我悄悄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掌。這一瞬間,那染的身體顫抖了一下,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目光漸漸柔和起來:“苔微……”


    “別這樣,你不是孤單的,至少我理解你。”我對他笑了一下,笑容哀戚卻堅定。


    “那染,你是我的,我要你離開那個女人!”塞巴斯蒂安突然憤怒的大喊。


    我驚訝得看向他,這個人真的是把那染當成他的所有物,而不是地位對等的朋友。這樣的人,永遠無法真正理解那染。


    “卑賤的人類,放開那染的手,否則我殺了你。”塞巴斯蒂安的目光就像要把我吃掉一樣凶狠。


    我忍不住打了個冷戰。這個人為什麽這麽討厭我,那目光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嫉妒!


    這時,那染卻選擇擋在我麵前,用聽不清音調的平靜聲音說:“我不會讓你傷害苔微的。塞米,你已經忘記了,可是我從來沒有忘記,曾經的我,也是人類,是在你眼裏最卑賤的人類。這麽多年以來,我以為隻要自己努力變得強大,就能得到你的尊重。可是我錯了,就算我得到全世界的尊重,在你眼裏。我仍然是一個卑賤的人類,隻能依附你的奴隸。”


    塞巴斯蒂安冷酷的笑了笑:“就是為了這種無聊的原因嗎?你以為,跟我作對,破壞我的計劃,就能跟我站在同一個高度了?那染,你實在是太幼稚了。”


    “不!我隻是明白了自己該保護的東西是什麽!塞米,除非你殺了我,否則你絕對拿不到那封信!”那染發出困獸般的嘶叫,我看不見那染的表情,可是我卻哭了,不知道是為自己,還是代替那染流下眼淚。我好難過啊!難過得快要死掉了。


    就在我打算靠近她的時候,那然卻小聲對我說:“苔微,趕快走!我擋不住塞米的,你一定要趁她沒追上來之前跑掉。如果找不到院長,就把今天發生的事告訴不破冥,快走!”


    不破冥?就是那個最強大的血族獵人嗎?


    我放下心頭的疑惑,擔憂地問:“那你呢?你怎麽辦?”


    “不用擔心我,塞米沒那麽容易殺死我的,你快走。”那然沒有回頭,命令的語氣讓我無法拒絕。


    “你確定你能保護那個女人嗎?那染,你想保護的東西太多了,我會讓你知道你所謂的保護是多麽不堪一擊。”塞巴斯蒂安深色冷峻的說。


    “快走!”那染突然回頭衝我吼一句,然後整個人豁出去一般朝塞巴斯蒂安衝了過去。


    我忍住所有的擔憂,回頭飛奔過去。我知道,隻有衝出包圍才有可能找救兵過來,留在這裏隻會拖累那染。


    可是,我才剛跑出去幾步就被人攔下了,而這個人正是我們苦尋不著的主任。


    “大伯,你快點收手吧,你逃不掉的。”我厲聲對他說。


    “哈哈,執迷不悟的人是你們!放著統治世界的事不做,偏偏選擇當無名英雄,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我才不會做。”主任大聲地嘲諷我,他的手上突兀地拿著一個鞋盒。


    鞋盒?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他手裏拿的的確是鞋盒,而且這個鞋盒我還很熟悉。那不是當初我和那染一起去買的限量版匡威嗎?主任是不是瘋了,竟然把我的鞋子偷了出來。


    就在這時,主任從我的身邊跑過去,打開鞋盒衝到那染和塞巴斯蒂安正在打鬥的地方。剛剛還旗鼓相當的那染突然身體一滯,倒在了地上。


    他回過頭,用不甘的目光看著主任手中的鞋子。


    怎……怎麽回事?為什麽那染會突然倒下的?那雙鞋子又是怎麽回事?


    我帶著一腦袋的問號跑到那染身邊,把他的頭扶到自己的懷裏,一臉警戒地盯著主任和塞巴斯蒂安。


    “愚蠢的女人,你到現在還不知道嗎?那染的弱點就是匡威鞋!”塞巴斯蒂安滿臉嘲諷地看著我,“看來你在那染心目中的地位也不怎麽樣,他連這件事都沒告訴你。”


    匡威?那染的弱點?


    看著倒在地上,臉色蒼白如紙的那染,我的心像是要碎裂開來。他為什麽不早說呢?不,他說過了,他告訴過我,他會生病時因為匡威的關係。而我是怎麽做的?我竟然以為他是在開玩笑!


    “那染,蘭斯……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的眼淚滴在那染的臉上,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虛弱地看著我。


    “別哭,苔微,別哭。我不會怪你的。”


    “你明知道匡威是你的弱點,為什麽還要陪我去買鞋子?如果不是我任性,你根本不會變成現在這樣的,都是我的錯!”我大聲哭號著。


    “不,不是你的錯,是我自願的。我想看見苔微的笑容,想要陪在苔微的身邊。我不後悔,真的。”那染的眼睛像是蒙著一層化不開的濃霧,從濃霧裏流瀉出的是滿滿的深情。


    我的眼淚再次沾濕了臉龐,我好後悔,好內疚,我總是給他帶來噩運,可他卻總是包容著我,還反過來安慰我。我真不知道要怎麽麵對他。


    “卑微的人類,即使他隻是我的玩具,你也沒有權利觸碰。”塞巴斯蒂安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了我的身邊,壓抑著的憤怒從他的語言裏散發出來。


    我抬起頭,毫不畏懼地看著他,即使他的手心已經浮現出一朵白色的光球,那束光芒正在不斷壯大,就像他身上散發出的源源不斷的怒氣。


    “我不會放開那染的,你想殺死他的話,先過我這一關。”我小心地把那染放在地上,他的眼睛又緊閉了起來,整個人仿佛輕輕一碰就會破碎。


    “人類,你將為你的衝動付出代價。”塞巴斯蒂安似乎真的被我激怒了,他伸出手,五指張開對著我,接著,他手中的白色光球以極快的速度朝我撲過來。


    我閉上眼睛,靜靜地等待自己的身體被擊中的感覺。我曾經看見過那染的魔法,輕易就把布魯克打倒。塞巴斯蒂安肯定比那染更厲害吧,或許我的身體會碎裂成無數片,承受劇烈的痛苦後死亡。


    可是我不怕,如果是跟那染一起死的話,我不害怕!


    可是,預想中的痛苦沒有出現,就在我放棄一切的時候,一雙冰涼的手臂抱住了我。我驚訝地睜大眼睛,白色的光芒吞噬了我眼前的一切。我什麽都看不見了。看不見黑色的天空,看不搖曳的樹影,看不見所有人,隻能感受到那個用盡力氣抱住我的身影,為我承受了所有的攻擊。


    我的眼睛被深深地刺傷了,絕望的淚水如雨般湧出。鮮紅的血液源源不斷地染上白色的世界,那是那染的生命。


    抱住我的雙臂逐漸失去力氣,往地麵墜下,我連忙反手抱住他,和他一起緩緩坐在地上。他的臉離我的臉極近,蒼白的臉頰上,鮮血從他的嘴角湧出,而他的嘴角卻還在為我綻放著哀傷的笑容。


    “那染,為什麽?為什麽要救我?你會死的!”我用力抱住他,不知所措地為他擦拭嘴角的血液,心裏像是突然破了個洞,怎麽努力都無法把它堵住。


    “別傷心,苔微,我不想看見你流眼淚。”他虛弱地抬起手,將我眼角的淚輕輕拭去。隻是一個簡單的動作,卻像是要燃燒掉他所有的生命。


    我連忙握住他的手,緊緊地握住,仿佛這樣做就能留下他,就能阻擋死神的步伐。


    “那染,你不能有事。都是我不好,應該死掉的人是我才對。”我用力搖頭,淚水還是止不住地往下落,很快模糊了我的眼睛。


    “不,不是你的錯。或許,對我而言,死才是一種解脫。”那染氣若遊絲地說,“苔微,能夠認識你,我很高興……”


    我的喉嚨裏發不出聲音,隻有緊緊相握的手能穿打我的悲傷和憤怒。一束陽光穿透濃密的樹蔭照在那染的臉上,天……亮了。


    他的藍色眼眸在陽光中綻放著希望的光芒。他緩緩地轉過頭,用我看不懂的複雜眼神朝塞巴斯蒂安望去,朦朧的視線讓我看不見塞巴斯蒂安的表情,隻覺得那隨時都在放光的人矗立在黑暗中,看起來無比孤獨。


    就在這時,那染眼眸中的光芒漸漸暗淡下去,緩緩地,他閉上了眼睛。玉山板卷翹的睫毛不再顫抖,被我緊握的手掌也失去了力量。


    “那染,那染,你怎麽了?你睜開眼睛!睜開眼睛啊!那染!”我發瘋似的握著他的身體,絕望的淚水滴落在他白玉般的臉龐上,他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他再也不會睜開眼睛了嗎?不會用像天空一樣包容的眼神看我了嗎?不會溫柔地為我拭淚,對我說“苔微,別哭”了嗎?我的世界崩塌了,巨大的痛苦向我襲來,我緊緊咬住嘴唇,嚐到了自己血的味道。


    身體裏那個破掉的洞再也無法填補,他將成為我生命中永遠的傷口,一輩子都無法愈合。我終於忍受不住這仿佛天滅地的悲傷,痛苦地大哭起來。


    “他竟然願意為你死……”塞巴斯蒂安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我身邊,冷酷的聲音再次響起,顫抖的聲音似乎壓抑著自己的感情。


    剛才我在朦朧中感受到的那個孤獨的他已經消失不見了。我抬頭,滿含淚水的雙眸控訴地瞪著他:“為什麽要殺死他,他是你的朋友啊!你可以收手的,他撲過來救我的時候,你是可以收手的!”


    “這是他自己的選擇。”塞巴斯蒂安的聲音再次變得冰冷,“我給過他機會了,為什麽還要掙紮呢?為什麽要挑戰我的權威呢?他原本可以很幸福的,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用管,乖乖呆在我身邊做我的寵物就好了。”


    “所以你就殺死他?因為他不想做你的寵物了,因為他不再是你心目中的他了,你就要毀滅他嗎?”我的心已經痛得麻木。


    “是!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背叛我。既然得不到他的心,也要得到他的身體。死了也好,死了,他就永遠不會反抗我了。”


    塞巴斯蒂安轉頭看了看我,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輕輕一用力,我就痛得不得不放開那染。


    接著,我被他狠狠地扔了出去。


    “你想幹什麽?”我扶著劇烈疼痛的肩膀,眼看著塞巴斯蒂安把那染的身體抱在懷裏,像是抱著易碎的珍寶。冷峻的臉上,眼神卻有著讓我看不懂的掙紮。


    塞巴斯蒂安轉頭看了看我,目光立刻變得輕蔑:“你以為呢?他是屬於我的,就算死了也是我的,他的屍體我要帶走。”


    “不行!你不能這樣做。那染不會想跟你走的。”我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撲過去抓他的手臂。


    “卑微的人類,你有什麽資格阻止我?”塞巴斯蒂安的紅色眼瞳裏閃耀著危險的光芒,我毫不懷疑下一秒他會用強有力的手掐死我。


    可是我沒有退縮,依然狠狠地盯著他。


    “就憑我喜歡那染,而你卻殺死了他!那染把你當做他最重要的朋友,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卻殺死了他,直到他死你都隻把他當做你的玩具!”


    塞巴斯蒂安的瞳孔劇烈收縮,眼中閃過一抹殺機。他放下那染,手臂一揮,就把我整個人摔了出去。


    再次摔落在地上,我覺得自己的內髒都快震得錯位了。支撐著我站起來的信念隻有一個,就是絕對不能讓塞巴斯蒂安帶走那染!


    “你知道什麽?我和那染的關係豈是你這樣的人類能夠了解的!”塞巴斯蒂安似乎生氣了,他的眼神恨不得立刻將我生吞活剝。


    我強忍著害怕和他對視,嘴裏不斷說著刺激他的話:“塞巴斯蒂安,你根本不配得到那染的友情。他總是和我說起你,在他的心裏,你就像一個永遠無法企及的目標,他想跟你站在一起,也是為了維護你們的友情。他一直想要相信你,直到最後都是相信你的,你卻讓他徹底失望了!”


    明知道這樣的話隻會更加激怒他,但我就是忍不住說出來,難道這個人真的沒有心嗎?他看不到那染為他付出的一切的嗎?為什麽他會殘忍的毫不猶豫地殺死那染,甚至連一句話都不留下。


    “你給我住口!”塞巴斯蒂安終於無法忍耐,他什麽都沒有做,隻是大喊了一聲,就有一陣狂風朝我席卷過來,仿佛可以把我整個人吹到天上去。


    “我不會讓你帶走他的,你不配!”我大喊著舉起手中的劍,猛烈地朝塞巴斯蒂安砍過去。


    我知道自己的劍甚至無法碰到他,但即使隻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要拚死反抗。果然,我還沒有跑到他身邊,就被一陣更為狂烈的風刮了出去。可是這一次,我竟然沒有摔在地麵上,無數道藍色的光芒掠過我的身體,將清晨的森林照耀得宛如白晝。塞巴斯蒂安身後的黑袍血族都不安地抱起頭狂叫起來。


    我的身體緩緩落入一雙堅實的手臂中,那個人環繞著我,冰冷的臉頰貼近我的側臉。


    “塞米,你真的以為一擊就能殺死我嗎?”熟悉的聲音在我的耳畔響起,令我的心狂跳起來,巨大的喜悅占據了我身體的每一根神經。


    是他嗎?那染沒有死嗎?


    對麵的塞巴斯蒂安眼中夾雜著驚喜、困惑、憤怒、狂熱等種種複雜的感情,隻有一個人可以讓他泄露自己的情感。


    我緩緩地回頭,生怕自己會看見一張陌生的臉龐。可是沒有,抱住我的人是那染,真的是那染!雖然他棕色的長發變成了耀眼的銀色,水藍的演童話為了濃鬱的紅色,紅的透徹,紅的發冷,紅得讓人心疼,但這個人真的是那染。


    我仿佛在絕望的穀底看見了希望之光,那束光芒照亮了我的整個世界。


    “那染,你沒事了?你沒有死?”我忽視他外表的變化,忍不住緊緊抱住他。雖然那冰冷的觸覺讓我的身體不住地顫抖,但我很開心,至少這份冰冷讓我知道,他還是活著的,他沒有死,他還伴隨在我身邊。


    我知道,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再放開他的手了!


    “放開我。”就在我激動得無法自拔時,他冰冷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


    我的心裏“咯噔”跳了一下,緩慢地鬆開他,不可置信地看著這個突然變得冰冷的人。銀色的頭發讓他原本柔和的麵龐顯得有些陰冷,紅色眼瞳中發出幽深的光芒,仿佛他整個人都被那股紅色的妖豔之氣蔓延。


    不對,這個人是那染。我認識的那染應該像春天的陽光一樣溫暖,有著溫柔的眼神和寶石般的笑容。這個人卻陌生的讓我顫抖,讓我不敢靠近。


    他伸手把我推到一邊,整個過程都沒有看我一眼,妖豔的紅瞳一直注視著塞巴斯蒂安。他的眼神不再悲傷,隻有怒火化成的光芒在紅瞳中閃耀。


    “那染,你終於成長了,我該不該恭喜你呢?”塞巴斯蒂安的嘴角揚起一抹顛倒眾生的笑容,熱切的眼神就像在觀察一件頂級藝術品。


    “不準用那種看我!塞巴斯蒂安,我永遠不可能成為你的寵物。以前不是,以後更加不會!”那染冷冷地開口,語氣裏沒有一絲感情。


    塞巴斯蒂安沒有回應,隻是微微跳動的眉頭泄露了他不滿的情緒,火藥味瞬間彌漫了整座森林,就連樹梢上的鳥兒也被驚起,掠過濃密的樹林往遠處飛去。


    “長大了,就連稱呼都變了嗎?好啊,那就讓我看看你成長了多少吧!”許久,塞巴斯蒂安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戰鬥瞬間展開,我幾乎看不見塞巴斯蒂安的動作,回過神來時,他已經跳到了那染的身邊,手中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把長劍,朝那染刺過去。那染伸出一隻手,輕鬆地不出一個結界,擋住了塞巴斯蒂安的攻擊。


    讓我驚訝的是,那染竟然不隻是防守,在擋開塞巴斯蒂安的攻擊後,立刻朝塞巴斯蒂安衝過去,手中也無端地出現一把長劍,和塞巴斯蒂安的劍很像。兩把劍相接的時候,發出的碰撞聲低沉而綿長,聽起來就像人類的歎息和悲鳴。


    那染的心也在悲鳴吧,當悲傷化成怨恨,他整個人都被極端的情緒控製。雙劍相接之後,那染更是瘋狂地攻擊著塞巴斯蒂安。即使他仍然不是塞巴斯蒂安的對手,即使他的身體被塞巴斯蒂安的利劍刻下無數傷痕,仍然沒有停止。


    “那染,不要再打了!”我痛心的大喊,雙手遮住臉龐,不忍再看如飛蛾撲火的他。


    塞巴斯蒂安剛才說的話讓我突然想起,紅色的眼瞳是最高級的華麗血族才具有的特征,他說那染成長了,是因為那染的眼睛變成了紅色嗎?可是,即使那染成長了,也不是比他厲害的塞巴斯蒂安的對手!


    就在這時,空氣中突然傳出一股異動,我放下捂著眼睛的手,警覺地朝四周看了看,隻見不遠處的樹叢裏有幾個若隱若現的黑影朝這裏快速移動。


    借著微弱的晨光,我終於看清了其中那個熟悉的身影,太好了,是不破冥!不破冥,最強大的吸血鬼獵人,他回來了,我們有救了!


    “我們在這裏!”我連忙朝他們揮手。


    與此同時,那群站在旁邊的黑袍血族,都在大伯的指揮下朝我衝過來。我隻能奮力抵擋。


    幸好,救援的人很快就過來了,幫我擋開攻擊的是不破冥的搭檔克勞。


    在大家的援助下,那幾位照射了陽光的血族很快就被製服了,大伯也很不甘心的被抓住了。我喜極而泣,太好了,那染有救了!


    可是當我轉頭看到那染時,笑容卻凝固在臉上。那染身上的傷口又增多了,鮮血染紅了他潔白的襯衫,在一次次攻擊中更多鮮血湧出傷口。那染是不要命了嗎?為什麽他完全不保護自己,就像瘋了一樣不停的攻擊。


    “那染,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眼淚順著我的臉頰滑落,流進我的嘴裏,我嚐到了世界上最苦澀的味道。


    “住手!那染你冷靜一點。”就在這時,不破冥的長劍挑開了塞巴斯蒂安的劍,他伸手拉住那染,將他拉到自己身邊。


    那然的眼中像是蒙上一層陰影,除了塞巴斯蒂安什麽都看不到。他甩開不破冥的手,再次朝塞巴斯蒂安衝了過去。


    “那染!”我急得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想拉住他,克勞卻擋在我的麵前。


    “別過去,那染已經陷入狂躁的狀態,現在過去隻會被他誤傷。


    “難道要我眼看著他被殺死嗎?”我用力推開克勞,不顧她的阻擋,朝那染狂奔過去。我相信他不會傷害我的,絕對不會。


    前方,不破冥已經和塞巴斯蒂安開始了戰鬥,那染正忍著痛,繼續奔赴戰場。


    就在他揮劍的一刹那,我伸開手臂擋在他麵前,看著他蒼白的臉龐,痛心的流下眼淚。


    “滾開!”他的劍指向我。


    “不!我絕對不會讓你去送死的!”


    “再不讓開我就殺了你!”那染的紅瞳裏甚至映不出我的身影。


    “那你就殺了我吧,至少我不用看見你死在我麵前。”眼淚模湖了我的眼睛,麵對他染血的長劍,我有著獻祭般的覺悟。


    我已經不能再忍受失去他的痛苦,那種同比麵對我自己的死亡還要痛千萬倍!


    我和他的眼神對峙著,時間對我已經沒有了意義。我隻想看著他,永遠看著他。不知道過了多久,他不耐煩的皺起眉頭,輕輕揮動了手中的長劍,卻沒有殺我,而是從旁邊繞過。


    我一愣,隨即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撲到他的麵前用力抱住他,主動獻上自己的唇。冰冷的唇碰上更冷的唇,我的臉卻想要燃燒了一樣火熱。我顫抖的指尖揪進他的衣服,心想他要是推開我,我就化身八爪魚,死也要粘著他不放開。


    可是他沒有,在嘴唇相貼的一刹那,他就凝固成了化石,全身僵硬起來。我也好不到哪裏去,忍住內心海嘯般的震撼,我緩緩地退開距離卻看見他雙眼失神的看著遠方。


    我心疼的摸著他額頭上不知什麽時候被劃開的傷口:“那染,你醒來吧,不要讓憤怒蒙蔽了你的眼睛。不管是多麽痛苦的事,我都會陪你一起麵對,求求你,醒來吧。隻要你醒來,我不會再介意我們的身份,即使被命運之神詛咒,我也會告訴你,我愛你。”


    眼淚滑落,我終於壓抑不住悲傷,撲進那染的懷中。然後,我感到一雙強健的手臂環抱住了我。


    “苔微……”那染的聲音在我頭頂上響起。


    我驚喜的抬頭,隻見他正低頭看著我,雖然是紅色的眼眸,卻不再讓我感到殘忍和冰冷,宛如高貴的寶石,嵌在泛著晶瑩水光的眼眶中,閃耀著迷離的神采。


    “對不起。”溫柔如水的聲音泌入我的心脾。我的那染回來了,溫柔的、親切的、愛笑的那染,終於回來了。我忍不住再次撲進他的懷裏抱住她,仿佛這樣就能把它永遠留在我的身邊。我不管了,不管他是華麗血族還是人類,我都已經無法自拔的愛上他了!我要和他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


    “那染,你不想要我的命了嗎?”突然,塞巴斯蒂安嘲諷的聲音撕裂了我的美夢。


    那染的神情一凜,轉頭朝塞巴斯蒂安看過去,即使被獵人同盟圍攻,即使身上的衣物稍顯淩亂,塞巴斯蒂安仍然沒有絲毫慌亂,不可一世的目光掃視過所有人,最後定格在那染的臉上。


    “那染……”我很怕他又會變成那個讓我害怕的那染,用力抓緊了他的手臂。


    “放心吧,我不會在失控了。”那染輕輕握住我的手,轉頭看向塞巴斯蒂安,“塞米,我不想變成另外一個你。放棄你的計劃吧,塞米,你逃不掉了。”


    “我的人生沒有放棄兩個字!”塞巴斯蒂安的怒火再次被點燃,箭一般淩厲的眼神投射在我和那染的身上,“那染,你這個背叛者,沒有權力命令我。”


    “我沒有!是你背叛了我!塞米。”那染憂傷的承受塞巴斯蒂安的怒火,“你選擇了黑暗,拋棄了我們。”


    我緊緊回握住那染的手,奇跡般地,我竟然在塞巴斯蒂安的臉上看見一抹轉瞬而逝的悲傷。我會是那讓,他的目光仍然和塞巴斯蒂安膠著著。


    究竟是誰背叛了誰?誰拋棄了誰?這對他們而言似乎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們已經站在了不同的陣營裏,選擇成為敵人。我的淚水再次不受控製的湧出眼眶。


    這是,越來越多的人從森林外湧進來,其中還有很多陌生的麵孔。


    “塞巴斯蒂安,你這個叛徒,今天我一定不會放過你!”一個金發碧眼的男人大喊著從人群中衝了過來。


    傷感的氣氛陡然被他的喊聲撕裂,塞巴斯蒂安望向他的眼神再次變得殘忍:“璃音,你以為憑你們就能打倒我嗎?我們的戰爭才剛剛開始!”


    塞巴斯蒂安舉起手中的長劍,所有人立刻進入備戰狀態。可是他沒有攻過來,而是在虛空中劈下一刀,原本無誤的天空居然被他劈開了一道裂口,裂口中有黑色的氣流在盤旋。


    “任何人都不可能阻止我的計劃。從今天開始,我是沒有任何弱點的塞巴斯蒂安!”塞巴斯蒂安無比狂傲的聲音響徹在森林的上空,我感受到那染的身體劇烈的顫抖了一下。


    塞巴斯蒂安的身體慢慢浮上半空,嘴角扯出嘲諷的笑容:“那染,我們很快會在見麵的。到時候我會親手殺了你,讓你成為我最完美的收藏。”說完,他的目光變得無比殘忍而決絕,轉身走進了那道空中的裂口。


    “別讓他跑了!”金發碧眼的少年飛奔過去,卻隻能看著裂口發出一道金光,消失在空中。一切回複原狀,就像拿到裂口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該死,居然讓他跑了。”少年狠狠地讓下手中的劍,一連氣急敗壞的表情,卻無損她絕美的外貌。


    一場危機就這樣被化解了,那染脫力地靠在我身上,隨時可能倒下。我連忙扶住他:“那染,你沒事吧?”


    “我沒事,隻是沒有力氣了。苔微,讓我靠一下。”那染抱住我,腦袋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全身散發的悲傷。


    森林裏亂糟糟的,我和那染卻好像待在了另一個空間,任何喧鬧都無法破壞我們之間的安靜。


    “璃音,你怎麽帶人闖進獵人同盟來了?萬一引起人類不滿怎麽辦?”一個人對氣急敗壞的金發少年說。


    “我才不管那麽多!我要親手殺了那個該死的叛徒!”金發少年氣得呲牙咧嘴。


    “那染,這些人都從哪裏來的?”我有點疑惑地問那染。


    “別怕,他們都是我的朋友。璃音隻是用憤怒掩蓋他的痛苦。每次她傷心的時候就會發脾氣,卻痛就氣得越厲害。”那染虛弱地說,“苔微,被人背叛真的很痛。”


    “嗯,我知道。”我也被人背叛了。那種感覺就像有人在自己的身上劃了一刀再往傷口上撒鹽,痛得我無法呼吸。


    “那染,不管有多痛,我都會陪在你身邊。我們一起療傷,總有一天,傷口一定會愈合。”我雙手環住他,心疼的呢喃。


    “苔微,我很高興,你能在我身邊。”那染更用力的抱緊我,我們的身體貼合得沒有一絲縫隙,互相支撐著對方。


    這樣的姿勢看起來似乎太親昵了,不過我們都沒有改變姿勢的打算,也沒有人過來打擾我們。全世界都在等待我們的心一點點平靜下來。


    “苔微,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那染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鬆開手,拉開我們的距離,看著我的眼睛說。


    “什麽事?”


    “咳咳,就是剛剛,你抱著我的時候好像說了什麽話。”那染困擾地皺著眉。


    我的臉瞬間浮上一抹紅暈,剛剛我抱著那染的時候說的話……


    “那個,哈哈哈,我剛剛說了很多,我都忘記了。哎呀,這個不重要。”我連忙左顧右盼,期望有誰能來解救我,不過很顯然,大家都很自覺的站在離我們好遠的地方。


    “誰說的,對我而言那是最重要的,你明明說了,隻要我清醒過來就要跟我說那句話的,不能反悔啊!”那染立刻不滿的抗議。


    呃,他怎麽會知道啊?


    “啊!你明明就聽到了!我恍然大悟,埋怨的等著他,卻看到她笑的溫柔的樣子。


    一時間,這樣的笑容讓我失神。我還不太習慣他的紅色眼眸,太張揚了,可是那溫柔的眼神卻讓我覺得無比熟悉。華麗血族又怎麽樣呢?我愛上的是那染,無關他是否人類。它有著比人類更溫柔的心,他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的人,隻要有愛,就夠了。


    “那時候我還沒清醒,我想在清醒的狀態下再聽一次嘛。”那染一副很遺憾的表情看著我,我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像小白兔一樣的蘭斯。


    說什麽沒清醒,其實他全部都知道。哎呀,該不會我在大庭廣眾之下主動吻他的事他也記得吧。天哪,那可是戰鬥的時刻,我居然無視所有正在拚殺的人,跟那染躲在一邊接吻。


    完了,完全沒有力氣回想。


    我不知所措的看著他,他惡作劇一般笑著看我。金色的陽光從樹蔭中透射下來,將我們包裹在一片溫暖的秋日氣息裏。


    天亮了啊……


    一片金色的葉子盤旋著下墜,落在那染的肩膀上。我突然覺得這個畫麵熟悉無比。抬起頭,猛然發現自己竟然站在夢中的那棵銀杏樹下。跟隨了我10年的夢境突然在我腦中回放。


    “啊!那個夢!”我忍不住驚呼出聲。


    “夢?什麽夢?”那染有點不爽的看著我,好像對我岔開話題的舉動很不滿。


    “我以前總是會做一個夢。在夢中,你也是這樣站在銀杏樹下抱著我。奇怪,為什麽我會做這樣的夢啊?”我疑惑他,越來越搞不懂那個奇怪的夢了。


    那染的眼睛立刻笑得彎彎的:“這麽說,我是你的夢中情人啦!”


    “我在很嚴肅的問你。”我的臉又“刷”的染上一層粉紅。


    “我記得很多年以前,我曾有一次到學校找校長。莫非,那時候你就見過我,而且對我一見鍾情,所以才會每天在夢裏見到我?”那染越說眼睛就越亮,像占了很大的便宜一樣。


    “我才沒對你一見鍾情呢,你別胡說了!”我氣得鼓起臉頰。早知道就不告訴他夢裏的事了,看他得意的樣子!


    “嗬嗬,誰讓你每天都夢到我呢?!好吧,你覺得不是就不是,就當作是命運的安排吧!命運安排我出現在你的生命中,你也出現在我的生命中,我們會幸福的在一起,永遠都不分開……”那染微笑的臉龐突然變得嚴肅起來,水藍的雙瞳裏閃爍著柔和而憂傷的複雜光芒。


    我的心不由一陣刺痛。我們真的能幸福的在一起嗎?


    即使明知道華麗血族和人類的愛情會受到禁忌的詛咒,我也不想放棄。也正是因此,我的夢境才會那麽矛盾而苦澀。


    此時,我寧願相信那染的話,很多很多年前,我已經見過他,對他一見鍾情。命運安排我遇到他,愛上他,也一定會安排我們最終得到的幸福,我堅信!


    迷離的夢境中,黑夜的銀杏樹下,黑發紅眸的華麗血族朝我伸出雙手,我感受著那絕望的愛意撲進他的懷中。冰冷而苦澀的吻,宛如一場禁忌的獻祭。那個夢,原來是真的,可又不是真的。


    眼前的那染,即使剛剛經曆過痛徹心扉的背叛,仍然對我笑的無比溫柔。我的心第一次和夢中重合,清晰的感受到那強烈到悲傷的愛意。不過,我不害怕,我不後悔,我隻想不顧一切的抓住他,抓住這份來之不易的愛情。


    我輕輕地踮起腳尖。主動獻上自己火熱的唇。那染的手臂緊緊摟住了我的身體,似乎在給我力量。


    我們沐浴在陽光下,風吹過,滿樹的銀杏葉如雨般飛舞,宛如一道最溫柔的屏障,將那即將到來的所有陰謀和殺戮隔絕,這一刹那,便是永恒。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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