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纓收回目光,扯起嘴角,“宋浙熙的這張臉,本宮用定了,容不得她插手。”


    “世間男兒皆薄情,她隻是無依無靠的孤女,罪臣之後,僅僅想憑容貌拴住一個男人”宋纓伸手折斷身旁嬌豔的花朵,涼涼道:“還真是天真。”


    意眠還想問宋纓是不是在躲那個太監,但思來想去還是閉了嘴。


    沒有在禦花園找到纓兒的影子,長樂之後又聽到說平西王世子的那個美人生得蒲柳之姿,一副病怏怏的姿態,最後還在宮裏舊病發作,害得世子匆匆出宮。


    長樂聽到病怏怏三個字,想到氣色紅潤的纓兒,終於放下心來。


    陳越在長夜宮住了一晚,第二日連宋纓的麵都沒見到就要被送回鳳霞宮,他領走前還留下了好大一摞紙,拜托宮人交給宋纓。


    “我看了好多遍獸醫經,上麵說一些動物身子不適,或者疲乏,都有緩解的法子,我想人和動物都有異曲同工之妙,就憑著記憶都寫了下來,希望能幫到她。”


    陳越的神情十分認真,再加上他是一個傻子,所以意眠竟真的幫他把東西轉交給了宋纓。


    紙張上的字歪歪扭扭,就像是三歲小孩的寫的大字,但好在還能辨析出來。


    “殿下,陳家公子看來是將獸醫經品讀過很多遍。”意眠拿著獸醫經的原本對照過,幾乎是一字不拉,但最後還是不禁感歎道,“隻不過人怎麽能和動物相比,陳家公子癡傻的名聲還真是實打實的。”


    “殿下,需要將這些拿去燒掉嗎?”


    若想寫出這樣厚厚的一摞,少說也得半夜不睡,而且陳越不比常人,字也寫不太利索,下人說是偏殿的燈一夜未滅,陳越怕是整夜都沒有入眠。


    宋纓揉揉眉心,“不用,隨便找處地方放著吧。”


    宋纓現在真的相信陳越可以將所謂的烈男傳,男德這些書通讀一遍了。


    一個小傻子,隻知道討好別人。


    “意眠,吩咐下去,去查查陳家是否還有其餘適齡的公子,外房遠親,隻要沾親帶故皆可,若有,擬個名單呈上來。”


    “是。”


    宋纓筆尖剛剛落到宣紙上,窗外便傳來了雷聲,隆隆作響,大片的烏雲也隨之傾壓了下來,帶有沉重的壓迫感。


    離冊封典禮的日子又近了一日,周成帝也還在繼續和平西王周旋,當年的親兄弟如今甚至到了勢如水火的地步。


    若不出所料,,平西王一定會來參加她的冊封禮,而且還會鬧出不小的動靜。


    第23章


    周成帝宣召宋……


    周成帝宣召宋纓入紫宸殿,說是為了商議冊封典禮的要事。


    宋纓一聽便知這肯定是個幌子,冊封典禮由她手底下的人一手安排,周成帝又哪裏幫得上忙,說來就是想見她。


    宋纓和周成帝的父女關係原沒有看上去那麽簡單,而這一切都要從宋纓的生母蘇貴妃開始說起。


    紫宸殿裏點著龍延香,絮絮寥寥的充斥著整個大殿,宋纓剛踏入便聞到這股味道,著實有些刺鼻,以往周成帝並不喜歡用這種香,可是如今用量卻如此異常,倒像是在刻意隱藏著些什麽。


    周成帝坐在椅子上,身著九爪金龍袍,鬢角微微發白,卻也掩飾不住他身上莊嚴的氣勢,可是當他看到宋纓時,隻像是個慈祥的老者,他問道:“纓兒,冊封禮準備得如何?”


    紫宸殿伺候的太監連忙搬了一把椅子服飾宋纓坐下,一刻也不敢怠慢。


    “父皇隻要靜待即可。”宋纓回答道。


    宋纓如今逐漸成長為大人的模樣,再也不是當初隻知道跟在自己身邊的小丫頭,看著宋纓的麵容跟記憶中的那人越來越相似,這讓周成帝頗為感慨。


    她的生母當年是何等的風華絕代,傾國傾城,所生下的唯一一個女兒,繼承了她的容貌,也算是美人留在世間最後的一絲念想,也是給周成帝的念想。


    每當看到周成帝用這般的眼神看著自己時,宋纓就知道他肯定是想起了蘇貴妃。


    “父皇喚兒臣前來,不如有話直說。”


    周成帝笑著搖搖頭,“並不是什麽大事,朕聽說你為難了平西王世子的那位愛妾?”


    這的確不是什麽大事,但是平西王的野心現在昭然若揭,宋纓即將被冊封為皇太女,眼下出這樣的事,若被有心人利用,也可以看作是皇室對平西王府的不滿,二者之間的□□味更加一觸即發。


    宋纓沒有說話,算是默認,周成帝便繼續說了下去。


    “當年的那件事已經讓顧家付出了代價,如今顧家已沒有能夠複起的男丁了,也隻剩下平西王府的那位,據朕所知,還是你親自送到平西王世子身邊的,纓兒,你到底想做什麽?”


    周成帝說得語重心長,他望向宋纓的眼神充滿了擔憂。


    雖說當年顧家出了個叛臣,但是卻罪不禍及整個家族,若不是因為老臣相逼,他也不會做出那般令自己後悔終身的事情。


    顧家一共有兩個孩子,一男一女,小男孩在充軍的路上走失了,生死未卜,怕也是早不在世上了,剩下的那個女孩被充入宮廷為奴,周成帝暗地裏將人護了下來,也算作償還當年老友的恩情。


    沒曾想被宋纓尋到了蛛絲馬跡,將人要了去,從此淪為了她手中的棋子。


    “兒臣倒是不像父皇那般寬宏大量,顧家當年親口承認謀逆,並且都差點攻入了金鑾殿,這等挑釁皇家的大罪,父皇居然能夠原諒,還想保下顧家的後人。”宋纓眸色不明,衣袖下的手指漸漸發白,麵上依舊不顯山露水。


    “兒臣將顧家後人送入平西王府,就是想看父皇如今會作何抉擇,是繼續忍氣吞聲,保您心中所謂的大局,還是斬草除根。”


    宋纓將桌上的茶水推到周成帝麵前,一字一句道:“一切皆看父皇。”


    周成帝看到茶水中映射出的麵孔,無奈道:“你還是恨朕當年沒有保下你的生母。”


    “你當真對顧家沒有半點的同情?當年朕還親自為你和顧家的那個小公子訂下娃娃親,若是...”


    宋纓無情的打斷他,“兒臣若是對亂臣賊子心軟的話,恐我宋家江山將不保,何況兒臣留她那麽多年,已經是仁至義盡。”


    宋纓站起身,走到香爐旁,用手將香爐的蓋子打開,看到裏麵的東西,眼神微微一閃,抬眼看了周成帝一眼,慈祥的老者一時間像是蒼老了二十歲,眼睛裏帶著祈求。


    宋纓沒有說出其中的門道,將蓋子放回去,出了紫宸殿。


    宋浙熙的愛妾名為閑兒,是叛臣顧家之後,被宋纓親自送到了平西王府做眼線,原本是聽聞平西王酷愛柔弱的美人,閑兒一開始也是投其所好,衝著平西王去的,卻沒想到無意中被世子宋浙熙看中,從此被風流多情的世子爺帶在身邊,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


    這麽多年下來,怕是早就忘記自己姓顧了,也忘記誰才是她的主子。


    顧家家主曾經和周成帝是少年摯友,情誼深厚,還對他有救命之恩,可是就在周成帝登基後不久,顧家便生了反叛之心,甚至利用周成帝的信任,帶兵入宮差點一舉攻入金鑾殿。


    幸好皇城護衛軍及時趕到,隨後將顧家家主就地處死,顧家的人也都被牽連,男丁皆流放充軍,女眷皆充入皇宮或叫坊為奴為婢。


    宋纓屏退了周遭伺候的太監宮女,想要一個人隨意走走,卻沒想到不知不覺卻走到了敬敏太妃的寶華殿。


    蘇貴妃生前唯一交好的摯友便是敬敏太妃,二人姐妹情深,在宋纓的記憶中,敬敏太妃是宮裏為數不多還念著蘇貴妃的人。


    寶華殿設了佛堂,宋纓路過便進去拜了拜,卻未見敬敏太妃的身影,有值守的宮女便上前解惑,說是太妃午間都要小歇一番,若是長公主有事,可以叫醒太妃。


    宋纓不忍打擾,便離開了寶華殿。


    直到離開的時候,她才記起還有一個叫長樂的小太監被她安排到了寶華殿,這件事做的極其隱秘,就連太妃都不知道是她將人手安排過來的。


    隻是人是王述親自帶過去的,若是細想,也能猜出幾分。


    “纓兒?”長樂揉了揉眼睛,不確定的叫出聲。


    他好像看到一個大紅色的身影很像是纓兒,可是那人走得極快,倒像是從寶華殿裏出來的,長樂上前追了幾步,發現人影早就不見了,路上空空如也。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幻覺,可那種感覺真的很熟悉。


    他是夜間當值,天亮時分便可以回去休息,一般都是睡到午間之前便醒了,他習慣了少眠少夢,就算是不睡也能保持著精神頭,何況在寶華殿還能吃飽。


    長樂不禁真的懷疑自己是眼花還沒有睡醒,他的肚子還是空落落的,便想著回去弄些吃食填飽肚子。


    長樂剛想轉身,肩膀就被輕輕拍了一下,他平常最是討厭和人有肢體接觸,立馬警惕道:“是誰?”


    他抓住了那個拍他肩膀的手,以最快的速度轉身,想看看到底是什麽人,隻是還未看清,鼻尖便嗅到一陣清香。


    長樂呆愣在原地,忽然不知道該如何安放自己的手腳,他感覺肩膀處傳來一陣酥癢,四肢百骸也像是被電到了一般。


    女子吃痛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長樂,你捉著我作甚?”


    “對,對不起。”長樂磕磕巴巴的鬆了手,耳朵尖也不自覺的泛紅。


    他沒有想到是宋纓,剛剛還抓住了她的手腕,現如今手心裏像是火燒般,隻能緊緊握著拳頭,深呼吸來緩解自己的緊張。


    宋纓不解,難道是她真如傳聞所說的那般凶悍,嚇著這個小太監了?


    但是看到他這副模樣,宋纓剛剛低落的心情幾乎也被一掃而空,她歪著頭去瞧長樂的神情,可是他卻低著頭,看也不敢再看她一眼。


    宋纓忽然就笑了,“你為何不敢看我?莫非是做了什麽虧心事?”


    宋纓隻是隨口一說,可長樂聽了這話,卻像是為了證明一般,強迫自己對上宋纓明媚的雙眸。


    宋纓突然發現昔日還與她差不多高的小太監好似長大了,連她這般高挑的女子也需要抬頭看著他了。


    而且他的力氣也很大,剛剛都將自己的手腕捏紅了,但是宋纓知道,若是說出來肯定會讓長樂一臉的愧疚。


    所以她將用寬大的衣袖遮住了手腕。


    “長樂,你好像長大了。”宋纓感歎道。


    “我快過十五歲的生辰了。”長樂道。


    在寶華殿的待遇不知比以前好多少,他也能吃飽飯,所以個子也長高了不少,力氣也變得大了,但是看宋纓麵色如常,他剛剛明明記得自己用了不小的力氣,也不知是不是傷到她了...


    “我幫你診診脈。”宋纓用另外一隻手抓起長樂的手腕,手指搭在他的脈上,細細探查起來。


    長樂一直都在服藥,千機散的毒也差不多都清除了,而且見他的唇色也不再蒼白,氣色紅潤了不少,想必身子已經快恢複了。


    的確如宋纓所料。


    “你身子已經大好,那藥應該吃完了吧。”宋纓收回了手,問長樂。


    “已經吃完了。”長樂如實乖巧的回答。


    宋纓的手指很冰涼,也不知為何卻讓長樂感覺到一陣灼熱。


    宋纓看著長樂的這張臉,的確生得很是俊美出眾,皮膚甚至比一般的女子還要白皙,特別是那雙毫無雜質的眼睛,完全就如一張沒有被玷汙過的白紙。


    宋纓移開了眼,道:“那便好。”


    長樂握緊拳頭,忍不住問:“纓兒,你到底是誰?”


    第24章


    隻有長樂自己知道……


    隻有長樂自己知道他是花了多大的勇氣才問出這句話的。


    他惴惴不安的看著宋纓,生怕從她的臉上看出半分厭惡的神色,若是真的如此,長樂覺著今晚怕是即將是個難眠之夜,他也不知為何,心緒總被纓兒牽著,大概她是自己在宮裏認識的唯一一個朋友吧。


    為什麽纓兒可以在未央宮來去自如,為什麽她可以毫無阻礙的出現在禦花園,為什麽她的行蹤成謎。


    長樂曾經問過寶華殿有些歲數的老嬤嬤,那位嬤嬤聽說是他做過未央宮的灑掃太監,也給他透了幾分底,原來當年蘇貴妃並不是染病而死的,聽聞是被先帝下令賜死,連著伺候她的人也一並被處置了,就連她隨身用的物件也都一一焚燒殆盡,沒有一點東西留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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