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俱是愣了愣,想著小姐這樣費心自請,竟隻待這麽短的時日?然又念著小姐定有自己的道理,遂專心收拾衣裳,不再多問。


    ……


    同一刻,四公主楚顏自皇宮離開並沒有回公主府,而是直奔三皇子府。她徑直奔入院內,揪住院內一小廝便問:“我三哥呢?”


    府內下人似也習慣如此,當即道:“公子在書房。”


    楚顏便又直奔書房而去,掠過門側侍衛便是朗聲:“三哥哥,這回你可是錯了!”


    “你說此事難於登天,非死不能成事,安若她做成了。”楚顏說著,見著書案後的男子,愈是下頜揚起,頗有些驕傲之色。這事她可是切切實實出了力。


    楚元逸擱下手中狼毫,淡然望來:“嗯,宮門口旨意就降下來,這會兒應是滿城皆知。”


    “你不驚奇嗎?”楚顏疾步走至他眼前,“安若是怎麽做到的,你想不想知道?”


    第21章 踹門


    楚元逸眸中含著微弱的笑意,眉梢微挑:“我不想,你便不說?”


    無趣。


    楚顏白他一眼,不悅地哼哼,末了,到底是沒忍住將在鳳華宮之事細細講來。講罷,又是眼巴巴地望著他,“哥,你說陛下為什麽答應的這麽爽快?太稀奇了!”


    “確是不同尋常。”安家小姐以退為進這一招用得極好,但不至於如此順利。楚元逸轉而又道,“不過此番你幫了她,可就得罪了皇後。”


    當著皇後的麵與安若一唱一和,自是傷了皇後的臉麵。尤其,太子與安寧有私那句話還是她親口說出。


    楚顏渾不在意:“那有什麽,我也用不著她喜歡。”


    “顏顏?”楚元逸忽然喚道。


    楚顏抬眸去瞧,隻覺他眸光深邃,眼底似有隱憂。既而聽他沉沉道:“你與那安家小姐性倩相投,也不必為她做到這種地步。憑白樹敵,可不是好事。”


    “我當然不是憑白無故。”


    “……”


    “她退了太子的婚事,便要另擇夫婿。”


    楚元逸方才隻是疑惑,這時陡地陷入無言以對的境地。沉默片刻,方才薄唇輕啟,無奈道:“你這是要做月老?”


    “這麽不明顯嗎?”楚顏一雙眸子亮晶晶地瞧著他,“我以為你很早就知道。”


    楚元逸喟然輕歎:“緣由?”


    “她合適呀,無親無故又貌美,還很有眼力。”比著那一家子諂媚強太多。


    楚元逸戳穿她:“這不是實話。”


    楚顏扁扁嘴,不再吱聲。一直到臨走前,才又勉強打起精神,神秘兮兮道:“三哥哥,你且等著,最多不過幾日,定有天大的事落在你身上。”


    說完,又趕忙卡在楚元逸開口前迅速補充:“定比得過你被貶庶。”


    楚顏如風來去,立於門側的屬下瞧見人走遠方才入內稟報:“稟公子,太子殿下方才親送聘禮入國公府,再度言明二小姐安寧為將來太子妃。”此時京城之內仍有疑心之內亦盡數打消疑慮。


    “嗯。”楚元逸淡然應聲,宮門口旨意突如其來,餘下的便都不算驚奇。既已改道,自是迅速敲定,此般情形應也是那位大小姐樂意看到。


    “還有一事,太子殿下擱下聘禮未見二小姐,而是去了大小姐的碧江院。”屬下說罷又顯遲疑,“公子你看?”


    楚元逸神色如常清冷:“陛下旨意在前,定國公和太子自會瞞著這事,不勞咱們費心。”


    ……


    另一端,碧江院內,安若拎著近乎相同沉靜無謂的臉色,靜靜瞧著石竹和石榴在屋內焦燥的來回行走。


    方才得知太子殿下衝碧江院而來,她令兩人將門緊閉,兩人哆嗦著差點跪下。


    “你們兩個,站好了,不許動。”安若道,“這地板都要給你們磨平。”


    “小姐?!”兩人迅速行到她眼前,滿目慌張。


    安若輕笑:“要不,你們兩個誰去將人放進來?”


    兩人愣了一刹,忙不迭搖頭。外男怎能隨意入閨閣小姐的院子?


    “這不就是了?”安若,“所以不必慌,戳破了天,也是太子不對在前。”


    嗯……


    兩人緊抿著唇,又不言語。誰敢說太子不對?轉念一想,自家小姐連太子的婚事都退了,說一聲太子不對,似也沒什麽驚奇。


    安若見兩人終於靜下,她手肘撐在塌桌上漸漸有些困意。過了會兒,索性拿過兩個軟枕墊下,雙眸闔上沉沉睡去。這一宿沒睡,實在是困倦。臨睡前,隻叮囑二人決不能開門。


    由此,門內徹底靜下。門外諸多下人麵麵相覷,隻怕院門外的太子殿下一時發怒,她們這些人都受了牽連。


    其中一人見石竹石榴一道自臥房走出,忙上前一步:“石竹姐姐,咱們真不開門嗎?外頭等著的可是太子殿下。”


    石竹心內亦惴惴不安,但小姐拿得穩,她便也要拿得穩。


    遂下頜微揚,沉聲道:“太子殿下要迎娶二小姐,咱們小姐去見算怎麽回事?都散了吧,小姐歇下了。”石竹自安若立起來後,說話亦愈發有分量,這話一出,院中下人便是四下散去,再無人無所事事盯著院門動靜。


    院門外。


    兩名男子頭頂烏雲腳踏潮濕,一人華服著身目光幽深,似做足了準備非等這扇門在他眼前打開。另一人身形細長衣著簡便,卻是滿眼焦急。


    焦急那人注意著周遭情形,忽聽得幾步開外的牆內有女子竊竊私語,他趕忙前去探聽,聽罷又是與華服男子稟告:“殿下,屬下聽裏頭丫頭議論,安小姐似是已經歇下,咱們回吧!”


    歇下了?


    楚元啟所有鎮定頃刻被擊碎,猛地攥住屬下的衣領:“你說什麽?不可能!”


    屬下本就慌張,今日之事若是為陛下知曉,太子無恙,他卻是性命難保。這時愈是抑製不住地發抖,趕緊尋了說辭:“殿下,今日陛下大發雷霆,安小姐許是受了驚,才早早歇下。”


    楚元啟如何能信,疾言厲色:“本宮還在門口等著,她不知?”說罷,竟是一腳踹在了門上。


    屬下隻覺腦袋不保,猛然跪地,死死地抱住楚元啟一條腿:“殿下,您冷靜點,陛下若是知道……”


    “陛下?”


    屬下這一聲提醒愈是激怒楚元啟,他用力就要將屬下踢開,奈何屬下性命皆拴在臂上,用了十成十的力阻攔,一時未能踹開。


    屬下冒死繼續道:“殿下,咱們現下在定國公府上,你卻在大小姐的院門口,隻怕要傷了二小姐的心。”


    “殿下,如今局麵,不是您最初所求嗎?安大小姐主動退婚,或許也是為了成全您和二小姐。”


    “這豈能一樣?”楚元啟怒道。口中的吃食察覺味道不對,一口吐了,也絕不能由著他的東西自個跑了。


    尤其,他已經預備吃下。


    眼見得狂風暴雨頃刻即來,屬下愈是惶然無措,忽而瞧見定國公疾步走來,才悄然鬆了口氣,太子殿下也終於被勸回。


    院內臥房,安若直睡到天色全然暗下,才幽幽轉醒。身側軒窗被人掩上,隻隱約聽見外頭雨聲淅瀝。


    石竹見她迷迷糊糊睜開眼,忙上前一步:“小姐,太子殿下走了。”


    “嗯。”安若嗓音含糊應著,正是困倦與清醒來回兜轉。


    石竹又道:“夫人和老爺來了幾次,聽說您還沒醒,就又回去了。”


    “嗯。”


    “老爺讓奴婢問你一聲,明日可照常前往天泉寺?”


    “去。”


    “明日雨勢興許變大,小姐?”


    “早去早回。”


    “可是山路泥濘,實在不宜行走。”石竹喋喋道,“小姐,城內之路尚可,若走至天泉寺附近,隻怕不好……”


    “石竹!”安若無奈阻斷她,長歎一聲,“說要緊的。”這一句接一句,生生將她殘存的困倦悉數趕跑。且這樣迂回婉轉又是阻攔,明顯裏頭藏著別的話。說罷,索性坐起身,不再流連將醒未醒的迷蒙。


    安若抬手揉著額角,一麵接著石竹遞來的白玉杯,裏頭茶水清澈微涼。她抿了一口,卻見石竹仍是猶疑。那模樣……


    安若忽的明白過來:“可是太子臨走之時也留了話。”安向淵和張氏剛剛被陛下提點,斷不會在這個節點做什麽。石竹眼裏似憂似懼,也隻有那一人。


    她約摸猜得出,太子這是覺得臉麵有損。他從未看上眼的女子,竟將他的婚事退了,這口氣豈能咽下?然不管太子能不能咽下,旨意已下,他便隻有咽下這一條。況且,他迎了他起初中意的女子,合該滿意才是。


    石竹終是開口:“太子殿下一直在院門口等著,後來直到老爺來了才將他勸走。”


    “殿下離去前,確實留了話。”石竹道,“他說他明日再來。”


    “小姐,明日若是仍舊有雨,咱們晚一日出行吧,也免得正好碰上。到時壞的便是小姐您的名聲。”


    婚事將將由她移轉為她的妹妹,她卻與未來妹丈勾扯不清,當真毀壞清名。


    安若摩挲著手上的白玉杯,鼓腹光滑,轉了半圈後落在手心。她順著石竹的口吻,顧自咂摸著:“也是有理。明知他要來,我還要如常出行,仿似特意撞上去。”


    頓了頓又道:“可我若是延期,便平白顯得我心虛。”


    “不過也不妨事。明日一早,你往主院走一趟,請父親攔住他。”


    “老爺怎會?”石竹驚訝。午後老爺在門口勸說太子時,那般卑微小心,竟還有第二次嗎?第二次上趕著將自己的臉麵任人踩在地上?


    “他會。”安若篤定。


    太子仗著身份恣意妄為,安向淵卻是要臉的。說罷,顧不得石竹麵上仍有憂色,道,“對了,還有件事。”


    “聽說過三皇子嗎?譬如些街頭流言,坊間議論。”四公主言說他如何好是一麵,俗世流言對他如何評價她也要知曉。


    有關三皇子,安若隻知他兩年前忤逆陛下被貶為庶人,而她在皇陵的第五年,他登基為帝。至於其間種種,她無從得知。


    第22章 籌碼


    石竹思索了會兒:“奴婢確實聽說過一些,隻是不知真假。”


    “奴婢聽說三皇子……”石竹說著又是遲疑,似難以言說。


    安若失笑:“旁人已然議論過,轉述也為難?”


    “說得實在難聽。”石竹道,“說三皇子風流不羈,不識時務,白瞎了投胎的好本事。”


    石竹說到最後聲音漸弱,安若卻隻覺得好笑,這裏頭話雖說得不文雅,但很像這個理。堂堂皇子竟淪為庶人,不能不引人驚奇。


    “小姐可知,為何明明三皇子沒幾樁風流韻事,卻人人說他風流嗎?”


    安若笑道:“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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