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玨吃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沒忍住,問孟晚陶:“我吃得很多麽?”


    孟晚陶:“……”


    就知道他一定會在意!


    “還好,”她笑笑,拿了片剛剛洗的嫩菘菜芯,包上烤五花肉,又塗了點調的燒烤醬,三兩下包好,遞給宮玨:“長身體的時候,消耗大,就應該多吃一些,喏,嚐嚐這樣吃不吃得慣。”


    宮玨看了眼白生生的菘菜包,眉心微微動了動,不等那個‘被嫌棄吃得多’的念頭升起,就察覺到身旁一陣淡淡的香味傳來,然後孟晚陶往他這邊靠了靠,小小聲道:“我覺得你吃少了,多吃點才好。”


    男性飯量普遍比女性大,再加上長身體發育的時候,食量更是大的驚人。


    跟她們幾個女孩子家家的比著,宮玨吃的是多了些,但也都是正常的量,若他運動量大的話,每天都要加餐才是正常的。


    這些天,她這邊忙著,宮玨可沒少跟著一起忙活,也不知道他回去後半夜餓了都是怎麽解決的,是以,每次,她都帶不少吃食讓宮玨帶回去。


    從來沒有人敢靠他這麽近,宮玨垂眸看著湊到他身邊壓低聲音說小話的樣子,心底突然升起一股異樣的感覺。


    他眸色沉了沉。


    打從那年從冷宮搬出來,他就特別討厭任何人的靠近。


    哪怕隻是正常的近距離交談,他都無法忍受。


    但奇怪的是,他一點兒都不討厭孟晚陶湊過來。


    不僅不討厭,還覺得很新奇,很……驚喜。


    他眸色又沉了些,正想著孟晚陶會不會再靠過來點,就見她突然又坐了回去,幫小瓷拿了一片鮮嫩的菘菜芯。


    “給,”她笑著跟小瓷道:“你喜歡吃肉,可以多包點烤五花,也可以包去了骨的烤羊排。”


    小瓷一臉開心地嗯嗯著點頭。


    滿桌子美食,還有各種新奇的吃法,大家都很開心。


    宮玨看了眼他和孟晚陶之間被拉開的距離,眸色徹底沉了下來。


    他不是那麽開心。


    孟晚陶正在趁熱吃烤骨髓,見宮玨拿著她剛剛用菜心包的烤五花,並沒有動,以為她不喜歡,便道:“不喜歡這樣吃麽?沒關係,給我罷……”


    說著,她伸手。


    手剛伸過去……


    “沒有,”宮玨拿起來咬了一口,道:“很好吃。”


    這個語氣,這個表情,哪裏像很好吃的樣子?


    見孟晚陶還是盯著自己,他又重複了一遍:“真的很好吃!”


    孟晚陶看了他一會兒,失笑。


    以為她不信,宮玨又道:“有生菜心,剛剛好緩解了一下烤肉的油膩,正正好。”


    正在喝蘿卜肉丸湯的孟晚陶抬眼,還真的挺會品。


    “那再給你包一個?”她道。


    宮玨已經把手裏的吃完了,便點頭:“嗯。”


    小瓷湊到小棗耳邊,小小聲道:“小姐都沒有給我包……”


    她聲音小,孟晚陶壓根沒聽見,但宮玨耳力極佳,一字不落全聽到了。


    從孟晚陶手裏接過剛包好的烤肉時,他看了小瓷一眼。


    恰恰好小瓷也要拿菜心,正正對上宮玨的視線。


    小瓷一怔。


    宮玨收回視線,吃著孟晚陶剛給他包的烤肉。


    這個燒烤醬實在是太好了,連生的菜心都那麽美味。


    他吃得香,小瓷卻被他剛剛那一眼,嚇到了。


    為什麽突然那樣子看她?


    嫌她吃太多了?


    雖然還沒吃過癮,但她還是默默收回了自己的手,不敢再吃烤五花肉了,隻在那兒默默喝蘿卜肉丸子湯,吃糍粑,順便挖挖已經被她吃幹淨的烤骨髓。


    孟晚陶看菜心快沒了,便把籃子裏的菜心都拿了包了烤肉遞給小瓷,打算清了籃子再去洗一些過來。


    小瓷:“……”


    她接過小姐遞來的烤肉,吃的滿心滿足,果然還是小姐最疼她!


    等吃了飯,孟晚陶便發現小瓷總是黏著她,躲著宮玨。


    烤肉有些膩,而且秋日幹燥,這麽吃容易上火,她正給大家煮花椒雪梨,剛加好冰糖喝水放上蒸籠,見小瓷偷偷摸摸朝外麵瞥,奇怪道:“你做什麽呢?”


    小瓷收回視線,假裝剛剛什麽事也沒發生。


    孟晚陶擦了手,走到她跟前,推了推她裝傻的腦袋:“剛剛在看什麽?”


    她順著剛剛小瓷的視線看過去,剛好能看到坐在亭子裏的宮玨的背影。


    孟晚陶:“?”


    小瓷見躲不過了,做賊似的,小小聲道:“小姐,你覺不覺得,那個公子,很奇怪?”


    孟晚陶又朝外看了一眼,她並沒有覺得哪裏奇怪,便問道:“什麽奇怪?”


    小瓷不敢說自己剛剛被宮玨盯了一眼,嫌她吃得多,便換了個說法:“他怎麽天天在咱們莊子待著啊?他就沒有自己的事情要做麽?”


    聽到這窸窸窣窣的耳語,每天為了過來跟著一起吃飯,不得不把公務都推到夜裏處理的宮玨:“?”


    他被嫌棄了?


    強忍著轉身的衝動,他姿態隨意地繼續喝著孟晚陶新炒的大麥茶,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背後。


    孟晚陶看了看宮玨瘦削的背影,輕輕拍了小瓷的發頂:“覺得咱們這裏人多,有趣罷,或者是看我們太忙了,過來幫幫忙,你什麽時候小心思這麽多了?有人幫著幹活還不好麽?”


    小瓷冤枉極了:“我沒有,我隻是好奇。”


    孟晚陶失笑:“好奇什麽?”


    小瓷道:“好奇他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啊?到現在,都還不知道他姓什麽叫什麽呢。”


    孟晚陶:“……”是哦!


    但孟晚陶覺得這個事情,是別人的隱私和傷疤,他自己不願意說,就暫且先不說好了。


    “好好燒火,”孟晚陶:“好奇那麽多做什麽,姓什麽叫什麽又有什麽關係,不還是他。”


    小瓷撇了撇嘴巴:“哦。”


    她就是好奇一下嘛,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麽,誰不好奇呢?


    大棗和小棗也很好奇呀?


    這麽想著,她抬頭看了眼正在切挖出來的梨塊的孟晚陶,皺了皺眉頭,小姐怎麽就一點兒都不好奇呢?


    孟晚陶不是不好奇,她是根本就無所謂。


    可亭子裏,聽了她們主仆全部對話的宮玨,眉心輕輕攏起。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誰?


    孟晚陶把衝的蜂蜜雪梨水端出來。


    “喝這個罷,”她遞給宮玨一杯:“秋日幹燥,潤一潤。”


    宮玨抬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不明所以的孟晚陶:“?”


    她挑眉,以眼神示意宮玨,怎麽了?


    宮玨接過麵前的茶碗,抿了一口。


    淡淡的秋梨香,淡淡的甜味,不燙不涼,剛剛好。


    宮玨心裏藏了個疑問,原本打算吃了晚飯再回去的,吃了花椒雪梨便提出了告辭。


    孟晚陶不知道宮玨心裏的想法,隻當他是有事情要做,便起身送他。


    大白天的,大家又都那麽熟了,小瓷她們就沒跟著,隻有孟晚陶自己送宮玨。


    把人送到院門口後,宮玨道:“別送了。”


    孟晚陶笑笑:“沒事,我剛好去割點韭菜,晚上做韭菜疙瘩湯喝。”


    宮玨:“……”他突然有點後悔了,不該現在就走的。


    但話都說出了口,總不好現在在食言。


    兩人一起朝著菜地的方向走,也是宮玨回莊子的方向。


    到了菜地後,孟晚陶就停下了,還笑著朝他打趣:“那我就不遠送啦。”


    宮玨看了眼她麵前的韭菜,在心裏歎了口氣。


    孟晚陶拿出剪刀,一點點剪韭菜。


    這會兒天色已經不算早,宮玨站在田壟上,被陽光拉長的身影疊在孟晚陶身上,他突然就很好奇。


    孟晚陶剪了會兒韭菜,見宮玨還沒走,抬頭,在他的影子裏,對上他的視線:“怎麽了?”


    宮玨看了她片刻,道:“你就不好奇我是誰麽?”


    孟晚陶:“……”


    孟晚陶靜靜看了他好一會兒,而後笑了:“也不是一點兒都不好奇,不過,你不說,我也不會在意的,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說就好了,知不知道又有什麽關係?畢竟我也不是因為你的身份,才跟你結交的。”


    宮玨:“……”


    真的不知道?


    她並沒有撒謊的跡象,盯了這麽多天,也確實沒任何問題,可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孟晚陶又衝他笑了笑,收回視線,繼續剪韭菜,又剪了一會兒,見他還是站著不動,她隻得再次抬頭,對上他略有些複雜的視線,她輕輕笑著道:“是有什麽想說的麽?”


    宮玨看了看她,把那點奇怪的感覺壓下,視線落到她手邊的韭菜上,他道:“韭菜疙瘩湯,好喝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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