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雲瀟疼得冷汗淋漓,大夫也顧不得避嫌,直接到塌邊給她號了脈,趙氏急哄哄湊到跟前,焦急道:“大夫,孩子可有恙?”


    大夫沉吟片刻,慢條斯理道:“孩子倒是沒有大礙,夫人卻損了身子,以後一定要小心將養,萬不能再出意外,若是再出現今日的情況,胎兒恐怕難保。”


    大夫常年出入侯門世家,對家宅裏的彎彎繞繞十分清楚,也不點破,隻開了一副保胎藥,便告辭離去。


    聽到大夫的話,王雲瀟總算定下心來,小腹雖還隱隱作痛,孩子卻是安全的。


    趙氏也鬆了一口氣,對身旁的嬤嬤吩咐道:“把偏院那幾個賤人綁過來。”陸曄平日裏驕縱那幾個小的,趙氏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下那幾個賤貨竟敢動歪心思,把主意打到王雲瀟身上。


    世家大族哪有主母被小妾陷害的道理,今日不整治一番,她趙氏也不必在侯府主事了。


    嬤嬤還未行動,隻見坐在一側的林虞捂嘴笑了兩聲,趙氏愈加惱怒,她的親兒媳差點落了胎,林虞竟在這兒大喇喇的笑了起來,莫不是幸災樂禍?


    林虞掃了一眼趙氏,慢悠悠道:“母親息怒,氣大傷身,您年紀大了,莫要傷了身子。世間之事皆有因果,種什麽樣的因,結什麽樣的果,多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的人。”


    “母親應當聽說了吧,前幾日有刺客刺殺誠哥兒,所幸誠哥兒命大,逃過一劫。咱們侯府同氣連枝,誠哥兒若是有什麽意外,六弟妹肚子裏的孩子,恐怕也就凶多吉少了。”


    林虞把話說到這個地步,趙氏再沒有不明白的道理,一張老臉漲成了豬肝色,鬱氣結在心底,簡直要爆裂開來。


    趙氏氣鼓鼓盯著林虞,心裏一陣後怕,這個毒婦,竟為了一個外來的賤種,坑害侯府血脈,趙氏攥緊拳頭,恨不得當場打殺林虞。


    林虞笑盈盈看著趙氏,溫聲道:“母親氣性怎的這樣大,您身子不好,還是要以修身養性為上,不要老琢磨一些有的沒的。


    淩園若是出了事,兒媳和二爺是不會罷休的,府裏這麽多人,有的人兒媳拿捏不了,可有些人卻能拿捏住。您若是做的過了,侯府斷子絕孫也未可知。”


    林虞說話直喇喇的,直戳趙氏的心窩子,趙氏急火攻心,一個趔趄後退兩步,口中嘔出一口淤血。


    一旁的婆子大駭,怯怯看了林虞一眼,知道她極有主見,不是好拿捏的,便趕緊扶著趙氏出了寢屋。


    林虞站起身,回首橫了王雲瀟一眼,見她滿臉懼意,才放下心來,緩緩踱了出去。


    打開寢屋房門,迎麵是一把手掌寬的彎刀,那刀銀光鋥亮,刀身布滿花紋,如行雲流水,美妙異常,刀柄由紫光檀雕琢而成,散發出幽幽的光澤,色如美玉。正是陸憫的星月彎刀。


    林虞麵上一喜,快步走到床榻旁,掀開藏藍色窗幔,果不其然陸憫正側躺在圓床上,一手支頜,另一隻手隨意的放在身側,笑嘻嘻的瞧著她。


    林虞甩掉繡鞋,利落地上了床,縮到陸憫懷裏,雙手抱住他的腰,低聲道:“二爺,你總算回來了。”


    陸憫“嗯”了一聲,狹長的丹鳳眼灼灼地盯著林虞,低下頭輕輕親吻她的眼睛。他的吻濕漉漉、熱烘烘,勾得她心裏發癢。


    二人平日裏荒唐慣了,林虞倒也能放得開,伸手解開陸憫的衣襟,一件一件剝掉,貼1在他身前難受得直哼哼。


    陸憫含笑,初做這事時,顧念林虞年紀小,他不敢放縱自己,著實吃了些苦頭,現下便想著逗一逗林虞。任林虞難受得哼哼,就是不肯動作。


    林虞半眯著雙眸,翻了個身,似乎想到了什麽,低下頭,鼓足勇氣親了上去。陸憫悶哼一聲,五彩的煙花在腦海中爆裂開來,流光溢彩,絢爛之極。


    半夜裏又叫了水,小桃眯著眼燒了一鍋熱熱的水,舀到銅盆裏端到寢屋,一進門,就看到地上雜七雜八扔著一些衣裳,她年紀小,不敢亂看,隻惴惴地走到圓床邊,把銅盆放到木凳上,便快步往門外走。


    因著走得快,小桃被腳下的衣裳絆了一下,低頭一看,那是一件玫紅色的小衣,說是小衣,現下卻被撕得七零八落,麵目全非。


    小桃圓圓的臉頰不由更紅了,都說二爺二夫人在那事上放浪大膽,傳言果真不虛。


    林虞早已沒了力氣,半闔雙目靠在床頭,陸憫倒了一杯溫水,遞到她唇邊,林虞張開口,就著陸憫的手喝了大半杯,喝完以後便懶懶躺到床上,幾欲睡過去。


    “乖,一會兒再睡。”陸憫捏了捏林虞的臉蛋,跳下床,將棉帕子浸濕,輕輕給她清理身子,林虞輕哼一聲,羞紅了臉,小聲道:“二爺,我自己來。”


    陸憫輕笑,手中動作未停:“這會兒知道害羞了?”


    林虞點點頭,將腦袋蒙在被子裏,隻露出一雙腿,讓他擦拭。


    突然,她想起門口的星月彎刀,問道:“那刀不是已經送給胡大夫了嗎?”


    陸憫不置可否:“我又要回來了。”


    林虞小聲嘟囔:“送出去的東西,怎麽還能要回來?”


    陸憫:“他又打不過我,隻好歸還原物。”


    林虞……


    太極殿,一隻白鴿飛到窗邊,昭胤抓住白鴿,從白鴿腳上的信桶內拿出一張小紙條,他凝著紙條看了半晌,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等這一天已等了五年,如今總算等到了。周之煥的舊部,是紮在他心頭的利刺,一日不除,他一日不得安寧。隻有除掉周之煥舊部,他的皇位才能安穩。


    他拿起朱筆,在宣紙上寫了兩個大字:“西伐!”


    大瑞三十五年,衛五帶兵西伐,大軍直逼河路城,行至城下卻發現城門大開,城內空無一人,衛五大駭,遂班師回朝。


    行至半路,得到消息,長安被周之煥舊部包圍,聖上被叛軍首領手刃,叛軍首領乃監察院掌院陸憫。


    衛五這才曉得自己和昭胤中了調虎離山之計,趕忙調轉方向,帶兵潛逃。逃至襄陽,被周之煥舊部追上,全軍潰敗。


    太極殿,大臣烏泱泱跪了一地,陸憫拉著簡誠,將他一步步送上皇位,簡誠是卓成親子,皇室血脈,他登上帝位,無人敢置喙。


    陸憫站在一側,看著簡誠給大臣訓話,小小的人兒,說起話來一本正經,似乎天生就應該坐在高位之上,馴化萬民。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春節在眾人的祈盼中姍姍而來,此時林虞和陸憫已搬離則陽候府,住到了聖上禦賜的國公府。


    八仙桌上擺著滿滿一桌子菜,林虞卻一點食欲都沒有,看著飯食直泛惡心。


    芫荽站在一旁唉聲歎氣:“小姐,您多少吃一些,哪怕為了肚子裏的孩子,也不能不吃東西。”


    林虞搖搖頭,伸手摸了摸自己鼓囊囊的肚子,肚子裏的小家夥可真是她的冤家,自有了身孕,就沒有安生的時候,看到什麽都不想吃,日日隻饞玫瑰餅。


    這個時節,除了雲貴地區,哪裏尋得到玫瑰,哪怕千裏迢迢運來,恐怕也會枯萎。


    這時,門房匆匆跑來:“夫人,二爺回來了。”


    林虞皺皺眉,沒好氣道:“知道了。”也不知陸憫發的什麽瘋,大過年的非要巡邊,害她一個人孤零零的過除夕。


    說話間,陸憫已推門進來,手中拎著一個竹簍,散發著甜絲絲的香味,林虞眼睛一亮,走到竹簍旁,撩開上麵厚重的蓋子,隻見裏麵裝滿了玫瑰花瓣。


    她又驚又喜,捂住嘴巴,欣喜道:“二爺,您去雲南了?”


    陸憫不置可否,叫來廚子,吩咐道:“將竹簍拎到廚房,給夫人做成玫瑰餅。”


    林虞懷孕的時候,不知陸憫往雲南跑了多少趟,本以為孩子會是一個愛甜食的小女孩,沒成想生了一個饞嘴的淘氣包,那孩子長的像陸憫,性子也像,見天的上房揭瓦、下河捉魚,溫和如林虞,也恨不得一天揍他個十來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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