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太公是個五十多歲的老頭子,一臉的老褶子,身型枯瘦,留著山羊胡子,帶著狐皮帽,穿著錦繡縫製的皮袍,富家翁的打扮。到他這個年齡,也算得高壽了。


    他看過了手上的信,歎著氣將信放在桌子上,看著一邊的長子:“去找三娘來吧。”


    親爹的反應,絲毫沒有出乎扈成的預料,因為這是一個正確的不能再正確的選擇。他點了點頭,起身出去吩咐仆人去叫小妹。


    不過一會兒,一個瓜子臉,身材高挑,前凸後翹,穿著一襲白袍的柳眉丹鳳眼的女子跳了進來,看著坐在那裏沉默喝茶的親爹和大哥,她不解的詢問:“爹,大哥,何事尋我?”


    看著不明就裏的女兒,扈太公說道:“三娘啊,你今年已有十八,原是從小與那祝家三子祝彪定了親,你看那祝彪如何?”


    “還好,我們小時便一起玩鬧,彼此也有了解,又有婚約在身,隻是我與他說過,什麽時候打敗我什麽時候再來娶我。怎麽,是他見不是我的對手,現在來催了?”


    扈成接話道:“三娘,不是祝家來催,而是另有良人。”


    “另有良人?”扈三娘柳眉皺起,不高興都寫在臉上:“大哥,你說那良人如何且先不提,我扈家與祝家早有婚約,祝家勢大,若毀了婚約惡了祝家,那我家如何自處?不是平白添一強敵?且我扈家毀約失信,以後如何立足?還有人願與我家往來相交嗎?”


    這話說的很明白事理,很為家族考慮,扈成高興的直拍手:“三娘,你能這麽想,我和爹真是為你高興啊。你的擔憂我和爹早都想到了,這一切,還要歸到為你尋的那良人上。可曾聽聞陽穀縣王言?”


    “那個江湖上人人得而誅之的奸侫?”


    “話不能如此說。”扈成開始為妹夫開脫:“我扈家與江湖中人多有往來,三娘你也知道那些人,都是動輒要人性命的強人。他們平日裏不說傷天害理,但手中定然也沾了無辜人命,又四處奔走,到處找人混吃混喝。王言是能上達天聽,在陽穀又樹大根深的人物,哪裏會待見那些強人?陽穀縣的勞役多是此等人,這時日長了,其他強人氣不過,當然就敗壞他的名聲。


    那些強人為何前去啊?還不是想在他手下混飯吃?除了他們,還有很多軍中悍卒,身懷絕技的人前去投奔,沒有作奸犯科的,不是都收了?還照顧他們的家眷,幫著落戶陽穀縣。


    要說奸佞,王言必不是那種人。你沒去過陽穀縣,不知那裏是如何氣象。我先前走訪過一番,在陽穀縣,王言可都是好名聲。那裏的平民,生活條件比咱們這裏好太多。而且王言的善人名頭不是假的,孤寡老幼都有錢糧救濟,貧困學子專心向學,他也資助。整個陽穀縣境內,沒有一個乞討的乞丐,全都有活幹。隻這幾點,他就是個有良心的好人。


    再說到武功,王言好武事是出了名的。那江湖上有著天才第一高手之稱的河北玉麒麟,不也敗在了王言的手上?他手下的那個叫武鬆的,聽說以前就是個吃酒耍混的潑皮,隻有幾分勇力罷了。結果現在呢?陽穀縣的那些強人,大半數都是為他所擒。武鬆常與人說,他的武藝,乃經王言指點。還有上元節前,王言入宮覲見今上,與那八十萬禁軍遴選而出的帶禦器械赤手相搏,輕鬆取勝。若論單挑對敵,王言當得天下第一之名。


    如此好男兒,三娘以為不是良人?若三娘果真入了他家的門,那我扈家還需怕祝家?到時是祝家怕我們啊。且我扈家聲勢必定更上一層,族中子弟未必不能出幾個讀書人啊,三娘。


    隻是有一點,那王言本已有一房小妾。原是準備讓三娘風風光光的嫁到王家做當家大婦,可是那王言竟是讓三娘做妾。王言勢大,咱們惹不起啊。若是拒絕,怕是扈家就要亡了……”


    聽到有損自身的消息,有的人歇斯底裏,有的人想反,盡量克製著自己,扈三娘屬於後者。她一開始聽著還好,後來就是麵無表情的瞪著親爹和大哥。


    先是將那王言好頓誇,說的天上少有,地上難尋。還說了他的勢力之大,能夠上達天聽,不是扈家可比。最後又說讓她做妾,不從就是要亡扈家,給她壓力,逼她就範。


    “既然你們都已經商議好,還問我做甚?我說不從有用嗎?”


    她跑不了,不從不行。因為一旦她一走了之,那麽扈成說的必定是現實。不說王言那樣的大人物,若她毀了祝家的親,嫁與一個勢力小的家族,那麽後果很簡單,就是她扈家與另一個家族全部家破人亡,這是任何一個家族都會做的事,沒有例外。因為悔婚這等事,是大嘴巴子左右開弓啪啪一頓抽,傳出去的話,家族的麵子就沒有了。如果不發作,別人會看不起,行事會受到頗多阻撓,因為軟弱可欺。


    同理,現在王言要她做妾,她若不從,或者私自逃跑。那就是打王家的臉,讓王家成為別人口中的笑柄,以後還怎麽出去混?家族子弟怎麽出去行走?所以最後的下場隻有一個,那就是以後再也沒有扈家莊的存在。


    不想給家裏招災,她就隻能從,沒有任性的餘地,她真的沒選擇。


    看著眼淚蘊著淚,咬牙不哭的女兒,扈太公歎了口氣:“三娘,委屈你了……”


    見事情已成定局,扈成趕緊的陪笑臉,安撫將為家族犧牲的好妹子:“三娘,你也不用想太多。大哥沒有騙你,那王言確是良人。你不知道,他的那個小妾,整日隻管閑逛,不拘在大宅子裏苦悶。哪裏都去得,什麽都買得,自在的很。你好武事,王言也好武事,以我對他的了解,你定然也能隨心練武。有他指點,你的武藝還能更有進益呢。”


    扈三娘根本不鳥這好大哥了,哼了一聲,轉頭就走。


    扈成跟親爹對視了一眼,爺倆齊齊歎氣。


    還是那句話,他們在跟扈三娘說的同時,也在說服自己,盡量往好的地方想,不去想不好的。因為他們地位低、實力弱,不好也沒有辦法,都沒有選擇……


    陽穀縣距離那扈家莊也不過二百裏,傳遞消息快馬隻需一日便到。扈家應的幹脆,沒有拖拉,確定了之後直接就派人快馬回信,所以當大官人看到回信的時候,距離他回到家,也不過三天而已。


    王福生盡職盡責的操著心:“東家,扈家那邊應了。您看,幾時將二娘子接過來啊?財禮要送些什麽?”


    金蓮是那個張大戶送的搭頭,就沒有財禮那一說,反而張大戶為了舔王大官人,還給金蓮添了許多嫁妝。現在到扈三娘這裏卻不行,畢竟人家是正經地主家的女兒,還是頗受寵愛的一個。現在要人家做妾,沒有三書六禮,八抬大轎,已經是欺負人了,在財禮上萬萬不能差了。


    “將官家禦賜的那些東西,還有咱們自家造出來的東西,拉六車送去吧。找三十個護院兄弟押車隨行,過去將那扈家女接回來。”大官人沉吟道:“另外再給那祝家送一車禮,怎麽說我這也算是搶親。咱們不能欺負人家,給送一車禮表示一下。若他們曉事受了禮,那便算了,若是不受,便持我名刺到濟州府衙,料理了祝家。”


    不給祝家送禮,是欺負他們。給祝家送禮,也是欺負他們,還是欺負到麵上。反正惡事都做了,那不妨更惡一些,畢竟都是大仇,也不怕更大。典型的強盜邏輯,他很喜歡。


    “是,東家。這一趟老仆親自帶著二郎去,若是祝家不曉事,便直接滅了他們。”


    王福生說的也是雲淡風輕,渾然沒把祝家三千壯丁放在眼裏。因為三千人不敢動,那就等於沒有。除非祝家莊的人打定主意上山落草,若是還想做順民,那就不敢動那三千人。動,就是造反,就是滅族。說他造反,他就是造反。


    雖然梁山屠了祝家莊不對,畢竟還有無辜裝戶的,但是弄死祝家那些嫡係、旁係確是非常正確的。這個年代的地主,也不用看什麽證據,十個殺九個,肯定沒問題。就好像他王大官人,到現在惹的官司也不少了,隻是藏的好罷了。真要追根究底的查,也夠殺上兩回的。當然他也沒禍害普通老百姓,但是無辜的生命肯定是有的,覆巢之下無完卵,看不見的地方踩死兩個不相幹的普通人也是難免。


    祝家那麽厚的勢力,能幹淨就怪了。還有那三千壯丁的武器,兵甲,怎麽都說不過去的。


    大官人擺了擺手:“就如此辦,注意自己安全,去吧。”


    王福生利索的拱手應是,轉頭出去就是一嗓子,吆喝著武鬆以及護院,又開始套馬車,打開庫房拿東西裝車,不過片刻,車隊備好,二話不說直接出發。同時也派人過去,先給扈家通通氣,讓他們有個準備。


    一行十輛馬車,護衛何止三十人,少說翻了一倍,王福生還是很關注自身安全的……那些人都是龍行虎步的精壯漢子,行走之中,頗合軍伍章法。穿著統一的、好看更兼保暖的,有王大官人親自設計的製式冬裝。武器、飯食,野外露營的裝備,則是由多出來的馬車拉著,跟著馬車小跑著遠去。


    大官人是不怕別人說的,畢竟他是保正,有訓練鄉勇之責。嚴格說起來,這些護院都算是農時務農,閑時軍事訓練的鄉兵,有正當理由的。總不能說他王某人將鄉勇訓練的好,還有毛病。


    另一方麵,他是皇商,往來貨物都是相當值錢的東西,他訓練一些鄉勇押車護衛避免損失,也是應當應分的。而且陽穀縣還駐紮著四千禁軍,那也是押車護衛的。畢竟整個大宋的流氓,都惦記著搶一搶他的貨。若果真被搶,損失最大的可是趙佶這個皇帝,還是直接損失。所以他的人,多數時候是跟禁軍一起出沒的,很光明正大,很安全……


    看著一行人遠去,大官人滿意點頭,轉身回到房裏,逗弄小不點兒。小東西已能翻身,近來正在學爬,咿咿呀呀的,沒個消停時候……


    扈家也好,祝家也罷,他們終究是紮根當地的地主家族,要考慮的第一位也是家族,終究不敢逞匹夫之勇。麵對更大、更強勢的多的王家,他們隻能受著,因為他們真是任人宰割的豬狗。


    祝家早都收到了扈家去的消息,祝彪大發雷霆,怒不可遏,祝家上下也是氣氛非常。畢竟祝家屹立多年,從來都是他們欺負別人,沒有人如此折辱他們。但是他們實力不行,即使有三千壯丁,敢上山落草也不行。


    陽穀縣駐四千禁軍之外,整個京東西路還駐紮著兩萬多禁軍,此外還有各級官員,這都是王言可以影響的。他們可不會天真的認為,上山就安全了。


    別看梁山上的那些人挺威風,那是沒幹出什麽事兒來,再一個,惹朝廷,跟惹王言,那是兩碼事兒。惹朝廷,禁軍可能沒有戰鬥力,惹王言,那戰鬥力都能爆表。這個道理,他們是明白的。


    所以他們再如何的不服,也就隻能那麽地。麵對王福生親自過來名為送禮,實為羞辱,他們也得咬牙咽下這口氣。


    很順利,扈家歡天喜地的送走了暗自垂淚的唯一的女兒,陪了豐厚無比的嫁妝,當作正經出嫁一般,扈成親自帶著家中的護院送親,搞的熱熱鬧鬧。


    至於祝家,一幫小人物罷了,無需多言……


    大官人又納一房小妾,這個消息自然早都散開了。不出意外的,又是大擺宴席,大官人請全莊的人吃大餐。這似乎成了定例,娶金蓮,生孩子,孩子滿月百天,除夕、上元節、清明,播種、秋收,大官人升官,武鬆以及其他的一些莊中主要人物成親,都是大官人出錢請全莊的人吃好喝好,一年好幾頓。


    現在大官人又納一房小妾,以後定然還要生孩子,大官人又早都放了話,生男生女都一樣,而且學堂中也教女娃讀書,那麽這就又是三頓飯。王家莊的男女老少都高興著呢,酒肉哪有夠的時候。


    溝通著扈三娘進門的時間,莊裏的婦女一早便忙活著準備晚間的酒食,準備王家二娘子進門的當天,熱熱鬧鬧的給大官人添喜慶。


    所以王福生、武鬆、扈成一行,是聞著酒菜的味道一路穿過新形成的莊中街道,上坡回到的王家大宅。


    王福生帶著武鬆等人集合到等在門口的大官人麵前,拱手道:“東家,二娘子安全接回來了。”


    隨著老管家的話音落下,後邊的武鬆以及一眾護院,齊齊躬身拱手。動作整齊劃一,看的後邊官瞧的扈成乍舌不已。


    這很無用,但卻是規矩,服從的規矩,尊卑的規矩。


    大官人笑嗬嗬的擺手:“諸位兄弟辛苦了,都起來吧,早都燒好了熱水,兄弟們先洗漱一番暖暖身子,酒菜已經備好,兄弟們敞開了吃喝。扈家送親過來的兄弟也一樣,你們跟他們走就好,都安排好了。”


    後邊的扈家護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很有默契的學著方才武鬆等人的樣子,一起謝過大官人,很有儀式感。


    眾人散去,王福生揮手招過後邊的扈成,待其顛顛的跑上前,介紹道:“東家,這是二娘子的大哥,扈成。”


    “在下扈成,見過大官人。”


    王言笑嗬嗬的扶起躬身作揖的扈成:“如今你扈家小女進了我王家的門,說起來你也是我的舅兄,都是一家人,無需多禮。”


    “謝大官人,在下家中隻這一個妹妹,自小萬般寵愛,如今與大官人為妾,但有不對的地方,還望大官人憐惜。”


    “才剛相見,你與我還不熟,時間還長,以後你就明白了。”看他陪笑臉的樣子,王言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舅兄,是不是該把我的二娘子請出來了?”


    “哎,大官人物怪,在下一時忘了正事,這就將舍妹叫出來。”說完,趕緊的走到馬車旁,呼喚了兩下,沒用一旁陪嫁的小丫鬟,他自己放了馬凳,伸手要扶探頭出來的扈三娘。


    一身紅衣的扈三娘撩開車簾,丹鳳眼審視的看著不遠處雙手負於身後,微笑、淡然看著她的大官人。


    大官人笑嗬嗬的對她挑了挑眉,算是打過招呼。


    這扈三娘無愧梁山第一美女的稱呼,玉雪肌膚,芙蓉模樣,有天然標格。玉手纖纖,眼溜秋波,萬種妖嬈堪摘。粉麵塵飛,即便柳眉輕皺,杏眼無情,反倒平添三分柔美。


    如此美人,跟王英那麽個地滾龍,確實白瞎了。不得不說,宋江真不是東西,殺人全家還認人家做幹妹妹,又將其許給了王英糟蹋,太差勁。


    不過扈三娘美則美矣,但比金蓮、師師,卻也是真的差了三分。不過扈三娘經年習武,比起二女,卻又多了幾分英氣。雖不比師師內秀多才,卻要勝過沒文化隻空皮囊的金蓮,也算得天下少有的美人。


    初見感覺還不錯,當然,即便不行也跑不了,扈三娘一巴掌拍開扈成要攙扶的手,見不上他。自己輕巧的跳下了馬車,幾步走到大官人麵前,盈盈一禮道個萬福:“妾身扈瀅,見過……官人!”


    ‘官人’二字,幾乎是咬著後槽牙說出來的,她不適應。但既然來了,那該叫就得叫。當然,也算是借著不適,表露不服。真明晃晃的不服,她是不敢的。


    隻小姑娘耍性子罷了,大官人當然不在意,他應了一聲,轉身叫了小丫鬟過來,吩咐她帶著扈三娘去洗漱吃喝,等他喝好了,臨幸……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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