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0章通判杭州


    街上人頭攢動,熱鬧非常。不論是衣衫華貴,還是破衣爛衫,不論男女老少,都在爭相的看著街上的主角。


    胸間繞著大紅花的王言騎在白色的馬兒背上,端是令人矚目。


    王言騎在馬背上,慢悠悠的隨著馬兒的腳步起伏著,臉上掛著千年不變的親和、友善的微笑,對著街上圍觀的人們揮手打招呼。


    甚至半路上還抓了個不知道誰家的小孩坐到了馬背上,馱著走了一段這才交給了一直哈哈笑著,但卻是拚命擠人跟過來的孩子父親的手上。


    這情況當然是可以理解的,高興歸高興,汴京卻是真丟小孩。尤其如此多人的情況下,丟個東西,沒個孩子,一點兒都不意外。


    不過王言目光所過,卻是沒有看到這樣的情況。


    想到這些關節,騎在馬上的王言不由得想到了以後權知開封府的時候,應該怎麽收拾這些城狐社鼠。按照正常的升遷軌跡,他倒是真能升上來……


    如此一路想著各個方麵的方針政策,騎馬繞到了禦街,從禦街又一路的往皇城而去,最後在皇宮外下了馬,匯合了其他士子,聽了禮部禮官講的規矩,浩浩蕩蕩往崇政殿陛見。就是那個舉行重大活動的崇政殿。


    值得一提的是,今科的殿試,進士及第的排位同省試的次第一樣。


    王言是狀元,馮京是榜眼,範純仁是探花。馮京這個原本的狀元,實力當然是足夠用的,不過是來了個更夠用的王言罷了。


    殿試分三榜,上者進士及第,中者進士出身,下者同進士出身。還有其他的一些規矩等等,同明清沒太大的差別,隻不過是在細節上有些不一樣。


    去年在盛家求親時說的話,到今天也算是全部實現了……


    新科進士朝拜、授官,正經是一個大型活動。在集結進士們,以及狀元遊街的時候,提前兩天得到了通知的在京官員,夠格參加而又有時間參加大朝會的官員,已經都在崇政殿裏集合開會了。


    這個程序,大體相當於打工人加入新公司,部門經理往往要組織老員工同新員工認識認識,就是這麽樣的一個見麵會。


    正所謂大事開小會,小事開大會,王言等新科進士沒到之時,也不過就是文彥博等宰相做一做工作報告,說一說今年的工作重點,趙禎在官方套話的勉勵一番官員,公布一些人事變動的通知。如此時間也便打發了過去。


    王言等人在外等了一會兒,就聽見有官員喊話:“新科進士覲見~”


    聲音洪亮,因著特殊的建築形製擴了音,蕩的老遠……


    眾新科進士們下意識的整理著身上的衣服,撫平著褶皺,而後以王言為首,邁過了大殿打開著的三扇大門的中間正門的門檻。


    麵對著分列兩邊千人目光的注視,王言毫無所覺,昂首闊步,直接走到了皇帝高台的階下站定,頓了幾息,聽見身後沒有窸窸窣窣的聲音,想是新科進士們都已經準備好了。…。。


    他朗聲說道:“己醜科進士,拜官家。”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二百多號人齊刷刷的拱手行禮。


    趙禎笑著擺手:“眾卿免禮。我朝……”


    又是一陣官方的套話,大意是經過了多年的讀書學習,終於有所成就,能到這裏非常的不容易,並在做人的問題上提出了一些要求。如此絮叨一陣,趙禎才讓吏部的人開始宣讀任命。


    這也是為什麽,殿試不過隻有兩百多人參加,閱卷卻要這麽久。畢竟要確認一係列的崗位調動,以及適合給這些新科進士安排的崗位。


    而且涉及到人事的任免,這其中自然有一些利益考量。一個蘿卜一個坑,新科進士上位,原來的人就要挪挪地方,這裏麵的文章太多了,當然需要一段時間來討論、確定。


    授官是從後往前讀的,這一手拉期待,這幫人用的也是精熟。


    亂七八糟的崗位什麽都有,正如結束考試樊樓聚會時大家想的那樣,有的人去地方做小官,有的人在中央做小官,有的在政務係統內,有的在軍務係統內,有的是實權官,有的卻是圖書館管理員,或者是其他的什麽負責工程、馬政、統計等等。


    一直到了最後三人,範純仁被任命為武進縣知縣,馮京被任為汝州通判,王言則是被授為將作監丞、通判杭州。


    當然範純仁跟馮京也有前邊的官銜,不過是比王言低一些罷了,都是大理評事。


    宋朝的官名是很長的,比如當朝文相‘推忠佐理功臣、右諫議大夫、參知政事、上輕車都尉、平陽郡開國侯、食邑一千戶、賜紫金魚袋’的文彥博。


    王言以後加了館閣的職,再封了勳爵,還有其他的兼職等等,也是一行都寫不完全的……


    聽到被最後念出的有關於自己的安排,王言有些詫異的挑了下眉。他倒是沒想到會給他安排到杭州去,現在看來,他這個被保守派的歐陽修收為弟子的有一些改革思想苗頭的選手,很受改革派的待見。


    所以出此言的原因,在於現在的杭州知州是範仲淹……


    隨著吏部官員宣布任命結束,又是等了幾息,王言等人拱手下跪行大禮:“臣等叩謝官家!”


    趙禎又是擺手:“眾卿平身。眾卿初為官,必要……”


    又是一頓官方的套話,要王言等人為國為民、忠君愛國,好好做官,不得貪贓枉法禍亂民生雲雲。


    到這一步,科舉的所有流程都已經走完。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去到吏部登記、領了告身文書以及官服,接著就可以各回各家。在上任之前,有一個月左右的假期,讓新上任的官員回家去安排事情,一應事務安排妥當以後再去上任。


    趙禎笑嗬嗬的看著肅立在前的王言,問道:“聽聞王言早已同揚州通判之女定親,就等及第以後成婚,是不是要多寬裕一些時間上任?既如此,多與你修養一月。成婚以後,再往杭州赴任便是。”…。。


    “但憑官家做主。”


    “你才名滿天下,今朝登堂入室,做了狀元,不知有何感想啊?”


    “官家在給臣出題呢。”


    “怎麽,好大名聲的王子言不敢應承?”趙禎有些慵懶的坐在不大的龍椅之上,圓潤的臉都是笑容。


    王言蹙眉凝思不語,過了幾息以後,對著趙禎拱了拱手,隨即就在殿內邁開了步子,好像曹子建在世……


    左走三步,他朗聲說道:“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


    嘩的一聲,在場的群臣開始嗡嗡嗡起來。不要以為有錢人、有權人就有多麽的高素質,張嘴罵人照樣不離媽,聚在一起時也是一樣的亂哄哄。


    群臣驚訝於王言在這曹植在世的才氣與逼格,這樣的一副畫麵,在他們的眼前上演著,他們成了這畫麵的背景板。再加上令人難以忘記的,王言的年輕,實在是讓人忍不住的感歎。也就不由的同身邊人小聲交流起來,上千人一起交流,可不就是成了菜市場。


    趙禎沒有製止嘈雜,就坐在那裏笑眯眯的看著大宋國寶展示才氣。能於鬧市不受影響,自然也是令人讚歎的優點,他很期待。


    隻見王言右走了三步,頓了下腳,隨即更大聲音的說話。他又是用了發聲技巧,聲音穿透了群臣的聒噪,餘音繞梁。


    “將相本無種,男兒當自強。”


    他說的鏗鏘有力,鐵骨錚錚,甚至帶了些許的殺氣。隨著他的話音落下,群臣們也安靜下來,一時的為王言風采所攝,更為著時間蹉跎的快刀剜著心尖。


    “好!”


    卻是趙禎撫掌叫好,他笑著點評起來,“簡單易懂,朗朗上口,今日之事傳出去,這一手絕句定然流傳千古啊。甚好,甚好!”


    他的話音落下,群臣開始附和起來,二十個字,他們從各個角度誇了起來。開玩笑,誰還不是個進士了……


    如此熱鬧了好一陣子,筆墨紙硯伺候,王言現場寫下了這一首詩,又給這一首王言文抄的詩起了個名字,叫‘己醜三月十八於崇政殿應聖問以製之’,時間、地點、人物、起因都交代的清晰明了,大家留名,以後又是一段佳話,甚好甚好。


    終於便就此散了夥,一行人直往吏部而去,領取告身、官服。途中,大家互道恭喜,互祝青雲直上。


    但是到了吏部,範純仁卻是搞出了事。因為他不受官,說是要照顧老父親。顯然,範純仁還是懂事兒的,沒有在之前大朝的時候給趙禎找事,而是來到吏部再說,讓吏部再往上報。


    如此一番折騰,終於是散夥回家。


    早都等在外麵的歐陽發湊過來問道:“三位哥哥都是什麽官啊?”


    王言揉了揉他的腦袋,笑道:“我是杭州通判,當世兄是汝州通判,堯夫兄是武進縣知縣,你也不用管武進是哪裏,因為堯夫兄不受,要留在範公身邊照顧。”…。。


    見小胖墩看向自己,範純仁含笑點頭:“確是如此,家父年歲大了,雖說子言開的方子調理的很好,但我還是不放心。”


    “官家如何說?”


    “當然不是當堂不受,而是我等後來去吏部領告身、官服之時所說。”見小胖墩無邪的小眼睛,範純仁莞爾一笑,“其實在之前我便如此打算。不下場考一考,家父不放心。可要是離開家父身邊,我又不安心。沒有兩全法,也隻得如此了。”


    “堯夫兄長至孝矣。”盛長柏在一邊拱手作揖。


    “走了,回去再說吧,今日高興,子言兄,不若我等再吃幾杯酒?”邊上的馮京提議。


    “正該如此,歸期已定,必要痛飲一番才好。棟梁,回去你燒烤一番,今日在家裏慶祝慶祝。”


    “是,少爺。”小棟梁笑著點頭,又問道,“方才少爺說歸期已定,不知幾時回揚州?”


    “明日午後拜會過文相便走。”


    歐陽發奇道:“師兄何必如此匆忙?”


    “京中乃是非之地,不便久留。況且婚期已經定在本月底,有時間早些回去籌備一番也是好的,留在京中做甚?走了走了。”


    王言擺了擺手,將手中的兩套官服扔到了車裏,輕快的上了馬車……


    文彥博是一個很傳奇的人,主要他很能活,數次宰執天下,也數次因為各種原因被貶,按照大宋傳統被來回的送去各地旅遊。他是堅定的保守派,更是堅定的反對王安石變法。在後來,他支持司馬光易了王安石變的法,也支持司馬光把神宗時候打下來的地方割讓給西夏,以此換取和平,是個妥協的保守派。


    大人物,總是有很多功過的。尤其活的久的大人物,是非就更多了。


    不過文彥博對待王言等人還是不錯的,沒有嚴肅的臭臉,一直是笑嗬嗬的,甚至熱情的招呼著王言等人喝茶。


    他說道:“子言初到京時未來拜我,希仁已與我說明,是個謹慎的。”


    “是學生怕給文相添麻煩。”


    文彥博搖了搖頭,沒有在這話上糾結,轉而問道:“你可知為何讓你通判杭州?”


    “想是世人皆說王言有變法之誌,是以範公想稱一稱學生的斤兩,文相以為呢?”


    “那麽子言是否確有變法之誌?”


    王言搖頭笑道:“文相抬舉學生了,不過一州通判而已。況且學生尚未就任,民情不通,實務不精,國事不明。學生知文相不支持變法,學生也並非是逢迎文相。實在變法二字太過沉重,動搖人心,更動搖國本。且外敵環伺,虎視眈眈,一個不好便是滿盤皆輸,實難輕動。學生又如何敢言變法之事?”


    文彥博並不打算放過王言,繼續追問:“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這是你說的話,實乃我輩夙願。依你之見,變是不變?”…。。


    這就不能說車軲轆話了,王言稍作沉吟,回道:“變法為圖強,圖強為一統寰宇,天下太平。學生以為,沒有什麽事物是一成不變的。時移世異,絕無成法以統萬年。做一些調整,是必要的。但萬不可急躁,朝堂大事,牽一發而動全身,所謂治大國若烹小鮮,火候必要掌控完全才好。”


    文彥博不置可否,又喝了一口茶水,看向了一邊的馮京與範純仁:“你們三人倒是有緣,省試、殿試皆為前三,過上幾年必是為天下稱頌的佳話。”


    “我等倒是也沒想到,竟是如此湊巧。”馮京拱了拱手,笑著回應。


    範純仁則是不失禮貌的微笑,畢竟他爹就是文彥博等人鬥下去的麽,他能過來都是正經的懂事兒了。


    他這點兒小心思,文彥博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笑道:“堯夫之事,我已知曉,卻是要寫信問一問範公。”


    “文相,此等事學生便能做主。實在是家父身體不好,來京半年已是百般牽掛,若遠途為官,實在不能安心。還請文相在官家那裏美言幾句,成全學生一片孝心。”


    文彥博喝了口茶,搖頭道:“官家重情誼,也要問問範公的。”


    ……


    來文彥博府上,並沒說什麽有營養的事,算是試探了一下王言的陣營問題。別的就都是一些前輩對後輩的關照,傳授一些為官經驗之類的。


    總的來說,文彥博是個有涵養的人,不擺架子,待人和善,甚至算的上風趣。不涉及到黨爭的時候,這人還是不錯的。


    拜訪過了文彥博,王言等人又去了一趟老包府上辭行。


    老包現在的感覺就還不錯,工作還算順利,反正不順利他就噴,逮誰噴誰。別看他不是宰相,但是他也不怕文彥博,哪怕差了三級,逮著機會也是一樣的噴,所以他的工作就很開心。


    而包鐿的身體狀況大為好轉,再也不是之前的那一副隨時要完的樣子,每天精神十足,能吃能喝。沒了這麽個擔憂,老包的生活上也很開心。


    他也是拉著王言等人,好好的傳授了一番為官之道,又等著王言給包鐿看了看情況,又換了方子,說三個月以後就可以開始行房事了。順便還給包鐿的媳婦崔氏看了看,確定沒什麽毛病,說了大概率能生個健康的孩子。


    就在老包家開心的歡送中,王言帶著一大幫人,沒什麽聲息的乘上了南下的船,離開了京城。


    馮京披著大衣,看著天空中的繁星點點,喝了一口加了許多東西的熱乎乎的罐罐茶水,感歎道:“現在想來,京城之行,宛若一場大夢。”


    王言吃著烤焦的肉幹,說道:“等到了任上就好了,那時候就是真實了。你看堯夫兄,他就沒這許多感慨。”


    範純仁隻是笑著,仰頭看著漫天的繁星。


    這就很沒意思,越過了在那猛吃猛喝的歐陽發和長柏,王言問道:“棟梁,你說京城好,還是揚州好?”


    “唔……”小棟梁沉默了一會兒,嘴裏塞著肉幹嘟囔著回話,“沒去京城之前是京城好,去了京城以後還是揚州好。”


    “嘿,我以前小瞧你了啊,你這個小書童說話很有高度嘛。”歐陽發抬起了頭。


    “我還比你大兩歲呢。”小棟梁翻了個白眼,不搭理小胖子,繼續吃著肉。


    他也抬頭看著天空中的繁星,要回家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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