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芙進去的時候,又帶了一壺燒開了的水,直接後就直接給落在炭火上繼續燒。


    自己則是拿出了藥箱,從裏麵取出了一瓶補血的內服藥丸,一瓶外用止血創傷藥散。


    將內服的藥丸倒了一把出來,遞給了沈從白:“這是止血的藥丸。”


    沈從白接過藥丸一把就喂進了嘴裏,林雪芙這邊已經自桌上倒了一杯溫茶遞給他,他也是接過就服,似乎半點不擔心林雪芙這邊動手腳。


    “你不擔心我下藥嗎?”


    “死前,還是能把你一並帶上。”


    林雪芙:“……”


    說實話,若不是記起前世的情誼,就目前這種情況,她還真的會對他下藥。


    而且會是無色無味,讓他傾刻間倒下的毒。


    那毒,就在她的藥箱的夾層裏藏著。


    “你的傷口大需得縫合,若不然傷口愈合不了,我這兒沒備桑白皮線,隻能拿絹線給你縫合,還有就是你知曉的……我沒麻沸散。”


    “嗯。”沈從白淡淡點頭應下。


    林雪芙也就不再說什麽。


    縫衣針穿引絹線後放入碗裏,拿起了燒開的水倒下去泡洗。


    緊接著就開始為他縫合。


    看著那血肉外翻,血淋淋的傷口,林雪芙倒吸了一口氣,這可比上次挖傷口拔箭要唬人得多,她先前還覺得自己應當能應付。


    可當真正要開始縫合了,隻覺得自己覺得手有點軟。


    她盯著傷口,一遍遍地深呼吸著,可是這一緊張,手抖得更厲害了。


    沈從白身為傷者,卻顯得一派從容閑適,那模樣倒不像是重傷之人,更像是個來飲茶聽曲的閑客,身體鬆馳,眉眼閑散。


    那深潭般的眸子,掃向了她,薄唇輕啟:“怕?”


    林雪芙如實道:“我真沒給人處理過傷口。”


    第10章 她的臉頰好似東街口老黃……


    沈從白抿唇,隨後輕扯了嘴皮:“你就當是衣裳的破口,仔細縫合上便是。”


    “這能一樣嗎?”


    “一樣。”


    話雖如此,林雪芙還是不敢。


    “縫吧。”


    “那你忍忍。”


    這事情,橫豎她都得做,她隻能克服心底的害怕,強迫自己開始提針穿皮。


    她以為這個過程會很難,但事實上,真開始做了,確也還算容易,沈從白一動不動的手臂,還真有那麽幾分像是件破了口的衣裳。


    所以她縫起來,也仔細又認真。


    閨室暗香湧動,卻是她身上那淡淡幽幽的荷香撲鼻,他側首,看著那垂眸眼神認真的女子。隻覺得耳根處微微有些熱得慌。


    這尚書府倒是把地龍燒得暖洋洋。


    他心想著,未受傷的手輕輕地碰了一下發燙的耳根。


    這一碰,隻覺得仿佛那崩緊了的弦,輕輕一撩,‘當’地一聲,震到了心尖頭上了。


    目光所及,便是女子那嫣紅如脂櫻唇檀口,恰似那早春裏的紅果子般。


    她的臉頰好似東街口老黃家的水豆腐,嫩得似掐一把都會壞掉。


    也不知道掐起來是何感覺。


    恰在此時,林雪芙抬起頭,杏眸認真看他:“這傷口,您回頭還得找個大夫再好好處理一番,省得留下傷疤。”


    沈從白眼神飛快地從她的臉上移開,故做淡定地看向傷口:“嗯。”


    林雪芙見他語氣淡淡,也未再說什麽,係好了口子,拿起一旁的藥散給厚厚地撒了上去,又找了一片絹布給包紮了起來。


    整個過程,沈從白依舊是吱聲不吭。


    林雪芙又一次感歎這人的忍耐力驚人,這樣的痛,在別人身上,隻怕早就殺希豬聲嚎叫起來,但他不僅不吭一聲,甚至連眉頭都未皺半分。


    “好了。”仔細地打好了結子後,她對他說道。


    沈從白看了一眼紮好的傷口,點點頭,站了起來,走向了窗口的時候,他回頭,對她說道:“我叫沈從白。”


    言罷,隻見衣袂一飄,他人已經自窗口閃身而出。


    林雪芙看了看手裏的血跡,心想著這都是些什麽事呢!


    她就這麽成了他的部下了?


    哎,也不知是福是禍!


    但其實這整件事情她也沒有別的選擇,她看了他的麵容,又知他夜行受傷之事,不成為他的部下,大抵也剩下成為他刀下亡魂一路了。


    眼下是走一步算一步了。


    她洗了手後,把沾了血的袖子清理掉。


    收拾的時候,就瞧見了桌上,那一塊本已經歸還的雙魚玉佩。


    他留給她的?


    林雪芙轉頭看了一眼雕窗,那人早就走了。


    她將雙魚玉佩拿了起來,想了想,找了個香囊裝了起來。這東西貴重,萬是不能讓人瞧見。


    ……


    柳懷恩從外麵回來,推門進房間的時候,就聞到了那濃重的血腥味了,再一看到窗口那掛上的珠串,他果斷地轉身把房門給關上。


    黑暗中,沈從白走了出來。


    桌上的燭火也亮了起來。


    柳懷恩看向他,目光最後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沈從白,你這是又跑哪兒把自己給弄成這樣了?還有這傷口……這傷口誰處理的!這人還有點醫德嗎?他以為這是縫衣服嗎?他以為針線碼得越密越好嗎?他不知道這線還要折拆的嗎?!”


    沈從白想起了那一雙顫得厲害的細白小手,嘴角勾起了笑痕。


    她也許真的是這麽以為的。


    “你還笑得出來!你竟然還笑得出來!沈從白你是不是覺得你是鐵打的,不管怎麽傷都不會死呢!”


    柳懷恩氣得吹胡子瞪眼的,但是手下卻是沒有閑著,很快就從櫃子裏拿出了藥箱,扯著沈從白的手臂仔細地聞了聞。


    “瞧瞧這傷口,現在也不便拆了重縫,隻能這麽著了,倒是這創傷的藥散太一般了,得重新上。”


    “沈從白,你是個侯爺,你不是隻野猴子,就算欠他的人情得還,但也犯不著每每自己親自出麵啊!”


    “我這不是給你練手的機會!”沈從白眼神微微滑過一絲暗沉,隨後揚起了眉尾,一臉不羈地笑了一下。


    柳懷恩見他那副模樣,氣得聲音都顫了:“我真的是……我真的是瘋了我要管你做什麽呢!我就應該讓你傷重不治而亡!”


    沈從白看著他氣乍呼呼的模樣,輕聲笑道:“你不是瘋了,你是欠我的命,要用一輩子還!”


    結果沈從白不說還好,這一說,柳懷恩直接氣得想翻白眼。


    他當初就應該摔死在那後山上,他就不應該讓沈從白救他!這樣就不會欠了這個頑劣不把命當回事的家夥那麽老大一個命,得這麽做牛做馬地還他!


    那一年春獵,他做為隨行太醫,跟隨隊伍一同前往,因著聖上興致極高,擔心聖上有危險,他一直跟在聖上的隊裏。


    結果那馬半途突然間受了驚,帶著他直奔,他馬術一般,就被顛得摔向了山坳裏,最後是沈從白救了他。


    然後,這人就賴上了他,見天就是這一句:欠他的命,要用一輩子還!!


    真真氣嗆個人啊!


    “好了,莫氣了,氣大傷身,不就給你開個玩笑。”沈從白漫不經心地笑了一下,看著柳懷恩包紮好傷口,他站了起來,直接往柳懷恩的床上就是一躺:“今夜就在你這兒宿下了。”


    言罷,他躺下,閉上眼睛就睡了起來。


    柳懷恩看著向了他,本氣極敗壞的臉,看著沈從白那冷素下來的臉蒼白無色,長長地歎了口氣:“你這麽拚,究竟是為什麽呢?不管誰上去了,你依舊是風光無限的沈侯爺,若真想再往上一步,謀個正經的官位便是,何必摻和進去呢!”


    回答他的,是那綿長的呼吸聲。


    他默默地收拾了藥箱,轉身走出去。


    ……


    ……


    林仙之自小就是個心高氣傲之人,怎也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還得受這樣一份氣。


    “從前祖母最是疼我,可是你瞧瞧,這林雪芙一回來,她也疼她似個寶!還為了那賤人那般擠懟世子!”


    “姑娘莫氣了,氣壞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都怪那莊若秋!明明祖母這邊都已經定下來了!可是她偏偏整這一出!”


    “姑娘其實不用為這生氣的,那林雪芙算不得什麽,林雪芙真以為她成了尚書千金,就能嫁得好嗎?還敢拿這些東西來膈應我!哪家高門大戶願意讓一個商戶以庶女規格養出來的女子當家作主母,那豈不是讓人笑話!


    您眼下最重要的是順順利利嫁入國公府,到時候這尚書府裏,誰不都得高看您。”


    “嬤嬤你說得在理,把粥給我拿來,我要趕緊養好身體,明早還得給祖母請安。”


    “姑娘這麽想就對了。”


    ……


    長夜雪揚,寒意透骨,但林雪芙還是起了個早早,伸手輕撫軟枕,隻覺手底一片濕意。


    自打那一夜做了前世的夢後,她這段時間,幾乎每夜都會夢見前世的事情,卻不像第一夜那般走馬燈一夜間就過了一世,後麵做的夢倒是得更細了些,有時候一晚上就夢一件事情,都是來了京城後發生的,但那麽多的事情,竟無一件是開心的。


    每日醒來,枕邊都濕了大半。


    深深地吸了口氣,每次夢醒,亦是心頭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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