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得難受,她一點兒也不想動了。


    “乖,就在園子裏走走,現在入夏了,南邊有個荷花池,荷葉鋪了一池,夜裏映著月光,極是好看。”他輕聲哄著她。


    “真有那麽好看?”林雪芙有些遲疑,實是肚子撐得難受,她半點兒也不想動。


    “去了絕不會後悔。”


    林雪芙聽他這般說,這才點了點頭。


    這華清園她上輩子也沒有進來過,侯府雖未分家,但是三家人的園子都是隔了牆隻留了通門。


    華清園是府裏最大的園子,就在正東,沈從白性子冷,又喜靜,是以平素裏另外兩房的人都不輕易過來這邊,所以她從未來過,自是沒有見過這個荷花池。


    眼下入了夏,荷花開始長了起來,月下池麵,一片一片的新荷葉又小又嫩,似一個個漂在水麵的綠色玉盤。


    池子頗大,中間有一座八角小亭,雕著荷樣的長廊能直達小亭。


    管家細心,聽說侯爺與夫人要來,早早讓人備了魚料。


    沈從白捉起一把魚料,往池麵上撒了下去,隻見原本平靜的湖麵,頓時魚兒們爭相湧了出來,各樣各色的錦鯉,養得肥肥美美。


    “好多魚啊!”林雪芙頓時笑得眉眼都彎了。


    “這些魚是我母親嫁入侯府後養的,養了許多年了,初時也沒有這麽多,隻是這麽多年下來,魚生魚,生生不息,便養得這麽多了。”


    他說著,捉了一把魚料,放在了她的小手上。


    林雪芙拿著魚料扔入池中,又引來了一群錦鯉,她頭一回這麽喂魚,覺得甚有意思,一邊喂著,一邊似不經意般地問道:“公爹婆母他們當年是怎麽回事呢?”


    沈從白抿著唇,沒有說話,目光有些幽遠。


    “我是不是問了不應問的問題?若是不好回答,你便不要說。”


    沈從白看了一眼身後的侍從丫鬟,擺了擺手:“你們都退下吧,我與夫人在這兒便好。”


    眾人應了一聲,魚龍退下。


    “十三年前,通州大旱,朝廷先後發下三批賑災銀兩,這些銀兩足以平定當時的旱災,但是後來卻鬧出了許多災民湧入各種,通州知州手書血奏,以死上奏,言從未賑災從未到過通州。


    皇上大怒,命我父親前去徹查通州災銀之事,但是我父親在查明此事回來的中途,遇到一批流民,混亂中,被人殺害。”


    這些事情,林雪芙上一輩子也聽過,但是再一次從他的嘴裏說出來,隻覺得一陣說不出來的感傷。


    這大抵就是因為同心,所以感同身受。


    “母親聞父親遇害,悲傷之下,纏綿病榻,沒多久也……”


    沈從白說到這裏,聲音不由帶了哽咽,竟是有些說不下去。


    那個時候,他才是七歲的孩童,正受著啟蒙,突遭父母接連雙故的噩耗,差一點也跟著病倒。


    還是長公主心疼著他,將他召去了府裏照顧。


    林雪芙用力地抱住了他,將小臉埋在他的懷裏。


    雖一言不發,卻是一下子溫暖了他。


    他不再是孤寡一人,他也有了親人了。


    父親母親若是泉下有知,定也會為他高興。


    又聽她說:“這幾天有空,帶我去拜祭一下公爹婆母吧。”


    “好。”他輕應了一聲,雙手緊緊地摟著她:“爹爹娘親一定也會很喜歡你。”


    “其實,我有一件事情不知應不應當說。”林雪芙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應該把老侯爺是被朱家害的事情告訴他。


    “你我之間,有何不能說的。”他溫柔地說道。


    第55章 抱她夜深了,沒有人看見


    “我曾經做過一個夢。”林雪芙說得有些含蓄。


    記得前輩子的事情畢竟太離奇,她不敢實話實說,但是她知道他一直在查著侯爺遇害的事情,她眼下已經嫁給了他,自是應該提醒他一下。


    “這夢有些古怪,夢裏有人談及老侯爺遇害的事情與朱國公府有頭。”


    沈從白聽到她的話,眼神一點點地變得古怪,他看向了懷裏的林雪芙。


    小姑娘小臉含笑,一手捉著魚料慢慢地撒著,一邊似隨意般地還在說著:


    “當時覺得這夢甚為奇怪,因為在此前我並不認得老侯爺,怎麽就夢到這樣的事情呢?本來這夢已經忘記了,此時你這一說,我也正好想起來,你就當聽聽就行。”


    “你還記得夢裏頭談及這事的人是誰嗎?”


    林雪芙回頭看他,搖了搖頭:“沒看到人,因為隔著窗,隻聽到一人說莫要打草驚蛇,沒有確切證據之前不可輕舉妄動,另一人十分激動地說早已經查清楚,隻是事過多年,證據已經被朱家銷毀,人證也被殺了,無法找到直接證據。”


    沈從白聽著她的話,隻覺得心砰砰地跳著。


    難道是父親托夢給她?


    若不然的話,為何她獨獨會做這樣一個夢?


    可是這些事情,他並不想讓她介入,她這麽嬌柔膽小,似這些紛爭,不應讓她憂心。


    於是他未多說什麽,隻輕輕地笑了笑:“這真的是一個奇怪的夢。”


    “可不是。”林雪芙見他沒說什麽,便也笑了笑應了一聲。


    他不說,她也隻當不知,畢竟自己能幫他的也隻有這些了,餘的也幫不上什麽忙了。


    她相信他有能力也知道怎麽去處理這些事情。


    “這種奇怪的夢,也沒必要一直記著。”他又說了一句。


    “沒記著,要不是你提起來,我正好想到了,就順口一說,要不然我也忘記了。”林雪芙從善如流地回了一句,又捉了一把魚料扔進了池裏。


    大約是提及了老侯爺的事情,沈從白看起來情緒有些差。


    林雪芙便說道:“夫君,我給你講講我小時候的事情吧。”


    “好。”


    “我過得最慘的就是四歲之前,做為白家眾多庶女之一,又沒有姨娘可以護著,我那時候每天都在生死邊緣徘徊,吃不飽穿不暖時不時還要病一場,要不是白家那些姨娘們還有好多不能生育,有些母愛心腸,瞧著我可憐,偶爾給我幾口飯菜,還會見不慣給我穿衣,找大夫看看病,我大抵是活不到這麽大的……”


    沈從白心疼地摟住了她。


    林雪芙看著他心疼得皺了眉心,伸出小手,輕輕地撫平了他的眉心:“不必心疼,其實四歲後我就好過起來了,因為那時候我已經開始懂事了,能自己到處打秋風了。”


    “所以你恨林仙之。”


    “恨啊。”但她恨的是前一世林仙之對她的所做所為。


    至於換身份這事,全是琴姨娘所為,林仙之當年也不過是剛出生的嬰兒,無甚可恨。


    “要我做點什麽嗎?”


    雖林仙之眼下另有用處,但如果她恨,他可以改變計劃。


    “不用,她現在過得已經很慘。”


    沈從白便不再說什麽。


    但是想起了她看二嬸和五弟的眼神,隻隨後又問了一句:“你很厭惡二嬸和五弟。”


    其實那眼神,已經不僅僅是厭惡,而是痛恨,仿佛有濤天仇恨般的恨意。


    沈從白在大理寺審人,見過不少這樣的眼神。


    他唯一不明白的是,林雪芙與二嬸五弟從前並無交集,何來的恨意。


    林雪芙未料他竟是如此直接地問出來,倒是好生愣了片刻。


    沈從白倒也沒有查問的意思,隻是兩人即是夫妻,便想著坦白才好。


    林雪芙低下了頭,應了一句,“不知道,看著他們就覺得討厭,與生俱來的厭惡。”


    說這話時,她的眼底,滑過了恨意。


    是的,便是提及那兩個人,她也能生出滿腔的痛恨。


    有些恨,是一輩子也化解不掉的。


    她想起了前陣子與林仙之的對話。


    “二姐姐,你這般一直在娘家躲著終究不是辦法,畢竟你總有生孩子的一日,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無法改變你的身份,那麽你可以改變你身邊的人啊。


    那些害你的人沒了,你不就沒有威脅了,你不就可以平安喜樂一生嗎?”


    那是她對沈從良最後的報複。


    因著沈從白的原因,她不會親自動手去殺他,不會讓自己與沈從白之間的感情有任何危機。


    可她也不想輕饒了沈從良。


    所以接下來,就看沈從良的命了。


    如果林仙之選擇放過他,那她也就忍下了。


    畢竟分家是遲早的事情,沈家二房三房再是拖,也拖不了多久。


    環兒送了酸梅湯過來,林雪芙喝了一杯後,又與沈從白在八角亭裏偎著說了許多話。


    他說一些大理寺裏發生的事情,她聽得津津有味,直到月上中天,她連連打了幾個嗬欠,他這才道,“走吧,回屋睡吧。”


    “好。”她應了一聲,正要從他的懷裏起來,卻見他一伸手,竟是直接將她攔腰一抱。


    “呀……”林雪芙低呼一聲,人已經被他抱了起來。


    但見他若無其事一般抱著她便往回走。


    “我自己能走。”她縮在他懷裏,小聲地說道。


    “我能抱。”


    林雪芙:“讓人看見了不好。”


    “夜深了,沒有人看見。”


    金榮金貴低下了頭:是的,我們看不見。


    一眾丫鬟們也低下了頭:我們也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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