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笑了,“為什麽這樣說?”


    “因為愛情小說總是要有個切入點,要麽是見色起意,這個占絕大部分,要麽就是認為對方是個與其他人不同的人。不過這也就是小說了,現實中大家都是普通人罷了,會感到對方獨特很多時候隻是看到了一個自己幻想出來的影子罷了。”倫納德說。


    菲利普凝視著倫納德:“您很擅長思考。”


    “我以為我是擅長扯淡。”倫納德說。


    菲利普又被倫納德給逗笑了。


    他們在交談,那邊的太陽也逐漸升起來了。


    海上日出,噴薄的紅日,被染紅了半邊的大海,天空迤邐的雲層。


    海風很大,比剛剛大得多,他們的衣服和頭發被吹得亂七八糟的。


    “像是燃起了火。”倫納德評論。


    “荊棘格林和暗夜布萊克都不喜歡火焰。”菲利普說。


    “但火焰與人往往都是伴生的。”倫納德轉過頭看向菲利普,“您的眼睛裏現在也有火焰呢,布萊克子爵。”


    菲利普笑了笑:“您是個很樂觀的人。”


    “反正怎麽過也是一生,所以不妨樂觀一些。”倫納德說。


    他坐在沙灘上脫掉了自己的鞋,將自己的褲腿卷起來。


    菲利普:“額,您……”


    倫納德說此時已經光著腳往大海裏走了:“您要來試試嗎?”


    “還是算了。”菲利普說。


    倫納德如願以償和大海親密接觸,秋天的海水溫度還是很低的。寒冷的海水都有了侵蝕骨頭的感覺,熱量被蠶食,冰冷甚至帶來了刺痛感。


    但倫納德卻忍不住彎起了眼。


    “請見諒,我是一個容易突然發瘋的人。”他背對著菲利普說,“我二哥對此非常明白。”


    菲利普安靜地看著任性妄為的倫納德,臉上隻是微笑。


    “沒有的事,能夠與您相識,我還是很開心的。”


    鏡頭拉到現在。


    倫納德腦海裏掠過前段時間和菲利普一起看大海日出的事,然後笑著說:“這裏挺好的,不過離家久了,有些想家了。”


    “我聽說您不在林葉城,已經很早就擁有自己的領地了。”菲利普說,“您是在想念自己的領地嗎?”


    “是的。”倫納德說,“布萊克子爵的消息真靈通啊。”他說這話時就帶著點假惺惺的了,這還是兩人第一次談論現在的事情。


    “因為您小有名氣吧。”菲利普說,“所以對您有所關注。”


    倫納德隻是笑了笑,沒有接受這個恭維。


    他在荊棘格林的地盤上的確是有一定的名氣,猩紅領主什麽的名號並不是開玩笑,而是他實實在在打下來的,但是這稱號放在整個大陸上就不算什麽了,畢竟大陸太大了。


    倫納德有心試探,但又擔心打草驚蛇,所以整個人便意興闌珊起來:“布萊克子爵謬讚了。”他沒有打算繼續在這個話題上聊下去,轉而說道:“今天的禮堂很漂亮。”


    “是我布置的。”菲利普·布萊克說,“如果按照我父親的想法,禮堂應該更暗一些的。”


    “暗?”倫納德說道:“恩……太暗的話,會不會有點不喜慶?”


    “也是和我們的神靈有關。”菲利普·布萊克說。


    “這樣啊。”倫納德點頭,“我倒覺得明亮一些還是好的。”


    “但這明亮並非是真正的明亮,它什麽都照不亮,也照不清。”菲利普·布萊克說。


    倫納德來了興致,說道:“但這種明亮至少能讓人們分辨出最基本的外形來,這種明亮至少能讓人不再恐懼。”


    “你借助這虛偽的光明所看到的真相就是真正的真相嗎?”菲利普·布萊克說,“恐懼沒什麽不好的,恐懼總比被哄騙得麻痹要好。”


    倫納德斟酌片刻:“你認為,世人需要真相?”


    “為何不需要?”菲利普·布萊克說:“神愛世人。”


    “對於我來說,我是權力的掌握者,血統的至高者。對於你來說,你是信仰的傳播者,所以你我和世人本就不同。”倫納德說,“你所說的神愛世人,那個愛,是平等的嗎?”


    菲利普說:“這自在我們心中。”


    這回答就很狡猾了,倫納德一下子就沒興趣繼續聊了。


    “那拋開這個,還涉及到一個問題,我閱讀一些教會教義,他們說他們要拯救世人,他們說他們要為前世贖罪——很多教會都持有這個觀點,那麽問題就是,你的終點是拯救世人,還是拯救自己?”


    “為何不同時拯救二者?”菲利普·布萊克反問。


    “你認為你能做到?”倫納德還真好奇了。


    “既然已放棄群星的光芒,此身已與暗夜同生,便已決定永遠與恐懼相隨。”菲利普說,“除此之外,便不做任何思考。”


    倫納德突然覺得菲利普有些可惜。


    然後他又嘲笑自己,自己又是站在什麽角度來評判別人啊。


    想到這裏,倫納德忽的展顏一笑,“你和我說的太多了。”他舉起了高腳杯,說道。


    “也許。”菲利普說,他的高腳杯與他的高腳杯輕輕一撞。


    黑暗與燭光交融在酒液中,沉澱出血紅的光。


    菲利普將紅酒抿了一口,說道:“該跳舞了,格林子爵,我有榮幸和你共舞一曲嗎?”


    倫納德挑了下眉,“當然可以。”


    兩個男人跳舞還是有些稀奇的,引來了他人的一些圍觀,不過倫納德和菲利普都沒把這放在心上。


    燭光散發著朦朧的光,周圍的場景非常熱鬧。


    外麵突然傳來一聲驚叫,一個身上帶血的女仆驚慌失措地跑進了宴會裏,大喊道:“殺人啦——殺人啦——”


    她的到來瞬間引起了一番混亂,國王大聲問道:“發生什麽事了?”


    “是小姐,小姐……”她說了一半便暈了過去。


    “好像發生了什麽事情。”菲利普平靜地說道:“我們過去看看。”


    “好。”倫納德也很平靜,他鬆開了菲利普的手,用手帕輕輕擦了自己的手指,而後才向那邊走去。


    “格林子爵。”菲利普叫住了他。


    “嗯?”倫納德停下腳步。


    “能與您認識,我很開心。”菲利普說了兩人初見時的這句話,在看大海時同樣說過。


    “我該說‘我也是’嗎?”倫納德問。


    “不,您不需要,我也不需要。”菲利普說。


    “那就再好不過了。”倫納德說,“所以,你說了三遍這句話,這是最後一遍嗎?”


    “我不知道。”菲利普說。


    倫納德注視著菲利普,突然微微一笑,然後轉身走向混亂的人群,沒有再和菲利普說話。


    立場本就不同,那點可憐的友誼或者是其他什麽鬼的感情起不到任何作用。


    若是最後一次,想必是對著彼此的屍體說這話的吧。


    在成王敗寇的世界裏,死者方能永恒於心間。


    第95章 婚禮(下)


    眾人一窩蜂地往那邊走,菲利普·布萊克高聲問道:“到底發生什麽了?”


    一個滿臉恐懼的女仆站出來,說道:“格,格林子爵他想要殺了小姐……”


    人群一下子就炸了,不少人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女仆們用三言兩語拚湊出了發生的事情,從表麵上得到的消息是而二哥維托試圖殺死自己的妻子西特尼·布萊克,一把沾滿血的匕首落在地上,西特尼正在女仆懷裏劇烈的喘息,眼裏滿是恐懼。


    布萊克的家主,戈德史密斯一瞬間就怒了,不過他怒的對象不是荊棘格林家,而是說這話的女仆。


    他一巴掌把那個女仆扇飛出去,憤怒地說道:“別給我胡扯!我和霍勒斯的感情就和兄弟一樣好,他的兒子怎麽會做出這種事來!”


    “可是大人,小姐她……”女仆被打飛在地上,捂著臉委委屈屈地說道。


    倫納德心裏已經明白了幾分。


    果然,在戈德史密斯的追問下,西特尼咳嗽著說道:“父,父親,他先說要幫我成為布萊克家族的繼承人,接著說菲利普隻是次子罷了,我才是應該您的繼承人……”


    人群嘩然。


    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都明白西特尼·布萊克這話意味著什麽。


    “他說的也沒錯。”戈德史密斯的臉色陰沉下來。


    “但,但我一直對權力沒有興趣,所以我拒絕了他。”西特尼說,“然後,他突然拔出匕首來刺我,說我死了後他就有了繼承權。”


    不少人臉色已經完全變了。


    如果說方才是在指控荊棘格林幹涉暗夜布萊克的繼承權的話,那麽這句話就明明白白是在指控荊棘格林在謀算對方整個家族了。


    戈德史密斯的臉色此時陰沉得非常厲害。


    大哥格雷厄姆看向那邊臉色有些蒼白的維托:“你要為自己進行辯護嗎?”


    這時其他人才發現,荊棘格林全體都非常冷靜。


    維托搖了搖頭:“的確有一些人目睹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他們並不會說出實情,因為說出實情就意味著為我說話。我隻能說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陰謀,要知道,這是發生在布萊克領地上的事情。”


    西特尼垂下眸子,聲音顫抖地說道:“這就是你剛剛說的嗎?這是發生在你們城堡裏的事情,所以沒人會相信是我殺了你。”


    維托思考了一會兒,最後發現自己雖然事先知道對方使詐,但自己還是不知道如何應對。


    這就尷尬了。


    於是他索性放棄了思考。


    “我不承認這是我做的,她在說謊。”維托有些生硬地說道。


    但顯然大眾總願意相信看起來更弱勢的人,國王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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