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教會了他做人。


    和鄭千橙的初次,讓他確定了心意。


    那是高考結束的當晚。


    臥室裏有兩張單人床,一麵漏著微風的玻璃窗,床幔飄動,能看到小城裏霓虹閃爍的夜景。


    他將人抱著,放在了床上。


    她不著寸縷,卻沒有半分羞赧。


    她好像知道自己很美。


    但他還未來得及多看一看,臥室裏的燈便被她摁滅了,她的雙手重新摟回來。


    在那種萬籟俱靜,天地間好似隻剩彼此的時刻中,江宋聽到了自己的心跳,還有同樣被她隱瞞得很好的心跳。


    她的柔軟緊貼於他。


    他從來沒想過那種場景,可能因為時候未到,也可能是見識不夠,總之,他沒有別的話可以講,更沒有退路。他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心意被挑起。


    欲.望是有的,但欲.望包裹在如潮水般的心意中,也像是夏日暴風雨般激烈的冰雹。


    疼、且密。


    他該怎麽形容那一刻,汗水與香味交迭纏繞的時刻,還是心跳如擂鼓卻緊咬著唇瓣不讓對方發現的時刻。


    老教授說,因為吻了夫人,所以定了夫人心意。


    他完全能理解。


    因為那一晚,他和鄭千橙共享了最初的隱秘,他不想讓任何人知曉。


    他沒問她疼不疼,他聽到了她的嚅泣,看到了她的落紅,他知道她疼。


    他說會負責的意思,就是會負責到底。


    他給鄭千橙打了個電話,問她下班了嗎?


    鄭千橙道:“提前一小時出來了,正在和程二嫋逛街。”她又問道,“你快到了嗎?”


    江宋的聲音有種難得的清透:“還沒,你先逛,我開車。”


    鄭千橙便囑咐他:“注意安全,不要開得太快了。”


    掛斷電話,鄭千橙剛挽起程二嫋的小臂。手機裏又多了幾條新消息,拿起來一看。是徐行之發來的。


    徐行之最近犯了神經病,一個勁兒讓她聯係顏詞,問問她到底什麽想法?


    鄭千橙說她問不出來,徐行之就讓她和顏詞聯絡聯絡感情。


    她簡直是一整個大無語,倆人戀愛結婚那會兒,她都沒和顏詞建立深厚感情,離婚那麽多年了,又怎麽可能。


    徐行之吊兒郎當地說:“那我不管,我是你哥,你不幫我誰幫我?”


    鄭千橙冷笑:“早幹嘛去了,現在獻殷勤。”


    徐行之特別冷漠地說:“你是我妹嗎?怎麽胳膊肘子往外拐呢?我和顏詞複婚那不是好事兒嗎?你能不能幫?能不能多聯係她?”


    鄭千橙納悶道:“奇怪,為什麽會找我?”


    徐行之沒告訴她,因為他去質問顏詞誇江宋帥這回事兒,並揚言要去找江宋理論。他也不是真的要找,但說這話顏詞總歸要顧及鄭千橙的臉麵,於是便告訴他以前在橙子朋友圈見過他,可能當年那個避/孕/套就是他用了。


    徐行之聽後才發覺,顏詞對他說過的話挺上心的,要不然就是對他這個妹挺上心的。


    鄭千橙道:“你倆結婚的兩年裏,每年我生日,顏詞姐都會給我送上祝福,而你,從來沒有。”


    徐行之訥訥道:“咱倆這交情。”


    鄭千橙正色道:“顏詞姐是個好女人。”


    她有點不懂顏詞會在花一般的年紀跟上徐行之,還為他生下孩子。


    徐行之道:“這事兒我比你清楚得多。”頓了頓,又道,“我承認我混,脾氣大,說話不算數,還不講理,但我真是後悔了,我再也遇不到像可兒媽那麽好的女人了。從一開始她就是女神,我配不上她。追了那麽久,得到了也沒有好好珍惜她,讓她兩次意外懷孕,讓她生完孩子產後抑鬱,我不是人我不懂她,可我就是喜歡她,我這輩子就認定她了。”


    說實話,聽到這些話,鄭千橙腦子竟有些懵,好半晌反應過來,才道:“這些話你告訴過顏詞姐嗎?”


    徐行之堅決道:“沒有。”


    鄭千橙道:“那你就去說一遍,大約能成功百分之三。”


    女人了解女人,倘若徐行之真心實意地認錯告白,功力應當不止百分之三。


    徐行之輕言細語:“然後呢妹妹。”


    鄭千橙說:“你先說了再給我打電話,一步步來。”


    掛斷電話後,程嫋問道:“你跟誰打電話呢?”


    鄭千橙回答:“我哥,他要追他前妻,要我給他支招。”


    程嫋笑了笑:“該說不說,男人真都是一個德行。”


    鄭千橙道:“離婚時發了誓,半年不到就反悔,這都六年多了,還沒複婚。”


    程嫋道:“那你哥和嫂也是夠厲害的。”


    鄭千橙聳聳肩。她們一起逛商場,買了些嬰幼兒的衣服。她都是照著藍色買的。


    程嫋問她為什麽隻買藍色。


    她天真道:“因為寶寶是個男孩子。”


    程嫋道:“你現在就知道了?”轉念一想道:“江醫生告訴你的唄。”


    鄭千橙低不可聞道:“他也就這點兒好。”


    程嫋道:“男孩好,男孩從小保護媽媽,做你的小勇士。”


    鄭千橙道:“是我的都好。”


    程嫋給熙熙買了幾身衣服,又跑去男裝店給蘇欽南看襯衣外套。她道:“馬上又要換季了一年又一年,多快啊。”


    她拿起件淺藍色襯衣,摸了摸麵料,看了看標價,招呼著售貨員,問有沒有自家老公的號碼。


    售貨員說,這貨是最新款,每個號碼隻有一件,而蘇欽南的號碼剛好昨天被人拿走了。


    程嫋惋惜道:“那可真是可惜。”她問鄭千橙,“你要不要給你家江醫生拿一件,這號碼比我老公平時穿的大一碼,你老公穿應當合適。”


    鄭千橙於是也過來摸了摸,看了看,她問程嫋:“這顏色會不會顯老氣?”


    程嫋道:“不會呀,三十出頭的年紀,穿這個淺淺的霧霾藍色剛好,成熟穩重,況且江宋就是衣服架子,穿這肯定好看。”


    鄭千橙想了想,又看了眼價格,痛快包了起來。


    兩人在商場吃了晚飯,在地下停車場分道揚鑣。鄭千橙近來還是自己開車上班,單位裏工作繁雜,自從做了主管之後,便不能像之前那樣專心致力於新聞與采訪,每天的工作大多是開會與管理。


    隨著月份的增大,精力確實受到影響,單位裏的人旁敲側擊的問她什麽時候休產假,她隻說不著急。


    電視台算是比較人性化的單位,她之所以有所顧忌,也是因為部門剛成立不久,實習生還沒完全上手,在這時候去休假,對他們來講很不負責。


    車輛緩慢行駛進居民區,不算寬闊的平坦路麵上,路燈光芒泛著層層光暈,遠處有人們交談的聲音。一道熟悉的身影愈來愈近,輪廓也越發清晰。


    似乎是印證了心中的想法,鄭千橙將車速降的更低,交錯閃爍了遠近燈光。


    男人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鄭千橙的雙眉微微挑起,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江宋懷裏的玫瑰,幾乎被車燈照成了金色。


    第49章 .49“你知道是誰。”


    天色濃黑,但車燈閃耀,一條悠揚而長的柏油路樹木蔥鬱。臨近十一月,男人穿了件黑色立領外套,拉鏈拉到最頂端,抵住削瘦下頜,一手拎著包,另一隻手將懷裏的花摟得很緊。


    鄭千橙已經放下車窗,車外的溫度偏涼,她感受到一陣涼風,叫他的名字。


    江宋的臉上並沒有什麽類似於被撞破的表情,他頓了頓,抬腳向這邊走來。


    越靠近,玫瑰的顏色就越不明顯。鄭千橙原先以為是白玫瑰,再近了,倒是分不清了。


    副駕駛的門從外麵被打開,男人高大的身軀坐了進來。


    鄭千橙啟動車子,慢悠悠地開進地下停車場。


    似乎在賭誰先開口似的,兩個人按兵不動著。


    駛過一條冗長而深邃的地下通道,車子準確無誤地停靠在停車位處。車廂裏彌漫著不算濃鬱的花香。


    誰都沒有下車,鄭千橙甚至打開了車廂頂燈,認真去觀察那束玫瑰。


    哦,原來不是金色也不是白色,而是淡淡的粉色。然而夜色中視線總不晴朗,所以那玫瑰落在眼中依舊帶了點兒色差。


    她借著頭頂那簇光,將視線投在男人的臉上。


    江宋一直看著她,等到她也看自己時,便將手裏那束花遞了過去。


    鄭千橙輕輕眨了眨眼睛,明知故問道:“給我買的?”


    江宋一動未動地嗯了聲。


    鄭千橙笑了笑:“為什麽突然會送花?”


    鄭千橙收到過不少花,不過很少會來自於江宋,這男人戀愛時和浪漫也不怎麽搭邊,重逢之後也僅是求婚當天送來一束玫瑰。


    不等江宋回答,她便又開口問道:“怎麽又是玫瑰?”


    江宋看著她,道:“喜歡麽?”


    鄭千橙沒吭聲。


    江宋將手裏的花更朝前遞了遞:“不喜歡?”


    鄭千橙道:“嗯,不喜歡。”


    江宋笑笑,表情仍是坦蕩,過了會兒又道:“不喜歡啊,給個麵子?”


    鄭千橙接過花,心下微微波動了下,低著眸笑了下,唇角微彎著,又淡然抬眸注視著他的眼睛。


    江宋道:“老教授說以後每周都讓我按時回家,你覺得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鄭千橙歪了歪頭,將玫瑰擱在腿上,問道,“你不是說老教授快退休了,所以很多事需要你親力親為,怎麽突然就放你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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