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宋微蹙著眉看她,而後湊過去猛香了口,推開她,問她走不走?


    鄭千橙被吊起來的心緒就這樣輕易被他偃旗息鼓,手搭在方向盤上,問他:“回家?”


    他“嗯”了聲:“回那個家。”


    鄭千橙問道:“哪個?”


    江宋閉上眼,深深吸口氣,甕聲道:“沒人的那個。”


    從地下停車場到家門口那段路,男人始終將力聚在她身上,看上去似乎半醉不醒。鄭千橙穿著外套,半敞著懷,手臂處搭著條毛絨圍脖,另隻手扶著男人身後。


    一點兒都不覺得冷。


    公寓裏熱氣騰騰,長時間沒人居住,有種淡淡的塵土氣味兒。脫下鞋踩在地上,暖氣直通四肢。


    她剛直起身,身後一股力量直直將她抵在牆上,身體瞬間動彈不得,背後緊緊貼著滾燙熾熱。


    她也以為自己不太想,可這才第一秒,她就繳械投降了,呼息聲聲入耳。內心竟無比期待。


    他十分不克製,比重逢後的每一次都要更蠻橫,但也溫柔。


    兩種極端的情感湧現在他身上,產生巨大反差,那股不易見的矛盾感竟該死的迷人。


    鄭千橙上氣不接下氣,被放倒在床上時,忽地半撐起身體捏他的手腕:“有/套/麽。”


    他雙手撐在她兩邊,低聲說有。


    鄭千橙的表情劃過瞬間驚訝。


    他隨手在櫃子裏翻到方盒子,撇了眼,還有厚厚一遝,拿完一個出來,剩下的直接扔到床上。


    鄭千橙坐在床上,衣服都被褪得差不多了,問他:“怎麽會有這個?”


    江宋邊看她邊往身上套,半眯著眼,聲色暗沉道:“忘了?”


    是在電梯口等她到半夜的那晚,他有預感兩人沒完,也感知到在某些方麵,她的渴望不比他少半分半毫。


    即使嘴上不饒過他,但是身體接受程度真實。


    鄭千橙真想不起來了,但是既不是她買的,那肯定是他。那股羞赧無地自容的勁頭兒頓時湧上頭,低聲罵道:“你是真不正經。”


    江宋湊過來按著她肩膀,熱息拂在她額角,含糊不清地問道:“是不是激將法?”


    鄭千橙氣若遊絲道:“你說是就是唄。”


    ……


    床單褶皺如同山川溝壑,層巒疊嶂,然而又像是經過風雨摧殘,變幻莫測。


    似乎暴雨席卷了空氣,聲聲響動如同冰雹砸碎屋瓦。


    床幃四周波動不斷,搭垂在邊角的毛毯邊緣泛起漣漪般的浪紋。


    江宋直覺得曆經過某種特殊變化後的女人極其敏感,然而那種變化格外晃眼,格外令他……眩暈。


    格外放肆。


    他聽見鄭千橙難忍的嗓音,如同天籟。


    “江宋……”


    他不應。


    “江宋……”


    他還不應。


    “老公……”


    他不是不想應,他快炸了。


    他企圖上手按壓住令他眩暈的變化。


    手下濕了一片。


    鄭千橙瞪大眼睛,她不知道別人如何應對這種場景,反正此刻的她當真是手足無措了,精疲力盡又羞赧至極。


    他低聲安慰:“沒事,隻是溢了,你別不好意思。”


    鄭千橙支支吾吾,抬頭看了他一眼,正好對上他克製、似乎還在忍耐的眼睛。


    她捂著臉,抿了抿唇,嗓子啞得難受:“都怪你。”


    “怪我。”他尚未盡興,此刻憋著口氣,重複一遍,“怪我。”


    “不想要了。”她雙臂疊起,扭過頭去。


    他就像是被人徹底拿捏住了一樣,觀察她的反應,細聽她的聲音,力道忽輕忽重,克製著憋悶到自己,也不能讓她有過一絲一毫不滿。


    但是,她要罷工。


    肯定是不可以的。


    ……


    第57章 .57“行得正坐得端。”


    這一場做完,鄭千橙沉沉地睡了一覺。


    當她緩慢回醒睜開雙眼,江宋就坐在她身邊,似乎早已察覺到動靜,目光地落在她臉上,十分溫柔。


    “醒了?”


    “嗯。”她小幅度地翻了下身,身體並不是很難控製,隻是一想起方才他錮著自己的場景便覺得不好意思。


    天氣陰沉,白色窗簾似是一張大大的燈罩攏住清淡光亮。


    她甕聲道:“幾點了?”


    江宋回道:“不到五點。”


    “得回去了。”她頓了頓,問道,“媽沒給我打電話麽?”


    江宋看著她,替她捋捋長發,道:“沒。”


    “怎麽會……”她有些不信,讓他遞來手機,翻著看了看,又道,“真沒有,小橙子醒著還是睡著呢?”


    江宋唇角微彎,看她的眼神很是溫和,沒說話。


    她撓了撓臉,穿上衣服,倚在窗邊發了會兒呆,似乎這一覺把她睡得更散了,始終無法聚精會神,她記得自己貌似有話要對江宋說,好半晌都沒能想起來。


    隻記得方才那場酣暢淋漓,很是盡興。


    她很久沒有這般放肆過,而且當下和戀愛那會兒比起來,感受十分不同。


    江宋說剛生產完的女人……會下降,她完全沒有,對上江宋,她還是一堆幹柴,而江宋又很好詮釋了烈火的意義。


    剛重逢那會兒,她覺得自己不甘心,覺得非得讓他也感受到自己這九年來日複一日的失落才算好,如今她感受到他的熱情——


    其實一早就感受到,隻是不願承認罷了。


    他明明知道她憋著一口氣,也知道她在等他一步步接近,不到最後一步他總要試探著來,除了在床上堅決狠戾,其他時候多是不釋懷的,似乎在看眼色,又似乎不是。


    然後這一切的一切,如今幻化為對女兒的擔心和思念。


    她動作麻利地穿好衣服,忽然想起自己想說的話了。


    她頓在那裏,叫出他的名字。


    江宋停下動作,回聲望她。


    她道:“江醫生,我覺得……你的提議還不錯,要不我搬去北城住?”


    江宋卻是沉默幾秒,忽地開口道:“沒關係,你之前說得對,確實太折騰。”


    鄭千橙見他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除了平靜還有種早已接受的坦然。


    江宋道:“北城比臨安還要冷些,小橙子太小,不一定會適應,我原先隻想著每日下班能見到你和女兒,認真想來,這個想法確實自私,所以你不用去北城,隻要有時間,我盡量回家。”


    臨安到北城來回三小時,若是在早早下班的情況下,他可以連夜趕回,早起離開。


    鄭千橙想了想:“那你會不會很累?”


    他卻是過來一把攬她進懷,心跳聲和呼吸聲如擂鼓鎮,噗通噗通在她耳邊響起。


    “不會。”他說。


    回到徐家,鄭千橙先問起小橙子的狀況,張曼莉隻說一天醒了兩次,沒怎麽哭鬧,喝完奶又睡下了,乖得不像話,很是省心。


    鄭千橙洗過澡,趴在床前看女兒,還不到兩個月大的嬰兒,和剛出生那會兒已經有所不同,皮膚薄如蟬翼,吹彈可破,兩頰之上青紫色細小血管清晰可見,粉嫩的唇嘟嘟著,有點兒像她。


    第二天一早,江宋吃完早飯就出發去往北城。鄭千橙站在窗邊,看見他的車開出小區大門,駛入車道中,漸行漸遠。


    她覺得她和江宋因為這個幼小的生命,產生千絲萬縷的聯係,終極一生無法割斷了。


    原先她還想著徐行之為何在離婚之後驟然醒悟,非顏詞不可,偶爾闡明原因,始終與可兒脫不了關係。


    她那時便覺得徐行之虛偽,男人都虛偽。


    如今想來,或許想法過於片麵。


    臥室房門半敞,徐行之怕會吵到小外甥女便沒敲門,沒成想把鄭千橙嚇一跳。


    鄭千橙雙手環臂,蹙著眉看他,又怕會驚動女兒,低聲斥道:“你鬼鬼祟祟要幹什麽?”


    徐行之哪能受得了她這種態度,嘖嘖調侃道:“怎麽了?當望夫石呢?”


    鄭千橙道:“出去,快出去。”


    徐行之眉毛上揚,道:“我看我外甥女,你話這多呢?”


    鄭千橙道:“又不是沒有女兒。”


    徐行之冷哼一聲:“不在跟前,借你的親近親近。”


    鄭千橙聽到這話,忽地想笑,不久前這人還嘲諷自己大齡未婚,無兒無女,這麽快就淪落到借自己女兒親近,這轉變未免來得太快太大些。


    她笑道:“你這人,怎麽總是出爾反爾?”


    徐行之隻“嗯”了聲,半晌反應過來:“說誰呢?我又怎麽你了?”


    鄭千橙道:“說你呢,上次說我老了後別羨慕你膝下兒孫滿堂,現在我明確告訴你——肯定不會,而且我婚姻狀況……還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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