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鍾瑞和林妍一起吃飯,劉文熙蹭他同桌的菜吃,結果吃了一次他同桌就嗬斥他沒規矩吃太多,他則可憐巴巴地掉眼淚。


    雖然周圍的同學都可憐他,但大家生活費都不富裕,一般男生也就理中客讓同桌對他好點,並不會出手幫助。


    那時候鍾瑞生活費多,別人一頓打三四毛錢的菜,他打八毛和林妍一起吃。他經常一下課就跑出去打球,等她吃完飯快上課他才回來。林妍怕他不夠吃就多留一些菜。鍾瑞活動量大,飯量大,可他吃飯挺挑嘴的,碰到實在不愛吃的菜會剩下。


    劉文熙就可憐巴巴地說剩下好浪費啊,他都沒菜吃。


    鍾瑞聽了一愣,順手就把菜缸子遞給他,劉文熙捧過去把菜湯都喝得幹幹淨淨。


    之後每次吃飯他都眼巴巴地盯著林妍,讓她少吃點給鍾瑞留點,等鍾瑞回來他又可憐巴巴瞅著鍾瑞,搞得鍾瑞吃不下去直接給他吃了。


    林妍覺得這樣不方便就自己打菜吃,劉文熙便開開心心蹭鍾瑞的菜了。


    鍾瑞如果不在班級,就讓劉文熙從他桌洞裏拿零錢去打菜,結果劉文熙把菜吃光隻留一點菜湯,等鍾瑞回來隻能就鹹菜吃。


    劉文熙的同桌都看不過眼,說了劉文熙好幾次,人家可憐你給你吃菜,你吃兩口就得了,怎麽還給人家留菜湯?真是好意思。


    劉文熙畏畏縮縮地道歉,抹淚,一個勁地說對不起,因為很少吃菜,所以一不小心就吃完了。


    下一次還這樣。


    鍾瑞大喇喇的也不計較這個,林妍心疼他,每次留點菜給鍾瑞吃,可她一個月就二十塊錢呢,自己都不夠,一天隻能吃一頓菜,三寶和李玉知道了就接濟她。


    後來發生了一件事,鍾瑞和劉文熙決裂,再也不給他吃菜還把他狠揍了一頓。


    這事兒跟周偉有關係。


    有一天大課間林妍生理期肚子疼,趴桌上睡了一會兒,醒來的時候渾身僵硬就伸了伸腿,不小心踢到過來的周偉。


    她立刻道歉,可他還是炸毛了,指著林妍罵她不要臉,欠揍什麽的。


    林妍那時候肚子疼,心情不好,他突然這麽發難她也不高興,就說他霸道不講理。


    周偉就火了,一手摁著她的桌角,眼睛圓睜瞪著她,拳頭在她臉邊晃悠,說她欠揍要好好修理她。


    林妍被氣哭了,推了他一把,周偉就拎她胳膊,作勢要扇她耳光。


    這時候鍾瑞回來,就跟周偉打起來。


    兩人打得很凶,鍾瑞打掉了周偉一顆牙齒,周偉把鍾瑞的眼睛打腫了。


    後來班主任趕到,把他們帶去辦公室臭罵一頓,一人又揍了一頓。


    老師把林妍叫去問怎麽回事,林妍就說周偉欺負人,旁邊同學也看到了。


    周偉就不服氣,說林妍嘴賤,造謠詆毀班上的女同學,說人家水性楊花,和好幾個男人不幹不淨,還墮過胎。


    林妍聽得莫名其妙,她每天學習,還得盯著鍾瑞,哪裏有空管別人?對於他說的那個女同學,林妍根本就不熟,也沒有衝突,幹嘛說人家?她又不是吃飽了撐的。


    老師就把那個女生也叫去,開始女生不肯說,後來才交代是劉文熙說的。


    因為劉文熙和鍾瑞、林妍一起吃飯,還一起寫作業討論題目,看起來關係好,而她作風的確大膽奔放,初中時候就談戀愛,她就覺得劉文熙說話可信。


    知道是劉文熙造謠的時候,林妍和鍾瑞簡直不敢相信。


    林妍不知道劉文熙怎麽就看不慣她,針對她,難道因為鍾瑞對她比對他好?可那不是應該的嗎?他嫉妒個什麽勁兒?就有大病!


    據女同學解釋劉文熙說林妍排擠他,不讓鍾瑞幫助他,而且鍾瑞也不尊重他,把他當跑腿兒的,不是打菜就是幫忙拿東西,甚至還讓他給林妍當跑腿兒的。


    實際不過是林妍中午要拎熱水桶去宿舍洗頭,鍾瑞忙著去打球就讓他幫一下,結果就成跑腿兒了。


    老師把劉文熙叫了去,劉文熙就哭,一個勁地哭,一副竇娥冤的樣子,把班主任氣得不知道說什麽好,讓他像個男人的樣子,別這樣哭哭啼啼的煩人。


    班主任怕激化矛盾,就讓林妍幾個先回去,他和劉文熙談了一會兒,後來也就算了,沒給鍾瑞和周偉記過,劉文熙也沒處罰。


    鍾瑞雖然大喇喇的卻記仇,回去就讓劉文熙算菜錢,一頓飯還他兩毛就行。


    劉文熙捂著臉哭了一節課,最後班主任看不過眼幫劉文熙墊錢給鍾瑞。


    鍾瑞自然不要老師的錢,就算了,卻跟劉文熙劃清界限。


    然後等一個月大休的時候,鍾瑞在路上截著劉文熙把他狠狠揍了一頓,質問他想沒想過周偉會打林妍,她一個女孩子能頂周偉扇一巴掌的?


    劉文熙就說他不想讓鍾瑞對林妍好,因為林妍和李棟梁關係很曖昧,鍾瑞不在的時候他倆經常說笑,還約著一起玩兒什麽的。


    他居然敢離間自己和林妍的感情,鍾瑞又給他揍了一頓,最後揚長而去。


    劉文熙回校以後去教務處告狀,教務處本來要處罰鍾瑞,班主任給攔住,這事兒還真不怪鍾瑞。


    於是劉文熙又匿名舉報鍾瑞和林妍早戀,如何如何。


    班主任都煩了,鍾瑞和林妍的關係他早就心知肚明,青梅竹馬家長默認,也沒什麽好管的。他把劉文熙叫去臭罵一頓,讓他好好學習,別弄些有的沒的,貧窮應該讓你長誌氣,拚命學習,而不是拚命針對別人!


    後來分班了,林妍去了文科二班,劉文熙好像分去別的班,林妍都沒再關注過他。


    她以前和普通的中學生一樣,很容易心軟,對別人的悲慘總是感同身受,哪怕自己並不富裕也盡力伸出援助之手,如果不幫一點就於心不安。


    正因為如此也上過很多當,什麽路邊求助學費的、求助路費的、孩子/父母/配偶生病求助的五花八門。


    大一時候,林妍自己生活費都不夠,她出去給人發傳單,結果遇到一個孕婦捂著肚子坐在路邊。孕婦哭訴自己被婆婆和男人趕出家門,沒有錢吃飯住旅館,好心的路人就給她湊錢,林妍把辛苦賺來的二十塊給她了。結果沒幾天她又在火車站碰到那個孕婦,這一次說的是自己懷孕,孩子爸爸死了拿不到賠償款自己如何如何慘。


    一次次被騙多了,心腸也逐漸會硬起來,後世網絡詐騙層出不窮,那才讓善良的人應接不暇呢。


    現在麽,這個男綠茶她理也不想理。


    老師讓大家自我介紹,輪到林彩霞,她站在那裏未語先笑,跟菟絲草風中搖一樣,先左擺右擺,雙手捧臉,臉紅得不行,滿屋子同學都跟著她笑。笑了一會兒,她才細聲細氣地自我介紹:“大家好,我叫林彩霞,我喜歡唱歌,別看我個子是咱們班女生最高的,其實我很小女人很溫柔噠。”


    說完她歪了歪頭,然後坐下了。


    幾個男人都嗷嗷給她鼓掌。


    輪到林妍,她介紹自己名字然後就坐下了。


    不少男生起哄,說她太冷豔了,不熱情。


    劉文熙果然又延續前世那個作風,把早就背好的稿子用可憐兮兮的語氣,可憐巴巴的表情演出來,家徒四壁、父母偏心、自小自卑,大冬天他也沒有棉鞋等等,全都一字不漏。


    林妍臉上露出一個譏誚的笑容。


    班主任恰好看見,他倒是沒覺得林妍沒同情心,反而覺得男同學戲太多了。就算你窮,也不需要這樣廣而告之,一般人窮都怕人笑話,他可好,大張旗鼓恨不得讓全世界來同情他。


    劉文熙洋洋灑灑說半天,中間幾度哽咽。


    前世林妍想到自己就同情得不行,現在不屑一顧,鍾瑞一直盯著林妍,根本沒聽劉文熙說什麽,而劉文熙同桌更是煩得不行,一個男人在這裏哭哭啼啼的煩死了。


    那個周偉更忍不住起哄:“行啦,都孟薑女了。”


    班主任嗬斥了周偉,讓劉文熙繼續。


    劉文熙委委屈屈地坐下,低著頭抹淚。


    等輪到鍾瑞,他站起來,“我叫鍾瑞,和林妍一個村的。”他朝那幾個一直瞅林妍的男同學掃了一眼,什麽意思不言而喻。


    幾個男生就開始起哄。


    班主任拉著臉,沒好氣地吆喝他,“你坐下!”他一眼就看出鍾瑞有問題,八成對前麵林妍有想法,得嚴防死守禁止他們早戀!


    絕對不能讓學習早戀,這是高中班主任的重中之重。


    鍾瑞朝班主任笑了笑,坐下了。


    等差不多了,班主任讓他們各自去看看宿舍,帶鋪蓋的直接住下,沒帶的明天帶過來就可以住校了。


    劉文熙抬頭看看同桌,看看前麵和後麵,見大家都沒如他預料一般同情他安慰他,頓時有些失落。


    原本他尋思自己聲情並茂地哭訴完以後,周圍的同學肯定會安慰他,說以後互相幫助。


    中學生雖然叛逆,卻也最富有同情心,衝動又柔軟,見不到別人受苦。


    初中的時候,他每次用這招都會得到幫助,有一次說自己丟了學費,路過的同學幾毛一塊的給他湊了不少呢。


    前世林妍和鍾瑞的確如此。這一世林妍不同情,鍾瑞沒那麽細膩,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的隻會讓人反感。


    劉文熙還是想從林妍這裏打開一個突破口,女孩子總是心軟的。


    他朝林妍露出一個委屈的苦笑,“林妍,咱倆成績差不多呀,以後一起努力好嗎?”


    林妍懶懶道:“抱歉,我沒時間和你一起努力。”


    劉文熙的臉一下子白了,她居然瞧不起自己!同是交不起學費的貧困生,你憑什麽?就憑你漂亮,你可以靠男人嗎?


    鍾瑞追著林妍出去,“你回家還是去高家村?”


    林妍:“回家。”


    鍾瑞:“一起走。”


    他不犯渾,不追著要確定戀愛關係的話,林妍也不想刺激他。


    她同意了。


    反正她不同意,鍾瑞也是走那條路,故意拒絕反而讓人懷疑她有什麽事兒呢。


    林彩霞也跑過來,“我和你們一起吧。”她就跟在鍾瑞旁邊,跟他說話。


    有幾個男生追出來和她說話,“林彩霞,你好棒哦!”


    林彩霞嬌羞一笑,“你們壞死了,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林妍渾身發麻,打了個哆嗦,加快步子去取自行車。


    很快鍾圓也跑來喊她,“林妍,你回家不?咱們一起吧。”


    鍾圓是林妍從育紅班就一起的同學,成績不錯,喜歡和林妍來往卻也忍不住攀比成績。


    她雖然和鍾瑞是本家的,但是從小喜歡和林妍一起玩,鍾瑞對她不感冒,她對鍾瑞也不感冒。她也不喜歡林彩霞,覺得林彩霞嗲裏嗲氣,太肉麻酸人,還有一個原因,她喜歡的男生被林彩霞吊著,就很氣。


    韓慕陽和三寶也來找她,韓慕陽:“你自己拿得了嗎?要不要我們去幫忙?”


    林妍:“拿得了,就一床被褥,一個箱子。”


    韓慕陽看了一眼旁邊的鍾瑞,鍾瑞也在看他,因為和林妍一個班,鍾瑞眼神裏透著一股子得意。韓慕陽就很不爽。


    林妍讓韓慕陽和三寶早點回家,別路上貪玩兒。


    他們兩撥人回家的路線不同,出了校門一個往東一個往西。


    林妍先走了,三寶看韓慕陽還不走,“你還有事?”


    韓慕陽懶懶道:“你那倆表姐是不是在高二?”


    三寶:“對啊,她們上課呢,我沒去找她們。”


    韓慕陽:“你去和她們打個招呼,我去辦點事兒,一會兒在這裏會合。”


    說著他又騎車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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