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寶:“陽陽啥時候回來啊?咱倆都想他了。”


    他正替林妍想韓慕陽呢,外麵傳來大舅媽和人說話的聲音。


    林妍和三寶出去看看,就見任海成拎著一個大南瓜跟著大舅媽進來,嘴裏熱情地說道:“嬸子,我來幫你掰玉米!”


    大舅媽忙說不用不用,被林妍那麽一說,她現在看任海成處處都覺得有問題了。你要真心上門幹活,誰不是一早過來,這都中午要吃飯了才來,是讓你吃飯還是不讓你吃飯?還有你拿個南瓜是怎麽回事?我們家種了一片南瓜呢。


    既然看不上任海成了,大舅媽也不想拖著,今兒就說清楚。


    任海成卻一副非常熟絡的架勢,“嬸子,就我來幫你幹活兒吧?”


    那意思羅智剛他們沒來吧。


    大舅媽心道你也就是嘴來,這還沒幹呢先說好聽的,人家羅智剛家裏就一個兒子,下麵還有妹妹,自然得先幹自己的。


    任海成好不容易抽身出來的,自然得表現一下,怎麽也得去地裏晃一圈讓村裏人看看,不管他幹多少,那這一季秋收老高家就是靠他收回來的。


    他嘴上說得天花亂墜,給大舅媽逗得嘎嘎笑。


    林妍和三寶過去打招呼。


    大舅媽讓他們先說話,她去沏茶喝。


    林妍給三寶一個眼神,讓他和任海成說話,她則去找大舅媽說悄悄話。她小聲道:“大舅媽,真讓他去幹活?”


    大舅媽:“那哪能?不沾親不帶故的,他去幹活,村裏人咋說?”給人看看還以為任海成已經是老高家女婿了呢,那可不行。


    大舅媽雖然稀罕他那張嘴會說,那不過是嫌棄自己男人最笨不會說罷了,可大姐擺明不是很喜歡任海成的嘴,大舅媽也不能強求,再說家裏那麽窮還這麽能裝,閨女嫁過去能有好日子?要是過得比在娘家累、苦,那還嫁過去幹啥?


    她讓林妍沏茶端到東間去,她則去西裏間把之前任海成帶來的上門禮收拾一下。


    蘋果就算了,這東西日常走動吃了也就吃了,酒卻還是在的,點心也有最新過節買的。


    她收拾好了,又把家裏的蘋果也收拾一些,反正沒讓任海成吃一點虧。


    既然不同意了,那以後也不能再這樣以相親的名義走動,說出去不好聽。


    她把東西拎過去放在炕上。


    任海成的臉一下子變了,笑得都不自在了,“嬸子,你這是幹啥?”


    大舅媽笑道:“海成啊,你是個好青年,嬸子也不能耽誤你。”


    這意思就很明確了,大姐沒選他,以後不再相親也別再上門了。


    任海成眉角抽搐一下,他之所以選擇高家,是因為高彩玲長得白淨清秀,性格也嫻靜溫柔,看著像過日子的。而且娘家就一個弟弟,日子過得也不錯,爹娘也不像苛待閨女的,以後結婚了也會幫襯閨女一下。倒不是說非得這家,而是別家他也夠不上,人家聽說他家兄弟五個家裏很窮,壓根就不想跟他談,連他的個人條件都不考慮。


    這些嫌貧愛富的狗東西!


    原本大舅媽沒嫌棄他窮,當然他也沒表現得自己很窮,隻是說家裏兄弟多,可能結婚的時候略緊張,但是結婚就分家自己小兩口單過,賺的都是自己的日子肯定不會差。


    他給大舅媽畫了大餅的。


    這會兒大舅媽不肯了,那他還去哪裏找?


    難道他是個當間的兒子,爹不疼娘不愛,就活該沒學上沒媳婦討?


    他笑得有些勉強,“嬸子,你咋還瞧不上我了?是羅智剛家多給彩禮了吧。你放心,我也可以打個欠條,等我們結婚分了家,我三倍的給。”


    大舅媽被他這麽直白的話弄得很是尷尬沒麵子,她嫁女兒可不是為了要彩禮,彩禮也都是給小兩口自己過日子的,“海成啊,說話別這樣不中聽。本來就是相看的事兒,成不成的也沒個準兒。”


    “別哄我了,你就是看羅家給彩禮多罷了。”任海成臉上的肌肉都緊繃起來,表情也有些猙獰,“我怎麽著不比羅智剛強?選他不選我,除了嫌貧愛富,還有別的解釋?”


    大舅媽也是個要麵子的,輕易不和人紅臉撕破臉,很多話都是點到為止,大家領會了就行,哪裏還能這樣粗暴直白地說?


    這不是要打架嗎?


    姥爺姥娘聽見也過來了,問咋回事。


    大舅媽有些氣抖冷,“你、你這個人真是不講道理。算了,別說了,你拿著東西走吧。”


    一家女百家求,你憑啥以為你多上門兩趟,人家閨女就得必須跟你?你算老幾啊!


    任海成拎起自己東西,還認真數了一下,的確沒吃虧,但是很不爽,“我上門三四趟,大老遠過來,不要時間的?”


    大舅媽生氣了,“你來了我們就管水管飯,也沒讓你給飯錢吧?打第一次你來就是人家剛子來相親的吧?之後你來我也說我們閨女和人家相親呢,是你自己說自己條件不差,讓我們成不成的多看看,別耽誤了閨女。怎麽的選別人不選你就是耽誤閨女,選你就不是?”


    姥爺拉著臉:“跟他說什麽廢話,趕緊走!”


    任海成豎眉瞪眼的,一副怒不可遏的樣子,感覺自己浪費了時間和感情還沒有了機會,之前他哄著大舅媽覺得自己有個希望,心裏也有幹勁,在家裏也能跟爹娘哥哥弟弟吹牛,這會兒被高家拒絕了,他的希望沒了,整個人又要被人踩地上看不起。


    他們這是要毀了他!


    三寶看任海成一副要打人的樣子,立刻就擋著林妍和姥娘,大聲道:“你快走吧!以後也別來了!”


    任海成雖然憤怒至極想動手打他們,可他最後的理智告訴自己不行,他打了他們,今兒就別想離開這個村。這左鄰右舍,喊一嗓子就衝過來了,大舅媽家和鄰居關係都不錯,又是本家的,沒有不幫忙的道理。


    他拎著東西氣呼呼地往外走,看到外麵左邊水台那裏放了一盆開得正好的雞冠花,紅豔豔的很是紮眼,他氣得一腳踹過去,咣當就把花盆踢飛到西牆上,啪的一聲碎了。


    大舅媽等人直接被驚呆了。


    任海成出了一口惡氣,拎著東西就要揚長而去。


    林妍:“任海成,你把我大舅媽的花盆賠來!”


    任海成嗤了一聲,大步往外走,走了兩步又憤憤不平地掏出一瓶酒,“啪”摔在了門樓地上,罵道:“臭不要臉的嫌貧愛富,給你喝,灌不死你!”


    他這樣那就是不想走了,姥爺氣得胡子直哆嗦,讓三寶去喊人。


    任海成卻跑到高家門口,先大喊起來,“不同意還吊著老子,當我是猴兒耍呢?”


    姥爺抄起扁擔要去打他,被林妍給拉住了,一把年紀的輕輕碰一下也不劃算。


    她和三寶跟著大舅媽出去。


    三寶去喊媒人。


    大舅媽一嗓子就把街上的鄰居們喊出來,“還真是沒見過這樣的人,相親相不上就發瘋,你這樣的人誰敢跟你?可給大家夥兒都瞧瞧,誰家閨女也別找這樣的,這以後結了婚,還不得見天打老婆打丈母娘?”


    幾個青年拉玉米回來,都紛紛跑過來問大舅媽怎麽回事,知道以後直接就把任海成給堵著了。


    任海成一時頭腦發熱,被憤怒刺激得失去了理智,這會兒看到一大群人就冷靜下來,不敢發飆了,趕緊認錯給大舅媽賠禮道歉。


    林妍示意大舅媽把事情說清楚,任海成給的東西也點清楚,等媒人過來把話說開了,免得任海成出去胡咧咧敗壞大姐的名聲。


    大舅媽原本被氣得有些亂了方寸,隻想給任海成趕走,別的都沒想到。現在一想如果不說清楚,等任海成跑了他出去胡說八道,自家跟著後頭辟謠都不趕趟兒,屎盆子就扣身上了。這會兒當著媒人和大家夥兒的麵說清楚,任海成以後也沒法胡說八道,因為大家都見證了,他不敢。


    很快三寶領著媒人過來。


    媒人氣得臉都歪了,罵任海成是個混蛋東西,“我看你整天笑嗬嗬的嘴那麽甜,以為家裏窮點但是人好呢,這麽看還真是……”


    她一個勁地給大舅媽賠不是,是她瞎了眼領這麽個混蛋玩意兒上門,給大舅媽添堵,嚇著老人和孩子了。


    媒人:“他給踢壞了花盆,沒事,我家裏有呢,回頭我給你送好幾盆來,都可好看。”


    大舅媽就把任海成怎麽上門,第一次沒帶東西,第二次補了,她不同意,可他卻說成不成的先看看,讓大舅媽給個機會讓他展示一下自己,結果今兒她不同意,他就這麽展示自己了。


    林妍:“任海成,我大舅媽把話說得清楚,媒人和鄰居們都作證,你有異議嗎?”


    任海成眼珠子通紅,翁裏翁氣的,“沒。”


    林妍就把手裏的本子和筆遞過去,“那你簽字吧。白紙黑字,以後誰要是胡說八道,咱派出所見。”


    任海成一怔,可沒想到這丫頭這麽有心機,沒辦法他隻能簽字。


    大家瞧著也紛紛誇林妍有準備,“這丫頭看著像個村幹部,不慌不忙,啥都準備好了。”


    任海成拎著東西騎上自行車灰溜溜地走了。


    媒人拉著大舅媽好一個賠不是,鄰居們也紛紛譴責任海成對大舅媽進行了深切的慰問。


    大舅媽被安慰好了,趕緊回家做飯,還得給地裏送飯呢。


    晚上等大舅和大姐二哥他們回來,知道任海成的事兒都氣得夠嗆。


    大舅:“我就說那小子油嘴滑舌不正經。”


    二哥:“得虧妍妍消息靈通,要不咱給他騙了呢。”他是聽娘說對任海成印象不錯,雖然窮點但是人活泛以後肯定能過好日子,結果就這?


    大姐雖然沒說什麽,心裏卻感激林妍。


    一家子瞬間覺得羅智剛人很好,被任海成一比,羅智剛簡直就是一個憨厚老實、不油嘴滑舌、最過日子的青年了。


    吃完飯的時候,媒人就用小推車推著兩盆花上門了,說是來給大舅媽賠不是。


    花沒什麽值錢的,都是村裏人,本來就互相贈送,她是趁機來問問大舅媽的意思。


    大舅媽就跟她說同意羅智剛了,找個日子就可以商量定親了。


    媒人高興得很,先替羅智剛謝謝她這個未來丈母娘,“明兒我就去跟他們說。”


    這訂了親,不是年底就是來年春天結婚,剛好。


    解決了家裏的一件大事,眾人都很開心。


    大舅媽看林妍的眼神和從前都不一樣了,第二天吃過晌飯林妍就要和三寶回學校。


    大舅媽張羅給林妍帶的吃食,蘋果、餅幹、石榴、糖塊什麽的使勁給林妍塞,還讓大舅去買林妍愛吃鹵豬舌、耳朵給帶上。


    二舅媽和三寶一起來的,昨天她和二舅在地裏忙到很晚才回家,聽三寶說了任海成的事兒,今兒也過來跟大嫂安慰一下,順便給林妍一些吃的。


    二舅媽給林妍用糧食換的火燒,就是一種石磨燒餅,涼著吃就可以,不容易壞,吃起來甜滋滋的有嚼勁。她還給林妍和三寶一人一小瓶香油,讓他們打了菜用筷子蘸著滴兩滴,這樣菜就香。


    林妍把大舅媽和二舅媽的好意統統領了,這些前世都是沒的,是她賺來的。


    聊了幾句,林妍就跟大舅媽和二舅媽說姥娘的事兒,“我姥娘剪紙參加比賽呢。”


    大舅媽立刻道:“那就別天天剝玉米了,別把手累哆嗦了。”她看二舅媽。


    二舅媽:“對,別剝了,就做做飯吧。”


    林妍知道姥娘閑不住,嘴上答應著,剪完紙照舊會幫忙幹活兒的,但是不管怎麽說姥娘可以自由安排,想剪紙就剪紙,想閑一會兒就閑一會兒,她們也不會說啥。


    到了學校,林妍和三寶先停在女生宿舍旁邊的路上把吃食勻一下。


    她買的鹹鴨蛋給三寶幾個,還有林母煮的五香花生米,這個放不久得趕緊吃掉。其他鹹菜、肉醬這些能久放,不著急吃。另外二舅媽給做了一些涼拌菜,裏麵也有鹵肉,三寶給林妍飯盒裏撥了一半。


    現在氣溫低,林妍能吃兩頓,他帶過去一頓就沒了。那些男同學一個個如狼似虎的,知道他有好吃的指定不會放過。而三寶性格和氣,整天笑嘻嘻的也不生氣,人家要吃他也不好拒絕,隻要是炒菜一類的基本一掃光。


    二舅媽也給炒了花生米,是幹花生,不加鹽不加糖,這樣不容易返潮,可以多吃幾天。


    韓慕陽喜歡吃這種幹花生,三寶就都給了林妍。


    林妍讓他每天早上端著茶缸去找韓慕陽舀兩勺奶粉衝著喝,她買了一袋子三個人喝,喝完再買,多補充鈣和蛋白質,興許三寶能長點個兒呢。


    有早來的同學看到他倆在這裏頭對頭分吃的,紛紛打趣他們,“快給我們吃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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