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南有點不敢信。


    是真的不敢信。


    他和徐忱高二在一個班級,認識也有一年多,平日裏的徐忱連講話都是溫和的,甚至不會和人紅眼。


    可現在眼前的這個徐忱,確確實實是他平時見到的徐忱。


    所以他,不敢信。


    “我說過的話。”徐忱從牆上起來,抬腳走到陳南跟前,“你還是沒記住。”


    陳南看了眼旁邊的趙崇明,看他在笑。他終於想起來了徐忱的那一句話。


    他會吃苦頭的。


    所以,徐忱說到做到。


    趙崇明走過來,跟徐忱說:“我說讓我來你還非得自己來。”


    徐忱斜了他一眼,語氣帶了點傲慢:“那你來?”


    趙崇明隻是後退了一步,做了個“請”的姿勢。


    陳南看著兩人的互動更加想不明白了,他哪裏會想過徐忱和趙崇明會有這樣的交集。


    徐忱等到趙崇明退後,抬手抓起陳南的頭發往後一扯,速度快到陳南來不及反應。


    陳南的頭摔在了牆壁上,如同溫俞那樣,但要比溫俞痛上許多倍。


    徐忱蹲在他的跟前,拽著他的頭發繼續往牆上撞了下,神色不再那般溫和。


    “痛嗎?”徐忱問。


    不等陳南講話,徐忱站起身朝著他的肚子踢了一腳,陳南吃痛得捂住了肚子,求著讓徐忱不要再打了。


    徐忱居高臨下看著陳南,戾氣散了不少,聲音聽起來不冷不熱:“明天給溫俞道個歉,以後也別纏著她了,聽懂了嗎?”


    陳南很識時務,知道現在的情勢他不占上風,答得很快:“懂了。”


    趙崇明看徐忱是打算結束了,過來搭上他的肩膀,閑閑道:“我說我來,你還非得自己來,這要是被人知道了還得了?”


    徐忱擦了擦手背上陳南的血,把紙巾丟在陳南臉上,眼神裏滿是嘲諷:“誰會知道?”


    “你不怕這小子說出去?”


    兩人一塊往出走,徐忱打掉了趙崇明攀上來的手臂,和他保持了距離。抬起手,食指在兩人之間劃了下,輕笑一聲,笑得很壞:“也得有人信。”


    趙崇明看他的表情也笑了,確實不會有人信,沒有人會信品學兼優的徐忱會和他趙崇明是好兄弟,也不會有人信,徐忱才是那個真應該被人懼怕的惡魔。


    他們能成為朋友,就因為同樣是壞到了骨子裏。


    等到這兩人走遠了,陳南才艱難扶著牆起來,恨恨地盯著前麵的背影,他不會就這麽罷休的,更不會就這麽吃了虧。


    聽趙崇明的話徐忱還是怕被人知道的,隻要他能戳穿他好學生的假麵具,就能把他拉下雲端。


    -


    徐忱離開醫務室以後吳婷婷給溫俞泡了感冒靈給她喝,沒事閑聊著,就八卦起了徐忱來。


    “溫俞啊,你有沒有覺得徐忱對你不太一樣?”吳婷婷問。


    溫俞喝藥的動作頓了頓,很快繼續喝光了藥,她很快又躺了下來想要避開這個問題,陳詩雅又說:“我也感覺到了。”


    陳詩雅自然不是因為八卦,而是迫切想知道是不是真的這樣,她不想徐忱對溫俞有什麽想法。


    溫俞猶豫了會兒,閉上眼裝睡,隨口應了一句:“他不是對誰都挺好的嗎?”


    吳婷婷本還想說點什麽,但看溫俞已經很累了就沒再開口,之後詭異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了徐忱回醫務室。


    徐忱讓她們兩個回了宿舍,找護士姐姐要來了一床被子,打算睡在了溫俞隔壁的病床上。


    溫俞一直在裝睡,即便是知道了吳婷婷她們已經離開她也沒打算醒,她剛拔了針,不知是不是藥效起了作用,她的眼皮重的要命。


    可剛剛睡醒,她的大腦十分清醒,沒一點睡意。她閉上眼,感覺身旁有一道故意呼吸聲很近,她好奇,緩緩睜開了眼。


    徐忱的臉近在咫尺,那雙黑色的瞳眸此時正盯著她,因為這樣靠近過來,他的劉海也垂下來蹭到了她的鼻尖。


    在溫俞睜開眼的那一刹那,徐忱的大腦一片空白,心跳突然亂了節拍,但他還是淡定地看著她。


    溫俞一時也不好說什麽,就直直得和他對上,真就一聲不吭。


    徐忱也被她這樣不好意思,手指碰了碰她的鼻尖,對她笑了笑:“剛剛看到你臉上有東西。”


    溫俞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別過臉,輕聲道了謝。


    “感覺好點了嗎?”


    “好多了。”


    之後徐忱沒說話,溫俞也就一直保持沉默,脖子轉向一邊太久總覺得有些酸,她換了個方向,正好對上了徐忱的眼。


    溫俞看了眼他身後牆上的鍾表,問:“你不睡嗎?”


    “你不也沒睡?你睡了我再去睡。”


    溫俞抬眼,看著天花板上的燈,徐忱也跟著看上去才明白過來,起身過去關了燈,又坐了回來。


    “那我睡了。”


    溫俞的意思挺明顯。


    關了燈以後,本就隻有兩人的病房靜的過分可怕。徐忱也明白她的話,就去了旁邊的床上躺下,隻是一直沒睡。


    不知過了多久,徐忱還盯著天花板看,就聽見旁邊的女生輕聲細語:“徐忱,你害怕嗎?”


    “嗯?”徐忱一時沒反應這話裏的意思,“不怕啊。”


    剛說完他就察覺不對勁,把手臂放在了腦袋下麵壓著,故意用一種特別輕鬆的語氣:“不是你有在我身邊嗎?”


    溫俞沒回答。


    之後又是一陣死寂,溫俞平躺在病床上,沒一會兒又換了個姿勢,她第一次和男生共處一室,雖說是為了照顧她,但她還是不怎麽習慣。


    她剛剛又眯了一會兒,這個時候根本沒什麽困意,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徐忱察覺到了她的動作,主動挑起了話題:“陳南會受到處分,他以後不會再纏著你了。”


    “是你幫我的?”溫俞問。


    “是老師的決定。”


    徐忱瞞了他對陳南做的事,他裝了這麽多年的好學生,竟為了溫俞和人動了手,他自己都不怎麽信。


    既然要瞞,自然也要連同溫俞一起瞞。


    溫俞沒再說什麽,隻要陳南不再糾纏她就是好事,之後徐忱說了關於陳南的處罰,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牆上鍾表的秒針不停地轉動,在兩人不講話的時候滴答滴答響著,讓本就安靜的病房,氣氛顯得更奇怪。


    雖說沒在一張床上,但病房不大,床又挨得很近,關了燈什麽也看不見,講話聲就在身邊圍繞,溫俞總有種奇怪的感覺。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兩道呼吸聲一前一後。


    徐忱側著身體,腦袋躺在曲折的手臂上,麵對著溫俞的床位上,一直等到了溫俞那邊有了沉重的呼吸聲才閉了眼睡過去。


    深夜本就涼,醫務室的病房並沒什麽適合這個季節蓋的被褥,溫俞總被熱的掀被子。


    這晚徐忱睡得並不好,沒過幾分鍾就要看一眼對麵的溫俞,擔心她會發燒,時不時幫她攏一攏被推開的被子。


    次日一早徐忱醒得晚,一直等到護士姐姐上班過來順便給溫俞測了體溫,確定沒什麽大問題就一塊回了教室。


    隻不過這個時間,已經上了一半課了,還是物理老師的課。物理老師是男老師,喜歡開玩笑,年紀稍長,但也能和學生們相處的像朋友,甚至班裏有多少情侶他都知道。


    物理老師正在講課,看到門外站著的兩人笑著哼了一聲:“說說吧,怎麽回事?”


    徐忱尷尬的撓了撓頭,樣子十分乖巧:“睡過頭了。”


    “你呢?”物理老師問溫俞。


    溫俞低著頭咬著下唇,剛想解釋就被人截胡。


    “她也是。”徐忱看她不說話,便自己替她說,全然不覺這話講出來有多微妙。


    物理老師隨手將手中的粉筆丟在講桌上,拍了拍手掌的粉末,老師的聲音在偌大的教室裏響起:“你可從沒遲到過啊,你們兩個,不會在談戀愛吧?”


    班裏同學齊“籲”了一聲。


    溫俞隻覺得臉燙的厲害,手攥著衣角,低著頭一言不發,抬起腳踢了徐忱小腿一下。


    徐忱看著溫俞的動作,眼裏的笑意藏不住:“老師,我們兩個是初犯,您就放過我們吧?”


    他的話太過模棱兩可,曖昧極了。


    “回座位吧。”物理老師意味深長的看了兩個人一眼,允許他們進來。


    溫俞沒有回應,坐下後不再講話,聽著物理老師講課,餘光看到有一個女生正看著自己,隻可惜她沒那個心思理會。


    下課後徐忱被物理老師叫走,溫俞一個人覺得有些不自在,班裏聲音嘈雜聽不清在說些什麽,想來也是剛剛上課發生的事。


    因為昨天的事也有不少同學過來關心她,她也都一一回應且道了謝,等到人都散了吳婷婷才湊了過來。


    “真沒事了?要不要再去醫務室瞧一瞧?”


    溫俞搖了搖頭,遞給吳婷婷一個還不錯的笑容:“不用了,我挺好的。”


    陳詩雅:“沒事就好,我兩還說等你好了一起出去喝奶茶呢。”


    溫俞翻了翻今天老師發的試卷,找到夾子夾起來,放回了抽屜:“好。”


    “溫俞。”吳婷婷戳了戳她的肩膀,和她咬耳朵,“你是不是喜歡徐忱啊?”


    溫俞聞言一頓,正翻書的手停下,微微蹙眉抬眼望向這兩人,淡淡道:“不是。”


    “可是昨天你在醫務室一直在說夢話,喊的是徐忱的名字。”陳詩雅說。


    溫俞抿了抿唇,別過眼去不與陳詩雅的視線相對,放在桌上的手無意識的收緊了,裝作漠不關心地回應著她的話:“噩夢而已。”


    她不記得昨晚的夢,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說了些什麽,但她不能表現出來自己的疑惑,這樣隻會讓她們更好奇。


    上課以後老師和徐忱一塊進來,她們的話題徹底被終結,溫俞撐著腦袋拚命回想自己昨晚的夢。


    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她在想,徐忱有沒有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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