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回想起她在劇組探班他的那一天。


    在那一天,她會不會就已經想好了要跟他分手?


    當時的她,是用什麽樣的心情在望著他呢?


    隔著人群,這一回變成他在望著她。


    他們還是他們,某一個瞬間,他感覺他們什麽都沒變,下一秒清醒,他又不得不提醒自己,他們之間,什麽都不一樣了。


    明萊仍舊維持著她專業的麵貌,在鏡頭前,她精密的就好像是一台機器。


    此刻的這個角色,跟衛瀾大不相同,但明萊仍舊詮釋的非常完美。


    她仿佛一點也沒有因為自己的到來而受到影響,想到了這一點,夏翎不由又心生怨恨。


    這個女人,她是不是真的沒有心?


    她為什麽可以這麽幹脆的離開,這麽迅速的抽離?難道她的感情都是假的嗎,之前的快樂都是裝出來的?


    幾個小時之後,明萊收工。


    “辛苦了!”她朝工作人員揮手道別。


    “辛苦了!”導演也朝她道。


    望向了一旁,一直安靜等在那裏的夏翎,又滿臉的打趣:“來探班啊……感情真好!”


    明萊扯了扯嘴角,聲音卻像是在歎息:“是啊……”


    夏翎看著她走到麵前,麵無表情的站起身來。


    在她開口之前,率先俯下身去對她說道:“你卸妝,我先去酒店等你……”他望向她低垂的眼眸,看著她此刻顯得分外乖巧的容顏,語露嘲諷,“你該不會……想要逃吧?”


    他危險的語氣讓她覺得十分陌生。


    “不會。”她抬頭看了他一眼。


    “那就好。”夏翎後退一步,扯了扯嘴角,轉身走了。


    他手腕上還帶著她送的那根紅繩。


    明萊站在原地,望著他的背影,看他越走越遠,半天沒能離開腳步。


    “弟弟長大了啊……”朱小小遠遠圍觀,見夏翎走遠,才慢慢走上前來。


    沒聽到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內容,但是感受到了夏翎身上的壓迫感。


    “長大了的弟弟……”她朝明萊感慨,“越來越帥了啊。”


    “……”明萊朝她翻了個白眼。


    *


    雖然說不會逃避,但一路從劇組回到酒店,明萊的心裏還是有一點慌。


    快要兩個月了,她不明白夏翎為何還是如此執著。


    有些話當著他的麵再說一遍,並不能對結果有什麽改變,也隻是讓兩個人都再痛一遍罷了。


    她步履沉重,從電梯出來,到她的樓層,轉過彎,看到夏翎等在她的房門前。


    不得不說,他把她最近的生活還是摸得挺清楚的。


    “那個……”朱小小在她身後小聲道,“我不關房門,你要是有什麽事,就大聲叫我。”


    明萊:“……”


    這一句可謂是認真的關心,不過她還是忍不住朝她翻了個白眼。


    能有什麽大聲叫的事情啊……


    她走到房門前,拿房卡開了門。夏翎跟在她身後,一起進去。


    雖然是酒店的房間,但是感覺也跟之前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房間裏一朵鮮花都沒有。


    “你為什麽要跟我分手?”這是夏翎進屋後的第一句話。


    因為粉絲,因為劇本,因為前程……


    吳燈已經跟他說過許多了,可是麵對著她,他還是想要再問一問。


    “因為……”明萊回答,“分開會比繼續走下去更好。”


    畢竟是真的愛過,在這種時候,她覺得自己還是應該對他誠懇一些。


    當時她有點記恨那兩個粉絲,但現在來看,粉絲占的比例其實很小。


    最主要的還是因為兩個人的發展。


    他們倆都有點感情至上,隻有分開了,才能心無旁騖的更好拚搏。


    “我不聽。”夏翎說,“你覺得我們分開會更好,可是我並不這麽覺得。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情,憑什麽隻聽你一個人說?”


    明萊看著他,覺得現在他才終於有點之前的感覺了。


    其實在一起是兩個人的事,分開卻不見得。


    但明萊覺得他的歪理邪說也沒有什麽問題——她的確是有些專製。


    不過還是那句話,她不敢賭。


    夏翎看著她沉默不語,忍不住放軟了聲音:“不要分手好不好,你想要我怎麽做你可以直接告訴我,為什麽非要分手呢?”


    不管他怎麽看上去冷漠強勢,都是假的,掌控大局的人從來都不是他,她的心硬得像石頭,她才是真正冷漠的那一個。


    明萊其實想象過很多次他來質問她的畫麵。


    究竟要怎麽拒絕他,要不要說一些言不由衷的狠話讓他完全死心?


    想來想去還是舍不得。


    他對她的一片赤誠的真心,她做不到無法回應還踐踏回去……況且她也不是不愛他。


    所以還是努力的想要把理由講給他聽。


    “愛情是奢侈品。”她於是說道,“咱們倆現在事業還在起步,站都還沒有站穩,就不要去想奢侈品了吧。”


    夏翎想也想不明白,她這樣的家世,為何會有這樣的焦慮。


    他語氣有些苦澀:“你是瞧不上我現在什麽都沒有嗎?”


    明萊搖搖頭:“我瞧不上你現在毫無鬥誌。”


    “每個人的追求不一樣。”


    “對,咱們倆現在追求不同,就是分手的原因。”


    夏翎:“……”


    他從小一帆風順,如今的落點也要比其他同齡人更高,沒有想到會被人說毫無鬥誌……


    他的鬥誌,在遇見了她之後的確衰減了一些。


    她成了他內心中的第一等重要,可是她一點也不在乎……


    的確是兩個人的追求不一樣。


    男人應該有事業……但他也並不覺得自己有錯……


    “你說的那些,”他微微垂下頭,“以後都會有的。”


    他在工作的時候也很認真啊,為什麽她說的他好像沒有一點事業心。


    “是嗎?”明萊看著他,“證明給我看。”


    她對他的期待值太高了,不是現在有劇在播,不是收視尚可,不是人氣還行就可以的。


    不是那種出現在各種剪輯裏,被人讚一句人帥演技也還可以就能夠滿足的。


    她要看他站在頂峰,成為人們心中確信無比的最佳。


    她希望他的名字出現在人們心中是獨一無二,是帶著些尊重與敬仰的。


    其實,不單是她的期待值,他原本的路線就該如此。


    可夏翎並不清楚她的想法。他隻能看到她那雙冷漠的眼眸。


    她對他不確信,還是很失望?


    他其實現在對自己也很失望……


    他其實在來之前,就知道過來找她沒有什麽用的。


    現在看來,當時她答應跟他在一起倒更像是一個錯覺。


    在這個錯覺當中他還沉溺著,她卻早就清醒了過來。


    原本,見她一麵,這個念頭吊著他的情緒,讓他一直撐到了拍攝完畢。


    他想麵對麵的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能夠那樣無情。


    或許,他期待著,她會因為他的出現而有些惻隱。


    或許她也很想他。


    當時沒有立即來找她,就是想要給她冷靜的時間,讓她好好考慮他們的關係。


    可是現在,吊著他的那根線已經消失了。


    她就是鐵了心的要跟他分手,那選擇從一個半月前到現在都沒有變過……


    “你……”他微微抬眸,朝她看去,“有沒有真的喜歡過我?”


    這問題出現,對雙方來說都是挺傷人的。


    他不相信自己,也不相信她。


    他們從前的美好都化作了過往雲煙。


    “喜歡過的。”明萊感覺自己的喉嚨有些幹澀,像是一些跟自己毫不相幹的零件,遲鈍又生澀的磨合在一起,發出些自己也很陌生的聲音,“但是我現在膩了……”


    這句話出口,鼻尖有些發澀,有什麽濕潤液體想要湧上眼眶,卻被她生生忍住。


    她是一個好演員。


    明萊猜想,她現在的表情應該仍舊是冷漠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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