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似乎不是剛才的琴房了,不,是肯定不是剛才的琴房了。木製的低案上點著油燈,一卷竹簡隨意放在低案上,旁邊還放著時令水果,靠窗的地方居然放著一排編鍾。“這裏是哪呢?我怎麽一閉眼的功夫就到這來了?不會是在做夢吧?”周洛拿起低案上的竹簡,翻開,發現都是小篆,看不懂,又懊惱地放下,在屋裏來來回回地走著。不經意間推開了隔壁房間的門,發現整個屋子都整齊的擺放著書櫃,每個書櫃裏麵都放著許多竹簡。在這些書櫃中走動著看了一會兒,一抬頭,忽然看到牆上掛著一張古琴,於是取下來,把琴套打開,赫然發現琴的左上角有一行熟悉的花紋。“這跟我那台琴好像還挺像的”,周洛嘀咕著,正要試彈一下,門外突然傳來了腳步聲,“正好有人來了,出去問一下。”說著停下手中的動作,起身向外麵走去。


    誰知剛打開門,便有一個黑影從門前竄過去,因為是在晚上,看不清楚這人的麵容,隻看到他迅速跳上房頂消失了。周洛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不遠處有人喊:“著火啦,大家快救火呀!”沒一會兒就看見許多人提著水桶從門前跑過,趕往著火的地點,空氣中漸漸能夠聞到木材燃燒的氣味。周洛沒有多想,隨著人流加入了救火的隊伍中。


    “此次失火產生了非常不好的影響,現已連夜去通報樂府令大人。幸而大家救援及時,損失並不是很大。但是,一名樂官卻葬身火海,她可是要在明天陛下的生辰晚宴上演奏的人……”


    台上的公公滔滔不絕地向大家總結火災的狀況。周洛卻沒有心思聽。她環顧四周,映入眼簾的完全是古代的建築,周圍的人,一個個都是寬袍大袖,穿的也不是現代人該穿的衣服。她湊近身旁一個看起來跟她年齡相仿的姑娘,碰碰她的胳膊,衝她笑道:“嘿嘿,你好,請問這是哪裏啊?你們為啥都穿成這樣?是在拍戲嗎?”聽了周洛的話,姑娘不明所以地看了她一眼,抬起頭看看台上的公公,然後跟周洛使了個眼色,又低下頭,看樣子是不準備搭理周洛。周洛見她不說話,又要去問旁邊的一位小哥。這時,台上的太監突然尖聲喊道:“就你,那個穿著怪異的,你是什麽人?”


    聽到此話,周洛抬起頭,看著太監正用蘭花指指著自己,於是迅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t恤和短褲,大腦飛速地運轉著:“回公公,我的衣服剛才在救火時燒壞了,這些……這些是我自己做的中衣。”心想不管是拍戲還是真的穿越了亦或是別的什麽情況,這樣說總是沒錯的。


    公公疑惑的說道:“這樣的中衣?”愣了兩秒又說,“罷了,想著你們都是從六國過來的,總歸會有自己原本的習俗。但是既然來到了大秦,就要以大秦的習俗為主,即便是像你們這樣的下人,也不能錯了規矩。”


    聽到“大秦”兩個字,周洛迅速地從“是”“哈伊”“內”“諾”“喳”等詞匯中選出一個回答道:“諾。”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樂府令大人馬上就到了,我要去回稟了。”


    等人們都走的差不多了,周洛看準時機,走近公公,衝他笑道:“公公。”太監漫不經心的回頭:“嗯,你還有什麽事?”周洛回答:“我初次來到大秦,發現這裏跟我故鄉的紀年是不一樣的,所以想問下,現在是何年?”公公笑了一聲:“小兔崽子,去年統一的六國你忘了?”周洛笑著說:“知道了,謝謝公公。”“嗯,快回去吧。”周洛答應著退出門外,邊走邊嘀咕:“回去?關鍵是現在我在哪啊?難道真的是穿越了?要是做夢的話,那這感覺也太真實了。”周洛抬起胳膊看了下被火燒傷的地方。剛才救火時房梁上掉下一塊燒紅的木炭,正好掉到胳膊上。現在用手碰一下就會傳來尖銳的疼痛。不過現在這樣,比起那個困在屋裏丟了性命的樂官要強多了。但是除了那個樂官之外,死掉的還有一名宮女,聽剛才那個太監的話,好像樂官比較重要,而宮女的死卻隻字未提。周洛在心裏嗬嗬了一下,“人人平等”這四個字,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在古代,都隻是一句說辭罷了,隻不過在古代表現的更加****而已。


    周洛心不在焉地往前走著,迎麵看見那個剛才在屋裏自己搭話的宮女端著茶水走來,她上下打量了周洛一遍,然後說道:“我去給孫公公送茶水,你在這等我一下。”沒一會兒,宮女回來了,領著周洛去了她的房間,找出一套半舊的曲裾遞給周洛:“先穿上吧,夏葵,你的房間燒毀了,你暫時先住我這吧。我記得你之前說自己是從趙國來的,怎麽趙國竟有這樣的衣服?”聽到她叫自己“夏葵”,周洛忍住內心的疑惑,回道:“嘿嘿,趙國當然沒有這樣的衣服,這是我自己閑來無事改良的。”麵前的宮女拿著藥膏走過來說道:“你剛才衝進去救火的時候真把我嚇壞了,我還以為你出不來了呢。”一麵說一麵給周洛的胳膊上藥。周洛心想:“她該不會是把我跟燒死的那個宮女弄混了吧。不過怎麽看小說和電視上,人家穿越之後的身份都是皇妃或者公主啥的,再不濟也是個王爺的側室,為啥我卻是代替了一個已經死掉了的宮女呢?”想到這裏不禁失笑。宮女說道:“你笑什麽?”周洛回過神來,說道:“沒啥,就是救火之後,現在總感覺頭暈暈的,好多事都記不起來了,比如,我是何時來的大秦,以及,你叫啥來著?”說完一臉天真茫然地看著她。麵前的宮女疑惑道:“我是子苓啊,”歎了口氣道:“改天我陪你去太醫那裏瞧瞧吧,”轉過身拿起布條往周洛的胳膊上包紮:“你來大秦不過半月而已,對這裏的情形也不是很熟,好多事記不起來了也沒關係,慢慢來就好。”說著用布條係了一個結,然後把周洛的袖子放下來。


    “明日就是陛下的壽宴,再去找另外的樂官根本來不及,現在隻有這個辦法了。”


    聽完商淩泉的話,在桌前負手而立的樂府令大人微微皺眉:“你確定這個辦法真的可行?”


    “我已經查過了,這些七月以後入宮的人,都是以前六國中的貴族,想來對於音律,會多少懂一些,另外,人數這麽多,應該能找到善奏古琴的人。”


    “那就試試吧。”


    “挑選的事就交給我吧。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


    “還是我親自來吧,此事非同小可。若是誤了明日壽宴上的表演,以咱們這位陛下暴戾無常的性情,說不定整個樂府令都要遭殃。”


    “說起來,今天這火著的有點蹊蹺啊,怎麽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而且別人都沒事,就隻有那個樂官被燒死了呢?”


    周洛和子苓二人正在屋裏包紮傷口的時候,一個穿著打扮和子苓差不多的人走了進來,想來也是個宮女,她手裏拿著一本小冊子問道:“你們誰是夏葵?跟我來。”


    周洛跟著前來通傳的宮女走到剛才那位公公開會屋子,門口已經有很多宮女打扮的人在排隊了。周洛也按照指示,不明所以地站在了隊伍的末尾。


    六國的貴族學習音律,大都是為了陶冶性情,淺嚐即止;而樂官則是為了謀生,功夫下的深,所以相比之下,二者的差距還是很明顯的。這些宮女們的彈奏都差強人意,有些被喚進來之後甚至彈了兩三句就被叫停了。樂府令大人的臉色也越來越嚴峻,一旁翹著二郎腿的商淩泉無奈地笑了笑:“都是這種程度的,後麵的還要聽嗎?還不如直接想別的辦法。”頓了一頓又說道:“或者我們不如趁著夜色濃重,逃到一個秦皇找不到的地方去。”說完調皮地眨眨眼。


    與商淩泉玩世不恭的態度截然相反,此時的王之越一臉凝重:“當然要聽完,若是後麵真的有奏的好的,豈不是錯過了?再說,要是我們逃了,這些人豈不是跟著我們倒黴?”


    “我就這麽隨便一說,你別當真。聽下一個吧。”商淩泉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半臥在低案旁邊說道。


    此時的周洛,對於來這裏排隊的緣由依然一頭霧水,被掌事的宮女喚進去,行過禮之後,聽到旁邊穿著一席白衣但姿勢怪異(……)的年輕人說道:“會彈琴嗎?”


    周洛回答:“略通一些。”心想自己雖然在古琴方麵的造詣頗高,但還是謹慎些為好,先看看這些人到底要幹什麽。


    一旁的年輕人又說道:“把你最拿手的曲子彈一下。”


    “喏。”周洛答應著,在早就備好的古琴前盤腿坐下,《高山流水》的琴音在指尖慢慢流淌開來。


    起初,坐在前麵的王之越對麵前彈奏的人並沒有抱太大希望,一手拄著額頭,一手在桌子上心不在焉地輕輕叩著。但是隨著彈奏的進行,王之越漸漸聽出了琴聲中蘊含的高超的技巧和空靈悠遠的韻味,隨之不由一陣驚喜,心中的一塊石頭也落了地,此時商淩泉也是一臉的興奮,與王之越對視了一眼,對站在身邊的宮女說道:“讓其他人都回去吧,你也回去吧。”然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對王之越說道:“好了,這下放心了,剩下的事情你來交代吧,我困死了都,回去睡了。”說完也離開了。


    諾大的房間隻剩下了周洛和王之越兩個人,此時周洛的彈奏也已經結束,垂手立在一旁。王之越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回大人,我叫周洛。”


    “明日在陛下的壽宴上,你來負責奏琴,就彈剛才那首《高山流水》就好。”想到麵前的宮女可能從未見過聖駕,便又囑咐了一句:“陛下的脾氣秉性想必你也略知一二,若到時出了什麽事,可要小心應對,保全自身才好。”


    聽到這,周洛的腦海中就閃現出荊軻刺秦、高漸離刺秦等曆史事件,不由脫口而出:“大人明日還有別的行動嗎?”


    王之越疑惑地問道:“什麽行動?”


    周洛意識到自己問的有些突兀,便解釋道:“我是說,像荊軻、高漸離之類的行動……”


    此時是公元220年,這些事都還沒有發生,周洛的解釋就顯得更加莫名其妙,王之越對周洛的話自然聽不懂:“你在說啥?”


    周洛意識到眼前的人可能聽不懂自己在說什麽,隻好說道:“我是說,大人明日也要注意安全才好。”


    王之越卻明白了她話裏的意思,輕輕笑道:“沒有其他行動,”頓了頓又自言自語道:“但其他人有沒有,就說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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