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想自家兩個女兒與皇後同為姐妹卻要為了家族利益下嫁聯姻,孔皇後對此隻字不提,甚至拒了讓姐妹二人隨老夫人與大夫人一同入宮請安,孔虞氏麵色越發難看。偏在這裏發作不得——否則豈不是讓“外人”看了孔家的熱鬧?若是有損家裏的聲譽,怕是回頭就要被婆母和夫婿好一頓斥責。


    虞枝心明眼看著她臉色變化,心中暗歎姑母這欺軟怕硬窩裏橫的性子果然是一輩子都改不了。對著娘家嫂嫂頤指氣使,更不把侄兒侄女放在眼裏。在孔家卻過得窩窩囊囊仿佛隱形人還落不來個好——但凡她肯氣性些,無論是與長房鬧開了還是攛掇著二老爺自個兒上進,總不會比如今的日子差。


    不過這樣也好,她若是聰明了,今日這局也就不成了。端起茶盞子啜了一口,虞枝心撇下心裏發狠的孔虞氏不理,換了一副無事人一般的表情對老太太淡淡笑道:“老夫人顯著可比三個月前富態了,精神頭兒也好了不少,不知可是家中有什麽喜事?”


    難得她肯正經說兩句好話,嚴氏竟莫名起了點子受寵若驚的感受來。忙答道:“什麽富態了,不過是年紀大了癡肥了。倒是家中確實有件喜事。咱們三姑娘定下了大理寺少卿家的大公子,明年三月便出嫁了。”


    “原來是三姐姐的喜事!”虞枝心亦麵露喜色,起身來拉虞芳菲的手,細細打量了她一會兒,直看的她不好意思的低了頭才笑道:“三姐姐別害羞了,看這臉紅的,可見是歡喜的呢!”


    轉頭笑嘻嘻的張羅起來:“白桃秋楹,去開了我庫房看看,我記得有一雙鴛鴦比翼的白玉玉環正好送與三姐姐做壓箱。對了,不是還有幾匹陛下賜的緙絲織錦紅綾嗎?仿佛是收在箱子裏了,快翻出來給三姐姐裁嫁衣。”


    江南上貢的緙絲可是有市無價的珍品。當初大姑娘與二姑娘出嫁時還是用的老太爺與大老爺攢下來的家底,到虞芳菲這兒正愁沒有上好的料子彰顯身份——倒也不是完全買不著,實在是這幾年織錦的價格水漲船高,幾家布行開價開的老太太肉疼,隻得暗示她如若非要用織錦,就隻能削減了嫁妝銀子做開銷。


    虞芳菲自是不願的。正在這兒左右為難,虞枝心一句話可謂解了她的燃眉之急。少不得真心誠意的謝過,摟著一匹紅綾便不撒手了。


    眼看姐姐得了偌大的好處,向來掐尖要強的五姑娘忍不住眼紅了。瞟一眼虞枝心笑吟吟的模樣不像剛進門時的冷厲,膽子便大了兩分,涎著臉衝虞枝心討好道:“看把三姐姐高興的,四姐姐,你對姐妹們真好。早聽說陛下對娘娘寵愛有加恩寵不斷,不知娘娘還有多少稀罕的寶貝,可否拿出來給妹妹開開眼啊?”


    虞枝心哪裏不知道她的意思,偏不接她話茬兒,隻指著她對老太太笑道:“怪道是親姐妹,五妹妹這看似哄我開心,說不得是覺得我這當姊妹的送的不夠多,替三姐姐再討賞呢。”


    “夠啦夠啦,四妹——娘娘別再破費了。”三姑娘性子老實的多,竟沒聽出虞枝心是故意的,急忙擺手道:“娘娘在宮中也不容易,多留些東西傍身是正經。”


    說罷拿捏起姐姐的派頭對虞暖煙嚴肅道:“三姐知道妹妹有心了,隻娘娘出手大方,我們卻沒有這般厚著臉皮白拿的。得了娘娘賜下紅綾已是感激不盡,可不敢再胡唚了。”


    五姑娘簡直被這個親姐姐氣到手都在抖!她是得了好處就在這裏充賢惠,自己可一個銅板都沒拿到啊!


    虞枝心冷眼看著虞暖煙氣成個氣鼓鼓的青蛙模樣,臉漲得通紅還得竭力擠出幾分扭曲的假笑,心中不由平添幾分快意。既是看的開心,自然要火上再澆上兩勺油的。慧嬪娘娘一臉欣慰的看了看三姑娘,拉著她的手將自己戴著的一枚鑲五彩寶石的金玉鐲子擼下來給她戴上,一邊感慨道:“三姐姐這般賢淑溫柔恭順有禮,想來未來姐夫家定是會喜愛的。原本做妹妹的該看著姐姐出嫁才是,誰知這陰差陽錯——”


    她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花兒,情深意切道:“妹妹不能親自送姐姐出門,唯有這些個金銀之物陪在姐姐左右,就算是妹妹對姐姐的祝福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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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章 .解冤結 · ?


    虞枝心借著三姑娘的筏子逗弄五姑娘, 三位太太在旁邊可算是看的清清楚楚。偏這兩位身在其中全然不知,一個被感動的眼淚汪汪,一個已是快氣的頭頂冒煙了。


    到底是老夫人看不過眼, 輕咳一聲斥道:“你們倆都消停些。咋咋呼呼成何體統。”


    都是老太太跟前湊趣長大的, 自小練出了眉眼高低,也聽得出老太太話裏的脾氣。兩位姑娘下意識的一縮腦袋閉了嘴,老實的仿佛兩隻鵪鶉。


    老太太這才滿意了些,又轉向虞枝心道:“老身看到娘娘與姐妹們和睦不知多歡喜。雖然娘娘說對家中多有怨懟,想來其實心裏仍是——”


    “老夫人先等等!”虞枝心一挑眉直接打斷, 衝外頭喊了一聲“夏榆”,便有一名高挑身材鵝蛋臉的翠衣宮女打了簾子進來。


    虞枝心道:“你領著三姑娘五姑娘去外頭坐會兒吃些點心, 讓她們別亂跑,宮裏人多眼雜的可別衝撞了誰。”


    夏榆本是長禧宮的粗使丫頭,被白桃提上來當了慧嬪身邊的二等宮女,這會兒還有些不適應。臉上帶著兩分靦腆的小聲應了,和聲細語的將兩位姑娘請出去。


    五姑娘尚未從虞枝心這裏撈到好處,心裏肯定是不樂意的。瞅著老太太的臉色又不敢對著幹,隻得別別扭扭的生著悶氣甩袖走了。直看的三姑娘一臉莫名其妙, 想著回去得和老太太好好說道說道,平日裏在家中掐個尖刷個小性兒也就罷了, 沒得日後說了人家也這般無禮, 鬧的婆媳不睦夫妻不和可怎麽是好。


    總算將兩位姑娘打發走, 虞枝心再抬頭時眼中已沒了溫度。對著老太太假笑道:“本嬪以為上回已經跟您老人家說的很清楚了,我既用不著也不奢望家裏給我什麽支持,你們也別仗著一個姓氏就對我指手畫腳。本嬪在宮中立足靠的是自己, 靠的是陛下的恩寵,與你們口中的家族未來無關, 又憑什麽要為了你們去給別人伏低做小?”


    “娘娘此言差矣。”老太太摁捺住脾氣勸道:“就算娘娘對家裏不滿,總得為自己考量吧?先時我們見娘娘受寵,想著娘娘早晚會有自己的子嗣傍身,也就不多說什麽了。可老身聽阿霽說你竟是診出了宮寒之症……”


    阿霽便是姑太太孔虞氏的小字。虞枝心眼刀子刮過兩人,忽而就笑了:“多謝老太太和姑太太關心,連宮裏太醫的診書都了解的如此清楚。就是不知老太太可還記得本嬪這宮寒之症是怎麽來的?”


    “這——”


    老太太眼珠子轉了轉,她先前是真不知道虞枝心還有這毛病,否則也不至於將虞枝心送進宮去。可聽虞枝心這話說的,仿佛宮寒之症還與她有幾分關係。


    “老太太莫不是忘了,三年前五妹妹為了搶本嬪的一串珊瑚珠子,生生在大冬天將本嬪推進了後花園的小荷塘。那時候老太太就在一旁看著,卻不急著叫人救我上來,反倒一句句怪我走道都不知小心,自個兒摔進荷塘裏,合該漲漲記性!”


    雖是陳年舊事,她提及依舊是又驚又怒,直視著老太太一字一句道:“也算是我命大,高燒了兩天兩夜竟然活回來了。可轉頭就被你送去跪祠堂,隻因我求你給我一個公道,不願認下所謂不小心自己摔倒、要五妹妹給我一個交代罷了!”


    “那時候怎麽不說為我考慮呢?如今又來騙鬼呢。”慧嬪娘娘猛地摔了帕子站起來怒道:“要不是宮規所限,召見親眷也算陛下恩典,本嬪不想鬧的自己難堪才宣了您幾位入宮,您當我還想見著您麽?您若是安生在這兒坐一會子到了時辰出宮,本嬪看在您是長輩的份上也能給您上個茶賜個座。偏今兒我是給了個好兒,您老倒是來了興致,還真就蹬鼻子上臉了?”


    幾句話說的老太太臉上訕訕,似要惱羞成怒,又怕虞枝心破罐子破摔當真鬧起來,到時還是自個兒吃虧。大太太江氏有心打個圓場,隻還沒開口就被虞枝心打斷:“母親可是有什麽高見?是覺得本嬪不該有氣性還是怕回去了讓老太太又把氣撒在大哥頭上?”


    她冷笑的不無諷刺:“也是,在母親心裏,大哥才是人,本嬪算個什麽東西。本嬪可記得清清楚楚,那回本嬪被五妹妹推下水,心裏怎麽也咽不下這口氣,偏您一口一個為了大哥的婚事前途要我忍讓,硬壓著我去給老太太磕頭認錯!”


    “算起來本嬪這宮寒之症可不止是五妹妹和老太太造的孽,母親您也貢獻良多呢。絕了本嬪的子嗣緣,您二位可是滿意了?如今我好不容易有了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哪怕是讓我安安靜靜的等死呢?你們倒是有什麽臉麵要我聽你們的話、為了你們口中那些不相幹的人去當個上躥下跳的跳梁小醜!”


    她說到最後一句時生意徒然加大,幾乎是拍著桌子吼出來的。粗魯的擦去臉上不知何時滑落的淚痕,虞枝心重重坐回椅子上,臉上寒霜遍布,啞著嗓子道:“本嬪說最後一次!什麽虞家和我沒關係!若是你們還想不明白,了不得本嬪不要這臉麵,以後你們也不必在進宮了!”


    三位太太到底是被鎮住了。好一會兒江氏才找回自己的聲音,顫顫巍巍的哭道:“娘娘,是我對不起娘娘。往後我再不說什麽了,隻求娘娘別把氣撒在你哥哥頭上,他可什麽都不知道啊。”


    “……哪怕到這時候,你心裏最重要的還是哥哥。”虞枝心語氣飄忽,眼中神采一點點湮沒,又忽而爆發出幾分惡意,用所有人都聽得到的聲音與她“耳語”:“你別指望我啊,你自己做啊。我不是教過你嗎?隻要你豁出去,有的是法子讓哥哥不再被二叔打壓,甚至可能奪回整個虞家的家業啊。”


    “你怎麽就不去試試呢?你這麽膽小,你對得起你辛辛苦苦夾縫求生的兒子,對得起你死了的丈夫嗎?”


    她字字句句如針一般,將江氏曾一遍遍在她耳邊說過的話還給她:“還是說你就是這麽自私這麽無恥,自己不肯為了虞憲犧牲,隻管用年幼的女兒填進去,還當自己多麽艱難多麽偉大,以此滿足自己的虛榮心麽?”


    “不,我不是,我沒有。”江氏本能的搖頭,哀求著想要解釋,然對上虞枝心那張麵無表情的臉,終於明白這芥蒂早已在一次次累積中化作深淵,怕是永遠都無法解開了。


    見她們無話可說,虞枝心笑了笑靠回椅子上。掃過縮成一團試淚的江氏,略過老太太陰晴不定的表情,最終對上孔虞氏那張嚇的蠟黃的臉。


    孔虞氏從來不知道這個溫順討巧的侄女兒竟有如此烈性的一麵,被她一眼看來竟是驚得幾乎滲出一層汗來。仿佛是為了挽回這一刻的狼狽,孔虞氏鬼使神差的開口勸道:“都是過去的事了,娘娘何必如此小氣,都是一家人,還能與長輩置氣結仇不成?”


    她說完這話便恨不得扇自己兩個嘴巴子。這虞枝心顯然是已經瘋魔了,萬一惹惱了她,讓她直接喊個婆子給自己一頓掌嘴可往哪兒說理去!


    好在虞枝心並沒有跟她動手的意思,隻好整以暇似笑非笑的看了她許久,忽而搖頭嗤道:“按說您已經是孔家人了,我與虞家人怎麽置氣都和你無關,可既然你非要上趕著討嫌——”


    “我知道你們一塊兒來就是勸我歸附皇後之下,最好是勸著陛下再與皇後重修舊好從此帝後和諧的。可是這位孔二夫人,你當真以為皇後還能在後宮為所欲為,誰都收拾不了她了嗎?”


    虞枝心微微前傾,一張秀氣的臉上滿是戾氣與嘲諷,說出的話卻讓孔虞氏的心一下子揪了起來。


    “沒錯,皇後是後宮之主,連陛下也奈她不得。可你們孔家也別忘了,這後宮之主不止皇後一個。等那位回來,皇後著性子怕是要被好好被磋磨磋磨,也不知她這嬌柔多病的身子骨兒撐得住撐不住啊。”


    “你——你說的是——”


    孔虞氏瞳孔猛地收緊,像是終於想到了什麽可怕的事情。慧嬪好整以暇的坐了回去,微笑著點點頭:“雖是聽陛下隨意提了幾句,本嬪覺得這事兒八丨九不離十。後宮已經有風聞造勢說皇後無德,應請太後出山了。說不定過幾日就會有禦史上書,請陛下迎太後回宮。”


    “可是太後明明——”


    “那也架不住皇後娘娘造作的厲害,硬把自己造‘病’了啊。”虞枝心無辜攤手:“中宮箋表逼迫陛下在先,後又傳出與外男之間不明不白的流言,太後娘娘就算再如何用手段,也比一個給皇家抹黑的皇後好得多。”


    “你自己想想看,如今離封筆過年不過兩旬,皇後那點子破事仍是鬧的滿城風雨,她這病約莫好不了這麽快。除夕大祭總不能因皇後稱病就無人主持,宮宴就不開了吧?”


    “竟然是太後……?”孔虞氏一時覺得震驚不已,仔細想想又嚴絲合縫。她雖說人蠢了些,好歹在孔家熏陶了這麽多年,如何會不知道太後當年是怎麽被逼走,對孔家又有多少怨恨。


    “雖說陛下還不十分十確定,但種種跡象看來確實是太後借著皇後舉止失措順勢而為。”慧嬪淡定的笑道:“陛下也說比起皇後這瘋了般的造作,還不如迎太後回宮呢,看哪一日有禦史上本,估計順水推舟就定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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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沐皇恩 · ?


    “……慧嬪是這麽說的?”


    身長玉立的玄衣男子站在宮殿一角的陰影中, 幾乎與周圍的暗影融為一體,略顯纖瘦的腰肢被一枚鑲白玉的金腰帶束起,更顯得身形挺拔修長, 又帶著莫名的易碎和脆弱。


    腳邊跪著的粉衣女子抬頭傾慕的看著他, 毫不掩飾心中愛意和期望。趙熠微微皺眉,忽而問道:“若是朕記得不錯,二等宮女按例隻能穿翠色與青色。你這身打扮——”


    粉衣女子低下頭,遮掩住目光中的一抹失望與不甘,小聲回道:“是慧嬪娘娘抬舉, 雖奴婢隻是二等,仍給了奴婢一等的份例。”


    “慧嬪大方溫和, 你既然跟了她就該忠心。”皇帝陛下挑眉,言語中有幾分警告:“朕讓你去長禧宮服侍她,不是讓你去監視她。往後不必再來與我報備這些有的沒的,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往後不會拿這些瑣事來煩陛下,隻會在有要事時再來向陛下稟告。”


    女子粉麵含羞,眼中卻帶著勾人的挑逗, 仰起頭輕悠悠道:“奴婢生是陛下的人,這輩子也隻會忠於陛下。陛下要奴婢去長禧宮, 奴婢便好生服侍慧嬪娘娘。可奴婢的心, 卻始終是在這裏的呀。”


    “是麽。”


    玄衣的皇帝慢慢走過來, 蹲下丨身輕輕拂過她的臉頰。冰冷的手指劃過她秀氣的眉眼,聽到她呼吸急促,嘴角一抹輕笑便越發柔和了。


    冬橘被這夢寐以求的一刻給迷住了。她癡癡的望著他, 想要同樣伸手撫摸他的臉,卻又深知自己的卑微, 唯一奢求不過是這樣與他對視、用目光一寸寸臨摹他的輪廓。


    “嗬。”


    他突然笑了,毫不留戀的收起一時餘溫,亦驚醒了冬橘的美夢。粉衣宮女低頭俯拜,暗歎自己鬼迷心竅做出這樣逾矩的舉動;又不免心中雀躍如小鹿亂撞,又是甜蜜又是酸楚。


    趙熠眸中的不屑如冰刃般冷冷掠過這個不知所謂的女人。當初為了在後宮行事方便才給了她們幾分溫存,想著要她們對自己死心塌地,日後需要時才好推出去送死。誰知這蠢貨竟當真生出攀附自己的心思,連慧嬪都敢不放在眼裏。


    “看來是朕錯了,不該把你送去長禧宮。”


    皇帝陛下的話讓冬橘心中一喜,然下一句就讓她如墜冰窟:“你若是在長禧宮待不住,朕不介意送你去浣衣局。那裏的宮女沒得快,永遠都是缺人的。”


    “陛下!”生死攸關之際,冬橘總算有了兩分清醒,連連磕頭哀求道:“陛下,奴婢知錯,奴婢再也不敢了。”


    趙熠冷眼看她把額頭磕的一片通紅才喊了停,語氣仍是漫不經心的嫌棄:“別把頭上磕破了,回頭不好跟你主子解釋,還當你在別處受了什麽委屈呢。”


    “……是。”


    冬橘伏在地上,眼淚滾落在冰冷的金磚。耳邊縈繞著皇帝陛下冷漠的聲音:“記住你的本分,你隻是個伺候人的宮女。如今慧嬪才是你主子,你若是不忠,她自可以對你生殺予奪。”


    “……奴婢知道了。”


    “那就回去吧。”皇帝一步步走進內殿,最後一句話遠遠飄來:“這是朕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若是再有不該有的想法——”


    “這後宮裏沒上那麽一兩個宮女下人,總是再簡單不過的事。”


    ……


    冬橘渾渾噩噩的回到長禧宮,進門便被人狠狠撞了一下。木愣愣的抬起頭,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眼前,原是秋楹正皺著眉頭看她。


    秋楹本是長禧宮的粗使丫頭,因幫著虞枝心救過白桃一回,順便掀了原先周寶林私設刑堂的密室成為虞枝心晉位得寵的開端,才被虞枝心調到身邊當了貼身宮女。此回虞枝心晉升嬪位,兩個一等宮女的位置除了白桃,另一個便給了她。


    秋楹是個爽利性子,看著冬橘這模樣就氣不打一處來,瞪她一眼斥道:“娘娘憐你在乾元宮有許多故交,特許你不當差時可以自由走動,結果倒好,你這見天兒的看不著人!這樣就罷了,你回來擺著長苦著張臉給誰看呢!若是覺得長禧宮委屈了你趁早說,讓娘娘放你回去,少在這兒給我們看臉色!”


    “奴婢不敢,秋楹姐姐息怒。”


    冬橘淡淡行了個禮,勉強從先前的情緒中脫了出來。好歹是乾元宮出來的宮女,收攏心神站直了身子,通身氣派比之秋楹便高出不少。掩下心裏的不耐煩,不卑不亢辯解道:“奴婢是伺候完娘娘早起請安、從坤和宮回來才出的門。姐姐也說娘娘允奴婢自由行動,連娘娘都沒說什麽,就不勞姐姐費心教導了。”


    “你——”


    秋楹對她的態度愈發光火。她是極感激慧嬪的,又覺得這長禧宮上下既歸慧嬪管著,自然該一心向主。可這位冬橘姑娘自來了就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不把兩位一等宮女看在眼裏不說,明眼人都看出她不甘寂寞。


    今日逮著本想警醒兩句,沒想到犯錯的竟比教訓的更囂張幾分。若是按照秋楹往日的脾氣,隻怕好幾個耳刮子都扇了過去。可顧忌這是陛下送來的人,唯有憤憤的把揚起的手放下,心裏愈發討厭起她來。


    “姐姐若是沒有別的事,奴婢就進去給娘娘請安了。”冬橘冷眼看秋楹七情上臉的模樣更添兩分得意,索性往前一步硬從她身邊擠過去,心中暗道:哪怕離了乾元宮,也不是這種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丫頭可以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的!


    虞枝心在屋裏將兩人的小官司聽的一清二楚,與白桃對視一眼,不免雙雙苦笑著搖頭。找陛下要人本是為了少些麻煩,如今看來這怕是自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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