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去花鳥房將猛虎和將軍送回去,它們今日又打的不可開交。”


    小盛:“那你去吧,我帶清鶯去收拾屋子。”


    三人就此分別,清鶯見折筠霧走遠了,輕輕的呼出一口氣。結果氣還沒呼完,就見小太監帶著一個嬤嬤外院子口等著。


    清鶯臉色再次一白,她看見了,那是皇後娘娘宮裏的嬤嬤。


    ……


    太子此時一肚子火。


    早間在長樂宮裏麵,母後竟然又在催他生子。


    他說自己厭惡,她卻道:“你這般的脾性,怎麽能成大事?小不忍則亂大謀,你是儲君,十五歲了,再不寵幸女子,難道要叫端王去攻擊你不舉麽?”


    “一個儲君,若是沒有子嗣,那也當不得一國之君,你父皇第一個廢了你。”


    皇後語重心長的開口,“一個儲君,不能有任何毛病,即便你厭惡女子親近,也不得不親近,你必須要有子嗣,這皇位才能是你的。被人傳出不舉的謠言,你臉上有光嗎?”


    太子覺得荒謬,“難道兒臣為儲君,還要怕人說自己不舉嗎?”


    皇後幹脆直言:“老大老二都被賜了婚,獨你一個沒有被賜婚,你還看不出你父皇的態度嗎?”


    太子惱怒,皇後也很堅持,她忍了這麽久,也生氣了。


    “你趕走了一個清鶯,本宮就能送去第二個,你自己試試看。”


    太子氣的不行,放下“你敢鬆我就敢趕出去”的狠話,冷哼三聲拂袖而去。誰知等他去太後那裏請完安,皇後已經直接派人來東宮將人撥到了前院。


    太子勃然大怒,對皇後十分不滿,摔了一地的東西。


    劉太監站在門外,讓李太監趕快去花鳥房將折筠霧喊回來。


    “也就那小姑奶奶如今還能得殿下心意。”


    等李太監冒著汗走了,劉太監心裏犯苦。他不敢違抗皇後,卻也不敢惹太子殿下,將人領回來,盤算來盤算去,隻送去了前院,不敢讓她來殿下的麵前。


    事情做到這一步,劉太監覺得盤算的合適,誰都能討好,皇後宮裏滿意,殿下在書房裏麵摔東西也不會怪罪他,萬般皆好,誰知道樂極生悲,隻聽外麵一陣腳步聲,小盛領著個宮嬤嬤來了。


    那是皇後宮裏的,是皇後娘娘的心腹嬤嬤,劉太監趕忙迎上去,嬤嬤卻笑著道:“娘娘不放心清鶯,便讓老奴帶著她給殿下請安。”


    劉太監當時就覺得壞了,後來也證明確實壞了——等他在門外誠惶誠恐的請示殿下是否要見宮嬤嬤和清鶯時,殿下叫她們進去。


    劉太監就守在門外,誰知道過了一會,就見殿下在裏麵怒吼了一聲賤婢,然後砰的一聲,硯台落了地,劉太監在外麵焦急的喊了一聲殿下,顧不得許多,就打開了門,隻見裏麵清鶯脫掉了外衫,露出了光潔的身子,隻一件肚兜掛著,宮嬤嬤額頭上麵全是血,旁邊落著一隻硯台。


    “劉得福,把她們拉出去杖斃,杖斃——”


    劉太監不敢。宮嬤嬤畢竟是皇後的人。但他更不敢反抗,宮嬤嬤被砸的暈了過去,清鶯哆嗦著身子,早已經嚇得神誌不清醒。


    如此情形,他覺得自己命可能都不保了,隻一邊親自去拖宮嬤嬤和清鶯,以此來拖延時間,一邊想著怎麽化解這次危機,正想著,就見折筠霧從外麵跑了回來,額頭上汗水連連,氣喘籲籲,慌張的衝到太子殿下麵前,惶恐了喊了一聲:“殿下——”


    太子額頭爆青筋,“筠霧,去打冷水來。”


    他隻覺得自己快要氣爆了,身體也要爆了。


    折筠霧趕緊去打冷水,劉得福也去打水,這樣就能再延遲一些時間。唯有小盛,見著已經嚇傻的清鶯不忍,悄悄的撿了她的衣裳,披在了她的身上。


    第14章 換個主子(捉蟲)


    太子泡在冷水裏麵。


    元月剛過,還是二月裏,冷的很,他冷的直哆嗦,卻讓折筠霧再給他淋兩盆水。


    折筠霧眼淚汪汪,一邊抹淚一邊往他身上倒水,“殿下,不能叫個太醫來嗎?”


    太子冷哼,“這事情一點風聲也不能露。”


    然後低聲罵她,“你哭什麽!”


    折筠霧如今已經不是很怕太子殿下了,她繼續擦擦淚珠子,去打水,“殿下,您可不能有事啊。”


    然後又利索的嘩啦啦給他澆了一盆冷水。


    太子被就咬著牙哆哆嗦嗦的笑了笑——這要不是知道她實誠,是聽他的話老老實實算著數給他淋了兩盆水,一盆不多,一盆不少,是她的忠心。不然就這一邊哭一邊毫不猶豫給他倒冷水的舉動,怕就是要被他打死。


    他也明白自己脾氣沒有端王那般“溫和潤玉”,所以就是劉得福也不敢在此時此刻進來,隻留下個小丫頭在這裏伺候著,自己去處理更加重要但卻找不到錯誤的事情,可能外麵的事情更加棘手,卻也不敢進來給他淋冷水。


    太子心裏罵一句狗奴才,但也明白天下人皆如此。


    然後頓了頓……看向折筠霧,覺得這個小丫頭還小,性子老實,又從心底感激他,尊崇他,若是自小呆在他身邊,教她養她,說不得以後真能養出個對他沒有小心思的。


    卻隨後又覺得沒意思:一個小奴婢,他也不覺得有這忠心有什麽用,無非就是伺候他用心些罷了。


    可用心這事情,誰來做都行,比如說劉得福,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他就得十足的盡心盡力。於是,一個奴婢的忠心,便也沒有那般的重要了。


    太子心裏這般想,對她的忠心不屑,但嘴裏卻接著她上句話回了一句,“放心,孤不會有事情,有事情的是別人。”


    等他沒了燥意,他就要親自殺了那兩個膽大包天的奴才!剛剛他還顧及著長樂宮的顏麵,讓那個老奴才帶著人進小書房,誰知道竟然敢用這種下作手段!


    折筠霧聽見他這般說,就想起了清鶯。


    聽殿下的意思,是要處置清鶯了。


    她剛剛回來的急,被李太監拖著一路跑回來的,氣喘籲籲,沒時間去想別的事情就來伺候殿下洗冷水澡了,如今殿下看著沒事,她心裏靜下來許多,大概也能猜到怎麽回事。


    清鶯來東宮的頭幾日,她以為清鶯是來跟她搶殿下近身伺候的宮女位置,所以難免緊張,但是後來春隱跟她說不是。


    “是……侍妾。殿下十五歲了,即便不娶太子妃,也該有個侍妾了,這回陛下隻給端王和二皇子賜婚,咱們殿下卻沒有,皇後娘娘那邊難免想太多,我猜著,正是如此,所以皇後娘娘才急著送人過來。”


    折筠霧就知道清鶯不是來跟她爭侍女位置的,舒了一口氣,“那希望她是個好性子,畢竟是要做主子了。”


    春隱當時就看著折筠霧一言難盡,但也沒說太多,在她看來,折筠霧心思隻在侍女上比她想要做侍妾強,畢竟殿下如今隻接受了她做宮女,可沒有接受她做侍妾。


    若是折筠霧真有了這個心思,恐會遭殿下的厭棄,叫做膽大妄為。等殿下覺得需要一個侍妾的時候,她再去想侍妾的位置,便是“順從主意”。


    她歎氣一聲,“你啊,就這般傻著吧。”


    折筠霧不知道春隱心裏怎麽想的,她隻覺得沉甸甸的心鬆了鬆,對清鶯多了幾份敬而遠之。但她跟清鶯見麵的機會本就不多,隻聽春隱和夏隱說過她老實,本分,是個跟她差不多性子的人。


    春隱還小聲的道了一句:“以後她真成了主子,伺候她的宮女也省心。”


    誰知清鶯沒有成為主子,恐怕要立馬沒命了。


    皇宮裏麵的事情變得太快,都看主子的意思,主子要奴才做什麽,奴才就得做什麽,主子要奴才死,奴才還要笑著去死,才能不連累其他人。


    她抬頭看看殿下,又低下頭,心裏沒來由一陣傷感,可能是清鶯太像她了,也可能是因為她第一次這般直白的看見兩條性命的消逝,讓她心裏不能平靜,神色蒼白。


    ——但這般的神色,太子熟悉的很,眉毛一皺,“你又瞎尋思什麽呢?”


    折筠霧不想說。


    她覺得自己剛剛想的東西太出格了,說出來肯定要被罵。


    太子就瞪她,“你怕什麽,說,敢說假話就砍了你的手,讓你再也不能寫字!”


    剛還誇她忠心,這會子就琢磨著說假話。


    折筠霧嚇得一激靈,就說了。但她如今已經是個稍微會說話的人了,於是她說的第一句話,也很得太子殿下的喜歡。


    她說,“殿下,您是個好主子,奴婢能跟在您身邊,是得了祖宗保佑的。”


    太子神情微微緩和,“這也值得你念叨?”


    但卻聽見她接下來說了句讓他瞬間冷臉的話。


    折筠霧:“可是,可是清鶯,清鶯的主子沒有您好。”


    來殿下這裏,是清鶯願意做的嗎?不是的,她是被直接挑中送來的。


    要做殿下的侍妾,是清鶯主動要求的嗎?不是的,她還是被挑中送來的。


    折筠霧小聲的道:“殿下,其實奴婢真的很慶幸得你歡喜,這才能歡歡喜喜的活著。”


    太子就明白她的意思了。他惱怒的看著這個不知所謂的小丫頭,看著她縮著脖子探頭探腦,就跟做錯事情的將軍一般,實在是讓人惱火。


    沒錯,清鶯是被母後送來的,也是母後派了個嬤嬤來,讓她們用下作手段行房,但他惱怒母後的同時,難道就不能殺幾個宮婢出氣?!


    他冷哼一聲,突然站起來,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穿起衣裳,見她已經嚇得跪在地上,心裏便恨她不知好歹,但又覺得她說得其實很對。


    那個叫清鶯的,進來的時候哆哆嗦嗦,他看了厭惡,隻以為她在害怕,沒有多想,如今想來,她確實是在害怕,卻不是害怕侍寢,而是害怕用這種手段侍寢。


    但她這般害怕,還得去做,因為皇後命令她這般去做。


    就好像父皇需要他和端王去鬥,他即便看明白了,厭煩惡心這種日子,可還是要遵照聖意去做。


    他跟端王,其實在父皇麵前,就跟個奴才一般。


    想到這裏,就更恨的不行——好嘛,他在父皇麵前做奴才,如今受還要母後派來的奴才惡心。


    他就這般在屋子裏麵踱步,走來走去,想朝局,想長樂宮,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剛剛的事情就微不足道了。


    他想,父皇把他做奴才,他以後就要受更多的氣,何必今日隻受個沒有傷到他的事情就生大氣?


    太子的氣就平了一些,心裏難受自己也是天子的奴才,看著窗外,良久才回神,感慨的道了一句:“如此情況,又該怎麽辦?”


    怎能才是個頭。


    誰知折筠霧以為殿下在問她,直覺他問的是清鶯——她剛剛低著頭就在想清鶯,就在想清鶯如果能活下來要怎麽辦。可能是春隱和夏隱總說清鶯像她的緣故,清鶯遇見的事情,折筠霧也愛多想一想。


    雖然不知道殿下怎麽會問她這個問題,但她想來想去。清鶯肯定是不得皇後娘娘和殿下喜歡了,如果想要過好日子,她隻想到一個,“或許,她可以換個主子?”


    太子卻在腦海裏麵直接換成了:換個皇帝。


    他心裏湧起一股難言的情緒,雖明白她是會錯了意,卻還是暴躁的一腳踢翻了剛剛泡澡的浴桶,“你好大的膽子!”


    折筠霧抬頭,看殿下,卻驚奇的發現自己此時此刻看著殿下的臉色,沒有害怕。


    她覺得殿下不是在說她。


    那就不怕!


    倒是守在外麵的劉太監突然聽見裏麵水桶倒地的聲音,嚇得背後直冒汗,心裏歎息一聲,覺得清鶯和宮嬤嬤這是保不住了,殿下冷靜下來還如此生氣,想來是真觸犯到了他的底線。


    然後又憐惜折筠霧,決定待會去楊太監那裏給她弄點好吃的,希望她下回也能如此主動去伺候暴怒的殿下。


    誰知道過了一會,太子殿下麵色如常,齊齊整整的穿著衣裳走了出來,後麵跟著個神色平和的小尾巴,然後聽殿下道:“把宮嬤嬤和那個宮女送去長樂宮。”


    劉太監連忙去了,心裏是又驚又怕,因為他發現自己又沒有猜中殿下的心思。


    他有些惶恐了。


    等劉太監走了,太子殿下回書房去寫字,折筠霧努力的研墨,餘光瞥見太子殿下一直在寫四個字:難得糊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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