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鳳早晨給自己買了輛嶄新的三輪車,專門稱了十斤黃辣丁,盛了水,用個大盆養在門前,客人們一來正好能看見,於是每來一桌客人都要點,等到下午的時候就隻剩下兩斤了,怕吃完了沒得招待李嘉德,陳玉鳳忙把它們挪到了後麵。


    話說,昨天徐師長生氣之後拂袖而去。


    陳玉鳳以為今天是馬琳單獨請客,他不會來。


    不過下午四點多的時候,她正在後麵教甜甜和蜜蜜讀古詩,徐師長居然單獨一個人來了,進門就問:“小陳,王果果同誌在嗎?”


    他這稱呼倒是換的很快。


    王果果和周雅芳為了找一些好食材,下午兩點就出去了,這會兒還沒回來。


    陳玉鳳出來,說:“我婆婆不在,徐師長您有事?”


    徐師長手提一隻半舊,卻幹幹淨淨的旅行包,因為王果果不在,似乎挺有些遺憾,但既然東西已經提來了,也不好再帶走,放在桌子上,雙手將包輕拍了拍,才說:“這是當年我從王阿眯同誌家整理出來的一些物品,以及我母親曾經準備送給她的東西,我留了它很多年,想親手交給她的,你是她兒媳婦,既然她不在,你接了吧,等她回來轉交給她。”


    話說,王果果當年雖然逃了,但家還在。


    家裏當然有她的,有全家人遺留下來的物品。


    雖都是好友,但馬琳因為恨王果果,並沒有幫她收拾,保留。


    徐師長這人倒是重情重義,王果果的舊物,他居然能幫忙保存三十年。


    見徐師長要走,陳玉鳳說:“要不您等會兒,我婆婆馬上就回來,您親手把東西交給她?”


    “不用了,隻要她在這兒,你轉交也是一樣的。”徐師長說著,轉身出門了。


    而這時王果果騎著嶄新的三輪車,買了半筐菜,跟周雅芳一起說說笑笑的,剛回來了。


    正好碰上徐師長從酒店出來。


    “徐幹部您好,對了,我現在該叫您徐師長吧。”王果果笑著說。


    “王阿眯同誌你好,對了,你現在叫王果果!”徐師長也笑著說。


    陳玉鳳是在窗戶裏頭的,此時還沒上班嘛,蜜蜜和甜甜都可以到前麵來,還是眼尖的蜜蜜,搖著媽媽的大腿說:“媽媽快看,在公交車上撒謊的阿姨,我認識她。”


    話說,當年下放的女同誌裏頭,有個叫王琴的,不但原來喜歡搞投機,而且轉業的時候還拿丈夫的腿斷了造謠,讓張豔麗幫她找馬琳,提前搞轉業。


    她目前應該已經轉業了,所以穿的便裝。


    此時一副漫不經心,從酒店門前經過的樣子,但一看就是來湊熱鬧的。


    湊點熱鬧,她就可以去師級家屬樓那邊跟家屬們聊天,散播。


    而聊八卦,聊事非,不正是攀關係的好辦法?


    看她一臉驚愕的望著王果果,陳玉鳳就估計,稀奇沒看到,她還大受打擊了。


    畢竟王果果燙的大波浪,人很年青,窄腰的白襯衣黑褲子,蹬著三輪車,那叫一個順溜。


    其實這樣最好,陳玉鳳開的是酒樓,不是馬戲團,就該讓那些好看熱鬧,喜歡嚼舌根,散播閑言閑非的人受些打擊。


    非但徐師長和王果果之間沒熱鬧可看,要是今天馬琳真能搞定故意欺負人的李嘉德,就證明這些年少時的夥伴,解開了曾經的誤會,如今雖然在不同的崗位上,但人家都在努力工作。


    而且心中隻有工作。


    那不正好,生生急死她們?


    第46章 錢包護照


    但王琴的熱鬧白看了,王果果騎著自行車從徐師長身邊繞過,進了後堂。


    而徐師長在打了個招呼之後,也走了。


    王琴最受打擊的是,因為城市生活好,有錢難買老來瘦,同樣四十多歲的年齡,她胖的不成樣子了,可王果果高挑,清瘦,骨骼也沒有變形,比她好了太多。


    而且她跟張愛霞姊妹一樣,屬於喜歡化點妝的,也向來覺得化了妝更好看。


    此時看人王果果高高瘦瘦,也不化妝,但皮膚白啊,一白遮百醜,一樣的年齡,人家比自己年青太多。


    她本來準備了現在最流行的大寶sod蜜和飄柔來道歉的,甚至想好了要怎麽教農村老太太用大寶,用飄柔。


    但一看人王果果如今的樣子,啥也沒說,那倆樣東西,自己拿回去用了。


    當然,招呼也沒打,門也沒進她就走了。


    再說酒樓裏,此時還沒上客,王果果聽說徐勇義居然整理了自家的舊物給她,洗了把手,打開行李袋,要看看都有些什麽。


    麵對曾經的舊物,人難免會觸景生情,但有倆孫女圍著,王果果總還能穩得住自己,拉開拉璉看到第一樣東西,她頓時一喜:“這是我的馬鞭呀。”


    甜甜和蜜蜜揚起頭,好奇的問:“奶奶你還會騎馬?”


    王果果把馬鞭表麵皴裂的皮搓開,給倆丫頭看:“你們知道這是什麽嗎?”


    倆丫頭哪知道。


    “這是金子,我們那邊姑娘更金貴,我的馬鞭表麵是皮,裏麵是裹金,我倆弟弟可隻有木頭柄。”王果果說著,啪的甩一聲馬鞭,又說:“這東西給你倆留著,誰考的大學好,奶奶就給誰。”


    蜜蜜迫不及待搶過來了,甩到空中,隻聽啪的一聲,它居然真的會響。


    又遞給姐姐,她想讓姐姐也啪一下,但是甜甜手勁兒小,打不出聲響來。


    甜甜丟了馬鞭,撲媽媽懷裏了:“紮的手痛。”馬鞭嘛,皮是糙的,確實紮手。


    陳玉鳳心說看不出來啊,婆婆居然是個大家閨秀。


    再下麵是個方方正正的丹麥曲奇餅幹盒,王果果呼吸一滯,因為這明顯不是自己家的東西。


    顯然,這是徐師長母親送給她的。


    她捧了起來,搖著有點重,一把掰開,和周雅芳倆頓時給嚇了一跳,周雅芳給嚇的聲音發顫:“親家母,這裏麵咋全是黑乎乎的東西。”


    裏麵有一副手鐲,上麵纏了一圈密密麻麻的黑線,然後是一個項圈,上麵也纏著密密麻麻的黑線,居然是兩樣首飾,但因為用黑線纏著,顯得滲人,讓人頭皮發毛。


    王果果把它遞給陳玉鳳,她接過來掂了掂,頓時說:“好沉。”


    最下麵有兩封信,王果果拆開上麵一封,字跡格外娟秀,迎頭第一句:阿眯,見信就買票,來首都,我已經替你聯絡好了紅專學校的醫生專業,隻要你能通過掃盲考試,就可以進紅專讀書,隻要你肯學,我會手把手,把我從我師傅那兒學來的醫術全部教給你。


    阿眯,我們之間的交往不應該用金錢和利益衡量,但你寄給我的草藥幫助我在醫學方麵獲得了巨大的成果,這兩樣東西是我的舊物,我把它給你,是拿你當我的女兒,不要嫌棄它,也不要拆上麵的黑線,因為馬上形勢就會變得很緊,這些東西作為四舊,是不能拿出來的,明白嗎?


    這時陳玉鳳拆開了線,發現鐲子是非常好的玉,而項圈是金的,還嵌著寶石。


    曾經有個女醫生,在首都接到了很多珍惜的藥材,感念蒙自大山裏老鄉的恩情,於是用黑線把自己最珍貴的首飾一樣樣纏了起來,趕在革命的風暴席卷之前,通過種種曲折,把它送到了蒙自。


    那一圈圈線,都是徐母對於女孩的喜愛,也透露出她一個醫者的仁心和愛。


    沒有再翻別的東西,也沒拆另一封信,王果果緩緩坐到了椅子上。


    淚流滿麵。


    徐母確實不想給她玉,但想給她的是更具價值的東西,她給了一個沒有文化的小女孩一個讀書求學,見識世界的機會。


    要不是那場席卷而來的革命,她還會認王果果當女兒,認真培養她,讓她成為一名出色的中醫。


    那場革命掐斷了她們的聯絡,當然,也掐斷了王果果通往醫生的那條路。


    這比那塊玉更加珍貴,珍貴一萬倍。


    雖然這東西來的很遲,可它在此刻讓王果果無比感動。


    青春莽撞的少女心中隻有不成熟的愛戀,但睿智的長者目光看得更遠。


    要是沒有那場革命,該多好?


    她和徐母從未見過,徐母是通過徐勇義的信認識,並了解的她。


    卻那麽信任,相信隻要她文化科及格就可以當醫生。


    那種信任,這輩子不會再有人給她了呀。


    當然,徐母年事已高,早就去世了。


    且不說王果果的心中此時有多遺憾,又因為自己誤解過對方而多羞愧。


    陳玉鳳也覺得特別遺憾,要是徐母還活著,看到她曾經看好的女孩子並沒有被生活中的種種挫折打倒,一直在努力向上,該有多好。


    可惜這所有的一切,都被那場革命給掐斷了。


    忽而有人說:“阿眯?”


    王果果抬頭一看,是馬琳,她立刻放下信站了起來:“馬琳你好。”


    彼此相望,畢竟曾經是摯友,倆人眼含熱淚,對視一笑。


    馬琳說:“我剛才看了半天,都不敢認你。”又問:“那是徐阿姨給你的信吧,徐勇義從來沒讓我看過,她跟你說了什麽?”


    當年徐母寫給阿眯的信,她跑了之後徐勇義就收起來了,沒給任何人看過。


    馬琳很好奇,因為當時正值革命的風暴來襲,徐母把自己珍藏的,一塊家傳的玉寄給了她,讓她妥善保管,那給阿眯寄的是什麽?


    “她說想讓我上首都,當醫生。”王果果抿唇在笑,眼淚卻忍不住落了下來。


    馬琳默了許久,才說:“她曾經研發過好幾中中成藥,全是基於你給的草藥和彝家藥方,她一直都特別感激你們一家。”


    等他們再回城的時候,阿眯已經成殺人凶手了,徐母雖然很感激對方曾經給的藥材和各種藥方,但當然也隻能念叨幾句,畢竟說多了,兒媳婦會不高興。


    因為徐母和徐師長意見相同,不認為阿眯會傷孩子,馬琳跟婆婆關係也很淡。


    不住在一起,除了逢年過節,也很少往來。


    可事實證明,最後錯的是她。


    說起徐母,倆人都特別傷感。


    王果果率先站了起來,說:“你是要請人吃飯吧,菜我們準備好的,黃辣丁就吃個鮮,魚還沒殺呢,我去殺魚。”


    馬琳今天要請港商李嘉德吃飯,因為對這場飯局特別重視,來的很早。


    其實剛才她在外麵已經看了好一會兒了,此時雖說表麵風輕雲淡。


    但內心受到的衝擊特別大。


    在徐母那個年代,女醫生很少,女中醫更少,徐母雖師從馬家,但她在婦科方麵的造詣卻獨豎一職,當時馬琳也很想做醫生,並且想讓徐母帶她,可徐母總說她的性格做不了醫生,但當兵比較合適,因為她性格剛強好勝嘛。


    因為有師恩,而且覺得兒子性格溫和,徐母就想促成她和徐勇義的婚事。


    她覺得兒子能包容馬琳的性格。


    而做醫生,用徐母的話說,要對任何人一視同仁,要有包容心和愛心。


    也就是說不論病人是達官貴人還是破衣爛褸的乞丐,都要能做到一視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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