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財務報表我可以拿回去看看嗎?”陳玉鳳捧著文件說。


    小夥子說:“當然可以,但為了咱們的商業安全,您最好不要給別人看。”


    陳玉鳳倒不會給別人看,她是肯德基的股東,而她的股份,其中也有10%被稀釋了出去,雖然她不懂股份公司具體是怎麽動作的,但她下意識覺得,這東西,應該給曾經入過股的每一個軍嫂看看。


    揣著280塊,娘幾個從百世公司出來,就得逛一逛,給二娃去買圍棋了。


    巧不巧,在街上才幾了步幾,甜甜就遇上二娃了。


    這會兒都快12點了,他提著兩根蔫掉的油條,端著一缸子豆漿從甜甜麵前經過,居然好像不認識她似的,甜甜也差點沒認出二娃來,因為他兩頰大麵積的凍瘡,紅彤彤的。


    甜甜伸手拽了把陳玉鳳:“媽媽快看,那是二娃。”


    男孩兒穿著嶄新的運動服,還跟原來一樣瘦,他正在往前走,眼看就要撞到樹了,居然躲也不躲。


    幸好蜜蜜眼疾手快,跑過去拽了一把。


    二娃被蜜蜜拽了一下,說了聲謝謝就要走,蜜蜜以為他這是故意裝做不認自己呢,兩手叉腰,說:“張二娃,有沒有意思啊,才多久不見,你就不認我啦。”


    二娃回頭,揉揉眼睛,皺著眉頭伸長脖子一看,滿臉驚喜:“韓蜜?”


    “可不是我嘛,你瞎了嗎,為啥假裝不認識?”韓蜜反問。


    二娃特別驚喜,伸手來抓:“真是韓蜜,我每天都在盼望,希望能再見到你呢,沒想到咱們還真見麵了。”


    “你怎麽回事,看不見我嗎?”蜜蜜問。


    二娃不知道該咋形容:“我的眼睛也不知道怎麽啦,總是糊糊的,看不清東西。”


    他衣服還好,身上幹幹淨淨,可臉上全是未消的凍瘡,而且兩隻眼睛皺在一起,前段時間還幹幹淨淨的娃,突然之間就變的縮頭縮腦的了。


    陳玉鳳掰過這孩子問:“二娃,你們現在住在哪兒啊,你們不打算在軍區上學了嗎,你這眼睛……”她仔細看了會兒:“是不是近視了?”


    二娃揉揉眼睛,一臉為難:“齊阿姨說想送我們去更好的學校。”


    又熱情的說:“陳阿姨,去我們住的地方做客,好嗎,我和我哥可想你們啦。”


    這是王府井,對麵就是齊彩鈴的服裝店。


    陳玉鳳這時已經猜到了,張鬆濤回老家照顧病重的父親,齊彩鈴是把倆娃帶在服裝店裏照顧的。既然她想把孩子送到更好的學校,倒也不錯。


    既然已經來了,索性就過去看看,如果從此幾個孩子不在一個學校讀書,將來慢慢也就沒交往了,今天讓幾個孩子好好敘個舊,再道個別吧。


    這時陳玉鳳覺得,既然齊彩鈴在張鬆濤父親病重期間,主動承擔照顧孩子的責任,應該把孩子照顧的很不錯才對。


    過了馬路,二娃並不從前門進,轉到後門,帶著陳玉鳳娘幾個先到後院裏的倉庫,這倉庫是原來部隊的庫房,沒有暖氣,此時三月,軍區的暖氣還沒停,屋子裏冷的能叫人發抖。


    就在庫房的隔壁有間小房子,裏麵床單被套鋪的整齊,櫃子上摞著高高一大摞的書,收拾的幹幹淨淨,但是因為沒暖氣,光線也不好,人一進去就凍的發抖。


    “這就是你們住的地方,沒生爐子?”陳玉鳳問。


    二娃說:“齊阿姨說庫房要防火,而且男孩火氣大,不用爐子。”


    怪不得小男孩滿臉凍瘡,原來是在沒暖氣的房子裏過冬,給凍的。


    雖說房子收拾的幹淨整潔,拉開櫃子看衣服,棉衣棉褲啥都有,整體來說齊彩鈴一邊做生意,一邊照顧倆娃,挺不錯的,但孩子滿臉凍瘡不幫忙治,這也不對,陳玉鳳心疼這倆娃,就想好好勸勸齊彩鈴,既然她有心照顧,生意之餘,多操心一下細節,把孩子的臉給治治。


    “你齊阿姨呢,在前麵吧,我去找她?”她說。


    二娃說:“齊阿姨今天應該去進貨啦,我哥在前麵,咱們去找我哥吧。”


    倉庫裏各種衣物堆放的整整齊齊,時不時還有售貨員來後麵取貨,拉貨,看得出來,這段時間齊彩鈴的生意應該很不錯。


    大娃主動給齊彩鈴幫忙,就證明目前他們的母子關係也可以。


    想到這兒陳玉鳳還挺欣慰的。


    不過剛進服裝店的後門,就見大娃拎著一隻蒸氣升騰的大熨鬥,正在燙衣服,孩子身邊站了兩個女人,邊磕瓜子邊在閑聊,聊的主題正是張大娃。


    一個胖乎乎的售貨員說:“瞧瞧,他幹的像模像樣的。”


    另一個說:“聽說他這是準備打工償還他欠咱們齊老板的錢,然後就回他們軍區去,可不可笑,他拿自己當個大人呢。”


    “養不熟的白眼狼,也不知道咱們老板幹嘛費心費力照顧這倆白眼狼,小的那個喜歡看書,齊老板就天天給他買書,一摞一摞的買,大的這個喜歡吃肯德基,齊老板天天給他買肯德基,可他居然藏了一箱子的漢堡,說要帶回軍區去給小朋友吃,齊老板脾氣太好,隻把那箱漢堡倒垃圾桶就完了,要是我,養的孩子這麽吃裏扒外,我非逼著他跪在地上,把那箱漢堡全吃了不可。”胖乎乎的售貨員說。


    分明孩子就能聽見,但這倆售貨員一點都不在乎。


    畢竟大娃不過八歲,燙衣服還提踮著腳呢,他隻是個孩子而已。


    “咦,看看,他又哭了。”一個售貨員說。


    胖售貨員一看,頓時笑了起來:“他這段時間第幾回哭了?還真是齊老板說的,沒良心的東西,吃裏扒外,天生反骨,一小屁孩兒,他非要胳膊拗大腿。”


    聽前門一響,應該是有人來了,倆售貨員要去前麵,另一個回頭說:“小白眼狼,好好幹,努力幹,等你爸回來,我們會幫齊老板做證的,把你偷藏漢堡,浪費糧食,還悄悄把你弟放出去,讓他亂跑的事好好跟你爸說叨說叨。”


    這時胖售貨員正好從大娃身邊經過,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踩了一下電線,熨鬥一番,滾燙的蒸氣燙到大娃的手臂,孩子的手臂頓時一片泛紅。


    陳玉鳳再忍不住,上前一把搡:“你眼瞎嗎,沒看見地上有電線,看看孩子的手給你燙成啥樣了?”


    胖售貨員脾氣應該挺燥的,給人搡了,回頭看是個生麵孔,立刻一把搡了過來:“你誰啊,搡我幹嘛,有毛病吧。”


    陳玉鳳本就火大,一巴掌搧了過去:“你管我是誰,就現在,我要舉報你們店,非法雇傭童工!”


    第88章 周扒皮


    陳玉鳳力氣小,手輕,一巴掌沒打疼胖售貨員,倒把自己手掌刮的生疼。


    但一句非法雇傭童工嚇的胖售貨員不敢動手了。


    陳玉鳳示意倆娃:“大娃二娃,走,跟我回軍區。”


    大娃看看二娃,一咬牙,撇下熨鬥還不忘拔掉插鞘,幹脆的說:“好。”


    胖售貨員急了:“你誰啊你,這是我們老板家的孩子,你要敢帶走,我立刻報警。”


    陳玉鳳此時還想講理,沒想鬧到警察那兒,所以她說:“告訴你家齊彩鈴,陳玉鳳把孩子帶走了,想要孩子就讓她來我家。”


    胖售貨員居居然知道她,沉吟了會兒,居然笑了。


    她說:“桂花鎮來的陳玉鳳吧,我聽我們老板提過,說你是她姐妹,幫她照顧過一段時間孩子,同誌你是不知道,這倆孩子習慣特別壞,一個愛藏食,一個跟瞎子似的四處亂碰,我們老板多忙,還要照顧他們,他們還不知足,動不動就跑,沒什麽童工,是因為他們總跑,老板唬他們的。”


    另一個也笑著說:“我們老板沒讓張朝民幹活,是他自己非要幹的。”


    陳玉鳳懶得再理論了,隻說:“讓她來跟我談。”


    胖售貨員肯定聽過一些陳玉鳳和齊彩鈴之間的糾葛,剛才還笑嘻嘻的,但是看陳玉鳳堅決要帶走孩子,頓時翻臉了:“陳玉鳳,這倆娃法律上的母親是齊彩鈴,有爹有媽的孩子,我勸你最好不要為了出風頭就多管閑事。”


    這證明齊彩鈴肯定跟售貨員提過,說自己同鄉的陳玉鳳喜歡多管閑事,為了出風頭,搶著照料她家倆娃這種閑話了。


    也證明齊彩鈴因為她幫忙照顧過大娃二娃,心裏肯定很不忿。


    因為太過憤慨,陳玉鳳居然會吵架了,她說:“我這人沒別的愛好,就喜歡多管閑事,這倆娃是齊彩鈴的,但也是軍區的,是軍人的孩子,才八歲的孩子給你們當勞工,胳膊都要燙破了,她要不忿,來找我,我們上軍法打官司,我要告她虐待。”


    胖售貨員果然給她這好大的虎皮嚇到了,半天,愣是沒說話。


    倆娃就這樣被陳玉鳳從陰冷的服裝店庫房裏給帶出來了。


    四個售貨員並排站著,目送倆娃離開,別的售貨員還好,胖售貨員忽而白眼一瞪,嘴皮一掀,白眼狼三個字還沒吐出來,大娃揚起頭說:“阿姨,人生很長的,我也還很小,一件事不能衡量一個人的一生,如果你願意,請你看我長大,看我參加工作,看我賺錢,看我會不會感恩願意幫助我的人,再說我是不是白眼狼,行嗎?”


    胖售貨員低頭,就見腦袋圓圓的男孩,一雙葡萄般的大眼睛正坦然的盯著自己,他的眼睛向來是黯淡的,無光的,可在此刻,他的雙目是那麽的明亮。


    她頓時愣了一下。


    大娃自打來店裏,她們念叨了許久的白眼狼了,可這娃一句都沒反駁過。


    她們以為是這娃傻,懵,嘴巴笨,不會吵架。


    卻原來張大娃不但嘴巴不笨,講起道理來居然一套一套的?


    “我啥時候說過你是白眼狼了,我才沒有呢。”胖售貨員忙為自己辯解。


    但是真是奇怪,她被一個孩子嚇到了。


    大娃臨走時一個個掃過,一幫售貨員沒有一個敢正眼看他。


    挨了那麽久的欺負,這孩子一言不發,可你看他那兩隻銳利明亮的眼睛,就證明,一切他都記著。


    出了服裝店,二娃眼睛不好,紅紅腫腫,還磕天撞地的,這事最急。


    進入九十年代後,家家戶戶多了電視機,孩子們的近視眼也猛然增多了,電視上天天宣傳,說近視眼的危害,陳玉鳳操心自家倆娃的眼睛,於這事了解得多,一看二娃那雙紅眼睛,就估計他是沒人約束,看了太多書把眼睛給看壞了。


    正好出門就有醫院,她帶著幾個娃進醫院,趕在下班前把醫生堵在了辦公室。


    醫生先給二娃測完光,再打手電查看,看完生氣了:“孩子電視看多了吧,不但急性近視,還有結膜炎,女同誌,你這家長怎麽當的,再放任下去,孩子就該瞎了。”


    “有治嗎?”陳玉鳳把剛拿到手的,熱乎乎的分紅捧了出來:“多少錢都行。”


    聽到她這句,大娃低眉吸了口氣,眼眶紅了。


    這驕傲的男孩,任何事難不倒他,唯有錢。


    “先開點消炎藥吧,從現在開始,書,電視都不可以看,讓孩子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他還小,應該可以恢複。”醫生開好處方,看看陳玉鳳,又得批評一句:“你看看你,打扮的得體又漂亮的,為什麽就不花點心思照顧孩子?”


    於這種批評,陳玉鳳倒無所謂,隻說:“您放心,我以後保證照顧好他。”


    但大娃卻認真跟醫生辯了起來:“醫生同誌,我弟弟不是在這個阿姨照顧的時候眼睛壞掉的,跟這個阿姨沒關係。”


    醫生忙著下班,懶得聽孩子說這些,隻說:“以後要注意用眼,快去開藥吧。”


    “醫生,你誤會這個阿姨了,請你道歉。”大娃堅持說。


    醫生懶得應付,但因為大娃特別認真,而且孩子願意為大人據理力爭,那模樣兒既正經,又讓人覺得可笑,於是摸摸他說:“好好,我錯了,我道歉。”


    大娃轉頭看蜜蜜,就見小黑丫頭給他豎著大拇指呢。


    打了輛麵的,上車陳玉鳳就讓二娃躺她大腿上,給娃點眼藥水。


    甜甜給他扶腦袋,蜜蜜給他掰眼睛,一滴藥水點進去,陳玉鳳吹了一下,說:“眨眨眼睛,感覺怎麽樣?”


    二娃憨兮兮的笑著,一眼不發。


    “二娃弟弟,你怎麽啦,不開心嗎,不想跟我們回軍區嗎?”甜甜問。


    二娃依舊隻笑,不說話,但又匆匆點頭:“想的。”


    那種感覺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齊彩鈴對他們挺不錯的,衣服鞋子,要啥買啥,還都是最好的,她甚至還計劃要送他們去私立學校,據說是全首都最好的學校,他們住庫房,她也住在庫房。


    她吃啥他們吃啥,這方麵倒沒有虧待過大娃二娃。


    她唯一的逆鱗是不準他們回軍區,大年初三那天,大娃沒看住,二娃悄悄跑回軍區,想跟甜甜蜜蜜見一麵的,齊彩鈴隨後打車殺到,把二娃拖回了服裝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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