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妻子一臉忐忑,韓超以為果真是什麽大事,目光一沉:“什麽事?”


    “現在已經下午五點半啦,我把你扔在這兒半天沒管。”陳玉鳳可心疼了。


    居然隻是這麽小一點事?


    本來韓超一點都不在意,而且他工作時不喜歡人打擾的,但妻子既然心疼他,他就會得寸進尺:“這種大錯誤必須懲罰,先欠著吧,等我想好怎麽懲罰再說。”


    這狗男人,陳玉鳳想打爆他的腦袋。


    韓超換了話題:“徐磊不但脾氣差,腦子還執拗,你有什麽辦法能留下他?”


    陳玉鳳有了點小小的得意:“等著吧,我保證可以留下他。”看時間,該去接娃了,她於是說:“哥,你既然忙完了,咱一起去接孩子?”


    路上她想跟他聊一聊,讓他把甜甜重視起來。


    韓超抓過耳機說:“還不行,我今天聽到內容挺多,好好分析一下,應該就能找出陳老先生的底細。”


    得,又是軍事機密,陳玉鳳就隻好自己去了。


    從地下室出來,已經過了接娃的時間,而今天,因為是齊彩鈴出局子的日子,大娃專門懇求過,說讓他們在酒樓住一天,她再不去,幾個娃就該擔心了。


    一路小跑,剛到學校門口,陳玉鳳就碰上齊彩鈴和張鬆濤了。


    齊彩鈴應該剛從拘留所出來,手裏提的是首都第三拘留所的行李袋,身上穿的還是當時進去時的那件呢子外套,此時已經夏天了,她的衣服跟天氣格格不入,頭發也全長直了,沒有護理過,毛糟枯黃的。


    她也是夠急的,一出獄就來找倆孩子了。


    小學的孩子已經走完了,此時隻剩四小隻,躲在綠化帶的後麵。


    甜甜摟著瘦瘦的二娃,蜜蜜和大娃一邊一個。


    此時齊彩鈴聲音很高,語氣很急,正在跟張鬆濤說:“我答應你離婚,但我一個大姑娘嫁給你那麽久,難道讓你白睡我,我現在隻有一個要求,就是讓朝兵和朝民陪一個暑假,為什麽不行,難道咱們一年的婚姻,我對孩子們的好,換不來讓他們陪我一個假期?”


    “我倒是很願意,可孩子們不想見你。”張鬆濤說著,要拉齊彩鈴:“我陪你行不行,我陪你一個暑假,我保證好好對你,你讓我當牛做馬都行。”


    他一碰,齊彩鈴瞬時怒了:“拿開你的髒手,你都要跟我離婚了,少碰我。”


    張鬆濤個快四十歲的老男人,天降一場豔遇,對齊彩鈴真心實意的好過,情詩寫過,飯做過,背過,抱過,她的內衣內褲都幫忙洗過,也曾以為自己找到了一生所愛。


    要不是馬琳逼著,他不想離婚的。即使現在辦離婚手續,主要還是為了工作,他本來想跟齊彩鈴說,要她真的愛他,就等兩年,等他調到總軍區,倆人再複婚。


    可齊彩鈴根本不聽這些,她立刻答應離婚,卻提了個匪夷所思的要求,要倆娃陪自己一個暑假。


    可倆娃最怕的就是齊彩鈴,尤其二娃,給她嚇到尿遺,最近張鬆濤夜夜伴著睡,才好了一點,他不可能把娃給她。


    而且張鬆濤原來始終相信齊彩鈴是愛自己的。


    要現在看她如此偏執,執拗,隻盯著綠化帶對麵的倆娃,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他的內心錯亂了,他怎麽覺得齊彩鈴根本就沒愛過自己,跟他結婚,隻是為了倆孩子?


    可給她她又帶不好,倆娃身上新傷舊痛,全是她弄出來的,叫張鬆濤怎麽給?


    “彩鈴,你要這樣,我就要打官司了。”他說。


    齊彩鈴氣的跺腳:“老張你為什麽就不相信,我指天發誓,我會對他們好的。”


    這時幾個娃遠遠看到了陳玉鳳,甜甜牽著二娃,這是她有生以來跑的最快的一回,朝著媽媽跑了過來,大娃推蜜蜜先走,自己斷後,蜜蜜則在推大娃,表示自己更厲害。


    幾個孩子也不懂,為什麽彩鈴阿姨會如此執著,才從拘留所出來,還要不管不顧的對他們好。


    但陳玉鳳大概懂點,正所謂機不可失,三十萬和夏利車齊彩鈴已經錯過了,而隨著惹燥馬琳,她再賺不了軍區的錢了,她還有別的發財之道,必須借助倆娃。


    所以她確實準備離婚,但也準備最後再撈一把。


    把倆娃身上帶的紅利全部撈走。


    陳玉鳳相信她願意對孩子好的決心,畢竟那關係著她的錢。


    可孩子不願意認她,不配合她,這才是最大的問題。


    七八歲的小孩,你錯走一步,傷了他們的心,就彌補不回來了。


    眼看幾個娃要跟著陳玉鳳走,張鬆濤也下定決心了,說:“那我就起訴了,目前,以你的案底,最快一個月軍法就會判的,你要不出庭,法官會去你的服裝店,現場宣判,我先走了。”


    齊彩鈴給氣的呀,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回頭看陳玉鳳,帶著孩子已經走了,齊彩鈴氣的腦殼發懵,快步往酒樓追去。


    陳玉鳳雖然她沒吐口,可她並沒有回酒樓,而是拐進了軍區商店,買了兩條毛巾,兩雙兒童拖鞋,還買了兩隻新牙刷,兩條新內褲。


    還用說嗎?


    她這是以行動表示,從今天起要留下倆娃。


    本來甜甜要憂心考試成績,不開心的,這會兒都開心壞了,搶著挑牙刷,一支紅的,給大娃,因為他愛紅色,一支藍的給二娃,因為他愛藍色嘛。


    “媽媽,他們今天晚上是睡我們家,還是睡酒樓?”蜜蜜已經在操心倆娃晚上該睡哪兒了。


    大娃要觀察陳玉鳳的臉色,這小賊滑,就好似住在陳玉鳳心裏一樣,會揣摩她的心思:“阿姨,我們可以住育苗班,那兒有很多宿舍,也有床的。”


    陳玉鳳也是這樣想的,酒樓頂多倆媽住,天熱了,衛生不好搞,要再住孩子,城管和工商就會罰她的款,但育苗班有的是房間,收拾一下就可以住人。


    最近可以先把倆娃安排在育苗班,讓他們先住著。


    但這非長久之計,要齊彩鈴本身不醒悟,還想拿倆娃賺錢,誰都拿她沒辦法。


    畢竟即使起訴離婚,最少也得兩個月。


    張鬆濤隻是被撤了肩章,工作還在繼續,他要忙他的工作。


    而齊彩鈴呢,她是軍嫂,有軍屬證,誰也不能攔著她進軍區。


    甚至,離婚期間她住在張鬆濤家,誰能說她啥。


    即使離婚,張鬆濤還得打發她,她要不滿意,上訪,投訴到總軍區呢?


    一個軍人虧待軍嫂,在部隊於離婚率管控的如此嚴的時候,張鬆濤就不止是被撤肩章,他這輩子都升職無望了。


    但齊彩鈴已經破罐子破摔了,大娃二娃難道整天呆在育苗班,圍棋不練了,跆拳道不上了,大娃和蜜蜜暑假還要出去打幾場跆拳道的比賽,難道都不打了?


    果然,大娃走著走著,忽而伸手指扣了扣陳玉鳳的手心,等她回頭,就問:“但是陳阿姨,她會守著,半路上悄悄偷我們嗎?”


    “實在不行你們就去陪她一段時間,反正她和你爸也要離婚了,就一個暑假,給她當當兒子呢,怎麽樣?”陳玉鳳試著說。


    大娃倒沒有因為陳玉鳳如此建議就生氣,陳玉鳳去牽他的手,他也沒有躲避,給她握了,斟酌了好一會兒,才說:“她今天的樣子,就跟大年初三那天,發脾氣的時候一模一樣,所以她馬上就會發脾氣的,我不怕,但二娃怕!”


    齊彩鈴經常喜歡牽大娃的手,但向來隻是拿手拈著他的手。


    陳玉鳳不一樣,她握孩子的手,會把他整隻手掌握起來,時不是還會撓一下手心,甩一甩,所以甜甜和蜜蜜可喜歡跟她牽著手走路了。


    她現在也是,心裏想事兒,就會撓撓大娃的手心,那處癢癢的感覺讓大娃能感覺到她牽著他時,心裏想的也是他。


    陳玉鳳懂得,齊彩鈴現在是憋著一口氣,繃著一根弦。


    她自己意識不到,可早晚那口氣會變成火,繃著的弦會斷,當她控製不住自己的時候,於孩子的傷害就已經造成了。


    而於這個,剛才在酒樓的時候她其實就想到辦法了。


    “放心吧,我給你們找個超級厲害的軍人叔叔,這個假期你們要出去上學,還是玩兒,我都會讓他陪著你們的。”陳玉鳳說。


    大娃眼睛一亮:“跟在我們身後專門保護我們,那豈不是私人保鏢?”


    “私人保鏢,這詞好洋氣。”陳玉鳳說。


    大娃有點得意:“沒看過吧,紅港來的電影,《摩登保鏢》,講的就是這個。”


    “你居然悄悄去過錄像廳?”陳玉鳳問。


    大娃本來在笑的,想起什麽,臉色一變:“阿姨,你能把我的手牽緊點兒嗎。”


    陳玉鳳察覺孩子手一涼,看他麵色煞白,忙問:“你怎麽啦,你怕啥嗎?”


    其實是齊彩鈴,過年的時候她忙,給二娃買了書,還給大娃搞了好多錄像帶,看錄像嘛,孩子喜歡,他不就能開心了?


    但她忙,人也粗枝大葉,而目前呢,正是那種不良錄像帶盛行的時候,所以她買的錄像帶裏有好幾部是僵屍片,小孩子不懂,《摩登保鏢》看得很開心,可看完再放一盤,跳出來個僵屍,大娃才七歲,畢竟孩子,嚇的抱起煤塊砸了電視。


    齊彩鈴不理解,反而私底下怪怨了大娃好久。


    換個話題,大娃說:“阿姨,你真能給我們找個保鏢?”


    “一個特別厲害的叔叔,而且是一個非常喜歡保護人的叔叔。”陳玉鳳說。


    別的幾個孩子也不知道保鏢是啥,直到大娃普及了一下摩登保鏢,甜甜都摩拳擦掌了:“媽媽,我也喜歡那樣的保鏢,要是大娃二娃不用的時候,我可以用一下嗎?”


    “都可以,媽媽掏一半錢,讓你們張伯伯掏一半,雇他給你們幾個用。”陳玉鳳好大的口氣。


    光自己掏錢可不行,陳玉鳳要雇保鏢,得讓張鬆濤擔一半的費用。


    說找就找,現在就去找傳說中的保鏢。


    徐磊目前還沒被徐師長放出軍區,安排住在警衛營的宿舍樓,所以陳玉鳳從軍區商店出來,一路串到位於師級家屬院後麵的警衛營,去找徐磊了。


    等門衛把徐磊喊出來,怕他不認識自己,先介紹說:“你好,我是陳玉鳳。”


    徐磊穿的是警衛員們褪下來的舊衣服,軍綠色的背心上一股汗臭,頭發長的遮了半張臉,胡子拉茬,天熱,前胸後背全是濕的,就跟個行走的垃圾堆一樣,還是個骷髏狀的垃圾堆。


    “我知道,有話就說。”他眉頭都不抬。


    陳玉鳳推過大娃二娃說:“這倆孩子的人身安全現在受到了威脅,具體的我無法跟你透露,但是我能不能花錢雇你保護一下他們,就是給他們當摩登保鏢,哦不,私人保鏢,隨時跟著他們,保護他們的生命安全。”


    幾個孩子看著徐磊,感覺這個叔叔好醜,好臭啊,他真能當保鏢?


    孩子們興衝衝而來,可此時內心充滿了嫌棄。


    他們想要保鏢,可不想要這樣一個臭烘烘的流浪漢,好失望啊,怎麽辦?


    四小隻和徐磊正在互相嫌棄,唯有陳玉鳳心裏緊張急了。


    她這是在賭,賭徐磊會答應,要這樣,她就能進一步留下他,不去對岸。


    他跟徐師長發脾氣,是因為徐師長是最愛他的人,當他心裏有氣,痛苦,難過,他就會不管不顧的去傷害對方,但他畢竟是個有責任的戰士,他自己的孩子沒有降生在這個世界上。


    那他願意保護這幾個孩子嗎?


    再說齊彩鈴,她以為陳玉鳳回酒樓了,於是就追到酒樓去了。


    因為晚上沒招待,前門是鎖著的,周雅芳在後廚做飯。


    而韓超,站在酒樓門前,正在皺眉看一封信。郵遞員正好騎自行車離開,顯然這封信是他剛才收到的。


    在齊彩鈴生活的現實世界裏,也有韓超和陳玉鳳,韓超在將來,確實是部隊上的高級軍官,屬於生得帥氣,但居於幕後很少露麵的那種實幹派將領。


    她在寫小說的時候借用了這兩個人物,還意淫了一把,把對方寫成了自己的藍顏知已,現在當然不可能,畢竟不是小說。


    不過現在的他和她,陳玉鳳是打小兒一起長大的朋友。


    而韓超呢,是個獨來獨往的性格,於倆閨女的關注向來也不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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