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咱走吧,讓二娃安安靜靜讀書去。”陳玉鳳說。


    周雅芳拉過二娃,又仔仔細細叮哄了半天,勸他要照顧好自己,勸他不要跟張鬆濤吵,一路出了門還在叮囑。


    陳玉鳳覺得她媽這樣做不好,因為她越這樣,孩子們有依靠,就越跟張鬆濤處不好。不過張鬆濤也真是的,娃她都替他養這麽大了,好容易接回家,他不對他們好點,孩子怎麽可能給他真心?


    這是一筆爛賬,可陳玉鳳也隻能幫到這兒了。


    廠裏有司機,開的是廠裏新買的麵包車在送陳玉鳳。


    一步三回頭,二娃和周雅芳難分難舍,好容易上了車,還趴在窗戶裏看。


    車跑,二娃就一路在追,追了好久才停下,停在原地。


    忽而,身後有人拍他:“你不是在家給老張洗襪子的嗎,怎麽在這兒?”


    “奶奶來了。”二娃再也憋不住眼淚,哭了起來。


    大娃一個機靈,起身就去追,追了一會兒,追不到,頹然的停了下來。


    他大,能理解一句話,叫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所以他能接受回家的事,也比二娃更願意嚐試著去接受張鬆濤。


    可孩子的心是控製不住的,他們在軍分區的時候多快樂,多開心,他們勤快,有眼色,願意幹活,也願意跟爸爸相處,可張鬆濤又懶又邋遢,嘴還喜歡歪歪,大娃比二娃更煩他。


    但能怎麽辦呢,他們畢竟是孩子啊,期待早點長大,脫離那個懶貨吧。


    拍了拍二娃的肩膀,他說:“走吧,回家吧。”


    他已經13了,在竄個頭,在長喉結,還在長毛絨絨的,令人討厭的胡須。


    在甜蜜酒樓六年,此時回憶,仿佛一眨眼。


    再一眨眼張朝民就該成年了。


    陳玉鳳總覺得他們不會記得,不會感恩。


    多說無益,等他成年吧,張朝民會讓她知道,周雅芳的付出,會有回報的!


    兄弟倆轉身,一前一後,耷拉著腦袋回了屬於他們自己的家。


    張鬆濤不僅懶,還喜歡招待客人,動不動請一幫酒友回家談天論地,一來,就吵得他們兄弟沒法學習,沒法看書了。


    趁著他不在,趕緊抽空把作業寫了,晚上他們還要去打籃球呢。


    五月的晚八點,天色已暮,轉眼間天邊那點火燒雲就被夜色吞沒了。


    倆娃坐在窗前學習,鄰居們經過,誰不感慨一聲張鬆濤命好,養了這麽乖巧倆兒子,既懂事,學習還好,讓大人一點都不費神。


    可世間的事不是當事人親身經曆,誰又知道它真實的樣子呢?


    ……


    回到軍區,周雅芳還傷心的不行。


    念念叨叨,說自己離家幾年了沒回去過,最近心情不好,想回去看看。


    “您想回,我陪您,但是媽,不能帶大娃二娃。”陳玉鳳說。


    她沒想倆男娃報恩,也不能讓他們再跟甜甜呆一塊兒。


    別搞來搞去,搞出一套瓊瑤劇來,甜甜是陳玉鳳的心頭寶,不想讓人說她。


    “媽不是那個意思,就最近老夢見你外公,想回去看看嘛。”周雅芳說。


    “行,改天有時間了,我陪您一起回去。”陳玉鳳說。


    這時有人跑過來攔車,是馬琳,她說:“玉鳳,快,送我出去一趟。”


    馬琳有司機有配車的,咋這麽著急?


    陳玉鳳打開車門,問:“馬參謀長,您出什麽事啦?”


    馬琳對司機說:“去康泰醫院。”再張嘴,眼淚下來了:“陳方遠自殺了,現在正在康泰醫院搶救。”


    陳玉鳳給嚇了一大跳:“怎麽會?”


    周雅芳說:“不該吧,那老頭比陳凡世還有錢,陳凡世還活得好好的呢。”


    馬琳抽唇笑了一下,眼淚卻又滾落了一下,溫聲說:“周雅芳,陳方遠和陳凡世不一樣的,他們不能相提並論。”


    陳方遠是解放後第一代新生代的軍人,他和馬琳、徐勇義這幫,第一批去蒙自的年青人,是那幫上過抗戰戰場的,身經百戰的,眼光毒辣的老軍人們一個個的,親自挑出來的後備力量,他們是一輩人中最有頭腦,最有智慧和能力的精英人材。


    當初陳方遠跑,不是他的錯,是時代的錯。


    他追求的也不是金錢,而是人生曆程的成功,是在拚搏一生後,能達成人生旅程的成就,他要的是榮譽感。


    韓蜜贏得比賽,還贏的那麽光明磊落,她還那麽坦然的原諒黎憲剛。


    她讓陳方遠意識到,馬琳的教育有多成功,她的存在於陳方遠是沉重的一擊。


    他已經老了,身體很不好,曾經豢養的間諜們差不多已四散,在馬琳這個成功的,耀眼的,淩利颯爽的女參謀長的映襯下,他清晰的意識到,自己的人生是多麽的失敗。


    理想和尊嚴讓他無法直視自己人生的失敗。


    所以他無地自容,他最終選擇把自己在股市裏所有的財富留給馬琳。


    繼而選擇了自殺!


    車轉眼到康泰醫院了,陳玉鳳問:“馬參謀,要我陪您一起去嗎?”


    “不用,你們回吧,我得單獨見他。”馬琳說完,跑進醫院了。


    也許陳方遠能搶救得過來,也許不能。


    但在此刻,馬琳應該會覺得欣慰吧,她曾經深愛過的男人,雖然早就殊途,但至少他不是她所極度鄙視的,像陳凡世一樣的人呢。


    這是頭一回,陳玉鳳知道世界上有人能擁有五個億的金錢,還在持續翻倍的。


    不過她一點都不稀罕,而且她覺得擁有那筆錢的馬琳也不會稀罕的。


    五個億確實很多,可如果有人拿它跟陳玉鳳交換她的倆孩子,她不會換的。


    在她這兒,甜甜和蜜蜜是她無價的財富,最珍貴的東西。


    什麽都比不上她們。


    回程,車行到油辣椒廠門口時,周雅芳忽而說:“玉鳳,停一下,我忘了個東西在廠裏,我去取一下。”


    司機適時一腳,停了車,周雅芳急匆匆的下車,跑了。


    陳玉鳳剛準備讓司機開車,扭頭就見她媽的包還在車上。


    她提著包下了車,本欲去追周雅芳,怎麽眼不丁的,看顧年不知從何處出來,迎麵遞了她媽一瓶露露,上麵還插著吸管兒呢。


    周雅芳猶豫了會兒,接過露露,一手抓起顧年的手,倆人甩著手走了。


    看背影,走的歡喜雀躍的。


    陳玉鳳聽王果果說過,顧年年青的時候就特別會照顧女同誌。


    周雅芳也說,顧年是個既細心又體貼的男人。


    望著周雅芳遠去,陳玉鳳忽而覺得,她媽現在這樣,挺好的。


    人和人相處,不必非得要婚姻。


    像她媽現在這樣,跟顧年談一場戀愛,卻不涉及婚姻中的一地雞毛,不比結婚更嗎?


    回到家,今天陳玉鳳遇到了一個大稀奇。


    破天荒頭一回,她見韓甜在給韓蜜輔導作業,揉揉眼睛,她以為自己看錯了。


    但確實是這樣,蜜蜜在做作業,甜甜在輔導她。


    看到媽媽進門,甜甜迎了過來,接過她的包,又把拖鞋提了出來,說:“媽,我今天給咱包的餃子,鮮蝦白菜餡兒的,快洗手,過來吃。”


    陳玉鳳洗個手出來,揭開小籠屜,哇的一聲:“你都會包冰皮餡兒的餃子啦?”


    “你咬一口,不好吃的,一點汁水都沒有。”正在做作業的韓蜜一臉機賊,壞笑著說。


    陳玉鳳掬手一咬,唔的一聲:“真鮮,真香。”


    蝦肉又彈又有嚼勁兒,白菜化成了汁兒,裏麵應該還加了點火腿,可真鮮


    但韓蜜騙了她,甜甜包的餃子裏滿是汁水,濺了她一手。


    韓蜜適時遞過紙,一臉耍壞得逞的驕傲和得意。


    陳玉鳳於是問這小壞蛋:“韓蜜,人張朝民和張朝兵在家也做飯的,你姐的廚藝沒得說,以後長大了,大家都要出去獨立,你不會做飯,以後會餓死的呀。”


    蜜蜜攤手說:“我有他們呀,今天我姐家蹭,明天張朝民家,後天張朝兵,還有王嘉嘉,徐然……那都是我小弟,我能一周吃的不重樣。”


    甜甜把筆拍給她:“不要吹牛啦,趕緊做題。”


    蜜蜜聳聳肩,抓了隻餃子:“等我吃完餃子再說。”


    甜甜很無奈,作勢要打,蜜蜜把腦袋湊到姐姐懷裏,連搖帶鬧的,甜甜就消氣了,抽張紙,幫妹妹擦著嘴角。這倆丫頭是一個肚子懷的,前後錯了三分鍾,可一個白的發光,一個黑的發亮。


    12歲的大丫頭了,甜甜喜歡裙子,喜歡蕾絲花邊,喜歡又直又長的頭發。


    她性格又溫柔,是大院裏人見人誇的乖乖女。


    韓蜜永遠是短褲加涼拖,一頭梳不開的卷毛,最近倆都發育了,都長了小骨朵兒,韓甜護理的可仔細了,而且買了好幾幅胸罩,韓蜜卻總忘了穿胸罩。


    好幾回都是陳玉鳳發現她沒穿,趕到學校,把她趕廁所裏讓她穿。


    雖說天差地別,可她們也配合得很好。


    姐妹相親,從來沒紅過臉,吵過架。


    轉眼,韓蜜吃完了餃子,看倆閨女重又開始做題了。


    陳玉鳳覺得納悶嘛,就問:“韓蜜是有什麽題不會的,居然要甜甜來教你?”


    蜜蜜撓腦袋:“媽媽,我覺得幾何好難,可我姐卻學的很容易,你說怪不怪。”


    陳玉鳳如今可是研究生,當然懂幾何,特別懂。


    “幾何是研究空間結構及性質的一門學科,也是數學最基本的內容之一,跟分析和代數同樣重要,要學不好它,以後代數、分析和數論就同樣學不好,我看看題……”陳研究生玉鳳瞥了一眼,皺起了眉頭:“這麽簡單的題你都不會?”


    韓蜜給媽媽說炸毛了:“媽,你是研究生,我是隻小學雞,咱倆能比嗎?”


    陳玉鳳得起身去洗碗了,笑著說:“好好好,我走,你慢慢學。”


    廚房裏水聲嘩嘩,餐桌旁,韓甜溫言細語的給蜜蜜講著,陳玉鳳真希望韓超能早點回來,看看今天的稀奇,在他看來最笨的韓甜,居然會給韓蜜講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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