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算事?”纖纖搖頭,“早跟你說過,不想秦措不高興。”


    許妄低哼,又笑,不疾不徐的語氣:“看上秦少爺什麽?有錢,有地位?還是不管你怎麽作,怎麽折騰他,他都要你。”


    “這問題,我真就想過。”纖纖笑了笑,“想的比考試還認真。結果發現真沒什麽特別的,就覺得在一起開心,大部分時間都是。”


    許妄與她視線相對,目光有譏諷、有自嘲。


    他輕聲重複:“開心。”


    “真的開心。”纖纖說,“要不是相處太愉快,怎麽能忍的了和他生孩子,敷衍一下得了。”


    許妄沉默。很久之後,他開口:“許玲一直想把你的事告訴秦太太。”


    纖纖:“她想就——”


    “我攔住了。”


    纖纖看著他。


    他一口一口沉默吸煙,低著頭,長久的死寂。抽完一支煙,他盯著那一點明滅的火,忽而一笑,在手心掐滅。


    他說:“不如我們走吧。”


    纖纖嗅到空氣中一絲焦味,“你在路小姐那裏沒能取得進展,她爸媽想把她介紹給奧斯汀·溫德爾,是嗎?”


    “不知道。”許妄淡聲道,“沒問。”


    纖纖不語。


    於是他又說:“走吧,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你跟在秦措身邊,他家裏人不會承認你,他也不會放棄秦家。秦少爺失去秦氏的支撐,就隻是一個普通人。最後你會成為另一個待遇升級版的許玲,有意思嗎?”


    纖纖靠在門口,目光清淡。


    她歎氣:“你如果真想帶我走,五年前在機場就不會扔下我。許妄,你要麽見不得我好,要麽見不得秦措好,就這兩心態。”


    許妄淡淡一笑,“也許兩個都有。”頓一頓,他又取一支煙,打火機的光亮起,“你不問我去哪裏?”


    纖纖說:“我有自己要去的地方,從來就一個終點。”


    “秦措身邊?”


    纖纖笑一聲。


    許妄問:“笑什麽?”


    “笑你。”纖纖低聲說,“世界很大,你隻看的見秦少爺,許玲隻看的見秦太太。”


    煙霧繚繞。


    男人一雙似有情似無情的眼眸微微眯起,“如果我站在秦少爺的位置,當然看見的是不同的風景。”


    纖纖說:“我跟你不一樣,我喜歡比他高一點的位置。”


    不過十來分鍾,她耗盡興致。


    “你轉告許玲,她想做什麽,隨便她。至於你——盡早看醫生。我現在這樣你就難受,有一天我登上世界之巔,你不得抓心撓肺的,咚咚撞牆啊?”


    她低頭笑了笑,回過去看他,留下幾句似真似假的調笑。


    然後,她走了。


    許妄抽完第二根煙,又摁在掌心。


    從什麽時候開始?


    他喜歡撕裂傷疤,傷上加傷的痛楚,就連空氣裏那一點焦味,那一點血腥氣,都如享受。


    可不是得去見醫生。


    走出房間,又碰上白纖纖口中的陽光病人。


    張啟聖說:“你還沒走?正好,來,這一盒鹿血片送你。我倒的東西太多,馬桶堵了,衝不下去。”


    許妄接過,隨手丟垃圾箱,揚長而去。


    “看吧。”張啟聖對他的反應很滿意,攤開手,“正常男人都會這麽做。一群混蛋,他媽的侮辱我!”


    *


    纖纖回房前看一眼時間,八點多。


    這麽晚,她還沒吃飯,怪不速之客。等換件衣服,直接下去吃夜宵得了。


    刷門卡開門,剛走進去,她一怔。


    燈是亮著的。


    再走兩步,她停在主臥門旁,看見男人的背影,又見他俯身在枕頭上找什麽,不禁彎起唇角。


    方才被打擾的心情,刹那之間明亮。


    纖纖躡手躡腳地靠近,冷不丁的伸手抱他的腰,“秦先生,突擊抽查啊?都不提前通知我,該不會保鏢也沒帶——自己開車來的?”


    秦措:“沒心情玩笑。”


    纖纖低哼:“你也有沒心情的時候。”


    他不理。


    纖纖對著他細看,“臉色這麽差?”又去握他拿著鑷子的手,觸手冰涼。


    “找我頭發?”她故作驚訝,“早上才打掃完,我剛回房,你找不到能用的,不如現拔兩根?我說,秦先生,都幾年了,現在才想起做我和小霧的親子鑒定,會不會太晚?而且,要做也該做你和小霧的才對——”


    他回頭,麵無表情。


    下一瞬間,纖纖雙腳離地,被他扛在肩上。她笑,“神經啊你!”走出一段路,又被他輕輕放在房間的沙發上。


    “白小姐。”秦措說,眉眼到聲音,如出一轍的清冷,“我們談談。”


    纖纖抱著膝蓋,團起身體,雙眸亮晶晶的,興趣盎然。


    說是談談,可過上好一會兒,他還沒開始發言。


    秦措雙手伸進口袋,踱了幾步,到窗口,想拉開窗簾,記起這是在酒店,又止住。


    他走回來。


    纖纖說:“那麽糾結嗎?來,你拔我頭發。”


    秦措盯著她,耳邊盡是祖父的聲音。


    “你母親那邊,先瞞一瞞。”


    “帶白小姐來壽宴,告訴你母親之前,我想親眼見一見她。”


    “路家和我們這局麵,算不得好,就怕咱們拿人家當親家,人家拿咱們當敵人。”


    “你那位白小姐,她自己願意當路小姐嗎?”


    祖父說,她應該不記得五歲前的事。


    可她不記得?


    那天,在他辦公室,白纖纖對他坦白往事。他分明問了:“想過找回親生父母嗎?”


    而她說:“想回去的時候會回去的。”


    秦措回身,麵色冷凝,從文件夾中取出兩張照片,一手一張,給她看。


    他問:“白小姐,有印象麽?”


    纖纖看著穿蓬蓬裙的小女孩,又看捧著招財貓的小女孩,抬手一指,“啊,我的招財貓。”


    “……”


    果然。


    秦措氣的容色發白,甚至隱隱胃疼。


    他抬頭,眼底卷過怒海狂濤,又有嚴冬凜冽的風肆虐,最終歸於平息。


    “白纖纖。”他平靜的說,“你耍我?”


    纖纖下巴擱在膝蓋上,看著他笑,“秦先生,哪裏的話。我是對你有著海枯石爛、堅定不移的信心。無論我貧窮或富足,你都會愛我——”


    秦措咬牙,“重點不在這。”


    纖纖低下頭,軟聲說:“消消氣,給你拔頭發。”


    “……”


    男人過來,鑷子一扔,沒拔她頭發,也沒剪她指甲,隻輕捏她下巴抬起。


    先吻她額頭,接著是眉心、眼皮,最後是唇。輾轉纏綿。


    半晌,纖纖睜眼,氣息微亂。


    秦措拿起文件,翻一頁,讀加黑的名字:“路寧寧。”


    波瀾不驚的語氣。


    纖纖說:“改名了,不認識。”


    秦措輕笑一聲,沒說什麽。


    路寧寧,本應在某一天成為他妻子的女孩,五歲那年意外被人抱走,多年來音訊全無。


    原來,一直就在他身邊。


    從始至終,是緣分是天定,是彼此的歸屬。


    纖纖往旁邊挪了挪,讓他坐過來,倚在他懷裏,慢慢的說:“其實也想過早點告訴你。這種事情我不是很在意,瞞路家的原因多,瞞你就一個原因……”


    話才說完。


    頭頂響起男人輕飄飄的話:“白小姐。”


    她預感不對。


    秦措聲音低且慢,一字一字極有耐心的強調:“路盼寧叫我秦哥哥。”


    果然。


    ——隻有一個原因,就是不想你借題發揮。


    “這是套間,秦先生——”她轉頭,微笑,“你今晚想選側臥還是沙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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