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視線落在另一人身上,挑了下眉,“你就是許妄吧。”他起身,主動讓座,“陪你媽媽坐。”


    許妄立在門邊,懶散的模樣。


    他掏出一盒煙,抖出一根,又伸進褲袋摸打火機。


    “路洄,你擱這裝什麽呢?”他嘴裏叼著煙,“你找許玲來,搞這麽一出戲,不就是擔心你在祿通和路家的地位麽?”


    路洄看向他,驚訝表現得恰到好處,“這可真是惡人先告狀——許妄,我還沒問你,你處心積慮接近我妹妹,想幹什麽?”


    許妄冷冷的。


    路洄的目光在他和白纖纖身上轉,笑意不減,“你和白小姐,也算是有其兄,必有其妹——”


    話音未落,一隻打火機衝著他飛了過去,差點砸中他。


    路洄低頭閃開。


    打火機掉在茶幾上,碰倒了酒杯,半杯紅酒淅淅瀝瀝,灑在玻璃上,地毯上。


    “都是成年人,斯文些。”路洄說,盯著地上的酒杯,淡淡的語氣,“就事論事,沒必要鬧的太難看。”


    許妄冷笑。


    秦老爺子拄著拐杖,看著孫子,許久才問:“小霧呢?”


    秦措說:“在外麵,路小姐照顧。”


    秦老爺子點頭,“好。”


    他說著,又沉默,氣氛變得更為凝重。


    突然,路太太氣息微弱,顫顫的問:“是真的嗎?”她看著女兒,心思千回百轉,眼裏突然聚起水霧,“是真的嗎!”


    纖纖便看向許玲。


    這女人根本不在乎她,此時此刻,她甚至忘記了親生兒子的存在。


    她隻盯著秦太太,眼底的光芒稱得上嗜血。


    她幸災樂禍,因為對方的痛苦,她得到了無上的快樂。


    “……你又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啦。”纖纖搖頭,對她的瘋狂習以為常,“你說了多少?”


    許玲這才注意她,冷笑道:“白纖纖,你害怕了嗎?我全都說了!你是我養大的,你——”


    “真不要臉。”纖纖歎氣,“我是你養大的?你做飯比石頭還難吃,住你家的那十年,房子多是我和許妄打掃,飯菜也是我們做,你隻管吃。誰養誰啊?”


    許玲發怒:“給你地方住,你就得感恩戴德,沒有我,你早就餓——”


    她突然止住。


    她看見了白纖纖身邊的男人,也看見他們緊握的手。


    多年以前,她也曾幻想過,如果有這一天,那該多好,如果那個男人願意牽著她的手,多少風雨,多少苦難,她都願意陪他共同經曆。


    這一幕強烈地刺痛了她的神經。


    許玲紅著眼睛,站起來。


    “我都跟他們說了,是我讓你接近秦措,這一切都是精心設計好的!秦少爺——”


    她看著麵容有些熟悉的男人,喉嚨裏發出扭曲的笑聲:“你沒想到吧?哈哈,你以為的愛情,全是我的一手安排!”


    路太太聽著,一聲哀歎,又倒在沙發上:“……我的天啊!這都是個什麽事!”


    她攤上了個什麽女兒啊!


    路守謙滿臉陰沉,雪茄抽的更凶。


    室內暖氣太熱。


    纖纖有點冒汗,想脫掉一件外套,可一隻手被秦措握住。


    她扯了扯男人的手指,輕聲說:“放開。”


    秦措不放。


    他站在那裏,一如既往的從容、冷靜,優雅的氣質與生俱來。


    這般被動的局麵,多麽難堪的場合,他依然鎮定。強勢的氣場,天衣無縫。


    秦措看著怪笑不止的女人,反問:“你這麽想?”


    許玲一愣,“什麽?”


    她狐疑地緊盯對方。


    男人並不生氣。她設想的震驚、不敢置信、痛苦、憤怒、仇恨……等等情緒,都沒有出現在他的臉上。


    他是那樣平靜。


    許玲因此而暴怒,莫名的感到受屈辱。


    她大叫起來:“你沒有聽見嗎?我說,白纖纖會跟你在一起,她會給你生孩子,都是我叫她那麽做的!我設的陷阱,我挖的坑,你摔的多慘啊!——所以你裝什麽呢?”


    她恨極了對方的無動於衷,獰笑著。


    “那五年,你不好過吧?想不通為什麽白纖纖會走,想不通她憑什麽拋棄你,對不對?要怪,你就怪你媽媽,怪你爺爺!他們造的孽,他們奪走了我的幸福,毀了我的人生,你活該給他們償債!”


    秦太太耳朵裏嗡嗡的響,怒氣和痛恨侵襲了腦海,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


    秦老爺子攔住她。


    秦太太低頭,嘴唇動了動,發不出聲。她抬頭,聽見她的兒子說——


    “我不怪你。”


    秦措眉眼淡漠,始終握著纖纖的手。


    “你的那些往事,與我無關。”他頓住,語氣一轉,沉聲道,“可我一生的幸福,是你親手送來的。”


    字字清晰,鏗鏘有力。


    一室死寂。


    第64章 麵具   “boss!”


    “你——”


    許玲睜大了眼睛, 踉蹌後退,隻覺得胸口被石頭壓住,沉悶異常, 隱隱作痛。


    為什麽。


    為什麽到了這一步, 那個男人還能如此坦然。


    他一直握著白纖纖的手, 他說著一生的幸福,他平靜,理智,清醒又冷漠。


    白纖纖騙了他, 他不在乎。


    當眾被戳穿,多麽大的恥辱,他不在乎。


    所有人的冷眼, 質疑, 長輩的批判,家庭的壓力, 他不在乎。


    許玲不懂。


    曾經橫亙在她和愛人之間, 那無法跨越的鴻溝,無解的難題, 對秦措而言,不值一提。


    為什麽!


    “你, 你裝的!”


    許玲用盡力氣尖叫,發泄內心的不甘和憤恨。她捂住耳朵, 一邊搖頭, 一邊倒退, 陷入自己的世界。


    她的世界混亂。


    許玲是瘋子,秦太太不是。


    秦措的話,她聽的清清楚楚, 受到的震撼和刺激,比起許玲,更深更尖銳。


    她的親生骨肉,她引以為傲的孩子,到頭來,隱瞞她,欺騙她,背叛她。


    這是背叛。


    她突然笑了一聲,走了過去。


    秦太太和許玲終究不同,內心世界天翻地覆,再怎麽憤怒,也不能輕易顯露出來。


    她的教養不允許她發泄情緒,她必須永遠優雅,體麵。


    因此,她站在兒子麵前,盯著他,許久許久,隻是勾了勾唇,冰冷的一句:“……你,好的很。”


    秦措說:“母親。”


    “母親?”秦太太重複這兩個字,如同笑話,“秦措,你心裏有我這個母親嗎?”


    秦措沉默片刻,道:“母親息怒。”


    秦太太搖頭,“我隻問你一個問題,你如實回答我。”


    她停頓一下,驀地抬眸,冷冷道:“你早就知道了,不是麽?白小姐和那個女人的關係,她接近你的目的,你心知肚明。”


    秦措不答,默認了。


    秦太太當真恨他,又為自己感到悲哀,“哪一天知道的?白小姐在國外的那幾年,還是她回來以後?”


    幾秒鍾的僵持。


    秦措說:“一直知道。”


    這幾個字一出,秦太太努力維持的麵具一絲絲裂開。


    她死死瞪著兒子,聲音輕柔而冰涼:“一直?那就是說,白小姐出國以前,不,你們認識的時候,在高中,你就知道?”


    她問完,全世界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眼睛都望著秦措,驚疑不定。


    秦太太緊盯他,她多麽希望,從他嘴裏聽到的,是否認。


    可秦措說:“是。”


    秦太太呼吸一滯,雙目泛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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