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還跟著你們去漠北王庭嗎?”齊風開著玩笑,“韃賊對於我這等身份的人可是恨不得剝其皮,飲其血。”


    “就幾日前羊房堡的一名夜不收在長城外被韃賊捉住,韃賊們砍斷了他的四肢,剜了眼睛,剖了肚子,腸子內髒被他們扯出來喂狗。


    後來或是覺得還不解氣,又剝了整塊人皮,做成了人皮鼔。


    再跟著您們怕是小命不保。我還是早些離去為好。”


    齊風輕描淡寫說著的話語,卻是在給李咬住描述一件悲慘事情。


    這也是極多夜不收的結局。


    就連李咬住這樣的老油條聽了都是後背一寒,轉眼一看,眼前這青年卻是波瀾不驚,說出這些的時候,臉上沒有多少的恐懼和表情。


    “您在好奇我怎麽不害怕?”


    齊風看出了李咬住那點小心思,或者說不止是李咬住會有這樣的想法,就連右衛所那些兵士也同樣抱有疑惑。


    明明知道會有這樣的下場,為何還要以身犯險?


    齊風慵懶的伸了個懶腰,這才繼續道,“對於夜不收來說,在成為夜不收的那天,這些情況都是在意料之中的,所以我們從來不會判定值與值得,隻有做或不做,可為不可為。”


    “我們是遊蕩在塞外的孤魂,平日屈於黑暗,有必要時,也可以化為狼,狠狠的咬下韃賊的一塊血肉。”


    齊風露出一抹犀利目光,李咬住愣木了神,他實在無法想象,這些夜不收麵臨的困苦有多少,隻能無比的敬佩道:“大明有你們這樣的將士,實是有幸啊。”


    不料齊風卻不以為然的笑道,“百戶大人,沒什麽有幸不幸的,大明的邊境是由千千萬萬的人組建起來的,一切皆事在人為罷了。”


    齊風說完這話,又是不好意思的道:“實際上在下有件事想要拜托百戶大人。”


    “何事?職責之內,沒有任何問題。”李咬住斬荊截鐵,十分大氣。


    “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能否借給在下一匹馬和一口刀。”齊風摸了摸頭苦笑了下,“戰馬被韃賊射殺了,刀在跟追擊的韃賊交戰時也缺破了,實是沒有辦法。”


    “這都是小事。”李咬住上前一把傍住齊風肩膀,“馬你就騎我那匹,至於刀……”李咬住解下自己佩刀,係在齊風腰間革帶上,“用我這把刀就行了。”


    “這萬不可。”齊風趕忙推諉,“此刀一看就價值不菲,要是在我手中損壞,難以賠全啊。”


    李咬住按住齊風肩膀嚴肅道:“刀就是用來殺敵的,花裏胡哨就算再好看再值錢有什麽用,做寶貝供起來嗎?那刀存在的意義就沒了。”


    “這刀就當送你了,不用還,壞了自然也不用賠。”


    李咬住大氣的笑了兩聲,頗有把禮物送出去的快樂,然後繼續道:“雖說你肩膀錯位已讓隨行的醫師處理好了,但是修養下終歸是好的。


    至於你腰部的傷口,倒是不礙事,走前我會讓醫師再給你拿點草藥,自行換敷即可。”


    齊風知曉推托無用,也便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這份饋贈。


    郭驥沒有進入帳篷。


    他站在草原,思索偏多。


    曾幾何時,這諾大的草原青草還能沒過自己的腳踝,自己就在這諾大的草原上放養羊群,寫著自己的見聞。


    現如今滄海桑田幾經變更,今日重新回來,倒還與這片熟悉的土地產生了一絲陌生感。


    李咬住出了帳篷,齊風跟在後麵。


    郭驥聽見動靜,一眼就看到了跟在李咬住後的陌生男子。


    身材瘦瘦,雙臂修長,堅毅的眼神中透著與那年紀不相符合的老沉,這些在郭驥眼中展現得淋漓盡致。


    “伯蘭,把我馬牽來。”


    李咬住大聲對帳篷裏的伯蘭喊道。


    然後叫伯蘭的韃靼人慢吞吞的出了帳篷朝著一邊栓馬的地方走去。


    “這是要走了?”


    郭驥終還是沒有忍住,開口詢問。


    “大人,草原風大,為何不進帳篷?”


    李咬住聽見聲音,這才看到站在不遠處的郭驥,趕忙把披風解下,上前披在了郭驥身上。


    像是沒聽到李咬住的話般,郭驥徑直走到了齊風麵前。


    “大人。是的。”


    齊風抱拳,低身顯得很拘謹。


    “你叫齊風是吧。”


    郭驥笑眯眯的看著眼前人兒。


    “是。”後者點了點頭。


    “傷未好為何要走?”


    郭驥看了眼齊風,又看了眼李咬住,李咬住表現出一臉無辜,表示這不是自己趕對方走的,是對方非要走不可。


    “回稟大人,這都是小傷不礙事,況且,屬下出來偵查許久,再不回去,怕是要延誤了歸期,延誤歸期罪加一等,且還需速歸向所中匯報重要軍情。”


    齊風的回答算是給李咬住洗了“罪名”,後者臉上這才美滋滋的露出一抹笑容。


    這麽一說,郭驥聽完也不好再說什麽,既是大明律法規定的,那誰也不能越權。


    “那一路順風。”


    郭驥對著齊風笑了笑,轉身進入了帳篷。


    這時候不遠處伯蘭牽著一匹棗青色的戰馬走了過來。


    李咬住快步上去接過韁繩把馬牽到齊風麵前,炫耀道,“我這馬毛發細膩光亮,光這一點就能趕超中原大部分的戰馬…誒,你怎一直看著我的馬?這馬可不能送你了,等吾出使回來,可要來找你還的。”


    齊風拱手笑了笑:“這是自然。”


    實際就剛剛那麽幾眼,齊風就看出了這馬確實跟李咬住說的一樣與眾不同。


    這棗青馬,馬頭高昂雄俊,麵瘦肉少,皮下血管渭涇分明暴露顯現,額頭碩大、寬而闊,兩耳直而長短統一,額到鼻尖完全是一條線,輕巧且小,兩邊嘴角深而長,這完全就是一匹馬王的標準。


    難怪說光毛發細膩光亮就好過了中原大部分的戰馬,確實沒有誇大其詞。


    齊風麻利的上了馬背,剛坐穩棗青馬就長長嘶鳴一聲,四蹄翻騰,鬃毛隨風而蕩,壯美的姿勢似曆盡千辛萬苦穿洋過海的信鴿與那於狂風暴雨中勃然奮飛的海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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