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京城中的夜晚似如白晝。


    大大小小的商店外是琳琅滿目連成一串的紅色燈籠,燈籠伴隨著夜風搖曳。


    這些大商鋪開在城中最好的位置,它們的主人非富即貴,要麽有錢要麽有權。


    但實際上從南京城外一直到城門口附近,也都是數之不盡的商鋪。


    這些商鋪和民居將這偌大的皇城包圍,是來之不易的欣欣向榮。


    從建文元年到永樂七年,足足十幾年,這裏裏外外才得以重新恢複往日繁華光景。


    不過因為宵禁,街道上除了五城兵馬司的人外,倒顯得空空蕩蕩。


    五城兵馬司是明初設立的五個衙門。


    主要負責巡捕京城中的盜賊,火禁,逃犯等。


    巡街自是其中一項。


    今晚夜風很大,兩個五城兵馬司的士兵提著燈籠四處照著。


    大多數時候,人們都很自覺,不會在宵禁的時候出門,若是出門被抓到了,少不了挨幾十板子。


    當然巡街路上總會有驚喜,比如那些癱倒在地的酒鬼,他們喝醉了隨意倒在犄角旮瘩裏呼呼睡覺。


    這樣的酒鬼巡街的兵丁會統統帶走,先關入專門醒酒的牢房,第二天等對方酒醒了再處罰。


    除了打板子,還要罰不少錢財。


    兩個丁兵走到一處街邊,突然聽到一陣讓人汗毛聳立的鎖啦與哭叫聲音。


    二人頓時縮了縮脖子,那個稍瘦了的問那個胖胖的。


    “聽到鎖啦…鑼鼓聲沒有?”


    那胖兵丁抖了抖身子,“聽到了,還有...哭聲。”


    哭聲,鎖啦聲音離二人越來越近,二人心裏都緊張起來,畢竟這半夜三更的宵禁時分,聽到這樣滲人的聲音,精神緊繃害怕是肯定的。


    聲音越近,二人首先看見的是撒著紙錢穿著白衣的開路人。


    隨後是嗩呐,鑼鼓和男人女人的哭聲。


    一隊穿著素縞出喪的隊伍從二人麵前經過。


    “晦氣。”


    瘦漢子低頭罵了一句,巡夜還能遇見出殯,真黴運當頭了。


    不過就算是覺得晦氣,二人還是硬著頭皮追上去攔住了那隊喪人。


    宵禁是嚴禁人員通行,不過卻也留有餘地,喪病就在其中,但按常檢查卻是必須的。


    一名老嫗上前給二人塞了些銀子,二人一陣喜樂,害怕煙消雲散,抱拳隨便詢問了幾句,也不驗證,就準備離開。


    剛邁腳步,一支弩箭就裹挾著勁風從二人身後飛來,一箭穿透了那老嫗的脖子。


    老嫗神色驚訝,她的脖子完全被箭矢貫穿,鮮血順著她那滿是褶皺的皮膚嘩嘩流下,那兩個兵丁被這突發狀況給嚇呆住了。


    隨後那胖丁兵這才想起來自己手上還提著鑼,剛想敲,卻被後麵出喪的一個漢子一刀刺死。


    另一個瘦丁兵扭頭看著同伴被殺,也不敢去撿地上的鑼鼓了,直接邁開步伐就往前麵跑。


    剛剛還哭著出喪的隊伍,頓時轉變。


    大漢,女子紛紛從棺材裏,板車暗格裏拿出了刀劍。


    廋兵丁還在往前麵跑,他慌亂無比,隻顧扭頭瞧看,卻不見著前麵還站著一群黑壓壓的人兒。


    直到他狠狠的撞了上去,摔了個倔頭,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就嚇破膽了。”


    冷冷的聲音傳出,為首男人身邊的漢子踹了廋兵丁一腳:“滾開,別擋了爺們辦事。”


    廋兵丁被踹,這才回過神,慢慢抬頭看去,卻見那為首的漢子手中拿著一具弓弩,穿著一套紅色的飛魚服,其後站著幾十個持刀錦衣衛。


    這陣仗頓時嚇得他魂都飛了,直往一邊爬走。


    紅色飛魚服比劃了下,他身後的錦衣衛便悉數朝前衝去。


    那群出喪的隊伍頃刻之間就被錦衣衛團團圍住。


    紅色飛魚男慢慢入場。


    他看著喪人中的一個絡腮胡大漢笑笑確認道:“你應該就是郭濤。”


    那絡腮胡警惕的看著他,冷笑一聲,並不答話。


    飛魚男又嘖嘖幾聲,歪著頭看著對方,“怎不回答,心虛了?”然後他提高聲音:“爾等建文餘孽還不束手就擒!”


    絡腮胡郭濤捏緊雙刀,大喊一聲:“殺!”


    隨後率先朝著飛魚男殺去。


    飛魚男不緊不慢的往後退了幾步,幾個錦衣衛立馬圍籠,站在了他麵前擋住了郭濤的雙刀。


    郭濤甩動雙刀,刀刃砰砰砰作響,三個來回便壓製住了他身前的三個錦衣衛。


    “放箭!”


    飛魚男下令,在左右兩側的房屋上突然出現大量拿著弓弩的錦衣衛。


    還在交戰的錦衣衛快速後撤,給弩手留出攻擊範圍。


    距離拉開,弩箭射出,當即倒下一片人兒,郭濤揮舞雙刀也隻攔截了幾支弩箭,一支弩箭穿透了他的大腿。


    郭濤一個手下拚命朝著他撞來,將他頂到了棺材後麵,這才避免了郭濤被弩箭射殺。


    聽著倒在地上的哀嚎聲音,郭濤咬牙切齒。


    一月前刺殺內閣首輔失敗,好不容易才等城中巡邏戒備下降,想帶著人員撤離出去。


    可沒想到,一路上順順利利,卻在此處被錦衣衛截胡。


    飛魚男身邊一個百戶對郭濤喊話:“建文餘孽,放下兵刃,留爾全屍。”


    郭濤沒有回答,今日這情況,已是必死的局麵。


    他看了看四周,原本二十多人的同伴,現在隻剩下七八人。


    “我投降,勿要殺吾!”


    跟著郭濤的一個漢子大聲說著,隨後站起身來丟掉了兵器。


    他朝前走了幾步,見對方並未衝來,以為能活命。


    誰料在欣喜之時,幾支弩箭直接射穿了他的身體。


    郭濤大罵:“爾等這些不講仁義的芻狗!”


    飛魚男當即大笑:“吾許諾的是留爾等全屍,可沒說要活的。”


    七八個弩手已經下來。


    一邊射弩箭一邊往前推。在弩手一邊,是持圓盾的錦衣衛刀手。


    這樣的推進方式能有效的保護弩手安全。


    郭濤看著錦衣衛越來越近,對著剩下的幾人使了眼色,準備拚死一搏。


    一輪弩箭射出,趁著上弩箭的空隙,郭濤帶著餘下的人兒就衝了出來。


    持盾的刀手見狀連忙用盾頂上應對危機,而弩手則快步後撤退出戰鬥。


    在兩側等待的刀手則趁盾手牽製時集體圍攻郭濤。


    血肉橫飛,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除了郭濤以外,其餘人全數被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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