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莊門。”


    齊風向上大喊,上麵的人兒猶猶豫豫磨蹭了半天,齊風這才聽到嘎吱嘎吱幾聲,常年久閉的莊戶大門被慢慢推開。


    後者不帶猶豫,下馬牽著棗青馬進入莊子。


    進入莊子後,齊風這才發現,莊子裏已經聚集著一些著急的漢子,婦人。


    他們的眼神帶著一絲畏懼更多的卻是隱藏著的憤怒。


    樓上的那漢子順著土築樓梯一股腦的滑了下來。


    他大步走到齊風麵前,毫不避諱道:“如果解決不了,你也看見了,他們會解決你。”


    齊風點點頭,那漢子明顯突然遲疑了下,不過還是道:“大人請將您的佩刀交出來。”


    後者將佩刀遞出。


    把佩刀遞出去後,周圍人兒的神色明顯緩和了一些。


    那漢子也難得笑了下:“我叫劉文,是這個莊子的裏正。”


    他又說:“大人你也見著了,我們莊子一點都不富裕。”


    齊風麵無言語,隻是轉頭敲了敲。


    莊子裏麵多是茅草,還有泥巴修補的房屋。


    房屋一片連著一片,在中間留出一條通道,通道剛好能容納兩輛馬車通過。


    在各家各戶門口,挖了一條貫通一體的排水渠道,不過因為平日中吃喝拉撒都堆集於渠道中,渠道早已經是惡臭連連,吸引了不少蒼蠅蚊子。


    幾個不足七八歲的小孩衣不蔽體,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齊風,他們黝黑的麵頰上停留著幾個蒼蠅。


    小孩用手不在意的驅趕蒼蠅,露出一雙木訥的神情。


    他們的母親上前驅走小孩,轉回頭又是怒氣衝衝的看著齊風。


    見著這一幅幅光景,齊風在心中歎了口氣。


    劉文還算穿得體貼,身上衣服至少不是縫一片補一片,他開口說道:“這爛日子難過呢!”


    齊風看向糧倉:“今年收成怎麽樣?”


    “一畝地收成本可在一石左右。”


    劉文身邊的一個漢子開口,神情有些悲痛,“韃子騷擾侵襲,糧食都是咱們拿命在搶收,收下來一畝不足一石。”


    明朝一石一百五十斤。


    土地肥沃之地,一畝地產量在兩石以上,中等土地約一石以上,隻有下等貧瘠土地才會一石不到。


    雖然此處地處邊關,但是附近有河流灌溉,土地還算肥沃,這樣的土地,收成不足一石,可想而知那些耕種貧瘠土地的家庭怕是更加困難。


    齊風心裏算是有了個數,然後問劉文:“可否開啟倉門?”


    “這是自然。”劉文連忙答應,臉上也沒了先前那般憎恨之色。


    從進入莊子,劉文就一直再觀察齊風,他發現眼前這個年輕人,並不是不講理之輩。


    劉文走在前麵,他腳步虛虛,後麵跟著村民擁簇著。


    來到倉門前,劉文拿出鑰匙打開,糧食倉中壘放著一袋袋已經曬好的糧食。


    “這裏糧食確實不多。”


    齊風看著倉中至少有一半地方並沒有堆放滿。


    劉文歎了口氣,“往年這倉都是塞得滿滿當當的。往年繳了夏稅,秋稅還能剩下勉強飽腹和耕種的糧食。”


    “今年就不一樣了,這是要把咱們的命都要征掉!”


    他語氣更大了些兒,指著這些糧食,“那征稅官連這些糧食都不滿足,還要革收咱們僅剩了一點糧種……”


    周邊有人聽到這話眼中流出淚水,劉文摸了一把眼淚:“大人……糧種啊,那可是咱們的救命糧,咱連救命糧都不給咱們留……這還是人嗎?”


    “確實不是人。”


    齊風心裏嘀咕,他也沒想到曾小藝竟然如此急功心切,就連原本糧都不夠他的胃口。


    而且……這些多征收的糧食還不一定都會上繳。


    誰知道這些人想的什麽。


    “曾小藝呢?”


    齊風問一旁的劉文。


    劉文沒有說話,一旁的莊民也不開口。


    “都到這個時候了,還要藏著掖著?”


    齊風看向眾人,“百十口人的性命啊!”


    “在草屋關著咧。”


    一名婦人開口,懷裏還抱著尚在繈褓的嬰孩。


    “劉裏正,還請帶路。”


    齊風的語氣中沒有一丁點兒威脅的意思,向前伸手,卻又表示了友好。


    沙家莊是傅年管轄地,這裏出了這樣的事情,傅年不可能不知道。


    但回想起之前傅年所表現出的反常樣子,或許這事情他早就已經知道了,但並沒有阻止且上報。


    連一個地方長官都要極力瞞報阻攔的事件,可想而知,事情或許在當時已經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


    傅年到時候無論如何,一個瀆職的罪名肯定是跑不了的。


    劉文帶著齊風穿過莊子中幾處低矮的房屋。在一條臭氣哄哄的臭水溝旁邊的草屋外停下。


    草屋外站著三個拿著鋤頭,草叉的漢子,很顯然是被安排這這裏守著的。


    那三人見劉文帶著一個不認識的人來,頓時不理解,幾度想要張口說話,卻又像是話語被堵在了喉嚨,半天聽不見個響。


    “打開門。”


    劉文語言平和,吩咐那三個看守的後生。


    兩個後生連忙閃到一邊,另一個從懷裏拿出鑰匙,打開了草屋的鎖。


    齊風上前推開木門,隻見裏麵綁著一個被捆綁成粽子的人,那人鼻青臉腫像個豬頭,正在堆滿草料的草房中蠕動身子。


    這玩意兒還是能看出來有點像曾小藝的。


    曾小藝在蠕動的時候他還扭頭看了一眼門外,卻發現門外站著齊風,頓時眼淚就從腫眼縫縫裏流出來,嘴裏嗚嗚嗚的呼著,似乎在對著對方訴說自己的委屈。


    “真是曾大人。”


    齊風連忙上前解開繩子,曾小藝加下掙脫,齊風又從他嘴巴裏扯出一塊臭布,那味道隻能用酸爽來形容,應該是誰的裹腳布!


    曾小藝束縛解除,兩對像是熊貓一樣的眼睛隻能用虛縫縫看人,他看了一圈圍著的莊民 ,破口大罵:“你們這些賤民,竟然敢這樣對待朝廷命官,你曾爺爺我不得扒了你的皮!你們這些賤民!!”


    “來人,把這些賤民給我抓了!”


    曾小藝破嗓子大吼一聲,卻發現半天沒有一人出來。


    曾小藝:“???”


    他眉頭一皺轉頭問齊風:“齊兄弟,你沒帶兵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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